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終點

安雅吃驚地叫着女兒:“琳琳?”

韓文淏立即痛心地看着女兒……

所有人也都緊張地看着琳琳……

琳琳依然動也不動地站在地板上,瞪着那大大的眼睛,看着面前的那個尊嚴無比,凜然嚴肅的叔叔,那聰明的小腦袋,聽着剛纔大人們說的話,慢慢地知道,他就是自己的爸爸……她的那雙盈亮雙眸輕輕地一眨,眼角又再滾下一滴淚,好可憐地沿着粉嫩的小臉落下來,那不知所措的可憐模樣,讓人好心疼……

“琳琳!!我的好女兒!!你不是一直日思夜想爸爸嗎?這個韓叔叔,他就是您的爸爸,他就是爸爸!!”安雅快束地撲到女兒的面前,看向女兒那依然茫然無措,可憐沉默得無法言語的模樣,她立即伸出雙手,激動輕撫女兒的臉龐,開心歡笑地說。

韓文淏更是緊緊地看着女兒那茫然落淚的模樣,心裡尖銳地一疼……

琳琳聽着媽媽這般話,卻沒有半點喜悅,只是繼續傻傻般地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這個叔叔,突然鼻子極速地一紅,眼淚一顆一顆再往下滾,她連忙轉過身子,邊用那稚嫩的小手來擦着眼淚,邊赤腳邁着小小的步伐,要一個人回房間……

安雅立即刻心疼地扯回女兒那小小的身子,看向她那般執拗可憐的模樣,即刻緊張地說:“琳琳,您怎麼了?你不是想爸爸嗎?爸爸就在你的眼前啊,你一直心心念念爸爸!!他就在你的眼前啊————”

所有人也全都激動心疼地看向這個孩子!!

“他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到國外賺錢去了,他是叔叔……”琳琳弱弱地說出這句話,那緊抿的小嘴巴,再繼續帶着某股可憐的執拗,眼淚隨即再滾落。

“不!他就是你的爸爸!媽媽跟你保證!!他就是你爸爸!!他回來了!只是媽媽沒敢跟你說……琳琳,原諒媽媽,對不起……他就是你爸爸……他真的是你爸爸……”安雅落淚地再說。

“你說謊……”琳琳突然心疼委屈地推開媽媽,放聲地哭起來:“爸爸還沒有回來,爸爸到國外賺錢了,他沒有回來,他不是叔叔!!你騙我!!你騙我!!”

安雅沒奈地再苦勸着女兒,哭着說:“琳琳,要怎麼說,你才相信媽媽?”

“你騙我!爸爸一直都在,他沒有去國外,他還和琳琳說話,可是你們都說他去國外賺錢,原來是他不要琳琳,纔沒有來找琳琳,你騙我!你們一起騙我!!”琳琳放聲哭着跑進去房間,將房間門給砰的一聲,關起來,躲在裡頭放聲大哭……“我不喜歡外公外婆,媽媽了,我不喜歡你們了,你們騙我!!爸爸沒有到國外賺錢,你們騙琳琳,讓琳琳天天在門口等爸爸……”

所有人一聽到這話,全都心如刀絞,尤其是呂碧琴,與韓光忠等人,莊之夢聽着孫女這翻話,更是哭得泣不成聲,淚水顆顆滾落,安雅無奈,只得撲到房門前,邊哭邊敲門叫起來:“琳琳啊,媽媽不是故意要瞞着你,媽媽也是剛纔知道真相,琳琳,原諒媽媽……原諒爸爸……爸爸沒有不要你啊,爸爸不是回來找你了嗎?”

琳琳沒作聲,小小身子捲縮在門邊,那麼多年,這個孩子其實也有數不盡的委屈啊,她邊哇哇大哭,邊再說:“爸爸是壞蛋,我不要爸爸了,爸爸不要我和媽媽,我和媽媽天天被人罵狐狸精,罵我是野孩子,爸爸也不出來保護媽媽,我不喜歡爸爸了,我不要爸爸了!!”

韓文淏心疼得無以言語,雙眸再溢淚光,連忙快步上前,隔着那扇門,彷彿知道女兒那小小的背彎就靠在門邊,他沉重無奈心疼地說:“琳琳,媽媽沒有騙你,爸爸這幾年的確是在國外,幾乎沒有什麼時間回來,也是最近纔回來,可是爸爸一直不知道媽媽和琳琳後來搬家了,所以沒能找到琳琳,是爸爸的錯,都是爸爸的錯,你原諒爸爸……媽媽這段時間沒能告訴你真相,是因爲怕你一時接受不了……”

琳琳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儘管天資聰明,可是依舊還是一個孩子,在她小小的世界裡,她日盼夜盼的爸爸原來就在自己身邊,卻一直沒能相認,她不能理解,也不會理解,她只是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在騙她,她的小心靈被傷害了,她無措與難過,卻什麼事也做不了,聽着那有條有理的話,就只是更哀傷地放聲痛哭……

“我不要爸爸了,我也不要外公外婆舅舅和媽媽了,你們都騙我,我不喜歡你們了……”琳琳再次放聲痛哭起來!!

