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谷地契約

相比起立石的時候,科曼索大森林的面積縮減了一半還多,立石也不再位於森林最深處了,而是處於邊緣地帶,距離迷霧谷只有二十多公里,就位於戰役谷羅薩維爾之路的道路旁邊,肉眼能看到的地方。

只是受茂密高大樹木的遮擋,在羅薩維爾之路上,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它的影子。

但是真正願意離開羅薩維爾之路,到立石面前參觀的人少之又少,尤其是來自桑比亞的商人們,他們只會用最快的速度遠離這裡。

因爲這裡名爲失音谷,也叫失音森林,曾經是科曼索大森林的精靈們最爲神聖的地方,這裡有着無數古老精靈墳墓。

當羅薩維爾之路蠻橫的穿過這裡後,安眠在這裡的自然精魂們,憤怒的從自己的墓穴中爬了出來,化爲了精靈鬼魂和更可怕的守護靈體。

相比起幽靈,他們更像是那種圖騰精魂,憤怒版本的,他們是無法徹底殺死的,只要科曼索大森林還在,只要這裡還充斥着憤怒情緒,他們就能夠以此爲養分重生。

由於他們是被科曼索大森林的傷痛和憤怒喚醒的,所以,他們攻擊目標是具有針對性的,對那些本身屬於自然的、包括那些願意遵守谷地契約保護森林與自然的人們,他們是視若無睹的,甚至不會在他們面前現身。

但是他們對那些褻瀆過森林,傷害過自然生命的智慧生物,可就會毫不客氣的了,他們會根據他們曾經對森林犯下的罪惡進行懲罰,輕則吸走幾年的壽命,重則被吸成乾屍。

那些桑比亞商人對這種死亡方式最爲忌憚,因爲這被視爲自然老死的,是沒有辦法復活的,包括完全復生術。

只是受限於精靈王庭當初與那些桑比亞商人達成的契約,所有的精靈精魂不會出現在羅薩維爾之路上。

蓋文連一絲猶豫都沒有,直接踏上了前往立石的小徑,僅僅行出了百米不到,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圓形的林間空地出現在了眼前。

數名半透明的身影,憑空出現在了蓋文面前,即便是處於靈體狀態,他們依舊身穿幻化出來的精靈甲冑,一如既往的唯美似藝術品,他們就像拱衛在此地的侍衛一樣,神情肅穆的盯着蓋文。

虛幻的雙目中,似乎擁有洞徹靈魂的能力,似乎直接看清了蓋文與森林相關的所有事物。

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

僅僅持續了數秒鐘,這些精靈精魂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衝着蓋文齊刷刷的一躬身,行了一個標準的精靈宮廷禮儀,隨即像剛剛出現那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蓋文不僅通過了他們的考覈,還贏得了他們的尊敬,因爲他是爲自然立過功的,還不是一星半點,遊俠與森林女神梅莉凱都對他另眼相看,更別說這些守護精魂了。

這塊林間空地的最中心,立着一塊灰白色的方形石碑,足有十八、九米高,上面用精靈語、人類語言和通用語,三種語言並排篆刻着無數密密麻麻的文字。

這就是谷地契約,即便是一千三百多年過去了,這些碑文依舊整潔如新,散發着隱晦而強大的魔法波動。

很顯然,立石並不是一塊普通石碑那麼簡單,甚至擁有屬於自己的魔法作用。

蓋文抵達時,已經有一男一女站在立石前面。

男的雖然人過中年,但是精神飽滿,腰桿如同劍一樣挺拔,相貌英俊,他雖然有着一副不折不扣的人類面孔,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和精靈非常相似。

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賦予了他一種獨特魅力,讓他對一些特殊年齡段的女性,非常具有殺傷力,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戰役谷那位一個月有二十天不在谷中的領主伊爾梅特。

女的身材高挑,臉型勻稱,詮釋着完美一詞,眉宇間散發着自信和青春活力,微抿的嘴角總給人一種在笑的感覺,她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了動感和生氣,彷彿能點燃周圍人的熱情。

在戰役谷擁有這種風情的只有一個人,有着戰役谷最璀璨明珠之稱的蕾佳娜。

見到蓋文,蕾佳娜只是衝着他擠眉弄眼了一番,並沒有開口搭話。

蓋文心領神會,只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伊爾梅特領主身邊,等待他靜思結束。

伊爾梅特領主現在雖然站在他們面前,但是他的靈魂卻不在這裡,至少不完全在這裡,他的情況與精靈的出神很相似,立石一明一暗的閃爍着,頻率與伊爾梅特領主悠長的呼吸完全同步,這顯然不是一種巧合,兩者正處於同調狀態。

雖然處於出神同調,伊爾梅特領主明顯有所覺的,所以,並沒有讓蓋文等太久,他便從中退了出來。

這位在戰役谷領主一如既往的乾淨利落,直接問道:“你知道,我爲什麼約你在這裡見面嗎?”

