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劍尊話才說完，韓牧野擡頭看向他。
這一眼，袁天劍尊身上劍意陡然迸發，沖霄的劍光閃耀。
“嗡——”
他擡手一劍，狠狠刺向前方虛空。
劍光彷彿流星撞在袁天劍尊身軀之前三尺。
“當——”
如同兩柄長劍在虛空中相撞，震鳴之聲清脆。
一丈之間，靈光肆虐。
“你的空間之道已經修到此等地步！”袁天劍尊低呼一聲。
一眼爲劍，跨越空間。
如此劍道，此界幾人能敵？
十年不見，韓牧野的修爲已經恐怖如斯！
小院後面，端着茶盤的木婉探頭過來。
“前輩，你是喝劍心還是喝劍膽？”
小院之中，靈光散去，袁天劍尊緩緩收劍，面上露出怪異，走到前方石凳上坐下。
“劍心我倒是聽說過，五羊閣最頂級的茶葉，蘊含劍心通明的感悟，一兩就要兩千萬靈石。”
“劍膽是甚麼？”
說到這，他又是皺眉道：“五羊閣最近各種折騰，不知道賺了多少靈石，你最好別跟他們攪和在一起。”
“劍修就該有劍修的樣子。”
韓牧野笑了笑，沒說話。
木婉端着茶壺和兩個茶杯過來，放在桌上：“前輩，劍膽乃是以劍意熬煉，萃取劍道之精華融入茶葉中。”
“萬道劍意，可出一兩此茶。”
將茶杯送到韓牧野和袁天劍尊面前，木婉悄然而退。
看向木婉身上衣袍，又瞟一眼木婉的婦人髮髻，袁天劍尊搖搖頭：“你這劍道是沒落下，可沉迷閨房之樂，小心紅塵迷心啊。”
韓牧野端起面前的茶盞，輕抿一口。
見他不以爲意，袁天劍尊輕嘆一聲，也是端起茶盞，一口喝乾。
茶水入腹，他面上神色瞬間變幻。
他身上之前收斂的劍光也陡然翻騰起來，彷彿煮沸的雲濤。
一道道劍意刺穿他身週三尺空間。
玉白長衫如風，袁天劍尊雙目中透出精光。
“這就是劍膽？”
盯着韓牧野，袁天劍尊一字一頓：“這是你的萬劍歸宗吧？”
他身上，劍意被慢慢壓制，但翻騰的氣血與靈光卻一時難消。
一杯茶，讓袁天劍尊這等劍道大修都無法壓制！
萬劍歸宗！
這是茶，也是劍！
韓牧野將茶盞放下，輕聲道：“萬劍歸宗，萬物爲劍，想尋自己的道，真難啊……”
尋自己的道！
袁天劍尊愣愣看着，嘴脣哆嗦，最終沒有說出話來。
立道成祖。
韓牧野要以萬物爲劍之道成就劍道之祖！
他在自己的萬劍歸宗之上，已經尋到了屬於自己的修行道路！
低頭看向面前的茶盞，袁天劍尊目中迸發璀璨的光暈。
這茶盞是劍，這水是劍，這茶葉是劍。
這一杯茶，是劍！
“怪不得上天域排名，將你列爲天下第九。”
“憑你劍道，便是那些老傢伙沒有飛昇，也能與他們一搏。”
袁天劍尊握緊拳頭，身上閃爍一股戰意。
他擡頭看向韓牧野，點頭道：“是我疏忽了。”
“你是對的，一心劍道，不問其他，自身實力纔是一切。”
“我將太多心思放在廣元劍宗上，沒了純粹的求道之心，這一點，我不如你。”
輕舒一口氣，他面上露出一絲敬佩之色。
“執掌天玄這等大勢力，又是如此亂世，你竟然能不爲所動，一心劍道，難得，難得……”
或許，這就是韓牧野能在這十年之中修爲精進如斯的秘訣？
反思一下，袁天劍尊心中泛起一絲懊悔。