“琳琳,你先開門,開門了,我們好好聊,好嗎?”安雅心疼地叫着女兒……

“我不開!我不開————”琳琳哭着大喊……“我不喜歡你們,我不要開

!!”

安雅的心如刀割地靠在門邊,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爲心疼女兒,聽着女兒那淒涼的哭聲,她也無措地掩臉痛哭……“你要怎樣才相信媽媽啊……琳琳,相信媽媽的話,爸爸沒有丟下我們,爸爸愛我們……爸爸真的愛我們……他回來了……你再也不會被人罵野孩子了,從此以後,爸爸就可以牽着你的手上幼兒園了!!!”

韓文淏再稍急促地說:“琳琳,聽爸爸的話,把門給打開,讓爸爸進來好好地和你說說話,好好抱抱你!!”

琳琳依然坐在房裡痛哭着,誰的話也不聽……

李秀容比較理解外孫女,便對大家哽咽地說:“其實這也難怪,這孩子天天在家裡唸叨着爸爸,平時一聽到汽車聲,就想着爸爸可能要回來了,馬上就跑出家門口去看,爸爸在她的眼裡太重了,現在一下子,聽到這個事實,而且這個叔叔還是自己認識的,她肯定會心裡有點接受不了!給她一點時間,她會慢慢變好的!”

呂碧琴聽着曾孫女兒在裡面好淒涼地哭着,她的眼淚也滾落下來,老人家本來就是極疼孫子,更何況是曾孫女兒,她一下子心裡着急地說:“可是這孩子哭得這麼傷心,萬一有什麼事怎麼辦?”

“沒事沒事!”安振德也心疼無奈地說:“就只是暫時接受不了,再怎麼說,她還是一個孩子,比較容易哄,你們放心吧,我們會好好勸的……”

韓兆忠想想也是,便提出意見地說:“今天經歷了這麼多事,估計大家都累了,現在孩子還這樣,我們全部人擠在這裡,難免會給她壓力,不如我們先離開,讓親家好好的安撫一下孩子,也對,畢竟孩子才五歲,或許慢慢地就能接受這個現實……我們就先離開吧……日後有時間,我們再聚……”

所有人一聽,都覺得是這個理,韓文淏卻半蹲在門邊,將手輕壓在門板上,再緩聲地說:“琳琳,如果你再不出來,爸爸就要走了……”

琳琳依然在房間裡聲音沙啞地哭着……

韓文淏的眼神閃過一抹疼心,然後再緩聲說:“琳琳,爸爸愛你……那麼多年了,爸爸一直惦記着媽媽,爸爸沒有忘記媽媽,也沒有忘記琳琳,相信爸爸……如果琳琳暫時還不能接受,那爸爸先走了……爸爸會想琳琳……”

“先走吧……或許我們離開了,她就不哭了……”韓兆忠再提個醒……

韓文軒也覺得是這個理,便也對哥哥說:“哥!我們還是先離開吧,不要太逼她!她還小,以後會慢慢懂的!”

韓文淏依然不捨地蹲在門邊,聽着女兒那傷心的哭聲,他咬緊牙根,閃爍着激動的眸光,擁有非人智慧的他,在這一刻,卻也只得妥協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緩緩地站了起來,韓家人也隨即向安振德他們道別了,安振德也領着妻兒送着他們走出了院子……

在這悽悽瀝瀝的雨霧中,倆家彼此相看着,多年來的心結,終於解開了,雖然心中依然抱有遺憾,但還是向對方輕點頭,然後韓家人都紛紛地在漫漫雨中坐上了車子,韓文淏與弟弟站在院門前,再對着安振德深深地點頭,沉重地說:“今天謝謝伯父,伯母和哥哥們的原諒,改日再登門拜訪……”

安振德也只得點頭說:“回去吧,村裡路滑,小心開車……”

韓文淏先是激動地點點頭,再看了一眼安雅,安雅也對自已微微地一笑,他也報以感動地一笑,再看了看那客廳空洞的房口,心裡牽掛着女兒……

“走吧……哥……不急在一時……”韓文軒提醒着哥哥……

韓文淏無奈地點頭,然後轉身坐進了車子裡,清平立即爲其關上車門,車子緩緩地在白茫茫的雨中往前駛去……

安家人茫然地看着那車隊漸漸地就要消失在那雨路中,沒想到一陣紅影在他們的眼光一閃過,大家才一愣,就已經看到琳琳往前邊跑,邊在雨中哭着大叫:“爸爸————爸爸————不要走————爸爸——————”

安雅哭着飛快地扔了傘,追了過去大叫:“琳琳————”

琳琳依然踏着那泥濘的雨路,往前飛跑過去,卻傷心地看着車子漸跑漸遠,她再次放聲大哭着叫:“爸爸————爸爸————不要走————不要丟下我和媽媽————爸爸—————不要走,不要丟下我和媽媽————琳琳愛爸爸————”

韓文淏坐在車內,依然眸中凝結着那點哀傷,想着女兒剛纔痛哭的話,他咬緊牙根,看向那白茫茫的窗外,沉重地嘆了口氣……

韓文軒坐在兄長身邊,看着一向喜怒一向不形於色的哥哥,此刻那失落痛心模樣,他便安慰着…

…“哥!孩子的事,要慢慢來,畢竟血濃於水,她會原諒我們的!”

