第一個故事——噩夢

必須得承認,像今天下午這種時候,如果不和女友去逛逛街,嚐嚐小吃,喝杯凍果飲料,實在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起碼溫延是這麼覺得:老公在公司,兒子在學校,自己下午又不用去上班——那麼,還等什麼?

她優雅地坐在沙發上,撥通了周玲的電話——雖然並不是最好的死黨,但可以肯定的是,周玲下午絕對有空。

電話響了三聲後,被接了起來。

“嗨,親愛的周小姐,下午有空嗎?”溫延用甜美的聲音說。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急速的喘息聲,過了幾秒鐘,溫延聽到周玲幾乎是在尖叫:“天哪!真的發生了!我的天,我該怎麼辦?”

溫延感到莫名其妙:“喂,周玲?你怎麼了?”

周玲仍然重複着那句話,她似乎帶着哭腔:“我的天哪!我到底該怎麼辦?我……噢,天啊!”

溫延從沙發上坐起來:“到底怎麼回事?周玲,你冷靜點!”

過了半分鐘,電話那邊的周玲稍微平靜了一些,她長長地吐了口氣:“溫延嗎?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起。”

“從我感興趣的地方說起,比如說,爲什麼你接到電話後會是這種反應?”

“我……也許你不會相信,但我還是告訴你吧……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怪夢。”

“接着說。”

“我夢到一些事,其中,有一些很可怕的事。”

“然後呢?”

“然後,”她又激動起來,“天哪,這些事在今天一一地應驗了!”

“是些什麼事?”

“首先,我夢到在吃早飯時,我丈夫接到單位的電話,告訴他今天要去廣州開一個會。結果,今天早上吃早飯時,他的手機響了——和夢中一模一樣,他的上司要他下午坐飛機去廣州開會!”

“你能確定他昨天晚上沒告訴你這件事?”

“他自己都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那麼,還有什麼事情應驗了嗎?”

“是的,我夢到的第二件事就是——你會在今天下午兩點左右打來電話,叫我去逛街。又發生了,不是嗎?”

溫延愣了一下:“周玲,你在跟我開玩笑?”

“噢,相信我。”周玲苦笑着說,“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這是個玩笑,但事實卻剛好相反。”

“那麼,你還夢到了些什麼事情?”

電話那邊沉默了十幾秒鐘,終於,她說:“我夢到一場大地震,就在今天晚上七點開始。”

“……所以,你認爲它也會發生?”

“我還能怎麼想?前面兩件事情都應驗了!”

溫延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你看,周玲,前面兩件事,也許只是巧合。你丈夫去開會是常有的事,而我也時不時就會打電話約你逛街,這些事和夢中重合,這並不奇怪,對嗎?”

“不,你不懂。”周玲痛苦地說,“我的這種感覺不會錯!你知道嗎?這不是第一次了。”

“什麼意思?”

“……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過。在我讀高中時,有一天晚上夢到我的好朋友——當時班上的一個男同學,他掉進河裡淹死了……我當時並沒怎麼在意,因爲那只是一個夢。可是,第二天放學後,他真的和幾個同學下河去游泳,然後……”電話那頭的周玲哭起來。

“怎麼?他真的淹死了?”溫延迫切地問。

“……是的,你知道嗎?我當時非常喜歡他,我一直暗戀着他,可我竟預知並見證了他的死亡,這對我來說太殘忍了!”周玲已經泣不成聲。

“你跟別人說過這件事嗎?”

“我跟當時最好的幾個朋友說了,但沒有一個人相信我,她們都以爲我瘋了。”

溫延緊鎖着眉頭,她開始覺得這件事不那麼簡單了。

“那麼,我是說,即使你真能在夢中預見未來將要發生的事,也沒必要這麼緊張、痛苦,對嗎?你完全可以在地震到來之前和家人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避難。”溫延說。

“可是,天哪!我還夢到了一些更可怕的事!它讓我手足無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等等,”溫延有些糊塗了,“你是說,在你夢中,有比大地震更糟糕的事?我實在是想不出,會有什麼比這更壞?”

“當然有!我夢到自己死了!我就像在看一場電影,清楚地看見自己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嘴角有一絲鮮血!噢!天哪,我到底該怎麼辦?”

