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下,藺芊墨掀開車簾,對着外面的鳳衛說了一句話。
鳳衛聽言,怔愣了一下,才頷首,離開。
而藍月兒直接被藺芊墨剛纔那句話給驚倒了,神色驚疑不定,“墨姐姐,你…。你剛纔說的是真的?”
紅梅也是睜大眼睛看着藺芊墨,滿眼探究,真有其事嗎?她來這一路怎麼就沒看到呢?
柴嬤嬤看着這主僕兩個,無聲嘆了口氣,能單純真這樣子也真是不容易。
心純淨,這本應是好事兒。可看着藍月兒她們怎麼那麼讓人那麼焦心,犯堵呢?唉…。生出這感覺是她的錯!看到了腌臢事,習慣了那複雜的世界,面對藍月兒這份純真,是她無法適應了!
看着藍月兒那驚訝,又驚異的表情,藺芊墨笑眯眯道,“自然是真的呀!”
藺芊墨話落…。
大吵大鬧,大打出手,已進入白熱化的亂鬥,陡然響起一聲吼…。
“他孃的,前面有人瘋了,在撒錢,大把大把的撒錢呀!你們還在這裡看勞子熱鬧…。”
這話出,打的不打了,罵的也不罵了,陡然一靜,愣愣,懷疑聽錯了!
那人吼完,擡手對着自己的嘴巴打了一巴掌,滿臉懊惱,“我真是蠢蛋,這種事兒,告訴你們做毛!”
說完,哈哈哈一笑,看着臉上帶着懷疑,驚駭,眼裡卻充斥着綠光的衆人,大聲道,“我喝酒喝多了,渾說的,你們繼續,繼續。”說完,撒丫子,往城門方向跑去。
靜默,少卿…
“那人剛纔說…。”驚疑!
“說有人瘋了,在撒錢!”不相信,卻抑制不住蠢蠢欲動。
“呵呵…這怎麼可能!”這麼說着,卻是拔腿向那人追去,“我還有事兒,先走了!”
衆人聽了,你看我,我看你,而後,不約而同,擡腳一致跟着跑去!
萬一真的,那可就發財了,誰會跟錢過去不呀!
就算是假的,他們也沒什麼損失!
抱着這種想法,每個人帶着期待,跑的歡快!
人陡然散去,路通暢,尋事兒,要說法的幾個人也定格了。
馬車調轉,緩緩從醫館前走過。
看着馬車上刻着的侯府標誌,還有…。清風劃過,車簾拂動,車內女子熟悉的眉眼,隱現!
視線相撞一瞬間,李志心口驟然縮緊,刺痛,緊繃,臉色越發蒼白。
車簾落,容顏沒,李志垂眸,眼底溢出酸澀!說什麼報恩,從來都是添亂。
“你小子,別以爲人都走了,這事兒你就可以躲過去了。識相點兒,快點拿錢出來了事兒,否則…”手勒住李志衣襟,拳頭揮起,橫眉冷目,兇狠,威脅。
在看到馬車,看清馬車內的人,隨着明瞭,爲何這些人會突然離開。李志扯了扯嘴角,看着眼前對他揮拳,凶神惡煞的人,忽然不想再去辯解,堅持什麼。身上的那種壓抑的憤然消失,平靜道,“你不是要錢嗎?我給你!”
他早就明白,對贏淺,他要做不是守護,而是離開!離開她遠些,是他僅能做的,
“你小子,早點這麼識相不就好了,非得逼我動手…”說着,手拍着李志的臉,滿意,嘲諷,痞氣!
李志垂眸,男子得意,馬車略過,一道寒光閃現,飛出,男子笑容定格,隨着眼眸瞪大,臉色青紫,猛然收回手,捂着腹部,倒地,縮成一團,痛嚎…。
突然的變故,讓男子家人一驚,看向李志,面色難看,直接認定是他所爲,怒罵的話還未開口…。
“誰在這裡鬧事兒?”
聲音出,轉頭,官府的人到來!
