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子!
從棺材鋪門口走進來的老者正是周文子,長衫飄飄,古琴負後,彌高如山、淵深似海,微白的眉毛下是星空一樣深邃的雙目,蒼白的臉上發着光,看來更莊嚴,更高貴,一種已接近神的高貴。
站在兩邊的趙氏成員按道理應該阻擋他靠近,避免趙恆受到傷害,可不知道爲什麼,面對周文子超凡脫俗的態勢,他們生不出半點阻擋的念頭,或許是剛纔琴聲的衝擊,讓他們不敢褻瀆老人。
而地上的辰龍眼色中也不再有驚訝憤怒,只有一股發自內心的尊敬和愛戴,似乎眼前老人要他立即死去,他都會甘之如飴的消亡,就連趙恆也不得不感慨,周文子天生就有一股君臨天下氣勢。
沒人敢起傷害之心,也不願意傷害。
“起來!”
周文子像是一朵高傲的白雲,飄蕩到辰龍的面前,伸手把他拉了起來,臉上保持一抹溫潤笑意:“人生有成功自然有失敗,天道循環,各有定數,何必爲一己之氣,把大好的性命丟在這裡?”
辰龍沒有過多的辯駁和解釋,甚至沒說落在趙恆手裡生不如死,只是一副我已知錯的態勢,站起來的他垂下雙手,畢恭畢敬站在周文子身邊,談不上畏懼和忌憚,更多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尊敬。
周文子從懷裡摸出一小瓶傷藥,遞到辰龍手裡淡淡開口:“把腿上和胸膛的傷處理一下,天寒地凍,如果不妥善處理,難免會惡化!雖然我不喜歡介入你們恩怨,但也不想見你殘了這條退!”
辰龍感激出聲:“謝謝周老!”
在辰龍拿着傷藥退後兩步處理傷口時,靠在輪椅上的趙恆輕輕咳嗽一聲,隨後望着面前老人悠悠一笑道:“周老,好久不見,琴聲一如既往盪滌靈魂,深夜救人,更是精神可嘉,你的人?”
“家裡的人!”
周文子也沒有擺架子,笑容恬淡的回道:“這孩子在家裡呆了四十年,言行舉止對我恭敬有加,所以此次經過此地見他有難,老夫就出琴救上一把,畢竟生來不易,隨便尋死是對上天不敬!”
在趙恆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時,灰衣老人又輕聲補充一句:“以恆少的聰明,應該能夠猜出我的身份,沒錯,我也是周氏成員,我還是武子的哥哥,周柒柒的大伯,在周氏圓桌也有自己位置!”
老人臉上的神情多了黯淡:“儘管我不喜歡功利過度的家族,但我從不否認自己的周氏身份,在某個程度來說,你我是對立的,可饒是如此,我依然希望你能高擡貴手,給辰龍一條生路吧!”
“周老言重了!”
趙恆心裡儘管已經有所猜測,曾聽過周柒柒提起過他,但聽到周文子親口承認,臉上還是多了一抹訝然,隨後笑容溫潤回道:“我對你一向尊敬,你又緩和我和周氏矛盾,我哪會跟你對立!”
趙恆這幾句話沒有水分,周文子確實讓他敬重,雖然雙方只是第二次見面,但兩次琴聲都讓他感動,相由心生,琴一樣是內心體現,心裡不乾淨不崇高的人,又哪能有這種高山流水般的琴藝?
只是趙恆望了辰龍一眼,又話鋒一轉:“換成其餘事情,周老開口,趙恆一定成全,但放過辰龍卻對不起,不是我不想放掉他,而是他手裡捏着一個孕婦,我放了他,孕婦就可能一屍兩命!”
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如果辰龍把孕婦完完整整交出來,我願意給周老一個面子,讓他安然離開京城,但他裝瘋賣傻不把人放出來,爲了華國和趙氏的利益,我只能不惜代價把他留下!”
周文子淡淡開口:“有這事?”
“周老,別聽趙恆胡扯!”
處理好傷口的辰龍重新挺直身子,目光銳利的盯着趙恆開口:“我此次來京城確實有任務,但我從來不知道什麼公月,更沒有對懷孕的女人下過手,辰龍雖然心狠手辣,但不至於綁架孕婦!”
在趙恆不置可否一笑時,周文子眯起眼睛看着辰龍:“聽清楚我的話,如果是你綁架了孕婦,你又不承認,恆少不爲難你,我都留你不得;如果你是被冤枉的話,我會替你化解這一場恩怨。”
辰龍挺直身軀:“我沒有綁架孕婦!”
