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了大地。
廣場，準確的說，是戰場。
由迫擊炮發射的照明彈，把附近樓宇照射得一片明亮。
藉着光線去看，寬敞的街道完全淪爲了廢墟，彈孔、深坑隨處可見。
遭持續轟炸，昔日熱鬧的城市，如今已是一片荒涼的斷壁殘垣。
近處，膚色難看，渾身佈滿傷口的獵食者，正在慾望的驅使下向目標奔跑。
遠方，大羣恐怖的身影搖搖晃晃，接踵而至。
喪屍大軍組成海洋，佔領了每個角落。
不過，防守方的火力全開，相當於在它們面前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任憑再兇猛的衝擊，樓房下方被熱武器切割出來的真空地帶，也沒有分毫的縮減。
對戰雙方的實力，各有優點、缺點，此時規模偏向於拉鋸戰，並不是一時半會能夠結束的。
戰爭，打的就是資源和消耗。
彈藥、兵源……乃勝負關鍵。
也幸好紅警士兵精力充沛，而且不存在心理問題，是最合格的戰士，才省去了王徒爲士兵們的“士氣”去考慮。
換做正常軍隊，置身絞肉機一樣的戰場，持續鏖戰，有幾個能堅持着不崩潰。
比着喪屍，他們更爲冷漠無情，時常以難以想象的平靜態度看待生死。
忠誠使然，在他們眼中，除了長官的生命，其他任何人都不重要。
也包括，他們自己。
……
一座大廈裡，躲着一些倖存者，再正常不過。
不時有負責佔領任務的士兵，拎着瘦骨嶙峋，僅剩一口氣的人到王徒跟前。
躲在小房間，食物吃完了，肚子裡裝的a4紙、盆栽，熬到現在。
喂些水，再讓吃點流食，放一邊去，活不活，聽天由命。
也有幸運的傢伙，救出來後，不僅活蹦亂跳的，還依然健康。
羅鑫，三十歲的男人，在十九樓被發現。
據士兵描述，他居住的內間外，整整齊齊的擺放着十一具死掉許久的喪屍。
他被帶到王徒身邊時，手裡還拉着一個十多歲，模樣清秀的少年人。
“謝謝長官搭救……這是我弟弟。”
王徒側過頭，看了他一眼。
只見對方的髮型很板正，腰桿很直，就饒有興致地問：“當過兵？”
“是的，當過五年，退役後考了警察。”羅鑫平靜注視王徒，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怪不得身手這麼好。”王徒誇了句，微笑道：“怎麼樣，覺得喪屍好殺嗎？”
羅鑫皺起眉頭，想了想，神情鄭重，道：“很麻煩，沒有痛覺的它們，除非命中要害，否則幾乎弄不死。”
“食物吃完後，我到其他樓層去搜集食物，是用地形……吸引喪屍，拿棉被裹住它們獵殺……”
羅鑫面露難色，黯然道：“要是數量多的話，我根本……打不過，只有逃命的份。”
“已經很不錯了。”王徒讚許地說，他指了指不遠處幾個奄奄一息的人，道：“你看他們，寧願餓死，也不敢出門去找吃的。”
“實力和勇氣，是需要並存的。”
“我覺得也是。”羅鑫認同道。
交流中，羅鑫一直在悄悄觀察王徒，這是他的工作習慣。
對方二十多歲，從周圍士兵對他的態度來看，級別貌似並不低。
可是，他穿着軍服，佩戴的軍銜標誌，卻跟自己熟悉的截然不同。
難道……是換裝、改制了？
爲什麼沒在新聞上看到過……而且，從這些強壯的士兵本身具備的氣勢來判斷，絕非普通軍隊。
另一方面，是他們手持的武器。
怎麼說呢……相對比較落後，羅鑫摸過不少槍械，把記憶仔細翻找了一遍，沒有半分熟悉感。
他簡直一頭霧水。
還是王徒看透了他的心思，爲他解開疑惑。
“是不是覺得我們不像正規軍隊，武器差，裝備爛？”
“不不……沒這想法，哪能啊。”羅鑫愣了一下，連連擺手。
要是以前當兵時的他，說話直來直往的，直接就說真心話了。
沒錯，一點也不像正規軍，單兵裝備簡陋的不成樣子！
但現在，他早就脫了裝，久混交際圈，已是八面玲瓏。
被別人救了，命在別人手裡呢，自然得挑好聽的講。
特別是末世，不按常理來辦事，不受約束，拳頭纔是硬道理，更是得管住嘴皮子。
“您是屬於特種力量吧？我看那邊幾位，那體格……一般人可練不出來，一看……就不是花架子。”羅鑫左右看了看，試探道。
王徒調整了一下坐着的姿勢，手指放在桌上，輕輕敲擊起來，目光閃爍。
“實話跟你說吧……我們，不是軍隊。”
“不是軍隊？”
羅鑫驚訝出聲，眨了眨眼，不由自主地把頭瞥向窗外。
炮火引起的動靜，幾裡地外都聽得到，子彈跟不要命似的噴射，流光炫目，簡直要刺瞎眼睛。
完全就是大型戰爭場面。
哪裡的民間組織有這種力量，這種規模，這種陣勢……
王徒不甚在意地點頭，道：“是的。”
他掏出煙，向羅鑫遞去，對方伸雙手接了。
王徒自己點上一支，抽着，翹起二郎腿。
老實說，他不願跟這些倖存者多講什麼，畢竟“軍隊”對於他自身而言，屬於一個很大的秘密。
而張強那些人，一直認爲王徒是帝國軍隊的人。
那是因爲，他們不瞭解，也不清楚，所以不會產生過多懷疑。
但現在來了個懂情況的，正好提前普及，讓他們都知道……自己和麾下軍隊，不屬於帝國，而是自由組織。
這樣的話，以後持續增添人數、進行擴張的情況，就屬於私人機密了。
王徒可以說自己一直在進行徵召，遍佈在其他地方的手下接到命令後，是趕來匯合的。
對此，倖存者無權知曉，他們看起來，必然也認爲合情合理。
王徒吐了個菸圈，說話刻意深沉了一些，營造出他不是個好人的氣氛來。
“算是職業僱傭兵……主業是殺人，不過，由於資金不是很足，所以一直沒換好的裝備。”
人們對於官方力量，向來會保持親近和尊敬。
而對於私人組織，特別是有實力的那種，則敬畏與懼怕居多。
因爲他們不受太多約束，擁有管理弱者的絕對權力。
昏暗的房間裡，光從玻璃透過來，打在王徒臉頰上。
“我這裡是家族式的組織，很少露面，鮮爲人知……在多處有訓練基地，培養合格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