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潔滿頭大汗，緊緊的咬着嘴脣，也許疼得厲害，她控制不住的大聲吼叫着。
“唉喲喲~”
聲音拖拽而冗長，帶着一種對疼痛折磨的絕望。
楊虹眼淚汪汪的望着眼前蜷縮的母親，慌張盯着她：“媽，你怎麼了？”
她望着牀上的陳潔，撥開她額頭前的細發，她看起來臉色蒼白而憔悴。
雙目微睜着，密密麻麻的汗水順着頭髮流了下來。
“伯母，又痛了嗎？”程一凡穿着睡衣，飛快的跑了進來。
“一凡，我媽媽怎麼了，快救救她。”楊虹無助的掉下了眼淚，她不知道爲什麼母親會這麼疼。
在醫院那段時間，從沒看到過這樣的情況啊。
程一凡臉色凝重的盯着楊虹，小聲的朝着楊虹說：“如果伯母的病，再拖下去，會越來越嚴重。本來就是癌症晚期，這樣的日子會越來越多。”
楊虹雙眼倏地轉過去，緊緊的望着眼前的程一凡，聲音如天空中沉悶的鞭子：“什麼意思？”
她不敢想象母親就這樣支離破碎，躺在她面前等死的樣子。
“你快去倒杯水來吧，我去拿藥，吃了會好一些。”程一凡望着眼前迷茫的楊虹，無能爲力的走了出去。
雖然他是醫生，面對這樣的絕症親人，他感覺到了力不從心，絕望無助。
他腦海裡全是楊虹剛纔苦苦哀求他的模樣，他完全不敢想象，楊虹如果親眼看到失去陳潔的那種慘劇發生瞬間會是怎麼樣。
“啊，痛~”陳潔的聲音越來越大，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慘叫。
那是與病魔作鬥爭的殊死較量，仿若孤絕之音。
“媽，你忍着，藥馬上就來了，吃了藥就好了。”楊虹的聲音裡充滿了憂鬱和絕望，響起在整個房間裡。
“一凡，你快點啊！”聲音依舊顫抖不已，帶着悲傷、害怕、焦急、不安，啜泣着。
程一凡聽着那哀嚎的呼叫聲，立馬取了嗎啡跑了過來，他幫忙扶起陳潔。
拿起藥，餵食了下去，陳潔咬着牙，痛得已經沒有了力氣。
她彷彿看到了救命仙丹，慘叫着吞了下去。
也許是藥物起了作用，再或許病痛真的減緩了一些。
陳潔的哀嚎聲慢慢稀少起來，最後漸漸的無聲，直到傳來勻淨的呼吸聲。
楊虹輕輕的帶上門，靜靜的跟着程一凡走到客廳：“一凡，我媽這樣很久了嗎？”
她猜想母親肯定早就這樣了，只是這痛可能晚上才發作，而她常常晚上上班，根本就沒機會看到這樣的慘景。
“是！”程一凡低下頭，認真的回答着楊虹，他看已經瞞不下去了，只好實說。
這一陣子，他幾乎每晚都沒有睡一個好覺，只能白天去醫院抽空休息休息。
幸好年紀輕輕，不然他真不敢想這樣長時間下去，要怎麼辦。
他一直也沒有想那麼多，只想着能幫着楊虹照顧陳潔一天是一天。
楊虹望着程一凡，突然發現他暗淡的雙眼陷在陰沉的臉上，顯然瘦了不少。
“謝謝你，一凡。”楊虹原本想說些感激他的話，卻卡在喉嚨再也說不出來了，最終只剩下這最微不可及的一句謝謝。
“快去睡吧！等下，伯母的藥效一過，可能又會疼得大叫。”程一凡盯着眼前的楊虹，眼瞳閃着熠熠金光，看到她梨花帶淚的模樣。
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衝上去親吻她抱抱她安慰她。
“你也快去睡吧。”楊虹眼睛溼漉漉的盯着他越發瘦弱的背影，靜靜的回了臥室，輕輕的在母親身邊睡下。
她伸出手緊緊的擁抱着母親那瘦削，嶙峋的身子，把臉貼在她的臂膀上。
閉眼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又是被凌厲的哀叫聲給嚇醒。
程一凡不知道進來多久了，他已經給母親服下了藥。
這一次，陳潔沒有立馬睡過去，她拍着程一凡的手，眼裡噙着淚，帶着滿滿的歉意：“一凡，伯母啊，總是給你添麻煩，還讓你這麼辛苦。真不是一個人啊！”
說完這話，她老淚縱橫，帶着絕望的傷痛。
“伯母，你說的什麼話啊。”一凡安慰着她，望向同樣淚流滿面的楊虹：“別難過了，都快點睡吧。明天，我們不是還要去找房子？還要早點給伯母找醫院嗎？”
其實他心裡很清楚，就算早到頂級醫院，也無濟於事。
這種病，到了晚期，就只有等死的份。
除非每天都快快樂樂，沒有任何心理負擔，還有可能多活些時日。
“對對，瞧我這老糊塗，怎麼忘記了你們明天還都要上班。”陳潔用袖子抹了一把淚，立馬朝着程一凡催促：“快，一凡，快睡去。”
楊虹望着推門而出的程一凡離開，她帶着心疼的眼神地看了一眼母親：“媽，你還疼嗎？”
“吃了這藥，好多了。快趁着藥效，好好的補充一下睡眠喲。”陳潔抹掉淚花，擠出一絲笑容望着眼前的楊虹，伸出手臂環着她。
如同回到了小時候，楊虹直往陳潔的懷裡蹭，臉貼在她的胸口。
那裡傳來微弱的跳動聲，比起以前那強有力的節奏，似乎輕了許多。
“晚安，媽媽。”楊虹沉吟着，沒多久就進入了夢鄉。
她太累了，只有睡去，才能忘記所有的憂愁與煩惱。
這一覺睡得真久，楊虹睜開眼，並沒見着母親。
反而看到了認真注視着她的程一凡，他表情溫柔，目光中泛着愛意。
就那麼認真而安靜的看着她，突然醒來，四目相對。
程一凡的臉刷地紅了，他不好意思的站起身：“快起來吃飯了，我得去上班了。”
楊虹望着空空的旁邊，她呆呆的回答：“喔，你先去上班吧，我呆會兒自己去警察局。”
“恩，那我走了。”程一凡蠢笨的走向門，失神落魄竟然一頭撞上了門。
‘噗’
楊虹不由得被他那呆鳥樣兒給逗樂了，她捂着嘴不由得笑起來。
程一凡像個情竇初開的大笨男孩兒，他紅着臉飛快的拉門跑掉。
模樣可愛極了。
楊虹很好奇母親去了哪裡，她立馬穿上睡衣，爬了起去。
母親正悠閒的睡在躺椅上，坐在陽臺曬太陽。
望着她的背影，楊虹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她要努力去賺錢，早點把母親送去醫院治療。
想起昨天讓人騙掉的六千塊，她心裡隱隱作痛。
不由得在心裡罵起那個騙子，王八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