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寒風凜冽，白雪飄飄，但竹海縣人民醫院手術中心卻熱潮如火。
一臺手術，幾乎牽動了大半個醫院。
許多科室，如心臟外科、神經外科、神經內科、麻醉科、輸血科、心血管超聲中心等等，都派出骨幹，過來密切配合，這麼多科室的人加起來，再加上幾名主任，一羣護士，堪稱一個龐大的團隊！
儘管不少人心中腹誹，但不可否認，這是一個非常難得的觀摩學習的機會！
美國華裔專家，協和院士推薦的青年高手，據說醫術頂尖，在美國都拿了大獎，還有兩個洋妞護士。
也許，會帶來不一般的手術體驗。
周喬之前還擔心這裡的手術室條件簡陋，但是他想多了，進來之後才發現，相當可以啊！
光論硬件設施，就不比加州大學醫療中心的條件差了，除了沒有手術機器人。
別看竹海縣人民醫院只是二級甲等，但同樣是二級甲等，也是有差距的。
這間智慧化手術室不僅大，而且非常先進，算得上整個醫院最高端的手術室！
因爲它是去年新建的。
竹海縣在浙省相對落後，可並不窮，據說去年一年撥款十八個億，專門用來改造和擴建竹海縣人民醫院，已經花了六個億，還有十二個億放在賬上沒有來得及花完。
在未來三年之內，竹海縣會將這家醫院建成三級乙等。
純粹靠自己的實力，不靠援建的那種。
若說援建，很多經濟實力不足竹海縣十分之一，甚至更差的貧困縣，也都有三甲醫院了。
在進門的左邊牆壁上，有一塊觸摸顯示屏，不僅可以操控手術室內各種儀器設備，還可以控制所有的環境變量，以確保更大的手術安全性。
此外，還有娛樂功能，能放歌，能視頻連線。
至於各種顯示術野、檢查結果、病史、生命體徵監測等等的監視器和大屏幕、攝像頭，自然是標配。設備和系統都是安裝在手術臂上，懸掛於天花板，根據需要調整方位，完全消除了地面安裝和連接。
而且，總控制屏那裡的軟件還能設置成英文模式。
艾娃身爲巡迴護士，之前就進來調試和熟悉過設備，這時候，麻醉完畢，多方覈對完畢，她暫時無事，不由輕車熟路地過來，點開了一款音樂APP。
只是，讓她微微一愣的是，居然彈出一個對話框，讓開會員！
有好幾個報價，其中有一個豪華綠鑽，3個月45元，第1個月優惠僅需9.9元。
“怎麼還要單獨交錢啊？”艾娃就是一個懵逼。
之前，她的精力都放在各種手術相關的儀器設備上，沒有過多關注過這個音樂軟件，只是知道有這麼個東西，手術時可以放歌，挺好的，但是萬萬沒想到，點開之後還要會員呀！
邊上的小護士注意到，立馬悄悄扯了扯護士長，護士長過來一看，當機立斷，立馬掏出手機掃碼支付，當場開通會員。
“這9塊9的會員費，我私掏腰包出了！不能讓老外小瞧我們！”護士長暗暗心道。至於報銷？她完全沒想過。9塊9，報銷丟不丟臉吶。
“謝謝。”艾娃道了聲謝，再去看的時候，果然，大部分的歌曲都可以放了。
這不是快過年了嗎，艾娃就根據首頁的推薦，選了個新年專輯，點擊全部播放。
裡面的曲子有：《過年啦》、《恭喜發財》、《好日子》、《拜新年》、《財神到》、《歡樂中國年》、《恭喜恭喜》、《八仙齊拜年》、《好運來》、《難忘今宵》等等，足足六七十首。
頓時，歡快喜慶的音樂響起來：“東一聲的那個西一聲，敲起鑼來那個打起鼓，處處都是那個鞭炮聲，新年的那個祝福家家有，過年啦過年啦過年啦……”
大家面面相覷：“……”
這做手術呢，患者生命垂危，九死一生呢，多麼嚴肅的場合啊，還放個節奏這麼歡快的歌？
這萬一影響到主刀醫生的操作，造成了失誤，那又算誰的責任？
所以，竹海縣人民醫院，手術室之前雖然安裝了音樂軟件，但從來沒有播放過，也就沒有開通會員。領導不讓！
算了，今天是人家周醫生主刀，護士也是人家帶來的，領導都沒發話，我們管啥呢？