一個劍修，怎麼能摻和到那些紛爭？
再多的紛爭也不如自己一劍暢快。
“我以爲你在雲天藥谷是佈局上天域，這十年來藥谷也確實左右逢源，憑藉大量丹藥出售，重回丹道聖地之位。”
“我本來來此是想告訴你，以丹道撬動大勢不可能，劍道不能荒廢，現在看，荒廢的是我。”
輕輕握住面前空空的茶盞，任身上靈氣激盪，袁天劍尊輕聲低語。
這一杯劍膽，給他的震動實在太大。
“前輩，嚐嚐這丹藥玉露。”
“劍膽如何？”
木婉再端着個托盤走來，將兩個小盞的放下。
這玉色小盞中有着清亮的玉露，其中漂浮如雲的丹氣。
“劍膽，當真是劍道之極，讓人膽寒。”
“若是劍道大修以此入喉，能精純一身劍意。”
袁天劍尊回想一下，一邊輕聲開口，一邊端起面前的玉碗，嗅一口丹氣，點點頭，嘗一口，含在口中回味。
木婉聽到他評價，面上露出喜色，看向韓牧野：“師兄，你看，前輩對劍膽評價這麼高。”
“劍心當初你定價千萬靈石一兩，虧了許多，劍膽決不能再低價交給五羊閣了。”
“雖說五羊閣也算咱家的，肉都是爛在鍋裡，可靈石不裝在兜裡，心裡總不安穩啊。”
端着玉碗的袁天劍尊瞪着眼，一口丹氣全從鼻子裡冒出來。
五羊閣。
劍心。
劍膽。
什麼意思？
“前輩，這玉露怎麼樣？你覺得我定價三百萬靈石一碗好賣嗎？”
木婉擡頭看向袁天劍尊，滿臉真誠的問道。
袁天劍尊低頭看看玉露，木然的點頭。
木婉驚喜的轉頭看向韓牧野：“師兄，說好，這玉露五羊閣可不能抽成。”
“這可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賣出去的靈石都是我的私房錢。”
韓牧野端起面前的玉碗，喝一口，笑着點點頭道：“太甜了點，其他還好。”
直到木婉欣喜的端着托盤迴轉，袁天劍尊方纔看向韓牧野：“五羊閣，是你的？”
韓牧野點點頭，手中一枚五色羊角出現。
“當初來上天域，感覺這五羊閣還有些用途，就順手收服了。”
“這些年我也沒太管，主要是師妹查查賬，再將我修行時候順便弄得茶葉拿去販賣……”
韓牧野後面說的什麼袁天劍尊已經沒有怎麼聽。
他只覺一股血氣上涌，差點衝到腦子裡。
韓牧野坐鎮雲天藥谷，藥谷販賣丹藥他是知道的。
很賺，卻也並不會影響上天域局勢。
真正能影響上天域大局的，是五羊閣。
這些年五羊閣憑藉劍心茶和倒賣各種物資，在各家宗門之間遊走，不知賺了多少靈石和資源。
賣劍道大宗門劍心茶，給實力不夠的宗門送物資，將那些覆滅宗門的資源開發都包圓……
戰爭販子的稱呼，對於五羊閣來說非常貼切。
廣元劍宗也想這麼幹，可惜他們沒有足夠的資源，只能在下天域和中天域賺些僱傭金。
就這，已經讓袁天劍尊耗費不少心思。
當然，廣元劍宗也賺了不少，只是辛苦些。
可是袁天劍尊想不到，讓自己眼紅的五羊閣，怎麼能是韓牧野的呢？
這傢伙一心劍道修行，然後收服的五羊閣賺的比自己廣元劍宗多出百倍利潤？
還有，劍心也好，劍膽也罷，都只是他修行時候順便爲之。
他手上還有讓整個仙源世界都忌憚萬分，不敢得罪的天玄……