蓋文想也不想的回答道:“爲了谷地契約,領主大人想讓我帶領征服者大軍宣誓谷地契約!”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在來的路上,他已經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放着這麼多地方,伊爾梅特領主不選,爲什麼偏偏要選擇立石,除了谷地契約,他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沒錯。”伊爾梅特領主重重的點點頭道,“想要真正的明白什麼是谷地,想要融入谷地,就必須知道什麼是谷地契約。

僅僅是知道是不夠的,你們還要遵守它、守護它,願意爲了它而戰,等到伱們做到這一點的時候,也將會是你們成爲真正谷地人的一刻。”

“多謝領主大人的提攜,我明白該怎麼做了。”蓋文瞬間明白了伊爾梅特領主的良苦用心。

谷地契約在所有谷地人心中,都有着神聖地位,他們以它作爲自己的象徵。

由於是移民建立的,無論是谷地,還是桑比亞王國,他們對移民都具有非常強的包容性。

而雙方的國境線又素來很模糊,很多谷地人到桑比亞王國打工討生活,而那些桑比亞商人又大規模的到谷地中買地、置辦產業。

可以說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究竟如何區分是谷地人還是桑比亞人?

僅僅是自我對外宣稱是不夠的,就看你認不認同、並遵守谷地契約。

認同遵守,哪怕你的祖先早已經移居到了桑比亞好幾代,從小到大都是在桑比亞長大的,那麼你的骨子裡流淌的也是谷地人鮮血。

不認同不遵守,那麼你就算是土生土長的谷地人,與桑比亞的那些邪惡商人也沒什麼兩樣。

若是蓋文帶領征服者大軍公開宣誓,擁護谷地契約,自然將會贏得無數谷地人的認可,讓他們以更快的速度融入到谷地中。

副作用就是,與桑比亞王國進一步決裂,引來他們更多的針對和仇視。

對此蓋文可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畢竟從他開始試圖在戰役谷紮根,桑比亞商人就一直在巧取豪奪,更是給征服者大軍設置重重的障礙與阻攔。以前他沒有給他們好臉色,現在更不會,與他們同流合污,只是在自貶身價,給他們可乘之機。

“很好。”伊爾梅特領主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將一柄匕首遞給蓋文道,“割破手心,將血掌印在這個位置,然後跟我一起念。”

蓋文毫不猶豫的接過了匕首,用力的在自己的右掌上面劃了一道,將手按在了立石上,同時跟着大聲念道:“我在此立誓,我願意遵守古老而神聖的契約……”

隨着古老的誓言在立石面前重申,蓋文手掌上的血液緩緩的滲入到了石碑中,先前出現在伊爾梅特領主身上的情況,開始出現在他的身上,兩者正在進入一種同調狀態。

恍惚之中,一名名人影出現在了他的身邊,從虛幻到凝實,既有美麗的精靈,也有高大樹人,也有調皮精類,還有十二名粗獷人類,他們操持的語言各不相同,卻在宣讀着同一份誓言,神情堅定而又真摯。

在這一瞬間,蓋文的靈魂意識跨過了歷史長河,回到了精靈王庭與谷地人立石立誓的那一刻,而他也成了其中的一員。

伴隨着誓言的進行,時間開始飛速前進,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與科曼索大森林之間建立了更親密的聯繫,他似乎能感受到整片遠古森林的憤怒與無奈,她哺育了無數生靈,卻要被利斧和火把加身,忍受着黑暗與邪惡在自己身體中滋生,她卻無能爲力,只能被動的承受着這一切。

等到蓋文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伊爾梅特領主已經消失不見了,只剩下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蕾佳娜。

這位戰役谷公主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狀,“恭喜爵士,從現在開始,你就不再是一名泰瑟爾移民了,而是一名谷地人,現在你需要跟我去另一個地方。”

“去哪裡?領主大人呢?”蓋文感覺這對父女,這一次有點神神叨叨,似乎在醞釀着自己不知道的計劃。

“父親大人是百忙之中抽時間來的,這邊需要他做的事情已經完成了,已經重新返回森林深處了。”

蕾佳娜神秘一笑道,“至於去哪裡,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反正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可是究竟從那裡能獲得多少東西,那可就要看你自己了。”

蓋文的猜測更篤定了,雖然知道蕾佳娜的性子,依舊忍不住問道:“能不能問一下,領主大人究竟在森林中忙什麼?”

蕾佳娜猶豫了一下道,“反正你的征服者大軍已經到了家門口了,也不可能再跑,一些事情就不瞞你了,精靈大撤退的事情,你應該清楚,不需要我多解釋一些了。”

蓋文點點道:“這個不需要解釋,我再怎麼說身體中也流淌着四分之一月精靈血脈,偶爾,我也能夠聽到來自靈魂的呼喚。”

