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法神軍。
神奴。
神道修行者修行藉助外力，自身力量有些偏弱。
但這是相對的。
神道修行者修爲提升速度極快，有香火願力加持，可以源源不斷製造地境強者。
這也是天玄大軍與無怨界交戰，一直不佔優勢的原因。
而面對困局，武侯只能一次次出手，尋機斬殺神王高手。
韓牧野面前的神道修行者修爲在金丹八重左右，身上已經有神性凝聚。
所謂神性，大約等同於其他修行者凝結的元嬰。
這位神道修士要是神性凝聚成形，就能分化出一道神性分身，與元嬰一般無二。
見韓牧野無動於衷，只是在打量自己，那身穿金甲的神道修士面上閃過惱怒，擡手一點，手中戰槍朝着韓牧野胸口刺來。
戰槍裹挾風雷之聲，其中蘊含鋒銳之力，槍未到，那雷鳴之聲已經震響。
一道神魂之力從虛無之中涌出，要將韓牧野的神魂鎖住。
神道修行者的戰鬥手段，比韓牧野之前從那些兵器中看到的更多了變化。
起碼戰槍之上傳遞的力量，更接近武技。
而神魂力量的壓制，倒是純粹的神道手段。
看來征戰多年，神道修行者也學會了用多方位的手段應敵。
長槍至胸口，神魂之力如淵，如果是尋常修行者，在這等壓制面前，只能一動不動，飲恨當場。
但韓牧野的神魂之力強絕，一身戰力更是滔天。
他雙眸之中，透出一道金色的靈光，靈光炸裂，反將對方的神魂裹住。
“轟”
對面神道修行者身周的罡氣碎裂，面色蒼白，手中長槍握不住，掉落下來。
他驚懼的看着韓牧野，想要開口，卻覺得頭昏眼花，一時間無法言語。
韓牧野伸手一招，將戰槍握在手中。
劍氣涌入戰槍，他看到了想要的畫面。
在這顆星辰上，無怨界佈置了二十萬大軍，與同樣數量的天玄大軍廝殺。
對面這樣的神道修行者，則是負責戰場外圍的清掃。
天玄世界一方也有這樣的高手定點掃滅零散敵人。
前方最慘烈的戰局是在一處無名峽谷，按照無怨界大軍的想法，要在那裡磨滅絕大部分天玄軍將性命。
“仙靈世界的劍修？”韓牧野看到了一隊身穿青袍，身背長劍的劍道修行者身影出現在畫面裡。
這些修行者來自仙靈世界，組成劍陣，衝在前方，在狹長的山谷中衝殺，無往不利。
天玄世界的赤焰軍軍陣，根本擋不住這些人。
“劍丹。”韓牧野雙目眯起。
他很意外的看到自己交給木婉的劍丹。
十多枚劍丹組成一線，是擋住仙靈世界劍陣的關鍵。
只是不知道劍丹是木婉主動交出，還是赤焰軍領軍將領索要的？
腦海中的畫面流轉，韓牧野看到了對面這位名叫孫雲的神道修行者修行法門。
與黃庭豎的大黃庭類似手段，聚集香火之力。
不過通過推衍，韓牧野感覺孫雲所修的法門有漏洞。
因爲他的神道根基是長輩灌頂鑄就，不是憑着自身修行而來。
如果有一日那長輩想要收回他的修爲，輕而易舉。
這等手段，像極了魔道。
其實收集信仰與香火的修行法門，是神是魔，只在一線之隔。
手握長槍，韓牧野目中迸發璀璨光暈。
對面的孫雲原本震顫掙扎的身軀僵直，片刻之後，躬身而立。
韓牧野修了大黃庭，模擬對方神道修行法，直接以強橫的神魂力量將孫雲神魂壓制住。
此時，身穿金甲的孫雲，倒是成了韓牧野的護法神將了。
“你就在此處等我。”
擺擺手，將長槍拋回去，韓牧野淡淡開口。
這護法神將，他還有用。
孫雲點點頭，身形一動，消散在原處。
神道之力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比如此時的孫雲處在一處神道之力創設的空間，尋常天境之下的修行者根本發現不了。
