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分不清
一箇中年人。
一個沒什麼本事背景的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家中有着70多歲的老母親，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姑娘。
等着吃飯，等着揭鍋。
不然肚子就會餓的。
哇哦，這個中年人的狀態。
確實還挺經典的。
李雲很清晰的認知到了自身的變化。
我成了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
脫髮和失眠成了我揮之不去的困擾。
逐漸生出的肚腩，發福的身材，都在告訴我已經不再年輕。
人是會老的。
當衰老逐漸的爬上身體的時候，人就會產生力不從心和恐懼的感覺。
李雲也是這樣，當感覺自己已經老了的時候，很多東西都失去了意義。
人就會變得麻木。
“原來我也有老的一天呢。”此時李雲自嘲，提前體驗中年危機的感覺，還真有點奇怪呢。
明明我還是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時。
卻被束縛在蒼老的軀體裡。
原來蒼老帶來的感覺，就是如此這般，會失去很多東西，勇氣，衝勁，身體和精神都被壓力所掌控。
壓迫。
作爲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如今的李雲面臨着一個選擇，一個絕對算不上好的選擇
下崗了。
然後又需要工作來養活孩子和家長。
面臨這樣的情況，無可奈何的自己，在這個時候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
就是好好找個工作。
不管怎麼樣都好，養活家人最重要，幸好的是。
幸好在老家還有一條路子。
一條能讓自己和家人活下去的路子。
那裡有一家學校，而我的職責則是去那裡當老師，一個美術老師。
只是要進這學校，需要一點點小小的饋贈，爲此我將至，大部分積蓄都用來購買這個位置了。
甚至還倒欠了一大筆。
但仔細想想，若是20年時間能夠賺回來的話。
那也不錯。
特殊兒童的學校。
全日制，在這所學校裡沒有什麼教學壓力，甚至還有點輕鬆，因爲根本不用做出成績來，只要得過且過便好。
只要如此便好。
便足夠。
聾啞的孩子們沒辦法完全表達自己的思想。
也許這是一件很輕鬆的活計。
沒有太多的壓力，有着穩定的工資，能夠養家餬口。
足夠了。
這樣就夠了呀。
看起來溫和儒雅的校長，生活老師，班主任，還有我，和一個保安。
組成了這所學校的長輩。
“我這小日子，就這麼過下去的話倒也不錯。”
“然後就是我發現孩子們被侵害的場景吧”
“我在這裡應該憤怒吧。”
“對的，我該表現的憤怒纔對。”
李雲在這裡，自言自語着，一切都在自己的思想範圍內發生.
憤怒是‘應該’的表達。
我會做好自己該去做的情緒。
此時，李雲在這諾大的學校裡晃悠着，明明學校那麼大，那麼的空，學生卻基本沒有多少。
“劉老師，這就是我們要教的班，學校裡的人不多，也就這麼些，您也得多多包涵啊。”
校長是一個很有禮貌的人，禮貌的讓李雲甚至有些無所適從。
“好的。”
在這段人生裡。
李雲在學校的時間甚至都不多，反而更多的是在家裡。
縣城的小房子身體不算太好，但還能維持的老母親，還有女兒，一個單親父親帶着一個女兒。
生活怎麼看都不像那麼好維持的樣子。
這段時間李雲大部分時間都是和家裡人生活，老實說，李雲已經習慣了這個節奏。
作爲一箇中年男人的幸福是什麼呢？
幸福大概就是。
有家人有女兒。
有一口飯吃健健康康。
老實說李雲沒想到這段沉浸會那麼的爽，畢竟自己是個沒有母親的人，也沒有女兒。
孑然一身。
哪有什麼家人呢，不過是一堆夢幻泡影而已。
但就算是夢幻泡影，李雲卻也有一種難以掩蓋的快樂，那種名爲幸福的情緒，老實說，真的很讓人沉迷。
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幸福就是在這裡，在這一刻所沉迷的事物。
女兒溫暖的抱抱.就讓人難以忘懷。
難以去割捨。
家長裡短的日常持續了很久。
李雲也終於要上班入職了，去到那學校裡。
面對着一堆特殊的兒童，他們很不幸，或先天或後天的疾病，讓他們口不能言，耳不能聽，有着各種各樣的精神傾向的邊緣人。
你來了啊，劉老師。
校長對李雲展露出最溫柔的笑臉來。