武應站在原地,目送那刻有侯府字樣的馬車離開。少卿,正欲轉身離開,看到車窗打開,神色微動,腳步頓住,隨着,侯爺夫人那精緻的小臉映入眼簾,看着他,微微一笑,眉眼彎彎,親和,漂亮,完全無害。
武應反射性回以微笑,只是笑容僵硬,有些緊繃。沒辦法,誰讓這藺芊墨是個難捉摸的,而鳳侯爺還是個護妻狂魔呢!想想西域王的被撕裂的下場,武應無法不緊張呀!雖然他什麼都沒做…。可他單純的畏懼鳳璟這個會撕人的,這不行嗎?
“武大人,你荷包掉了!”藺芊墨指着馬車不遠處的錢袋,笑眯眯道。
武應聽了,順着藺芊墨的手指,看向地上荷包,眼神微閃。接着,伸手把腰間的荷包扯下,不着痕跡塞入袖袋中。好了,他的確實丟了!
清理好自己,擡腳,拱手,邊走,不忘道謝,“多謝侯爺夫人!”
藺芊墨聽了,笑的見牙不見眼,“不謝!”說完,放下車窗,馬車啓動,繼續向前。
武應彎腰,伸手撿起荷包,打開看了一眼,接着掛在腰間,神色如常,轉身往醫館走去。
馬車內,藍月兒看着藺芊墨,腦子嗡嗡,臉色變來變去,困惑,不明!
那荷包明明是她自己丟下去的,她怎麼說是那…那什麼武大人丟的呢?
還有那武大人…。他不認識自己的荷包嗎?明明不是他的,他怎麼就面不改色的拿了呢?還道謝?
更重要的是,藺芊墨她…她竟然還會武功?她銀針射出,幫的卻不是那些可憐人,而是那位無良的大夫!
藺芊墨是個愛耍心眼的,喜歡睜眼說瞎話的;藺芊墨是個是非不明,善惡不辨,還沒善心的。
此刻,藺芊墨在藍月兒的心裡,變成了這樣。
這種人,藍月兒不喜歡。不過,她很慶幸藺毅謹跟藺芊墨一點兒不像。藺毅謹很善良,也很真誠,完全不似藺芊墨這麼虛僞!
看着藍月兒,看向藺芊墨時,又是皺眉,又是不滿的。柴嬤嬤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人單純不是錯,可若是單純的一點兒人情世故,一點兒規矩都不懂,那就讓人膈應了!
她一個小小的商家女,竟然也敢對夫人露出這種近乎鄙夷的表情。實在是…。柴嬤嬤握了握手,好久不曾打人了,手有些發癢!
鳳竹視線從藍月兒身上移開,看着藺芊墨。只要藺芊墨一開口,她立馬把人扔下去,真礙眼!
“鳳竹…。”
藺芊墨聲音還未落下,鳳竹即刻接過,“夫人,您請說!”亟不可待,蓄勢待發!
藺芊墨看着,明白她爲何這般,輕輕笑開,不覺伸手,在鳳竹鼻子上颳了一下。
鳳竹心口一窒,身體有片刻僵硬!
這反應,很熟悉,跟鳳英一樣!
笑容染上一抹思念,低頭,拿出一張銀票遞給鳳竹,“你去悅來酒家買幾個菜,再買些紙錢。”
鳳竹聞言,心頭微動,發緊,“夫人…”
“好久沒去看鳳英了,很惦念。想去跟她說說話!”藺芊墨面色柔和,聲音平緩,笑容變得淺淡,掩飾不去的悵然,想念。
鳳竹垂眸,“屬下這就去!”心裡酸酸漲漲,更多的卻是溫暖。
“嗯!”
“墨姐姐,鳳英是誰呀?”藍月兒是好奇,也是探究。能讓藺芊墨惦念的人,應該是很重要的人。不知道跟謹哥哥有沒有什麼關係?
藺芊墨看了一眼藍月兒,移開視線,透過車窗看向某處,“鳳英,一個每天都會想起的人。”想起,心暖,也遺憾的人。
“墨姐姐…。”
柴嬤嬤開口,打斷藍月兒的話,“藍小姐,夫人累了!”
潛意詞,你該閉嘴了!
藍月兒低頭,“抱歉!”
