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牧野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這麼快見到第三尊九元劍塔。
他面前，一位黑麪戰將身穿金甲，手中長劍閃爍精光，金色劍塔高懸，道道劍意涌動。
九層劍塔，層層劍光。
“揚威將軍，邵元。”
韓牧野目光落在這戰將身上，雙目透出深邃。
“原來當年神庭崩塌時候，天尊你已經出手了。”
揚威將軍邵元乃是神帝慕容正的嫡系，手中劍塔，執掌大軍，他若是在神庭，起碼能擋片刻。
當初的神庭只要能有片刻緩和，就能等到援軍。
可是，這位揚威將軍的身軀，現在在無盡海。
是身軀，被奪舍的身軀。
“韓小子，你機緣很不錯。”
對面，黑麪將軍淡淡開口，聲音，分明是無盡天尊的聲音。
無盡天尊奪舍了揚威將軍邵元的身軀，將其煉化爲分身。
邵元當年就是神庭大能，一身修爲已經是天尊境界，卻殞落在此。
這般看，一直以來，隱藏最深的，反而就是這位無盡天尊。
“前輩，這是要奪我手中的九元塔？”
韓牧野擡手，同樣的九元塔浮現。
“轟——”
無盡海上，浪濤升起，將周圍的虛空都震碎。
哪怕隔着無數萬裡遠，碎星島那邊的天穹，都被濁浪掩蓋。
無數修行者聚攏在島上，看着島外的天地，瑟瑟發抖。
無盡海上，從未有今日這景象。
邵元，或者說無盡天尊看着韓牧野身前的九元塔，身上有一道劍意浮現。
“韓小子，世間事，有些是註定的，有些，是自己爭來的。”
無盡天尊擡起手，掌中長劍閃動金色的流光。
這流光之盛，將周圍的光明都遮蓋。
身在幽暗，掌中光明。
看着這流光長劍，韓牧野心頭生出這樣的感覺。
“你如果能勝我手中劍，九元劍塔拿去，你擁有繼續與本天尊合作的資格。”
“如果你不能勝。”
無盡天尊的聲音之中透出一絲難以覺察的情緒。
“如果你不能勝，那本天尊會煉化你的身軀，執掌九元塔，威臨九天。”
無盡天尊已經是此界幽暗之主，如今，卻有統御整個天地，成爲此界之主的心思！
他擋住韓牧野，就是爲了他手中劍塔，爲了他神帝傳承者的身份。
長劍，當面而來。
這是揚威將軍邵元的劍，也是無盡天尊的劍。
揚威將軍邵元的劍術在上古神庭就是聞名，無盡天尊雖然沒聽說劍道如何，可既然能鎮壓邵元，必然劍術不差。
這等活過無數萬年的大能，有的是時間和精力來修行各種術法劍道。
劍閃爍，直面而至。
那劍上，帶着壓碎一界的絕強之力。
韓牧野看着面前的長劍，面色肅穆，點點頭，背後劍匣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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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紅長短兩柄劍器出現在掌中。
“青冥劍，墨淵師尊所贈。”
“紫炎劍，陶然老祖佩劍，九玄山劍閣機緣得之。”
雙劍交錯，韓牧野身上透出一絲讓人心悸的劍光。
“我韓牧野從踏入修行之道，心中或有畏懼，或有退縮，或有意志不堅。”
“但我從不曾懷疑，我是個劍修。”
劍。
韓牧野的身後，九重劍塔直接凝爲一道劍光。
手持雙劍，他一步踏出，背後劍光隨着腳步，聚攏千萬丈，一劍劈下。
“當——”
邵元手中劍擡起，擋住這一劍，然後身形退後萬里。
一劍，上古劍道大能退！
這一劍，已經橫越萬古，超越無數劍道大修。
韓牧野再一步踏出，身後劍塔劍光收攏，灌注身軀。
“我從修萬劍歸宗，領悟一劍化萬，再到萬劍歸一，萬物爲劍，至今日，萬法隨身，萬劍隨心。”
“我修周天劍陣，從一陣化周天，再到周天化爲劍，劍即是我，我，即是劍。”