他對學校的老師都很不錯，平日裡溫溫柔柔慈眉善目的。
李雲一度產生了錯覺。
這位校長也許並沒想象中那麼可惡呢。
本來是這樣子想的。
而學生們雖然都有着各自的缺陷，但聾啞的學生們用手語說着老師好的時候，李雲還是感覺自己有了作爲老師的責任。
自己還是成了他們的老師。 本來日子就這麼過着吧，當老師的時光，興許是有些乏味的。
當這些特殊孩子們的老師更是如此吧。
直到洗手間裡傳來的震動，無聲的啜泣，學生看到校長時恐懼的眼神時。
第1次來到這裡的時候。
李雲突然就怒髮衝冠。
因爲那些聲音是這麼真切。
我也有女兒啊！
當想起那些學生天真的笑臉時。
想起他們和女兒這般年紀。
卻要遭受到這種對待的時候。
憤怒的情緒就難以壓制住。
熱血上頭。
當衝到一半的時候。
看到校長的背影時。
李雲愣住了。
真的愣住了。
我也有女兒啊，作爲一名父親，怎麼忍心看到這樣的情況在自己面前發生着，這種無聲的罪惡。
是的，我不忍心。
我想衝進去，我想阻止這暴行的發生，我想面對自己的良心！
但我的腳步卻不由自主的僵住了。
對呀，我有女兒。
他隨時都能讓我再一次下崗。
我在下崗了，娘怎麼辦？女兒怎麼辦？
此時，自己背對的校長，而這個位置相對應的就是那個小姑娘面對着李雲。
而他面前的小女孩，她不會說話，也聽不見東西。
她的眼神在說。
救我啊，快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吧。
“爸爸怎麼了？”
“對呀，兒子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
這一次下班之後。
李雲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的家中，母親可口的飯菜，也味同嚼蠟。
白天那一切讓人歷歷在目，明明她還向我求救了，明明她是那麼希望我去救她。
可我並沒有迴應他的期待。
而理由也非常的真切。
不行啊，我也有自己的女兒。
我要養家的。
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我一個人怎麼跟他在這個根深蒂固的小城市裡鬥呢？我和他作對是沒有好下場的。
我有什麼資本去和他作對呀？
是的，李雲害怕了，所謂的良心和道德，在養家餬口之間抉擇。
原來這是一件那麼困難的事情。
真的很困難啊。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別人家的事情關我李雲什麼事情，我有自己的女兒，我有自己的母親，出來混靠的是背景，而不是一腔熱血，你都人到中年了，還不明白嗎！”
李雲還在自我催眠着。
麻痹着自己做出的選擇。
然而從今天開始，李雲踏入學校的時候，心情已經不復往日那般。
不像平時那樣，可以帶上虛僞的笑容，去和關係並不那麼好的同事，還有校長打招呼。
校長和當地教育部門的人有關係。
還是本地人。
還是地頭蛇。
“你呀，很不錯。”校長溫柔的看着李雲，表情裡有着親和。
可能是因爲昨天。
他其實已經發現了李雲了吧。
而並沒揭破自己的齷齪行爲。
也許是被認爲是同類了吧，那種親暱的親近感，讓李雲感到噁心想吐。
非常的噁心。
在這所學校裡就像地獄，一個再僞善的人，在經歷了昨天那樣的場景，都會感覺到噁心想吐吧。
因爲大多數人都是正常的呀。
都沒辦法堂而皇之的，去面對這一切。
但李雲依然選擇了沉默。
這是一種自私，也是對自己的折磨。
大多數人都沒有這個勇氣。
更何況自己還拖家帶口的。
更是沒辦法做到。
然後去上課的時候，面對昨天的學生，她麻木的眼神時，想到她用手語說着老師好的時候。
李雲躺下了，做了一個夢。
就連李雲自己都感覺不可思議，原來我在這裡是能睡覺的呀，那麼這裡的世界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李雲不知道，因爲一切都太真實了。
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的夢到底是不是夢。
夢中那個邪惡的校長將手伸向了自己的女兒。
不要啊，不要啊。
李雲在怒吼，但是這校長彷彿聽不見一樣，留下的只有女兒的哭聲。
此時李雲感覺自己快瘋了。
到底我是否是在做着夢？
不是做夢的話，那這裡是哪裡？
到底這裡是夢嗎？哪邊的現實是現實。
對了，我到底是演員李雲。
還是老師李雲。
我分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