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氣氛很熱鬧。
吳孝祖走進酒吧，就看到蔡志明與一個長相普通的男人推杯換盞，說說笑笑，顯得十分熟絡。
一瓶威士忌暢飲過半，擺在桌子上，散射着光暈。
“阿祖！！”
蔡志明目光一亮，熱情的站起身拉住吳孝祖的手，藉着三分酒氣，略帶肆意恣睢之態，“這位就是我找到的公司負責人，寰宇鐳射的老闆，林小明。絕對是業內強人——”
強人所難的強人嗎？
看着林小明滿臉堆笑都難掩目光中的苦澀，餘光又掃到酒桌上嶄新的支票，吳孝祖心有所感。
“吳導演，久仰大名。沒想到……能夠一起共事。”林小明堆着笑，客氣伸手。
嗯？
手腕上紫青勒痕格外醒目。
如果眼前這位後世大名鼎鼎的電影老闆沒有什（S）麼（M）特殊偏好的話，這件事的處理方式好像就不難猜到了。
“林老闆不要客氣。林老闆能被蔡生選擇當合夥人，必定也是能人。”
吳孝祖緊握手，笑容和熙。兩人錯身而過的時候，他則突然開口唸了一句，“辛苦了。”
見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林小明被這一句突如其來的“辛苦”弄的眼淚差點流下來。
能人背後有能人，能人背後有人弄。他只感覺自己就是被人捉弄的那個能人！
想到這——
林小明感激的看了一眼吳孝祖，差點單拳敲敲胸口，來一句“You know me！”
吳孝祖不懂他！但吳孝祖不介意揮灑一下廉價不要錢的同情心。蔡志明做事暴戾恣睢，任意妄爲。因爲，他習慣了在外國，裝出兇惡模樣給老外看，震懾住那些貪婪的敵人。這是他們的生存法則。
但，生意場上，並非橫衝直撞就可以。顯然，蔡志明不明白這個道理。
吳孝祖也不想讓他明白。
他要做的就是等待時間，脫鞋上炕！
至於林小明……
吳孝祖給了對方一個“平等”的態度和笑臉，在這個時候已經讓對方感激涕淋，受之不盡了。
生意場上，實際上並非真的是你死我亡，反而是各留一線。當年，大佬同吳孝祖講過一句話：
真放肆不在飲酒放蕩，假矜持偏要慷慨激昂。
既要懂得，趕盡必殺絕，斬草要除根；還要清楚，萬事留一線，江湖好相見！
江湖這碗飯，你端得住就吃，端不住就死！
成敗生死就只在那方寸之間。
爲人也是如此！
“二位——”
蔡志明眼神銳利，掃視二人，定格在吳孝祖身上，“阿祖，你那天同我講過，如今港島市場，一個賺快錢的生意，一個長久的事業。一個是眼下，一個是未來。今天，蔡某人把二位能人志士請來，即談賺錢，又談事業。”
說着，手裡接過馬尾男遞過來的一張合同，猛地拍在酒桌之上，“合同在這。”
手又指向吳孝祖與林小明兩人，“兩位在此！”
一點自己，“誠心相邀，共謀大事！”
目光緊盯着兩人，好似豺狼虎豹，又若毒蛇惡鬼。
江湖裡不養糊塗人，刀尖下只宰明白鬼。裝三分糊塗防死，揣七分明白謀生。
吳孝祖握着酒杯，嘴角含笑，眯着細長眼眸，全然一副“狗頭軍師”姿態，目光爍爍笑言，“蔡生牽頭，鐳射錄影帶的生意自然前途明朗。又有林老闆加盟，更是大事不愁——林老闆是專業人，我想林老闆更有發言權吧？”
“……”
林小明都不知道怎麼這個事情突然就又踢回自己身上，看着一臉鼓勵微笑的吳孝祖和目光鋒銳的蔡志明，小明同學心中誤以爲是吳孝祖想讓他在蔡志明面前表現一番，想到這，鼻子略酸，再次感激瞥了吳孝祖一眼。
沒辦法，受傷的雙魚座男孩子總是如此的感性柔軟。小明童鞋這一天經歷的大風大浪說出來你都不信……他以爲自己會被撕票！
“如今從全世界範圍內看——”小明決定一展所學。
“先分析分析港島就可以。”蔡志明不客氣的打斷。
“觀衆對娛樂的追求在不斷加強，電影是娛樂消費性價比相對較高的項目。如今港島電影業蓬勃發展，自然而然會帶動電影周邊產業的發展。