“你先冷靜下來,周玲。你……是怎麼死的?我是說,在夢中。”

“我記不起來了!你知道,每個人都不可能將自己做的夢完完整整地記下來。真該死,我恰好記不起來我是怎麼死的了!”

“再好好回憶一下,周玲。”

“我已經回憶一個上午了,還是想不起來。但是,我卻能清楚地記得我在夢中的感受,我在死之前相當地恐懼和不安!可我卻忘了是什麼原因致使我這樣,這真是個噩夢!”

“讓我來幫你,周玲,你從夢中的第一件事開始,好好地回想一下。”

“好吧,我再試試。呃……我夢到,我和我丈夫、女兒坐在餐桌上吃飯,當時我就坐在他的左側。然後,他的電話響了,公司叫他去廣州開會……這些都和今天早上發生的一模一樣!接下來,我接到了你打來的電話,是的,就像現在一樣。然後,你似乎打碎了一個青色的瓶子……”

“等等,你說我打碎了一個青色的瓶子?這就不對了,我今天並沒有打碎什麼瓶子。”

“天知道,也許我夢中看到的事並不是每一件都那麼準確的。”

溫延開心地笑起來:“周玲,你看,你夢到了很多事情,有一些應驗了,而有一些沒有,這就表明你的‘預見’並不是百分之百準確的。所以你用不着這麼擔心,這只是個普通的噩夢而已。”

電話那邊的周玲似乎好了很多:“是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我真希望就是你說的那樣。”

“行了,別多想了。去洗個澡,再聽聽音樂,一切都會好的。”

“謝謝,我會的。不過……”

“還有什麼嗎?”

“嗯……事實上,我剛纔還沒有講完,我在夢中,還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你看到了大地震,又看到你自己死了,這個夢都還沒結束?老天,你做的這個夢可真夠長的。那麼你還看到了什麼?”

“……對不起,我想還是算了吧,我不想講,因爲實在是太奇怪了,我怎麼會夢到這種事呢?而且,我也想不出來和前面那些事有什麼關係。”

“那就忘了它。”溫延說,“別再折磨你那脆弱的神經了,好好休息一下。”

“……我想是的,謝謝,再見。”

“再見。”

掛了電話,溫延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她坐在沙發上仔細回想剛纔的談話內容,不禁啞然失笑——自己已經不是幼稚的小姑娘了,竟然還差點兒相信了“夢境預言”這種童話故事。

既然沒找到一起逛街的人,就只有自己一個人去了。溫延坐到梳妝檯前補了一下妝,再在衣櫃裡挑選合適的外出服。

找了半天,溫延忽然想起自己最近纔買的那條綠色短裙洗了以後還晾在陽臺,她決定穿它出去,於是走到陽臺上收衣服。

溫延一邊哼着小曲,一邊漫不經心地推開陽臺門——誰知道門推開後碰到了一旁的晾衣杆,這根一米多長的塑料杆子斜着倒下去,砸到一個青色的花瓶上,花瓶“咣”地一聲打碎在地上。

從推開門到瓶子打碎,只不過短短的一、兩秒鐘,以至於溫延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但當她看清地上那些青色的碎片時,呆住了。

她突然想起剛纔周玲說過的話:夢到她打碎了一個青色的花瓶。可是,爲什麼自己都記不起來家裡有一個這樣的花瓶呢?

溫延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她想起來了——在那個自己不常去的小書房的書櫃上,確實放着這樣一個青色花瓶,是丈夫在很多年前買回來的。丈夫在書房辦公時,喜歡聞到一些清淡的花香,所以經常都是由他換花瓶裡的水。溫延幾乎沒怎麼碰過這個花瓶。

可是,它怎麼會跑到陽臺上來?也許是丈夫換了水後忘記把它拿進去了。但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問題——溫延滿腦子想的都是周玲的夢中預言。

溫延重新坐回到客廳的沙發上,開始清理自己混亂的頭緒——周玲說她在夢中看到的事已經應驗了兩件;那剛纔這件事,算不算第三件?如果連這件事都應驗了,那第四件事呢?也會應驗嗎?

溫延猛然想起周玲夢到的第四件事——在今天晚上七點,會發生一場大地震。

溫延的心開始“咚咚”亂跳,她知道,這種感覺不好。

她實在是不願意相信什麼“夢境預言”,但她又不能自欺欺人——前面發生的三件事不可能是巧合,這連傻子都看得出來。

溫延緊張起來,她突然感到,今天的天氣的確有點不對勁,天氣悶熱地反常,連一絲微風都沒有——這難道是地震到來前的預兆?