由下人,看主子。看來,藺芊墨確實不是個容易親近的人。
等到那些撿錢的人,空着手,罵罵咧咧的回來,就看到官府的人帶着那要說法的,還有那醫館的大夫往府衙方向走去。
衆人看着,鬱悶,好嘛!錢沒撿到,連熱鬧都沒得看了。
而躲在暗處的人,看藺芊墨連頭都沒露,一句都沒講,就這麼結束了,眉頭亦是緊緊的皺了起來。
“武大人!”
聽到聲音,武應瞬時停下腳步,轉身,看着眼前男子,滿臉恭敬,拱手,彎腰,“九皇爺!”
“嗯!”赫連逸頷首,溫和道,“聽說剛纔前面醫館出事兒了?”
武應聽了,眼神微閃,垂首,“是,確實發生點兒事兒,下官剛把人帶回了府衙,正準備詢問。”武應知道,九皇爺好奇的並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兒。而是…。
“聽說芊墨郡主剛好路過,卻是被堵的連馬車都過不去了!”赫連逸溫和,隨意道。
“是!給芊墨郡主造成了很大的不便是下官的失職。幸而郡主不怪。下官讓衙役護着,送芊墨郡主安全離開纔回來。”這話是在給自己表功,同時也是向九爺報平安。藺芊墨已安全離開。並有衙役在其後護送。
赫連逸聽了,勾了勾嘴角,笑容越發溫和,“如此,武大人有心了!”
“都是下官該做的。”武應含笑,擡眸,就看到赫連逸視線在他腰間的荷包上。
武應眉心一跳,九爺聽說,聽說的夠徹底的。而且,九爺在意的除了藺芊墨的安危之外,還有這個!真是,關於她的,什麼都看在眼裡了!可惜…。
有鳳璟那個撕人狂魔,九皇爺再怎麼在意也是枉然呀!縱然權勢滔天,有些事兒也無法兩全!
低頭,伸手,摘下腰間的荷包,看着赫連逸,微笑,“還有這荷包,當時若不是芊墨郡主,恐怕就丟了。”
“這荷包倒是精緻!”赫連逸說着,很是順便的拿過看了一眼,隨着又給了武應。
武應笑着伸手接過,神色如常,好似沒看到荷包內的一個紙條,已順勢落入了赫連逸的手中一般。
“好了,你忙吧!本王走了!”
“是!恭送九爺!”武應彎腰,恭送赫連逸離開,心卻提了起來。
荷包中的紙條絕對是給他的,不是給赫連逸的。那上面的內容,也定然是關於剛纔那場亂子的。所以,不存在什麼見不得人,私相授受之事。只是…武應搓了搓手,搓去已經開始外冒的冷汗。
只是,讓鳳侯爺知道了,肯定不會如九皇爺一樣,給他一個讚賞的眼神!
另一邊,赫連逸打開紙條,看着上面用口脂寫下的幾個字,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我志哥,小兒病,擅長!
就這一聲哥,李志就算什麼都不擅長,也足以保他安穩。她這是想讓武應多少護着些李志的那個醫館吧!
聽說武應剛得的一個小孫子身體不是太好!
李志爲墨兒做的那些事兒,她雖然從來沒說過什麼。可卻都記在心裡了。
“影一!”
“主子!”
“把墨兒寫的這幾個字,告訴武應。”
“是!”
“另外,告訴他,沉默是金!”
“屬下明白!”
藺芊墨這一聲哥,武應心裡知道就好。這種事不宜宣揚,就是李志也最好不要知道爲好。
李志是個本分的,但卻不保證他身邊的老孃,妹妹,還有那老爹也都是安分的。
影一離開,赫連逸看着城門的方向,靜靜看着,良久,轉身,往九皇府走去!
默默的想念,默默的回憶,默默的,是他僅有的,那些曾經和她有關的,是鳳璟奪不走的!赫連逸很喜歡…比如,臉頰上那一吻,那一抹溫度,落於心底,一直未曾消失過。
莊上
藍月兒和紅梅來到這裡才知道,鳳英並不是重要的人,不過是藺芊墨曾經的屬下而已!可就這麼一個下人,藺芊墨卻親自過來祭奠。這讓藍月兒很不明白。藺芊墨這樣做,就不怕掉了身份嗎?