韓文淏沒作聲,依然看着白茫茫的雨霧中,那田野的蒼綠都顯得如此的薄弱……

“總裁………您看看車外……”司機突然放緩車子,提醒着韓文淏……

韓文淏一愣,自車後座的轉過頭,竟看到雨霧中的女兒正穿着那深紅色的小裙子,踏着那泥濘的雨路,往着哭着飛跑過來,邊哭邊飛跑着大叫……“爸爸————爸爸————不要走————不要丟下我和媽媽————爸爸————”

韓文淏震驚與狂喜地讓司機停車,立即激動地走下車子,看着女兒迎着雨,混身溼瀝地哭着向自己的方向飛跑過來:“爸爸————不要丟下琳琳—————”

韓文淏的眼眶激烈地紅潤,然後站在雨裡,蹲下身子,展開雙手擁緊飛撲過來的女兒,心疼卻感動地笑了,千言萬語,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就只是緊緊地擁抱着女兒那小小的身子,哽咽間只是輕輕地叫着……“琳琳……爸爸沒走……爸爸捨不得琳琳……爸爸也愛琳琳……”

琳琳痛哭着抱着爸爸的脖子,在風雨裡痛哭着:“爸爸————不要丟下我和媽媽,爸爸,不要走——爸爸——琳琳等了你好久了——爸爸———”

韓文淏再激動地擁緊女兒,在女兒的發間重重地一吻,再感嘆地叫着:“爸爸也盼望女兒好久了……”

安雅飛撲到他們父女倆面前,看着這一幕,她也感激地笑了,彷彿天地間,只有這一刻纔是最美,女兒心中的夢想終於在這一刻實現了,倆邊的家人再因爲這個小女孩而相靠近在一起,看着他們父女擁緊在一起,也安慰地笑了……

“媽媽————”琳琳一下子回過頭來看着安雅……

安雅連忙走上前,輕聲地應:“哎————”

“媽媽————”琳琳一下子握着媽媽的手,緊張地說:“爸爸不會走了,對嗎?爸爸以後都和我們在一起,對嗎?我要爸爸和媽媽永遠在一起——”

安雅一愣,在雨裡看着韓文淏……

韓文淏也擁着女兒,在雨裡看着安雅……

琳琳再次瞪着那雙好盼望的大眼睛,落淚哭着哀求……“爸爸媽媽永遠在一起對不對?我要和爸爸媽媽永遠在一起!!我不許爸爸走!!我不要和爸爸分開————”

安雅心疼落淚地看着女兒那急切哭叫害怕的盼望,知道她盼望這一刻已經好久好久了,她的心一下子被揪緊,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韓文淏也看着女兒這般熱切的盼望,甚至因這一刻的相聚再流露會分開的眼神,他的眸光一閃爍,便堅定地看着安雅……

安雅卻看着女兒這般哭叫,她的眼神開始凌亂……

呂碧琴領着兒子兒媳撐着傘走過來,站在雨中哀求着安雅……“安雅……這一刻,難道您就不想讓家庭團聚?這一刻,難道您的心裡,沒有團圓?這是孩子五年來最盼望一刻啊……您是我們韓家的兒媳,我在這裡跟你父母鄭重地保證,我們一定會給你萬千寵愛,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我這個老人家,爲了我的曾孫小姐,在這裡求求你了……如果您只是想一個人走,那爲什麼不三個人一起過?三個人過不好嗎?”

安雅的眼淚滾落下來……

“小雅……”安振德也心疼地看着女兒說:“您要不要考慮……給琳琳一個完整的家?這是她日夜盼望的啊……”

“對啊……”李秀容也熱盼着對女兒說:“小雅,這也是我和你爸的心願啊………”

安雅茫然地看着女兒正淚水盈眶地看着自己,眼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掉……她的心裡再一酸,再擡起頭來看着韓文淏……

韓文淏也在雨中緊緊地看着自己,緩緩地,他伸出手輕輕地挽緊安雅的肩膀,往自己的懷裡靠,安雅的眼淚再滾落而下,臉埋在他的胸膛處,心底那點最後的堅持終被擊碎了……

有個淺白的身影,走在雨路中,往着他們的方向飛撲過來,那急促絕望的呼吸聲,彷彿是生命中最後一絲的希望,在天地間強喘着迴旋萬世的氣息……

韓文軒一下子站在雨中,轉過頭,終看到弟弟飛快地走在雨中,眼眶紅潤而哀傷………他的心裡一緊,無奈地看着弟弟說:“弟弟……你來晚了……”

韓文磊絕望地飛撲到所有人的面前,看着那一家三口緊緊地依靠在一起,安雅靠在哥哥的懷裡哭泣着,哥哥在她的發間一吻,他的整個世界被擊碎了,站在雨中,蒼白茫然地看着這一切,紅潤的眼眶中,溢出一點淚水,伴着那點冰冷的雨水,滾落而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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