溫延看了看錶,現在是下午三點四十分。

在猶豫了最後兩分鐘後,溫延做出決定——寧肯信其有,不肯信其無。她住在15樓,冒不起這個險。

溫延首先想到的,是必須趕快通知丈夫和兒子,她迅速地撥通了丈夫的手機號。

“親愛的,有什麼事嗎?”溫延的丈夫韓翼在接通電話後問。

“我……”溫延拿着電話聽筒才發現根本不知道從何說起。

“怎麼了?”

“你……一會兒什麼時候回來?”

“哦,對了,今天晚飯我不回來吃了,我要代表公司和幾個外商談筆生意,順便吃飯,你就不用等我了。”

“什麼!你不回來?”溫延急了。

“怎麼了?又不是第一次。你今天怎麼回事?”

“你今天晚飯前必須回來!我要跟你講一件重要的事!”

“出什麼事了?你現在就說吧。”

“……我收到消息,今天晚上七點會有一場大地震!”

“什麼?地震?”韓翼被這個理由弄得啼笑皆非,“據我所知,今天不是愚人節。”

“我沒開玩笑!是真的!”

“你怎麼知道?地震局都沒檢測到的事,就讓你察覺了?”

“不是我,是……”溫延只有將今天下午發生的事全部敘述了一遍。

聽完後,韓翼沉默了幾秒鐘:“那個花瓶確實是我早上換了水忘記拿進書房了,但我覺得這些只是巧合罷了。”

“那加上前面兩件事呢?也是巧合?”

“世界上本來就有些事情是很巧的,你別太在意了。”

“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在意?”

“聽着,溫延,我願意相信你的推測,可我不能因爲這種原因而推脫公司的安排。今天晚上的事對公司,對我都很重要。你明白嗎?”

“可是……”

“好了,我不能再打電話了,現在是工作時間,再見。”韓翼掛斷了電話。

溫延見說服不了丈夫,趕緊又撥通了兒子學校的電話。

溫延的兒子叫韓明,讀的是一所封閉式的初中,只有星期六、七才能回家,今天是星期二。

在電話裡找到兒子的班主任後,溫延提出必須馬上和兒子通話。

“您等一會兒,我這就去叫他。”班主任說。

幾分鐘後,韓明來接了電話:“媽媽,有什麼事嗎?”

“兒子,聽我說,你今天下午放學後立刻就回家,我會向你的老師請假。”

“爲什麼?媽媽,出了什麼事?”

“你別問了,照我說的做!”

“不行,今天晚上我同學過生日,我們約好了要在寢室裡慶祝的!”

“聽話!同學過生日算什麼重要的事!”

“那您也沒說您有什麼重要的事啊!”

“我……”溫延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估計如果把原因說出來兒子也不會相信。

“媽媽,沒事我就掛電話了,我還要回去上課呢!”

“喂,等等……”沒等溫延說完,兒子也把電話掛了。

溫延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她感到孤立無援。

她再次看時間,已經四點過了。

溫延心急如焚,她仔細權衡了幾分鐘,發現只有親自到丈夫公司把丈夫說服之後,才能和他一起去說動兒子。

沒時間多想,溫延立刻坐電梯下樓,在停車場裡將汽車開了出來,飛馳到丈夫公司。

十五分鐘後,溫延在丈夫的辦公室裡找到他。

“你怎麼來了?”韓翼面露慍色,“你今天到底哪根筋不對?”

“你不爲自己着想,難道兒子你也不管嗎?”

“可是,你要我怎麼相信你那種毫無道理的推斷?真是太可笑了!”

“什麼毫無道理?周玲夢到的幾件事幾乎全都應驗了!你到底要怎麼樣纔會相信?”

“全都應驗了嗎?她還夢到些什麼?”韓翼不耐煩問。

“她夢到她丈夫去出差、我下午會給她打電話、我今天會打碎一個青色花瓶,還夢到她自己死了,接下來就是那場大地震!”

“等一下,你說她夢到自己死了?這就有問題了。”

“什麼?”

“事實上,周玲現在就活得好好的,不是嗎?她並沒有死。你還說她夢到的全都應驗了?”

