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看起來慈眉善目,但很可能是個滿肚子男盜女娼,陰謀算計的傢伙。而有的人長相兇惡,卻可能是心懷正義,以天下蒼生爲己任,路遇不平,就能拔刀相助,哪怕爲此豁出性命的豪俠。
破廟裡的大鬍子就是這麼一個人。
他明明有着赤手縛蒼龍,飛天遁地的天大本領,卻面對裝作普通人,還異常小氣的安柏非常無奈。
肉沒要到,就只能繼續啃饅頭了。
風聲雨聲連接不斷,灑落的雨滴斜飛進來,打溼了大鬍子的蓑衣,也打溼了安柏本就充滿泥土的黑色靴子。
不知過去多久,廟裡突然響起一個尖銳的聲音。
“獻上…獻上…食…食物,娘…娘娘保你…保你平安!!”
安柏聞言後擡頭看去,就見一隻不算大,卻也不小的三花貓不知何時出現在神像的最上方,正等着綠油油的眼珠子看着自己。
與之對視後,這貓還舔了舔爪子,將臉上幾根倔強的毛給洗了洗。
“妖孽!”
大鬍子頓時怒喝,一拍背後木匣,寒光四射的華麗寶劍沖天而起,最後落到他的手上,整個破廟中頓時生出了一股肅殺之氣。
那貓嚇的直接炸了毛,化作一道影子,眨眼間就出現在安柏肩頭。
“別…別…別怕!獻…獻上食物!娘娘…護…護你平安!!”
三花貓在人的眼裡,其實愛並不如純色的好看,但在貓界中,卻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感受着肩膀上顫抖的小傢伙,安柏樂了,“那就多謝娘娘了,來吃點東西吧。”
說着他將手裡的肉條遞了過去,三花貓身體本能的後撤了一下,隨後就吭哧吭哧的咬了起來。
趁着這個機會,安柏伸手擼了一把,那順滑的手感,讓他有些流連忘返。
“一根…一根肉條…只能摸一下!”
等到東西吃完,三花貓就掙脫了他的手掌,重新跳到神像上,警惕的盯着大鬍子。
“書生,這貓是妖怪,不想死的就躲一邊去!”
大鬍子話是這麼說,但語氣裡已經有些猶豫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法海一樣那麼極端的,他能感覺到這貓身上並沒有污穢的血氣,反而非常清靈。
只是相比起妖氣來,這些清氣少的可憐,好似寒風中的火苗,隨時都可能熄滅。
而要是沒了這清氣護持,貓妖就會失去靈智,到時候變成只憑本能行事的動物。
若是一般的貓也就罷了,偏偏它以前享受香火,又吞吐日月精華,實力不容小覷。
這樣一來,很可能會爲禍一方,所以得儘早剷除纔是。
然而這一點又跟它此刻的情形不同。
爲了以後還沒發生的事情,就去殺一個善類,這與大鬍子的原則不符。
正因爲如此,所以他猶豫。
“娘…娘娘是…神!不…不是妖!喵!”
三花貓生氣了,後退發力一躍,粉嫩的前爪中彈出幾根閃爍着寒光的指甲,朝着大鬍子臉上抓去。
“膽子不小!”
大鬍子心中並沒有殺意,因此只是用劍身將其擊退。
一人一貓就這麼鬥了起來。
安柏津津有味的看着他們上躥下跳,隨手又拿出僅剩的幾塊臘肉,放在火堆上烘烤了起來。
金光的油脂低落在木柴上,發出滋滋的響聲,香味很快就瀰漫了整個破廟。
正在激烈搏鬥的一人一貓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來,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安柏。
“獻…獻上食物!摸一下…一下娘娘!”
三花貓並不能開口說話,此刻聽到的聲音,更像是空氣在震動。大鬍子就更加直接了,將背後的寶劍插進木匣,毫不客氣的坐到了安柏的面前,“肉拿來!”
“我給三花娘娘吃肉,它還讓我摸呢,你給什麼好處啊?”
安柏好不在乎他兇惡的樣子,隨手餵了三花貓一塊肉,然後開始愉快的擼貓,聽着那好似呼嚕的聲音,只覺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
大鬍子本想說些什麼,但在定睛看了一眼安柏之後,臉上突然出現驚愕之色。
“天生道體?!!”
“喂喂喂,別以爲你說好聽的就能騙吃騙喝啊,這招數已經過時了。”
安柏搖了搖手指,故意不屑道。
作爲集合了多個世界力量改造的肉身,此刻的他具備修行任何法脈的無暇之體,佛教也好,道門也罷,甚至是那些要求苛刻的古怪邪門功法,都能毫不費力的修行成功。
若是硬要說個名頭的話,稱之爲萬法之體更爲恰當。
常世萬法,無有不通。
“小子,你什麼來頭!?”
大鬍子對安柏的態度不以爲意,無比嚴肅的盯着他的眼睛,好似要看出什麼東西。
“學文不成的書生而已。”
安柏索性把最後幾塊肉都給了三花貓,“娘娘,以後跟着我吧,每天都有肉吃,還頓頓管飽。”
“娘…娘答應…鐵牛…要…要守護…”
三花貓明顯意動,最後卻還是搖了搖頭。
“守護什麼?”
安柏不以爲意的問道。
“下…下河…下河村!”
三花貓大快朵頤,話語也逐漸變得利索起來。
原本只盯着安柏的大鬍子,在聽到那三個字後,神情頓時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你知道?”
安柏挑眉問道。
“略有耳聞。”
大鬍子斟酌了一番,“這附近的確有個村子,但早在去年的時候,就已經毀滅在了鬼災之中,全村上下幾百口人沒一個活下來。”
“娘娘聽到了?你守護的東西已經不在了,還是跟我走吧。”
安柏聞言後對三花貓道。
“不…不行!守護,娘娘守護…鐵牛…守護!”
它變得有些激動,東西也不吃了,跳到神像上消失不見。
說來也怪,剛剛明明有實體來着,卻又能以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方式存在。
安柏也不強求,只是有些可惜。
到了他如今這個階段,除非是碰到一些無法忍受的事情,不然大多數時候都是非常隨遇而安的。
就像是一個喜歡看風景,卻不願意深入其中的旅客,一切順其自然。
“伱把肉都喂貓了,也不願意給我吃一塊?!”
大鬍子已經反應過來,怒聲問道:“小子,知不知道什麼叫尊老愛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