如此手段，極爲適合偷襲。
韓牧野轉頭看一眼不遠處，飛身衝向交戰激烈的無名峽谷。
還未到山谷之中，數道神光已經迎上。
韓牧野再沒有耐性，目中透出殺意，手中劍光一閃，一顆劍丹飛出，擊穿三道神光。
劍丹方向不變，直接墜落下方的戰場邊緣。
“轟”
劍丹墜地爆裂，炸開百丈方圓的虛無。
數位神道修行者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這劍丹自爆溟滅。
一顆劍丹成本百萬，能轟殺一位地境啓神便是賺了，此時看到的，分明有兩位金丹，三位啓神修爲的無怨界軍將被靈光與劍光裹住。
韓牧野也不猶豫，伸手將五顆劍丹彈出。
劍丹在半空之中組成三星劍陣，另外兩顆則是直接撞入下方軍陣。
飛身來的神道修士被劍陣擋住，兩顆落在戰陣中的劍丹爆裂，帶起千丈煙塵。
“轟”
原本嚴整的無怨界軍陣被掏空兩個大洞。
天玄世界這邊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軍陣壓下。
“嗚”
無怨界的大軍開始撤退。
韓牧野飛身落在山崖邊，看着一身白衫，衣衫上沾染了灰塵，血跡的木婉緩步走來，滿臉都是笑意。
“師兄。”
木婉走過來，張開沾了血跡的手，輕輕將頭埋在韓牧野的胸口。
韓牧野伸手，輕撫一下木婉的柔發。
韓牧野雖然是孤身前來，也是帶了許多通靈續脈丹來。
看着木婉領着一幫丹修穿梭在傷重的軍將身前，爲他們包紮傷口，用靈氣療傷，以丹藥之力幫助他們恢復，韓牧野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本來在西疆時候，連血跡見了都會面色蒼白的木婉，現在已經能坦然面對斷臂殘軀。
看她包紮動作熟練，以丹藥和靈藥救治那些受傷的軍將時候嚴肅認真表情，當真是成長許多。
“牧野先生。”一位身穿青袍的道人和身穿黑色戰甲的中年上前來。
道人名叫盧成陽，就是御使劍丹，抵擋仙靈世界劍修劍陣的強者，黑甲中年是此地三萬大軍的統領，御神衛統領左賀固。
如韓牧野想的差不多，木婉自己只留了兩顆劍丹護身，便將其他的劍丹都交給
盧成陽。
如果不是盧成陽藉助劍丹擋住仙靈世界劍陣，此時這峽谷陣地已經丟了。
“牧野先生，木婉仙子善良大度，不但全力救治傷者，還拿出護身至寶，在我御神衛陣地，人人敬仰。”左賀固向着韓牧野躬身開口。
木婉與韓牧野的關係他們知道。
那劍丹乃是韓牧野送給木婉護身用的。
此時韓牧野到來，要是不解釋清楚，得罪了牧野這樣一位大修士，他左賀固可擔當不起。
盧成陽也是這樣的想法。
捧着劍丹，盧成陽看向韓牧野：“牧野先生，這劍丹奉還。”
韓牧野看一眼劍丹，擺擺手道：“不過些許劍丹，我師妹在此地，你們護好就是。”
韓牧野不可能一直留在此地。
左賀固和盧成陽面上露出喜色，連忙躬身退去。
韓牧野在這山谷大軍駐地待了一日，交給木婉一件護身寶物，又將劍丹和通靈續脈丹交給她之後，悄然離去。
如木婉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修行之路。
她不可能永遠要師兄護着。
韓牧野尋到左賀固和盧成陽，將劍丹成陣的手段傳授一些。
組成周天大陣不可能，但可以以劍丹組成幾個不錯的劍陣。
以這劍陣，盧成陽和幾位修爲半步天境的強者，能輕鬆抵擋仙靈界的劍陣。