周喬在國外做手術，如果不用普羅米修斯-3000手術機器人，以前墨菲和絲黛芬妮也沒來的時候，他一個人做高難度手術，就會用到很多結構複雜的拉鉤，以及扶鏡支架。
這裡沒有，但是，這裡有許多助手！
而且都是“咖位非常高”的助手，比如心臟外科的張主任、神經外科的劉主任、急診科的汪主任……，足足四五個主任。
反正，不到主任這個位置，根本靠近不了最裡圈。
資深主治醫師，也只能在後面墊着腳看，有名個子比較矮的醫生，索性不看了，直接盯着手術檯後上方的幾個大屏幕。
如果是住院醫和規培生，那隻能在隔壁監控室裡待着。
至於龔旭和其家人，顏晨薇、楊雪俊、曾海濤等同學，就一起在手術室外的走廊裡等候。轉來轉去，心憂不已。
這裡也沒有休息室和免費的咖啡，龔旭就叫了一些外賣，點了熱乎乎的奶茶，一人一杯。
至於周喬，在做手術，就沒得喝了。但是龔旭決定，等手術結束，晚上再請他吃一頓。
張主任等人無心聽歌，聽了反而心煩氣躁，因爲他們很緊張，這個手術禁忌高，風險大，容不得他們輕忽！
但是周喬，卻是一直輕描淡寫，有條不紊。
而艾琳娜，和周喬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
在手術前，有些護士還不服氣，不以爲然，結果，大師級巔峰的器械護士和巡迴護士一出手，就非同凡響。儘管她們在陌生的手術室，但只用了十來分鐘，就熟悉了這裡的一切。
此刻的艾琳娜，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她一直住在這個手術室一樣，總能幹淨利落地拿到自己需要的東西，並“料敵機先”地將之遞至周喬的手邊！
這嫺熟度，這默契度……，果然是周醫生用得順手的人！
要真換了在場的其他人，沒有人有信心，能配合得這般完美，如行雲流水、緊湊但又不緊張。
周喬的手很穩，儘管之前和楊雪俊小酌過幾杯。
他快而不亂，井井有條，一系列標準而又優雅的操作，無絲毫滯頓，與周圍人的緊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心臟，毋庸置疑，是人體最重要的器官之一。
前文講過，常見的心臟手術，是用體外循環，也就是將心臟停跳，用體外循環機暫時代替心肺功能，等手術完成，再進行復跳。
在這個過程中，對人體的打擊非常之大。（即便如此，體外循環也是一項相當先進的技術，相當高級的設備，一年光是基本的維護費，就需要好幾十萬。）
但是，周喬不喜歡用體外循環。能不用就儘量不用的那種。
心臟不暫停，能極大地保護患者的心肌，患者術後康復會更快，當然，對醫生的技術水平要求也就更高！
周喬完美級天花板的水平，最擅長就是在心臟不暫停的情況下，給患者進行各種手術。
光是這個操作，就讓現場的什麼汪主任、張主任、黃主任等人驚訝不已。
之前溝通手術方案的時候，他們也簡單瞭解過，但是，做的時候，那種衝擊力，仍舊很震撼！
至少，竹海縣人民醫院還沒有這般搞過。
周喬如此年輕，對他們來說，已經是“降維打擊”了。
“我去，這哪裡是年輕小夥子的水平，果然是頂尖專家，甚至，院士都不一定有這麼厲害吧？”張主任以前在省一院工作過，也算是見過“大場面”，但仍舊被周喬的操作給震撼到了。
同樣的心臟不停跳手術，周喬展現出來的，要遠遠高過省城三甲醫院那些知名的主任醫師。
帝都，一個會議室內，以徐院士爲首的一行人，其中包括張主任的老師，都在內。大家也看得連連讚歎。
“我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還是規培生呢，連手術室都沒進過。”