劍光與身形相合，元神與身軀凝成一柄長劍，劍斬下，人前行。
劍道，破立之道。
拋去時間和空間，只看此界破立，這一劍就是巔峰！
“刺啦——”
長劍斬破虛空，出現在邵元身前。
萬里之外的邵元瞪大眼睛，一聲暴喝，擡手，九元劍塔直接拋出，迎着韓牧野當頭撞來。
“殺——”
九元劍塔引動無盡海上浪濤，暗沉的水光與劍光相裹挾，化爲萬丈劍光，自下而上，與韓牧野所化之劍撞上。
無聲無息。
那九元劍塔與韓牧野相撞，瞬間消散。
“邵元，你——”
虛空之中，無盡天尊的怒喝傳出。
立在原處的揚威將軍邵元身形震顫，最終笑一身，整個身形迎着韓牧野的劍光化爲虛無。
一劍，斬上古神庭揚威將軍邵元，無盡海無盡天尊分身！
韓牧野身前，金色劍塔之上，有輕柔聲音傳出：“我終於等到你了……”
劍塔輕旋與韓牧野背後劍塔融爲一體。
第三尊九元劍塔！
韓牧野雙目之中迸發無窮的金光，一聲長嘯，無盡海萬丈狂瀾被震碎，他身上的劍光照徹天地，照徹天地之淵！
這一刻，無盡海下方一層層天地，有了光明閃耀。
十八層地獄，有光！
無數魂靈擡頭，面上露出茫然。
“哼！”無盡天尊一聲冷哼，萬里浪頭化爲巨掌，朝着韓牧野當頭拍下。
韓牧野面色不變，身前三道金塔浮現。
一尊透出空間之力，引着那巨掌重回浪頭，吸納入其中。
另外兩劍塔懸浮，化爲兩道劍光，懸在韓牧野身側。
一人三塔，立在虛空之中，將浪頭擋住。
“韓牧野，你真當自己是神庭之主？”冷着臉的無盡天尊落在韓牧野身前萬丈之外，沉聲低喝。
劍光照耀，無盡海下十八層地獄的怨氣開始消散。
這怨氣，乃是無盡海和無盡天尊的根基，肉眼可見的怨氣消散，讓無盡天尊面色陰沉。
“天尊，你做你的地獄之主，尋求超脫之路，我做神庭之主，也無什麼不可。”
韓牧野面色淡然，三尊劍塔隨着他的聲音不斷震盪。
三尊劍塔在前，今日的他能有與無盡天尊一戰之力！
世間修行，說到底還不是實力說話？
無盡天尊將上古神庭揚威將軍邵元奪舍，借其之力掌控九元劍塔。
可他卻不知，同是上古大能的邵元留了一絲神魂在，關鍵時候，不但脫離無盡天尊掌控，自隕虛無，還將九元劍塔送給韓牧野。
三尊劍塔之力聚合，這一刻的韓牧野實力前所未有的強橫。
直面無盡天尊，不落下風！
此時的韓牧野，有問鼎此界最強的機緣！
目光緊盯韓牧野身前金塔，無盡天尊衣袖揮下。
一道銀白身影出現在他腳下，白色的長毛，獨角如羊，雙目之中透出溫和的目光。
神獸白澤。
上古時代傳說，白澤盡知天下事。
過去未來，盡被看透。
能有相通力量的，是神獸諦聽。
“白澤，你告訴本天尊，若是擊殺了他，我能不能威凌天下？”無盡天尊沉聲低喝。
白澤目中閃過一絲複雜，輕聲道：“不能。”
不能。
無盡天尊面上露出失望，看着韓牧野面前的劍塔。
沉吟片刻，他擡手，收起所有的巨浪。
“這九元塔送你了。”
不送又能怎樣？
此時這劍塔在韓牧野手中，他就是想奪也奪不回。
韓牧野面色不變，淡漠的看着無盡天尊。
無盡天尊面上閃過一絲惱怒，身上涌出渾黑的光暈，那光暈擋住劍塔之力，將其穿透無盡海的亮光遮蓋。
他盯着韓牧野，口中低喝道：“白澤，我若是殺了他會怎麼樣？”
白澤身上靈光閃動，頭頂獨角上似乎有一道巨力壓下，頭顱搖動，露出痛苦之色，雙目中都滲出血色。
“背信棄義，超脫之路斷絕，仙界重臨，萬界崩塌。”
白澤的話讓無盡天尊渾身一顫。
超脫之路斷絕，他的修行就此沒了前行的可能。
仙界重臨，萬界崩塌，那他也逃不過一死。
無盡天尊面上露出不甘之色，咬着牙，身上的黑色靈光閃動。
“難道我上古生靈，就真的沒有重掌此界的機會嗎？”
“仙界，憑什麼他們就能將傳承篡改，憑什麼他們就能執掌無盡世界？”
無盡天尊似乎是在問白澤，又似乎在問自己，又似乎是在問韓牧野。