“大概……不是每一件事都那麼準……可是……”溫延發現自己無法自圓其說。

“行了,溫延,別再煩我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忙。我們都不是孩子了。”韓翼說完後拿着一疊文件離開了辦公室。

溫延覺得無計可施了,她孤獨地走出丈夫的公司。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在汽車裡想了幾分鐘後,溫延覺得現在只有到周玲的住所去,再把整件事情問清楚一些,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只用了十分鐘,溫延就開車到了周玲家的樓下,這是市區比較偏僻的一段。

就在溫延考慮該把車停在什麼地方時,她發現從周玲住的那棟樓裡走出來一個提着皮包的女人——正是周玲本人。很明顯,她是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避難。

溫延看着周玲匆匆離去的背影,正打算打開車窗叫她,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

她想到了,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丈夫相信這一切——只要周玲死了,就可以證明第四件事也應驗了,那樣他就沒有理由再不相信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這個想法讓溫延的腦子充血,但她知道,她沒有太多考慮的時間。她看了看四周,這是一條僻靜的小街,沒有商店,也沒有行人。

溫延心一橫,開足馬力向周玲猛地撞去,在汽車離周玲只有兩米遠的距離時,周玲感覺到了不對,她轉過頭,看到了車裡的溫延。

但已經遲了,可憐的周玲甚至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來,就被撞到了五米以外,她趴倒在地,鮮血從嘴角流了出來。

慌亂的溫延通過車窗看到了周玲的屍體,她立即離開了現場——據她估計,沒有人看到這起車禍。

溫延一口氣開車回到家,在停車場檢查了車頭——沒有撞壞的痕跡,她鬆了口氣。

沒有時間停留。她再次看錶,已經五點十分了。

溫延坐出租車趕到剛纔的車禍現場,那條小街已經被救護車、警車和圍觀羣衆擠得水泄不通,她知道——周玲的屍體已經被發現了。

溫延摸出手機,撥通丈夫的電話,接通電話,她裝出震驚和悲痛的哭腔:“韓翼嗎?你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我的天啊!”

“又怎麼了?”

“我剛纔路過周玲家,竟然發現她家樓下圍滿了人,還有警車和急救車……我擠過去一看,天哪!是周玲!她死了!”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

“你馬上開車過來看吧!警方現在正在處理現場。”

韓翼沉默了幾分鐘:“你等我,我馬上過來!”

十分鐘後,韓翼開着公司的車趕到現場,他剛好目睹了警方將周玲的屍體擡上急救車的過程。

“我的天,真的發生了!她是怎麼死的?”韓翼完全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也許是車禍,我不敢肯定。”溫延流着淚說。

“你剛纔說……她在夢中預見了自己會死?”

“是的!這是她夢到的第四件事,也應驗了!接下來……”

“……你是說,那場大地震?難道……真的會發生?”

“你還要欺騙自己,這是一個巧合嗎?”

韓翼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大聲說:“我們不能冒險,得馬上去接兒子!”

“是的,就是現在!你跟公司說了嗎?”

“我馬上打電話請假!”韓翼拿出手機向公司上層慌稱急性腸炎發作。

“我們趕快去韓明的學校!”韓翼看了一眼手錶,已經快六點了,他大聲吼着,“周玲夢到的地震是多少點?七點鐘?”

“是的!我們得快!”溫延大叫道。

兩人趕緊跳上汽車,向兒子的學校飛馳而去——那是一所建在市郊的學校,最快也得半小時。

在連闖了三個紅燈後,韓翼夫婦趕到了兒子所在的學校,他倆在操場發現了正在打球的韓明。

韓明看見父母同時來了,驚訝地問:“爸、媽,你們怎麼……”

“沒時間解釋了!快走!”韓翼和溫延生拉活拽地帶走了兒子,操場上的其他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這驚慌失措的一家人。

韓翼向學校的門衛胡亂編了一個理由後,將兒子塞上車,向郊外的空地疾馳。

韓明顯然是被父母的這一舉動嚇住了,他不解地問:“你們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別說話!一會兒就知道了!”溫延抱住兒子。

車子在一片寬闊的空地停了下來,韓翼環顧四周——沒有任何可倒塌的高大建築。他鬆了口氣,再次看錶,六點五十五分。

三個人就這樣一句話不說地呆在車裡,彷彿在等待着上天的審判。

韓明在心裡想,這是他這輩子最詭異的一天。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終於,七點鐘到了。

溫延和韓翼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他們驚恐地觀察着四周的變化。

但五分鐘過去了,依然風平浪靜。

溫延忍不住了,她抓住韓翼的手臂:“難道……並不會發生?”