“誰又不是呢？”
“我就不是。”
“那你是啥？”
“我在讀研啊，校園裡，還沒走上工作崗位，每天忙着談戀愛！”
“哈哈！”大家就都笑。
“這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中國醫學界後繼有人了！”
“你說錯了，人家是在美國開診所。”
“那真是太可惜了。”
“以後可以想辦法，讓他回來國內做貢獻嘛。徐院士，你說是不是？”一位同樣是院士的頭花花白的頂級教授就笑着說道。
大家都知道，周喬好像是徐院士的侄子，但是，以前從未聽說過。
徐院士笑笑道：“年輕人志在四方，先在外面闖蕩一下也好。醫學，就是要博採衆家之長，他在中國讀的醫學院，現在去國外，學習歐美等國家的先進技術，融會貫通，推陳出新，正是應有之義。”
“他在中國讀的醫學院？是哪一家啊？”大家都驚詫了，還以爲周喬原本就在國外留學呢。徐院士微微沉吟，就說道：“好像是NC醫學院。”
“NC醫學院？那不是二本嗎？三流醫學院啊！”一名教授倒吸一口涼氣，說道，“我認識他們學校校長，待我打個電話問問。”
結果一問，NC醫學院的校長就是一愣。但很快就想了起來，他之前當副校長的時候，也兼過教學任務，帶過一個班，似乎是有一個叫周喬的，人挺聰慧，應該就是對方了。
很感慨，沒想到，周喬這個小夥子已經出息成這樣了。簡直是學校的驕傲啊！
其實，周喬也有想過要去大學時的母校轉轉，拜訪一下以前的老師，但是現在春節，學校都放假了。而且，他行程安排得比較滿，就沒有去。只能等下次了。
……
竹海縣人民醫院，最先進的智慧化手術室，手術如火如荼。
心臟的跳動會影響周喬的超神發揮嗎？
顯然不會！
當那顆心臟粘液瘤，出現在視野中，顯示在大屏幕上的時候，大家看見它的樣子，簡直心驚膽顫。
因爲，那顆腫瘤是活的，在蠕動，在不停跳舞。
這種翩翩起舞，是典型的惡魔之舞，能勾魂奪魄、要人命的。
周喬心中一動，忽然喊道：“艾娃，換歌。”
“好嘞。”艾娃當即就切了一首聞人聽書的《一笑江湖DJ版》。
她以爲周喬不喜歡聽過年的曲子，就切換了他最鍾愛的科目三配樂。
殊不知，周喬不是喜歡聽《一笑江湖》，而是喜歡看她們跳科目三。
四大美女，艾琳娜、艾娃、墨菲、絲黛芬妮一起跳科目三，簡直是賞心悅目，延年益壽。
當然，洛婭不會跳舞，但洛婭會搏擊，會格鬥，會各種體術，那是另外一種美。
“劍起江湖恩怨，拂袖罩明月；西風葉落花謝，枕刀劍難眠；汝爲山河過客，卻總長嘆傷離別；鬢如霜，一杯濃烈……”
邊上的醫護人員狐疑不已，這個周醫生是幹啥啊？
是真愛聽歌嗎？
這都啥時候了，還要求切換曲子？
而且，這放的都是什麼歌啊，竹海不大，創造神話？搖子都搖到我們竹海縣手術室來了？
周喬皺眉道：“這首歌太快了，放首慢的。”
“好嘞。”艾娃就切換了一首慢的。
“再慢一點！”周喬叫道。
“好嘞。”艾娃脆聲答道。
“別放戲腔，老年人最喜歡聽戲了。”
“OK。”
“再來首更慢的。”周喬又提要求。
艾娃就換了一首舒緩的純音樂，可以晚上用來助眠的那種。
“對對對，就這個！”周喬欣喜地叫道。
邊上的醫生：“……”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還有完沒完啊，這麼挑剔的？你是來做手術，還是來聽歌的？怎麼分不清主次的啊？這就是院士推薦的高手？
搞什麼搞，莫名其妙！
但是，助手張主任，卻突然輕“咦~”了一聲，只聽他用十分訝然的聲音，輕聲說道：“你們注意到沒有，那瘤子居然能跟着音樂而律動！剛纔音樂快，它就快，現在音樂慢，它就慢！”
我去！
張主任語出驚人！