只是他的咆哮終究沒有意義。
韓牧野面前，劍塔之上的靈光還在匯聚。
無盡天尊身上的氣息慢慢沉澱，身周的暴虐消散。
他終於重回那掌控一切的天尊模樣，目光盯着韓牧野，透出深邃。
“韓牧野，你來尋我，爲了何事？”
聲音之中，沒有了之前的怒意，平靜的好似腳底的無盡海。
這就是一位天尊大能的可怕。
這等大能已經不會被自身的慾望與執念所控制，他們能掌控自己的一切力量。
“晚輩來此，爲向天尊借些啓動萬界大陣的力量。”
韓牧野擡手收起三座劍塔，輕聲開口。
他的面上全是真誠，似乎剛纔的生死一戰全都是虛幻。
別的不說，就這份心性，也有問鼎世間巔峰的資格。
“萬界大陣？”無盡天尊目光投向韓牧野，其中閃動複雜的光暈。
“你真的要做神庭之主？”
有萬界大陣相助，做神庭之主不難。
韓牧野與無盡天尊對視，卻沒有說話。
有時候，有實力再去解釋就沒必要了。
掌控萬界大陣的韓牧野，就算不是神庭之主，人家也會當他是。
“之前指點超脫的恩義，那九元塔已經還了。”
“你要激發萬界大陣的力量，準備拿什麼來換？”
無盡天尊盯着韓牧野，冷聲開口。
此時，不談恩義，只談交易。
世間修行，到最後剝離了所有，都只剩這點利益的交換。
對於活過無數萬年的大能來說，一切都是虛幻，唯有自己手上的利益，身上的力量，纔是真的。
“萬界大陣……”韓牧野輕聲低語。
“萬界大陣雖然能勾連萬界，可對本天尊來說卻無用。”無盡天尊淡淡道：“你知道，本天尊的超脫之路，地獄不空，天尊不離。”
韓牧野搖搖頭，輕聲道：“萬界大陣，乃是脫胎於昇仙臺，以此陣，可直入仙界。”
直入仙界！
一句話，無盡天尊身上原本壓制的力量全都涌出，烏光與黑色的光幕鎮壓天地。
便是那白澤也雙目閃動精光，盯着韓牧野。
“當真？”
無盡天尊死死盯着韓牧野。
韓牧野點點頭。
他伸手點出，面前一道道的光陣浮現。
無數的光線開始交錯。
光陣到三千道時候轟然崩碎。
足夠了。
到這一道時候，光陣的力量已經與萬界大陣力量有了變化，
這種變化在無盡天尊這等大能的感知中，就能推衍出一絲可能。
無盡天尊雙目中光暈流轉，轉頭看向白澤。
白澤頭頂獨角上閃動青色的光暈，點點頭。
無盡天尊深吸一口氣，看着韓牧野：“好，這交易，本天尊做了。”
這已經不是韓牧野與無盡天尊的第一次交易，但可能是最後一次交易。
抽取無盡海中力量，不是說說這麼簡單。
無盡天尊離開，韓牧野則是飛身往碎星島上去。
既然到來，那就去看看。
“韓牧野。”
飛遁過十萬裡，白澤宇飛身擋在前方。
白澤宇盯着韓牧野，沉吟片刻，低聲道：“我家老祖想見你一面。”
老祖，白澤。
韓牧野點點頭。
碎星島，一座無名島嶼之上。
韓牧野面前，身穿白袍的老人，面色淡然，雙目微閉。
儘管這樣，老者雙目中睿智的光暈，依然閃動。
“不知白澤前輩召喚晚輩來此，有何事情？”韓牧野擡手一禮，開口說道。
面前這位就是剛纔無盡天尊腳下的白澤。
“我看到了我的未來，卻看不到你的。”白澤看着韓牧野，輕聲低語。
看不到未來！
韓牧野微微一愣。
“當年，我看到了莽荒的未來，所以，”白澤擡頭看向天際，目光之中有這複雜的情緒涌動：“所以，我逃到了無盡海。”
莽荒。
當年莽荒被獻祭，無數妖族隕落，獻祭的力量用來封鎮昇仙臺。
莽荒，自此而崩塌。
韓牧野沉吟一下，輕聲道：“那不知前輩爲何要幫我？”
這裡是碎星島，這裡是無盡海上開闢的一處秘地，不歸無盡天尊執掌。
在這裡說話，無盡天尊無法直接探查。
當然，白澤來見韓牧野，無盡天尊不可能不知道。
“幫你？”白澤輕嘆，搖搖頭：“我是在幫自己罷了。”
“你以爲我說殺你必有禍患，是騙無盡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