我之前在西片錄像帶租賃店打過工，也幫着港島電影愛好者捎帶過好萊塢新的錄像帶，我認爲這一塊在港島乃至整個東南亞都是一片空白——”
顯然，小明同學還做過海外代購，習慣性的高瞻遠矚。
“港島、灣灣和東南亞地區經濟快速發展，在五年內，錄像機會成爲一種相對普遍的家用設備。到時候，錄像帶市場將會成爲最大的一塊肥肉。吳先生……和蔡老闆目光如炬。”
林小明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如今，北美地區錄像帶市場的產值已經在急速追趕上了總票房。周邊產值更是讓好萊塢有足夠底氣去製作更多的大製作電影。
如今，港島這一塊的產值與港片整體大爆發的勢頭很不相稱。可能是因爲錄像機還未普及的緣故。但最主要是沒人看到這一塊大蛋糕的價值。未來，一億、五億、十億價值都不是不可能！”
吳孝祖目光深沉的打量了一下小明，餘光看了眼蔡志明，見其雙眸野心勃勃，心中略有擔心。但，當小明口吐狂言喊出十億這個數字的剎那，蔡志明反而忍不住的露出譏諷和輕蔑。
顯然，你和1987年的人說電影周邊會產生遠比港片本土產值還要高的數字，很少會有人相信。
見此，吳孝祖反而放心了。但也對林小明刮目相看。這個模樣有點像脫口秀演員蛋蛋的傢伙貌似肚子裡還有幾把刷子。
“文化產業未來可期。”林小明最後感嘆了一句。
“港島鐳射錄像帶市場前景很大，對吧？”蔡志明直截了當的問。
林小明端着一杯威士忌，差點一口噴出來。他有一種古董商碰到工藝品批發市場小販的感覺。
“港島鐳射錄像市場大有可爲。尤其是如今錄像帶市場劣質太多，蔡生你的荷蘭設備會更受歡迎。大賺一筆不在話下。”吳孝祖言簡意賅解釋。
“嗯。”林小明也無奈點頭迎合。
“那如何打開錄像帶市場突破口？慢慢培育市場的話，我怕有人摘桃子……”蔡志明面露滿意微笑問。
“摘桃子？不會！”
林小明信心百倍的解釋道：“錄像帶市場首先門檻不低。設備和工人就阻止了一幫人。而且這個生意渠道商很重要，任何想要摘桃子的人都走不了快捷路線。我們只要掌握了渠道，已經遏制住了很多人蔘與進來的可能。同時——”
“人家直接搶你的渠道不就可以了！”
蔡志明不耐煩的冷聲道：“到時候還不是給他人做嫁衣。”
“可是那時候我們的成長速度已經很快了，市場規則都是由我們來制定，我們實際上並不害怕競爭啊？”林小明一臉不解反駁。
“乜規則？”
“市場規……”
“林老闆——”吳孝祖突然伸手拍了拍林小明的肩膀，眯眯笑的插話，“市場培育我們先不討論。蔡生剛剛提出的突破口實際上很關鍵。”
蔡志明哪裡是在擔心摘桃子啊？我的小明同學！
吳孝祖無奈搖頭。
蔡志明分明就是嫌發展速度太慢，想要加快節奏，快一點賺錢啊！！
“蔡生，你覺得lll級電影當突破口如何？”吳孝祖一臉認真的出主意，全然一副勝券在握模樣。
“lll級電影？”
蔡志明眼前一亮，林小明也突然愣神。
“lll級片的受衆侷限性太大。並非每一個成年人都能去戲院看電影。更多的人可能走進不了戲院。如果這時候我們把lll級錄像帶推入到市場上，是不是可以利益最大化？”吳孝祖解釋。
“這個主意好！這樣一來，快錢與事業兩不誤！”
蔡志明神情大動，欣喜不已，“那就這樣來。我們一邊拍lll級電影，一邊發展錄像帶業務，即賺了錢，又做了長遠佈局。”
“確實可以加快錄像帶市場的發展。”
林小明也一臉佩服，目光看向吳孝祖，忍不住生出金風玉露一相逢，懂我心者多難求的感慨。
“那麼我們就新成立一家鐳射錄像帶公司。我佔7成，阿祖你佔2成，阿明佔1成。各按比例出資，你們意下如何？”
蔡志明掛着笑臉，掃視面前兩人。
“好啊，蔡生認爲我該出資多少？”吳孝祖耷拉着眼皮，根本不去質疑蔡志明的話，“200萬夠不夠？”