大家一看，果然如此，那個心臟粘液瘤，居然隨着音樂而舞動。而且，最最神奇，最最關鍵的是，嘿，還特麼卡點卡得特別準！
手術室頓時炸鍋了。
咋還有這事？麻醉醫師第一個坐不住了，霍然起身，趕緊檢查，琢磨着，是不是自己麻醉工作沒做好，這患者咋能跟着音樂律動呢？
噢，不是患者，是瘤子！可是，瘤子也是長在患者身上的啊？
這要是麻醉出問題，臥槽，我的責任啊！
這名資深麻醉醫生，急得直冒汗，他本來坐在角落裡玩手機呢，這時候沒心情了，風風火火，認真仔細，來來回回檢查了三遍，最終確認：沒問題啊，麻醉效果很好。只能……歸結於神秘學？
“特麼的，這瘤子成精啦？”
“說不清，說不清。”
“不是說建國後不許成精嗎？”
“周醫生就是周醫生，果然是高手，善於發現規律，並利用規律。”
“現在音樂放得很舒緩了，那瘤子的跳動果然也跟着變得舒緩，做手術就方便多了！”
“我算明白了，原來手術室放音樂還有這講究，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就是啊，我說那個洋妞護士怎麼之前非要放音樂，原來如此！”
“這9塊9的會員費，值了！”護士長很激動，她覺得，自己應該是立了一大功？搞不好，9塊9的付出，能撈到一個大大的表彰機會。
其實，他們真的誤會了。
放音樂純粹是活躍氣氛，提振大家的精神，免得昏昏欲睡，防止“疲勞駕駛”。周喬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被深度麻醉的患者，其心房裡的瘤子還能卡點跳舞的！
不得不說，有點兒玄學。
如果從這種情況深究，有些植物人聽歌，體內的一些器官也許是有反應的。
周喬、艾琳娜和艾娃，跟他們一樣，也是開了眼了！
……
周喬就開始動刀了，朝那個“正沉浸在音樂中”的惡魔！
真正見證奇蹟的一刻開始了！
先前的所有準備都是鋪墊，現在纔是最終“狩獵獵物”的時候！
周喬操縱胸腔鏡的刀頭，與那頭惡魔激戰，每一刀都非常精準，總是能割在關鍵位置，不傷及心臟分毫，也能避開惡魔起舞的主要軀體部分，不會讓它的碎片加劇脫落，或者誤切。
若是手術中，誤將一些碎片切斷，讓其“逃逸”，可能當場就會發生嚴重梗阻，患者生命遭遇危險！
手術的基本要求，不能加重血栓！
動脈將血液從心臟輸送至各器官，而靜脈則將血液迴流至心臟。現在，這顆瘤子或其碎片，就是最大的危險源。
肺血栓、靜脈血栓、腦血栓、心肌梗塞……無論哪一種，都是能要人命的！
周喬將惡魔的根系一點點斬斷……
這是一個相當精細的活，因爲它的位置不好，即便是周喬，此刻也精神力高度集中，額頭見汗。
艾娃走過來，貼心地幫他擦汗。
慢慢的，周喬額頭的汗少了，所有配合的醫護人員們也都安定下來，似乎沒有那麼緊張了。
有主治醫生心底深處不由冒出一個念頭，這麼緊張高風險的手術，我怎麼就感覺不到一點兒壓力呢？這是我的仁心出問題了嗎？
不，不是，絕對不是。
這名醫生墊着腳，望了周喬一眼，看着他飛快但絲毫不亂的動作，行雲流水，如同藝術般的操作，忽然就明白了。
這種莫名的信心與舒坦，是周醫生給他的。
跟着周醫生做手術，他展現出來的那種超乎尋常的專業與淡定風範，能感染人。
周喬最後三刀，輕輕施展，終將那瘤子連根切除，然後用夾子給夾了出來！
與此同時，《好運來》的歌聲響起：“好運來祝你好運來，好運帶來了喜和愛，好運來我們好運來，迎着好運興旺發達通四海，疊個千紙鶴，再繫個紅飄帶，願善良的人們天天好運來……”
手術室的人歡呼，同時內心驚訝：還能這麼玩？那瘤子卡點卡得好，這周醫生的手術卡點，竟然也卡得賊妙！
真是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