“到底，是我膚淺了……”
袁天劍尊沮喪的發現，自己不止是劍道修行比韓牧野慢了許多，連麾下勢力的力量提升，財富積累，都差太多。
關鍵是，自己累得要死，甚至還親自出手過幾次，可韓牧野縮在藥谷十年未出一步。
“咳咳，前輩，修行之事隨心就好。”韓牧野輕聲安慰。
頓了頓，韓牧野點頭道：“前輩說的有道理，我確實該多關注仙源界域的局勢。”
“若不然，我這天下第九，實在是太沒有存在感了。”
他手指輕敲桌面，挑眉道：“這樣，我是劍修，趁此機會，在上天域舉行一場劍修大會。”
“所有參會者都能得到劍道大修的指點。”
盤算一下，他撫手笑道：“還有，可以安排些比鬥，獎勵之物，我出。”
袁天劍尊本想說誰在乎你拿出來的獎勵，可是想想，韓牧野曾經開啓數座神庭寶庫，手中寶物不知多少。
還有，他是五羊閣背後的老闆，身家之富，堪稱仙源第一。
“是該讓你出點血。”袁天劍尊咬着牙嘀咕。
木婉來收玉碗時候，聽到韓牧野和袁天劍尊商量舉辦劍修大會，韓牧野還要出獎勵不由低聲道：“拿自己的腰包出來貼補啊……”
“這樣，前十之人每人兩斤劍心茶，前三給他們一人一斤劍膽。”
“如此一來，既給了獎勵，又能宣傳這兩種茶葉，還不需要花費靈石。”
木婉臉上露出笑意來。
袁天劍尊擡頭看向木婉，一斤兩劍心茶便是成本賣出都是千萬靈石，兩斤就是兩億靈石，這丫頭手筆倒是不小。
“是不是有點多？”袁天劍尊開口道。
“不多不多，師兄上次從藥谷拿的那一萬斤茶葉，才賣出去兩千斤呢。”木婉的話讓袁天劍尊徹底沒了脾氣。
價值連城的劍心和劍膽，在人家那，不值一提……
韓牧野笑着搖頭。
劍心茶和劍膽是好東西，可也不能這麼拿出來。
劍道大會自然還會有其他的獎勵之物。
“我再出幾柄劍器吧，當真是劍道精英，便是送一件法寶也無妨。”
韓牧野開口就是送法寶，這闊綽，讓袁天劍尊咬牙。
自己拼死拼活才攢那點家底，可跟韓牧野一比，完全不夠看。
這傢伙還是不是劍修了？
世間劍修不都是窮光蛋嗎？
“要是有那驚才絕豔之才，我手上的七層劍閣也不是不能拿出來。”韓牧野雙目中透出晶亮。
“七層劍閣，你，你可知這代表着什麼！”袁天劍尊瞪大眼睛，低呼一聲。
一座七層劍閣，不只是其本身，還代表着劍閣身份！
如今的劍閣，執掌一座七層劍閣，就能成爲其實權長老。
劍閣精英白玉明和一衆劍閣弟子這十年都在雲天藥谷，不就是接近韓牧野，拉攏他前往劍閣？
這七層劍閣要是拿出來，天下劍修要爭破頭。
韓牧野面色不變，袁天劍尊皺眉，沉聲道：“你真要拿這七層劍閣當獎勵？”
難道韓牧野是要斷去自己與劍閣的關係？
沒必要吧？
劍閣完全可以和天玄互爲支撐，守望相助。
“也沒什麼，一座七層劍閣而已，師兄手上還有一座九層——”木婉話說到此，掩嘴頓住。
九層？
九層什麼？
袁天劍尊直到離開小院，都有些心思不屬，神色茫然。
看他離去背影，木婉輕聲道：“師兄，你想送前輩七層劍閣，直接送就是，爲何要這般大費周折？”
身爲韓牧野的道侶，木婉就是看出韓牧野是要送出七層劍閣，方纔故意點破韓牧野還有一座九層劍閣的。