以陣對陣。
親眼看劍丹飛舞，讓仙靈界劍修暈頭轉向，不得不退去後，韓牧野滿意離開。
離開此方世界，韓牧野探查一下，知道有大修士悄然守護這方界域後，便隱匿身形，帶着收服的神將孫雲飛空而去。
十日之後，他身前一道靈光震動。
立在虛空中片刻，一位身穿紅色戰甲的軍將出現，向着韓牧野一躬身，然後引着他飛落一塊百里方圓的隕石之上。
那裡，秦蘇陽，百里杏林，言真輕，還有其他頂尖強者都在。
身穿灰黑長袍，面容整肅的武侯立在前方。
見韓牧野到來，衆人都微微點頭。
武侯目光落在韓牧野身後的孫雲身上。
“神道修行法中有不少控制手段，你小心被反噬。”武侯開口說一句。
對於武侯這等大修士，一眼就看出韓牧野是以神魂之力將孫雲壓住。
韓牧野點點頭，看向衆人到：“要佈置封神臺，要引動神道之力，越接近無怨界越好。”
“我收服此人，探查到一些訊息。”
無怨界說是一界，其中有數顆星辰，當年十八位神王，各自佔據一方。
後來數位神王隕落，有些星辰上的香火之力混亂。
按照韓牧野的計劃，就是尋到一座神王隕落，香火之力混亂的星辰，然後佈設封神臺。
韓牧野說完，看向武侯。
其他人也是目光轉向武侯。
這等事情，需要武侯親自做決斷。
潛行到無怨界周邊星辰，若是一個不小心，或許就引來大軍圍困。
就算其他強者能離開，恐怕也會傷亡慘重。
“好。”
沉吟片刻，武侯點頭。
半日後，三艘飛舟飛出隕石，往無盡的虛空去。
飛舟之上，韓牧野看着面前幾人，面上露出一絲感慨。
“韓師兄。”斷去一臂的趙有志，一身劍意收斂的李三，還有江寒等人，都面色激動的立在飛舟上。
另一邊，面上神色古怪的陸曉雲躬身施禮，然後喚一聲“老祖”。
沒辦法，陸雨舟是她家老祖，作爲陸雨舟的兄弟，陸曉雲自然要喚韓牧野老祖。
這位玄陽衛預備指揮使第十八的強者，現在只能鬱悶的看面前的韓牧野。
陸曉雲率領的這支玄陽衛小隊戰力不凡，被安排來護衛韓牧野。
這一次的任務，韓牧野雖然不是最關鍵，也是其中主要策劃之人。
此時的陸曉雲修爲已經是半步天境，按照玄陽衛慣例，她的修爲全力壓制。
李三已經是天境修爲，劍道修爲極強，整個人也沒有了當初在西疆的懶散，反而一身精煉煞氣。
趙有志的左手劍已經修到劍出無痕之境。
現在的趙有志，是陸曉雲手上的王牌之一。
韓牧野考校了一下，趙有志修的劍術依然大開大合，卻在堂堂正正之中夾雜詭異，讓人難以抵擋。
有時候，修行就是這樣，並不是都要按照外人所想的路子走。
當初在西疆時候，韓牧野曾建議趙有志修反轉的弦月劍術。
但趙有志依然追求的是堂堂正正。
在韓牧野現在看來，修行之路萬千，並非最好的推衍方向，就是坦途，也不是按照自己心意所選的修行途徑，就一定會佈滿荊棘。
修行，坦然面對纔是正理。
舊友重逢，韓牧野陪着他們喝一場酒。
衆人說起在西疆，在九玄劍門，在雲巢嶺上時候，都是感慨。
不入中州，不知天玄之大。
不入皇城，不知世間繁華。
不出天玄，又怎麼知道世界寬廣無邊，萬千界域，精彩絕倫？
“我在豐銘星上駐守時候，與幾位豐銘星上劍修切磋，感覺他們的劍術是將法劍和意劍結合。”
“韓師兄，劍道修行，是不是可以融合各道路途？”
放下酒杯，江寒低聲開口。
當年的九玄劍門外門第一百，此時滿身沉穩之氣，雙劍在背後揹着，一柄上有劍意閃動，另外一柄上，透着一絲術法之意。
融合。
韓牧野面上露出笑意來。
不知不覺中，這些當年的同門，都走出了屬於自己的路子。