“好!”
周文子輕輕點頭:“我相信你一次!你要爲你說的話負責,一旦被我查出你在撒謊,我將會用家法對你處置!”隨後,他又把目光落在趙恆身上:“趙恆,辰龍雖然混蛋,但不會對我敷衍。”
老人聲音清晰的補充:“他說沒有綁架孕婦,那十有八九不是他所爲,期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有人故意挑起你和周氏的恩怨?我願意替辰龍擔保,用我的人,用這把琴,來擔保他的無辜!”
周文子把背後的古琴取了下來,遞給趙恆嘆息一聲:“希望你不要爲難他,我不想雙方被人無聲無息利用,如果你能找到他爲非作歹的證據,我隨時把他交還給你,還願意搭上自己的性命。”
“周老言重了,我相信你!”
趙恆剛纔一直在觀察辰龍,發現後者迴應周文子時一副理直氣壯,沒有一點愧疚沒有一點不安,確實不像是綁架公月的態勢,心裡打上了一個疑問,莫非真不是辰龍?但不是後者,會是誰呢?
他把周文子遞過來的古琴推了回去:“本來我不想放辰龍離去,畢竟除了他,我想不到其餘人綁架公月,而且我們的人也是順着線索找到棺材鋪,因此辰龍無辜,我理智上是不太可能接受!”
趙恆重新靠回了黑色輪椅,眼裡多了一抹茫然:“但我相信周老的爲人,也相信你的判斷,你相信辰龍沒有綁架,那我就暫時也信任他一次!只是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前,他不能離開這裡。”
趙恆目光銳利盯着面前的辰龍:“他可以在棺材鋪自由活動,直到明天黃昏大局落定,他才能走出這個地方,期間我會安排人盯着他,他規規矩矩,那就平平安安,他如玩花樣,格殺勿論!”
周文子點點頭:“可以!”接着他又話鋒一轉:“雖然我不喜歡搭理這世俗之事,但今天破例救了辰龍,我就乾脆讓事情得到終結吧,趙恆,把事情來龍去脈告訴我,看看我能否幫點小忙!”
“好!”
趙恆原本對事情跟辰龍無關生出失望,這意味着搜尋公月的線索斷了,但聽到周文子的話,他的眼裡又跳躍一抹光芒,如果真不是辰龍做的,此事有周氏介入,公月他們的生還機率就大多了。
於是,他迅速把公月被人綁架的事情告知周文子,還把戴着人皮面具穿厚衣服的中年男子照片,從手機調出來給周文子查看,聽完趙恆的敘述後,周文子嘆息一聲:“襲擊者果然其心可誅!”
“連要分娩的女人都綁架!”
說到這裡,周文子話鋒一轉:“趙恆,你剛纔不是說,你不是無的放矢找到這裡嗎?你是循着線索鎖定了棺材鋪,我想要問一下,你的消息來源是否可靠?讓你找到棺材鋪的關鍵點是什麼?”
“出租車!”
趙恆呼出一口長氣,把安小天告知的東西道出:“根據我收到的情報顯示,在綁架完公月後,出租車就繞了大半個京城,途中還臨時換了一個車牌,最後,出租車司機在棺材鋪停了兩分鐘!”
“他買了一對紙人!”
趙恆淡淡開口:“跟他過手的人,就是棺材店小二!”
“他?”
還沒等老人把目光轉過來,辰龍已經感覺到了窒息,他拿過趙恆手中的圖片掃視,上面儼然是一個僞裝過的中年男子,他看了一眼就再也挪移不開,他不斷的放大圖片,集中在左手的戒指上。
辰龍足足看了三分鐘,隨後低喝一聲:“這傢伙,是阿部一郎!他就是阿部,他手上戴的玉石戒指,正是當初周氏贈的大展宏圖,價值千萬,獨一無二,還以爲他死了,沒想到逃到這裡了。”
趙恆眼神一凜:“阿部一郎?”
被辰龍這樣一提醒,接過手機的趙恆也感覺有點熟悉,雖然臉上帶着人皮面具,身材也用厚衣服掩飾,但跟腦海中的阿部一郎對比,趙恆還是找到幾分相似處,隨後喃喃自語:“他還活着?”
“看來,明日註定一場血雨腥風了!”
周文子沒有說話,只是把目光落在山海關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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