韓牧野眯起眼睛，搖搖頭道：“我若入主仙源世界，廣元劍宗如何自處？”
廣元劍宗一向都標榜自己是叛逆劍修。
可韓牧野一旦統御仙源世界，那就要與廣元劍宗對上。
以袁天劍尊的驕傲，也不可能選擇歸順，只能會選擇對立，時不時與仙源世界戰一番。
對立倒是無所謂，可這般一來，白白耗費了袁天劍尊的機緣和時間。
在韓牧野看來，唯有修行纔是一切，其他都是虛的。
拿出七層劍閣，讓袁天劍尊成爲其主人，順理成章入劍閣，成爲劍閣長老。
這般來，廣元劍宗也自然融入劍閣。
現在的劍閣，對於廣元劍宗這仙源世界外的劍道大宗融入，定然是極爲歡迎的。
木婉幫着韓牧野點破他手上還有九層劍閣，激起袁天劍尊的爭勝之心，也讓他明白，如果不奪到這座七層劍閣，他與韓牧野的差距會越來越大。
袁天劍尊驕傲歸驕傲，心性天賦都是世間絕頂。
他可是源天劍神。
此方世界唯一一位一劍斬開天地壁障，直入仙界的強者。
“我去趙兄那走一趟。”韓牧野轉身看向木婉：“拿七層劍閣當劍修大會獎勵，總要跟他們說清楚。”
“再有，多些高手爭奪，也能讓袁天劍尊前輩爭勝之心更強盛些。”
木婉輕笑點頭，低聲道：“好，那我去給師兄熬湯，師兄今日要喝什麼湯？”
……
趙宇和白玉明在藥谷待了十年。
這十年他們主要任務就是聯絡與藥谷的感情，聯絡與韓牧野的感情。
因爲經常拜訪韓牧野，得到些指點，兩人的劍道修爲都得到極大提升。
趙宇現在已經到化神巔峰，劍道只差一步便能入半聖之境。
白玉明則是在韓牧野指點下，凝練出自己的劍道，成爲劍道聖人，自身劍閣也聚爲六重。
不只是自身修爲戰力，兩人在藥谷廝混，給劍閣輸送了大量丹藥，爲劍閣與各方爭鋒時候提供了極大助力。
按照宗門長老會說的，他們兩位雖然不在劍閣與各宗爭鋒的第一線，但對宗門的貢獻比前線還大。
這十年來，他們在宗門的地位也一直不斷扶搖直上。
“韓兄，這是在木仙子那茶喝膩了，想過來喝酒？”見到韓牧野過來，趙宇哈哈笑着開口。
劍心茶雖好，也不能日日喝吧？
一旁的白玉明笑着拿出酒壺，給桌上的酒杯倒滿。
隨意閒聊幾句，喝過幾杯酒，韓牧野將酒杯放下。
趙宇和白玉明對視一眼，放下酒杯，看向韓牧野。
“我想在上天域舉辦一場劍道大會。”
“所有獎勵我出。”
聽到他的話，趙宇和白玉明都是眼睛一亮。
這麼長時間來，他們都覺得自己修爲劍術大進。
要是有一場劍修大會，他們也能印證自己的劍術到底如何。
“這是好事啊。”趙宇笑着道：“反正韓兄你是大財主，隨便出點血，這獎勵之物就能讓世間劍修癲狂。”
他的話讓一旁的白玉明也是輕笑。
天玄韓相，那身家之豐厚，世間不做第二人想。
“我準備將七層劍閣拿出來，當做其中劍道修爲最強者的獎勵。”
韓牧野手捏酒杯，淡淡開口。
七層劍閣當做獎勵！
趙宇面色一變。
七層劍閣，代表的可是如今劍閣最高的戰力和身份，可不僅是一件寶物那麼簡單！
白玉明緩緩起身，盯着韓牧野：“韓相所言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