多達六次的皇冠內戰(精靈王國之間的戰爭),導致費倫大陸的精靈諸多強大王國的崩潰,他們的勢力開始嚴重萎縮,以人類爲首的短命種族開始快速崛起。

僅僅用了五六千年,人類便將精靈們徹底驅逐出了平原,將他們逼迫進了各大森林深處,徹底掌控了大陸主導權,而隨着人類勢力的擴張,雙方的衝突日益加劇。

精靈們曾經嘗試過與人類和平共處,此地便是典範,他們先是在此地立石,後來又在此地建立了迷斯卓諾,宣揚提倡與所有善良智慧種族和諧共生的理念。

但是他們都敗在了那些邪惡貪婪人類與更強大、更邪惡的黑暗聯盟下。

精靈的活動範圍在不可抑制的縮小,人口依舊在不受控制的衰減,不需要預言,精靈諸國的戴冠者們都能看到精靈們在費倫大陸的消亡。

所以他們與永聚島的精靈王和女王協商多年,最終制定了精靈大撤退的計劃,所有費倫大陸上的精靈,只要願意,他們就可以遷徙到永聚島上生活。

這個蒼翠馥郁的島嶼是精靈諸神賜予費倫精靈的禮物,最後庇護所,用以避免精靈種族在這片大陸的滅絕。

這座位於無盡海的島嶼,並不在任何一座航海圖上,就算是遷徙往這裡的精靈們,也只能夠坐專門迎接他們的精靈船隻才能前往,能夠有幸前往這個島嶼的非精靈屈指可數。

關於這座島嶼的傳說諸多,既有說這裡被一個前所未有的迷鎖籠罩着,擁有着諸多神奇功效。

也有的說,這座島嶼壓根就不在物質位面,那是精靈諸神神國阿梵多掉落在物質位面的一塊碎片,那是落在凡俗的精靈神國。

還有一個更極端的說法,那裡根本就是阿梵多的一部分,這是精靈諸神龐大計劃中的一環。

不管哪一種傳說是真的,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當精靈大撤退發起,永聚島第一次暴露在全費倫大陸智慧生命視線中後,它便持續不斷的向所有的精靈發起了召喚。

這種召喚是源自於靈魂的,就像他們本身的渴求一樣,讓無數的精靈響應了這種呼喚。

雖然這種大撤退已經秘密持續了上百年之久,比如迷斯諾埃爾的精靈,集體遷徙到永聚島便是上百年前的事情。

真正全面進行是從 1344年開始的,在1355年,因爲科曼索大森林的精靈全面響應這種撤退號召而達到了巔峰,在這一年,數以萬計的精靈離開了科曼索大森林,前往了永聚島。

也有一少部分精靈拒絕了這種呼喚,選擇留在了他們生活多年的森林中,保護着自己摯愛家園不被邪惡力量侵蝕,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爲代價,也再所不惜。

蕾佳娜嘆了口氣道:“精靈們從科曼索大森林離開的實在是太倉促了,這導致大部分地區出現了勢力空白,無數黑暗勢力開始在這片古老的森林中擡頭,精靈們可以離開,但是我們這些谷地人卻不能,必須有人追蹤、監視這些黑暗,防止他們篡奪整個森林的主導權,我父親便是其中的一員。”

說到最後,蕾佳娜情不自禁的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唯恐那些黑暗力量蟄伏在周圍,偷聽到他們的談話一樣。

蓋文感嘆道:“世上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只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這句話在任何一個世界都適用,不僅谷地如此,費倫大陸也是如此,甚至整個託瑞爾星球也是如此。

世人只看到了費倫諸神的高高在上,並不知道,他們還肩負着守護整個大陸和星球的重任,他們將無數強大、邪惡、遠超凡俗承受能力的存在抵擋在星球、乃至位面屏障之外。

那些黑暗與邪惡,不侷限於魔鬼與惡魔,相比起一些更恐怖存在,比如神孽、上古邪惡、遠古邪神或者其他宇宙邪神,無論是無底深淵還是九層地獄都屬於常規存在了。

“這就是身爲領主的義務和責任。”蕾佳娜嘴角微翹,忍不住再次露出一個甜美笑容道,“既然你選擇在谷地紮根,你也逃脫不開。”

“我既然將他們帶到這裡,守護他們的安全,讓他們安居樂業,就是我不可推卸的責任。”蓋文神情平靜的回答道。

蕾佳娜目光深處不由的閃過了一絲異彩,在這一瞬間,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道影子,或許自己父親的安排真的行得通,在眼前這個男人的帶領下,他們戰役谷將會重現三百年的輝煌,完成所有谷地人夢寐以求、卻始終沒有實現自己的願望——統一谷地,擁有自己共同的王。

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內心雜亂的想法平復後,蕾佳娜拽着蓋文直接發動了傳送術,同時道:“希望你剛剛所說的話,完全是出自於內心,只有這樣你纔有可能真正獲得傳承。”

等到傳送的魔法靈光消散後,蓋文他們已經出現在了一座莊園外面,並不是位於埃塞布拉的伊爾梅特領主莊園。

而是一座更豪華、更巨大的莊園,這裡不僅擁有着高達五層樓的豪華宅邸,同時還有着一道巨大石質圍牆,裡外都是巨大花園,上面密佈着擁有各種造型的觀賞性植物,最奪目的,是屹立在莊園入口的騎馬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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