“世間修行，本沒有分的那麼細，誰規定一定要修意劍，誰說必須修法劍？”
韓牧野手中酒杯裡水汽瀰漫而出，化爲三尺。
三尺水汽瞬間凍結，化爲一柄冰寒長劍。
長劍纔出，就有一絲凌人劍意浮現。
以法凝劍，以意御劍。
不過如此簡單。
“嗡”
韓牧野手中的冰寒長劍一震，碎裂成無數片。
這無數片碎劍化爲蝴蝶，在船艙中飛舞，煞是好看。
術法？
劍法？
趙有志和江寒等人面上露出茫然。
李三目中閃動靈光，口中低喝一聲：“破！”
一股劍意閃現，將所有的蝴蝶擊碎。
那碎裂的蝴蝶重新迴歸，成爲一片雲氣，然後回到韓牧野的酒杯裡。
“喝酒就喝酒，能耍賴？”李三瞪一眼韓牧野，將自己杯中酒喝乾。
韓牧野哈哈笑一聲，擡手將面前的酒杯酒喝掉。
……
一場酒後，陸曉雲領着李三等人悄然而去。
他們需要先行一步，往那處星辰佈置。
與他們同行的，是韓牧野收服的神將孫雲。
韓牧野在李三他們離開之後，便閉關修行，直到三日後，一位軍將前來請他。
武侯相招。
韓牧野到武侯所居船艙時候，見身穿青袍的武侯坐在小案前，手中執着一隻墨筆，正在勾畫。
筆下，一頭在雲層之中穿行的青色龍影已經成形。
那龍影身上，每一片的鱗甲都清晰可見。
韓牧野有些愕然。
武侯這修行法，竟是跟西疆九玄劍門宗主拓跋成一般。
拓跋成是將自身氣血凝入筆墨，落在畫卷中。
武侯是以大神通之力灌注，筆下有魂。
“你見過這修行法？”
擡頭看向韓牧野，武侯輕聲道。
韓牧野點點頭。
“是西疆吧？”武侯輕笑一聲，看着韓牧野：“西疆九玄山，當初我去過。”
“你應該知道劍閣是什麼來歷。”
劍閣。
傳承自天地之外，仙源界域。
那是世間修行聖地。
“當初時候，我去了仙源世界一趟，還混了個劍閣傳承弟子身份回來。”
武侯面上露出一絲緬懷，輕嘆道：“到底我不是個修劍的。”
“那劍閣，也只能留在西疆，鎮壓通往仙源世界的通道。”
劍閣，是武侯從仙源世界帶來？
韓牧野看向面前的武侯。
“世間修行，到因果之後，便有輪迴，我和文師兄都是無法逃脫輪迴之劫，方纔駐留此界。”
“文師兄心中抱負不同，我會全力幫他。”
“劍閣傳承自仙源世界上三天，比天玄老祖的傳承還要宏大。”
看着韓牧野，武侯壓低聲音，輕輕道：“希望有一日天玄有難，你不會袖手旁觀。”
天玄有難。
到底文相有什麼籌劃，會爲天玄引來大難？
便是仙靈世界，也不至於讓強大的天玄世界傾覆吧？
韓牧野眉頭一皺，剛準備開口，就見面前劍光閃爍，無盡的流光襲來。
道域。
不知何時，自己已經落在武侯道域之中！
深吸一口氣，看着襲殺而至的無盡劍光，韓牧野口中低喝，氣海之中劍意長劍凝成一線瞬間斬下。
以劍對劍！
武侯曾修劍閣傳承，自身劍道修爲定然極強。
但對於韓牧野來說，世間劍修面前，還沒有能讓他低頭者！
“轟”
劍光相撞，化爲碎散的靈光。
那靈光纔出現，已經成爲道道相互交織的光劍。
韓牧野雙目中迸發璀璨靈光，身前的劍化爲道道驚鴻。
點金。
一葉。
烽火燎原。
弦月。
“前輩，我有一劍，學自九玄劍門外門第一人墨淵。”
“此劍術以兩百年觀摩劍術，匯聚萬劍而成。”
“名爲萬劍歸宗。”
看着前方所有的劍光化爲身穿白袍的武侯，韓牧野輕聲道：“請前輩接我一劍。”
話音落，萬劍起！
萬劍歸宗，一劍化萬劍！
“好！”
武侯一聲大喝，手中萬丈劍光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