韓翼正準備轉過頭說什麼,突然感到地面一陣強烈的震動,緊接着傳來轟隆隆的巨響——地震真的爆發了!

雖然早有準備,但溫延仍然驚恐萬分,她抱住兒子大聲尖叫——這是他們第一次經歷地震。

但只有大概十幾秒鐘的時間,地震就停了下來——似乎這場周玲口中的“大”地震來得並不是想象中那麼強烈。

驚魂未定的韓翼和溫延仍然處於緊張狀態,他們不能確定地震是不是真的結束了。

韓明倒興奮起來:“爸、媽!你們真是神了,居然能預測地震。”

半小時後,韓翼終於判斷地震已經完了——這最多隻能算是一場中小型地震,並沒有造成任何災難。

韓翼嘆了口氣:“看來,周玲的預言雖然準確,卻言過其實了,只是虛驚一場。”

“媽媽,你們怎麼知道會地震的?”韓明問。

“回去再說吧。”溫延一瞬間忽然覺得身心俱疲。

吃完晚飯回到家,溫延發現除了打碎幾個杯子、瓶子,家中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韓明還在一個勁兒地追問“地震預言”的秘密,溫延卻一句話也不想說,洗了澡後提前睡了。

躺在牀上,溫延覺得胸口堵得慌。她現在開始後怕起來——天哪,自己竟然殺人了!而且是自己的朋友!

雖然周玲並不是特別要好的朋友,雖然是爲了救自己的家人,可是,她也實在死得太冤了——尤其是在得知這場地震原來並不是一場大災難之後。

溫延躺在牀上瑟瑟發抖:警察會發現兇手是自己嗎?當時真的沒有人看見?沒留下什麼蛛絲馬跡?溫延爲自己當時衝動的行爲後悔起來。

終於,她平靜下來,仔細想一想:警察是沒有理由懷疑到自己的——周玲死之前和自己通過電話的事除了自己的家人外應該沒有人知道了;而且,就算警察查出來是她撞死了周玲,也可以解釋爲一場意外的車禍,沒有誰能夠拿出證據證明自己是故意殺人的——那個動機,沒有任何人會知道。

想到這一點,溫延感覺好了很多,她準備睡覺,今天實在是折騰夠了。

就在這時,溫延聽到客廳傳來門鈴的聲音,她像驚弓之鳥般立即坐了起來。

韓翼開門,門口站着兩個穿制服的警察。

“這裡是溫延的家嗎?”高個子警察問。

“是的,你們……”韓翼感覺不妙。

溫延已經穿好衣服走到客廳,另一個皮膚黝黑的警察看到她後,問:“你就是溫延?”

溫延故作冷靜地說:“我是,你們有什麼事嗎?”

“我們懷疑你與今天下午的一起車禍有關,請你跟我們走一趟。”高個子警察亮出證件。

“什麼?”溫延的心臟狂跳不止,她沒想到這麼快警察就會找上門來。

“溫延,你……”韓翼似乎明白了什麼。

溫延沒有選擇的餘地,她被強制帶到公安局。

在詢問室,高個子警察開門見山地說:“今天下午在西環路發生了一起車禍,死者是誰,你不會不知道吧?”

溫延強裝鎮定地點頭:“是我的好朋友周玲,可是你們怎麼會……懷疑是我開車撞了她?”溫延差點兒把這句話說成“你們怎麼會知道是我開車撞了她。”

高個子警察沒有理會她的問題,他問道:“你是怎麼知道她出了車禍的?”

“我從我丈夫的公司出來後,一個人在街上閒逛,走到周玲家附近時,看到了很多圍觀的人和車輛,我擠了進去,認出是她。”

“你能看出她是被什麼車撞死的嗎?”

“我不能確定。但我能肯定的是,我當時沒有開車。”

高個子警官望了溫延一眼,那眼光令她不寒而慄。“我們接到報案是五點零五分,誰能證明你在那之前沒有開車?”

“嗯……讓我想想,也許……”

“行了,別裝了。”高個子警官盯住她的眼睛說,“我們下午調查了你丈夫公司的同事,其中有三個人都說親眼看到四點過時你開車來到公司,又在十多分鐘後開車離去,你還說你當時沒開車?”