“鳳英,我帶了你愛吃的來,你多吃點兒。”藺芊墨把飯菜擺在鳳英墓碑前。紙錢隨着點燃,紅紅的火光,照亮鳳英冰涼的墓碑,也清晰照亮藺芊墨眼中的思念。
“無論是人間,天堂,還是地府,錢財都很重要,我會經常過來給你送錢,所以,你別太仔細了,不要捨不得花。更重要的是,一定別忘了拿錢去賄賂一下閻官,還有天神,讓他們給你們安排個好人家,知道嗎?”
“我們鳳英不要潑天的富貴,不要滔天的權勢,只願你們讓她下一世能健康平安,長命百歲就好,不過,也別忘了給她一個能伴着她一生,疼她,護她的人!”
鳳竹站在一邊靜靜聽着,每次夫人過來,總是不忘唸叨這個。若是真有閻官,天神他們一定能聽見。那麼,鳳英也一定會投個好人家吧!
柴嬤嬤看着藺芊墨,心情複雜。藺芊墨作爲主子,對鳳英這份心實在難得。可就她現在的身體情況,柴嬤嬤覺得她來這裡並不太好!
鳳璟站在不遠處,看着藺芊墨的背影,聽着她的話。想到他出事時,她對鳳英說過的那些話…。伸手,碰觸胸口,心的位置!
慶幸他活着回來,沒讓她面對兩座墳!
不然,她這種傷感,他死了,也不能瞑目!
要說的話,說完,背後多了一抹溫熱,被圈入懷中,熟悉的氣息,轉頭,“你來了!”
“嗯!”
“你這做主子的,也給鳳英說句話吧!”
鳳璟看着鳳英的墓碑,道,“對於夫人的話,你要跟我一樣,聽從,服從,不要違背了!”
藺芊墨聽了,看着鳳璟道,“我剛纔說的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
“你說,我這麼唸叨有用嗎?”當初鳳英生病時,她每天跟佛祖唸叨,讓他保佑一次鳳英。可佛祖卻是掉鏈子了,這一次,那神鬼不會也那樣吧!
“有用!”
“這麼肯定?”
“嗯,因爲爲夫聽說天神和閻王也都是男的!”
“所以呢?”難不成讓鳳英去色誘他們?還是說,她給燒些美女,嬌娃什麼的過去。藺芊墨覺得後者可行。
“錢財不通,夫人不是還有針嗎?所以,他們都會慎重對待的。”鳳璟風輕雲淡道,“天神,閻官的元畫爲夫曾聽太傅提起過,若有必要我們可以拿回來拜拜。”
藺芊墨:…。恍然,原來不是誘惑,而是逼迫。他們敢不聽,就扎他們畫像,不停的扎,直到扎軟了爲止。鳳璟就是鳳璟,該壞的時候,蔫壞。
聽了,扯了扯嘴角,“夫君言之有理!”這話寬慰的話說的殺氣騰騰的,很是給力呀!
柴嬤嬤在聽着,心裡默唸阿彌陀佛,希望剛纔侯爺那些話都沒聽到。
“走吧!”
“嗯!”
鳳家
鳳胺看着鳳肣,凝眉,開口,“二哥,眼下該怎麼辦?”
鳳肣沉默,良久,幽幽開口,“眼下,該去見見鳳璟了!”
要力挽狂瀾,非他不可!這認知,讓鳳肣很是挫敗,也有些憋悶,但這就是事實!
鳳胺心裡倒是沒太多情緒,只是擔心,“就怕鳳璟不肯出手呀!”
鳳肣聽了,眯了眯眼睛,看着鳳胺道,“他會不會出手,就看你我的誠意是否足夠!”
“誠意麼?”鳳胺皺眉,思索,片刻,抿嘴,“不管如何,我是不會獻身的!”
鳳肣:…。嘴角猛抽,磨牙,“你就是願意,鳳璟也要要你才行!”
鳳胺聽了,騰的站了起來,“他就是要,我也不會給!”
“你…。”鳳肣氣噎。
看着鳳肣那氣惱,無語的樣子。鳳胺摸了摸鼻子,“沒辦法,蕭飛那事兒讓我留下陰影了,現在聽到男人要好處,我…。我就忍不住想到那事兒!”
鳳肣使勁兒按了按眉心,氣悶,找鳳胺來商量對策,純粹是給自己找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