“冇問題！”
蔡志明看着林小明，把桌上的支票推到他面前，“這筆錢你拿着，當做你現在公司的價格。同時我在許你的公司作價100萬當做股金好了。”
林小明苦笑接過支票，一天前別人見到他還要叫他一聲林老闆，一天之後他就變成阿明瞭。
“阿祖，你的那部《恐懼斗室》應該就是lll級電影吧？最近票房非常犀利，不如這部戲就當做開山之作。”蔡志明盯着吳孝祖，嘴角掛着淡淡微笑，“我們開業之作，阿祖可不能壓價太高……”
“蔡生，我是《恐懼斗室》導演不假，但你看看現在上躥下跳的宣傳人是誰？”
吳孝祖一臉無辜的攤手，真真假假的道，“實話和你說吧，這部戲實際上是項家和兩家社團出資拍攝的電影，我就是個過路財神……”
如今《恐懼斗室》的宣傳工作全都是項勝來負責，身後還有刀疤權和上海仔。
這一點，吳孝祖巴不得蔡志明去查。至於內裡如何，難道項勝會告訴他這部電影涉及“洗錢”？？
看着蔡志明忌憚目光，吳孝祖心中冷笑，項十三這張虎皮還是頂點用處。哪怕蔡志明天不怕地不怕，也要顧忌新安20萬會員不是？
“實際上我倒是有一部電影很適合——”
吳孝祖沉吟片刻，見蔡志明兩人皆望過來，不緊不慢，連不紅心不跳的胡扯道：“我去年有一部叫做《雨夜屠夫》的電影。這部戲在當時市場熱度很高，觀衆爭先追捧——
當時的場面聲勢浩大，如果不是競爭對手作祟，鼓動全港的士司機抗議，那部電影延長放映，票房一定大爆！林老闆應該有所耳聞吧？”吳孝祖把球踢給林小明。
果然，蔡志明詢問的望向林小明。
“……呃……我倒是有所耳聞。”
林小明想了想，點頭承認，“當時《雨夜屠夫》反響確實很強烈。不過因爲外界因素鬧得沸沸揚揚，導致吳導演和主創人員還出來焚燒拷貝，強制下檔。
整個社會版都是《雨夜屠夫》的新聞。我也是那時候第一次看過吳導演的電影。
如果是這部電影的話，市場應該會很期待。”
“怎麼是期待呢？那一定是相當期待！只不過——哎！！”吳孝祖眼露悲憤，無可奈何長嘆一聲，包含着心酸與苦悶，還有一絲對生活的無奈，聽的蔡志明和林小明都露出好奇。
“還有內情？”
“蔡生知道雷家和金公主吧？”吳孝祖繼續甩鍋。
“娛樂大亨，我當然知道！”蔡志明點頭。
“啊！”
林小明震驚張嘴，不可思議的道：“難道當時傳聞是雷家打壓這部戲的事情是真的？”說完，深以爲然的點點頭，“想來應該是了。也只有雷家能夠調動全港的士抵抗一部戲……”
“所以我纔會說這部戲更合適。第一市場期待大，第二話題充足。第三這部戲也更有爭議——”吳孝祖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唯一擔心的就是雷家的反應……”
“雷家不足爲慮。”蔡志明不以爲意的擺擺手，“這部戲既然符合我們的利益，沒道理因爲雷家，放着到手的錢不賺！”
“既然這樣，我正好與安泰影業的蔣少非常熟悉，這部戲的拷貝在他手中，相信能夠優惠價格拿下。”吳孝祖話趕話直接就引到了費用上來，說着還嘆了嘆氣，“早知道，當初我就留下一張拷貝了。現在只能去買這最後一張的拷貝了……”
“幾多錢？”
“幾十萬總是要有！”
吳孝祖分析道，“這部戲是樑鎵輝復出第一部作品，也是贏得金像獎影帝的作品。”
“好，阿祖你去談，20萬以內都可以拿下！”
蔡志明冷冷道，“如果再貴……我去主動去約這位蔣老闆談談價格。”
站在不遠處的肥成、羅東及蘇黎耀三人同蔡志明的馬仔在一起打屁。
呃，主要是肥成一個人挑對方一羣。
泰國人、歐洲人和本土馬仔全都被肥成侃的神魂顛倒。
當吳孝祖走出酒吧的時候，身上又多了一家公司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