溫延的頭像被什麼東西猛地擊中一樣,腦子裡嗡嗡作響。

“你還不打算坦白交待嗎?”

“好吧,我承認,我當時確實開着車,是我撞到了她。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本來打算到她家去找她,但在路上看到她後,我想開車過去叫她,沒想到……我一時慌亂,竟錯踩了油門……你知道,我並不是經常開車,我的駕駛技術根本就不好。”

“編得不錯,我幾乎都要相信了。”高個兒警官冷笑着說。

“警官,”溫延突然正色道,“你沒有理由相信我說的不是實話,你能證明我是故意要撞她的嗎?”

“我當然能,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高個子警察從旁邊的一個文件包裡拿出一個褐色的小本子,遞給溫延,“你看看這個吧。”

溫延接過這個本子,這是一種很普通的記事本,她翻開前面幾頁,一眼就認出這是周玲的筆跡。

這個本子並沒有寫上幾頁,多數是一些備忘的事情。溫延翻了幾篇後,發現有一頁是這樣寫的: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夢中發生的事情居然在今天全部一一地再現了!首先是張原(周玲的丈夫)被派到廣州開會,然後是溫延在下午兩點過打來電話,這些都和夢中一模一樣!我還夢到一場大地震和我自己死了,天啊!這些都會發生嗎?”

“溫延打來電話後,我把這些事告訴了她,她安慰了我,我感覺好了很多。但掛了電話後,我仍然感到很不安,總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我躺在牀上反覆回想夢中的內容——我到底是怎麼死的?”

“終於,我想起了一些細節。雖然我不記得是怎麼死的,卻回憶起死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溫延!天啊!竟然是她!現在我清楚地記起,我在夢中看到了溫延的臉後,我就躺在了地上,嘴角淌着鮮血。”

“我很恐懼,我不知道我的死和她有什麼關係,難道是她殺了我?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她又是怎麼殺我的?我越想越怕,最後想起她有可能會來我家找我——雖然我認爲她根本就沒有殺我的理由,但直覺告訴我,我在夢中看到的絕不會錯!這不是第一次了!”

“終於,我決定離開家,以免溫延來找到我,也爲了逃避這場大地震,我必須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

溫延看完了,她呆滯地坐着,沒有說話。

“你沒有想到吧。周玲預感到了你會殺她,就寫在了記事本上,我們在檢查她的遺物時,發現了這個本子。”

溫延的神經終於崩潰了,她放聲大哭起來:“是我殺了她!我爲了讓丈夫和兒子相信她的預言是真的,爲了能躲開這場地震,我……只是一念之差,便開車撞死了她……和她的預言一模一樣!”

“這些話你留到法庭上說吧。”高個子警官對旁邊的兩個警察說,“把她帶下去。”

溫延被帶走後,一直坐在高個警官身邊的黑皮膚警察說:“頭兒,這個案子真是破得太漂亮了!其實,那個日記本里寫的東西,是不能當作呈堂證供的——但她卻自己承認了……在我們破獲的所有案件裡,這是最詭異的一個案子!我們辦了幾十年案也沒碰到過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夢境預言這種怪事嗎?”

但高個子警官沒有說話,他的身子似乎在瑟瑟發抖。

“頭兒,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黑皮膚警察問。

高個子警官慢慢擡起頭來,他的眼神充滿恐懼:“都應驗了……一切都應驗了。”

“什麼?”

高個子警官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一張紙,遞給他的助手:“其實,剛纔那個女人看的,並不是最後一頁,這張纔是。”

黑皮膚警察疑惑地接過那張從記事本上撕下來的紙,上面是這樣寫的:

“我夢中所看到的事情,有一件沒有跟溫延講,是因爲我覺得太奇怪了——爲什麼我會夢到她被警察抓住,然後關押起來了呢?這和我在夢中看到她的臉有什麼關係嗎?但更可怕的是——她被抓了沒多久後,那場大地震才真正地爆發了!七點鐘的那場地震只是一個開始,在今天晚上,真正的大災難纔會降臨,整個城市都會被毀滅!我必須馬上離開……”

“這是真的嗎?難道……一切都還沒有結束?”黑皮膚警察望着上司。

“我們該怎麼辦?”高個子警官顫抖着說。

(《噩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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