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補完課要不要一起去睇《龍虎門》？我請——”
油麻地地鐵站外7-Eleven內，一隻打着摩絲梳着油頭穿着揹帶褲，胳膊夾着個籃球的男生從飲料櫃裡拿出三盒250毫升紙包裝朱古力牛奶飲品，瀟灑地遞給兩個穿着JK的學生妹，抖了抖手裡的影票。
“金城鵡、甄志丹、袁靚靚、朱音都有演，今年暑期檔大熱製作！”
小分頭故意耍帥的來幾個難辨雌雄的胯下運球，動作幅度之浮誇哪怕是NBA退役去打棒球的米高·佐敦來了高低都得再唱兩句rap再走，不然準被小黑子踮上黑腳。
“geigei好靚噢。”
“哎喲喂~~哪有~~~~”
小分頭剛要矜持地裝一下，卻發現兩個學生妹拿着紙盒包裝的朱古力牛奶，對着包裝上印着的F4組合尖叫。
“F4的唱跳rap我也會。”小分頭找補，鬼谷百靈鳥的聲音響起，“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我頭頂……”
“你行不行啊？細狗——！”
“回家去看《大頭綠衣鬥殭屍》吧！”
很顯然，兩個JK學生妹根本不給小阿鵾繼續扮酷耍帥的機會，拿着飲品扭身就離開，一個壓着帽檐戴着墨鏡，手裡拎着手提袋的男人亦步亦趨跟上。
“丟你阿姆。”
三年鉢蘭街，三年蘭桂坊。
莫欺少年窮→莫欺中年窮→莫欺老年窮→人不死終會出頭！
“遲早有天，我這個練習時長兩年半的個人練習生也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我就是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飛到天上去，我要做那至高無上的鯤鯤！”
暗自下決心改藝名爲‘阿鵾’的細狗小分頭咬牙切齒地在心裡發出自己的低吼。
手提了提自己滑肩的揹帶，肉疼的去把三盒飲品結賬，嘴裡咬着朱古力牛奶的吸管繼續去泡別的學生妹——主要是他去鉢蘭街的錢都冇啊……兜裡100蚊都湊不出來。
剛剛能請人去看電影的原因是他有三張湊小報板塊免費兌換的電影票！
小阿鵾走出便利店不遠就開始感覺腦子發昏，天旋地轉，——臨昏倒前，他堅持的想要把褲襠裡從便利店順來的一本《鹹溼佬》、《龍虎豹》掏出來扔掉……要留清白在人間！
嗙——
嘭！
西九龍重案組這個港綜宇宙的重災區，案件警司狠狠的把材料砸在桌子上。
“又增加了一起迷魂案，這次的受害者是被軍裝巡街的時候發現在巷子裡，並送他去的醫院。
起初他不沒有承認被迷暈，後來身上傷情嚴重，醫生髮現他體內有與之前迷魂案相同的迷藥試劑成分……”警司把案件複述一遍。
“傷情嚴重？”
坐在首位的一位官仔骨骨溫文沉穩戴着副金絲框眼鏡，肩膀頂着‘一拖二’的長官皺眉看着案綜。
“這與之前的迷魂案不一樣吧？之前的案綜上都說明了受害者只是遭受洗劫，並沒有出現嚴重傷害的例子，案犯很顯然對於犯案情節有自己判斷，一直避免出現傷害，這次的傷害是意外還是因爲這個受害者有什麼不同？”
李正晁提出自己了自己的疑問。
“是不是可以從這個人入手？”有人提議。
在這時候，旁邊滿臉痘印的阿賓看着案綜，小聲嘀咕道：“有冇一種可能就是這傢伙兜比臉乾淨，劫匪惱羞成怒揍的他？”
“……”衆人面面相覷。
“爲乜這樣講？”李正晁則很認真的看向阿賓。
“因爲我們從這傢伙的褲襠裡翻出來了好幾本他偷的鹹溼雜誌……”阿賓小聲道。
儘管證據不充分，但是大家都感受到阿賓那種深有體會的說服力。
窮比是可以瞭解窮比的！
“李sir——”阿賓被看到惱羞不已，舉起手，道：“那個什麼，我們可以發動熱心市民來幫助我們破案。”
“噗哧~”
“哪有那麼多熱心市民，大家都那麼熱心，我早就可以休年假了。”
“就是，哪怕是有，現在也不敢了，不怕你幫完人家，人家敲詐你？忘了前兩年扶老太太過馬路的事情了？”
衆人嗤笑不已，紛紛發出嘲諷。
“挑，你們沒有熱心市民幫你們，不代表我這邊沒有。”
阿賓朝着幾人罵了一句，然後對着李正晁正色道：“李sir，我今天就接到好幾個熱心市民的線索，他們也都幫着我們挨個店鋪檢查飲料櫃裡的紙包飲料有沒有被注射孔。還有人幫我們去找尋這種迷藥的來源，現在線索不少。”
看着侃侃而言的阿賓，衆人都詫異不已。
港島這破地方還真的有這麼多熱心市民？？？？
咚咚咚。
“李sir——這是剛剛O記那邊的師兄送過來說給你的包裹。”這時候一位文員走進來，把一沓資料交給李正晁。
他看了看手裡的包裹資料。
看了將近兩分鐘，這才合上。
“A組去把重點放在迷藥來源上，F組再找這幾些受害人談一談，看看有沒有什麼聯繫。E組和軍裝一起去走訪一下週邊……”李正晁事無鉅細，一一做出了相應佈置。
“Yes Sir！”
“阿賓你留一下。”李正晁叫住了阿賓。
“這是O記那邊的線人傳上來的資料，西九龍這些古惑仔怎麼一回事?不泊車、不收茶水費，改行做熱心市民了？”李正晁看着阿賓。
“李sir，人家也是混口飯吃，不過這件事對我們……”阿賓滿臉爲難，欲言又止。
“我知你同他們熟，所以才讓給你找他們談一談，看看他們想做什麼。
既然人家願意做熱心市民，我們更要保證他們的權益不受侵害。這就更需要你去和他們及時溝通，看看有沒有需要警方幫助的地方。
我們不能讓熱心市民們寒心。”李正晁這個官仔骨骨彷彿學者的傢伙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的樣子看呆了阿賓。
“……”
“這個世界有白自然就有黑，我不會戴着有色眼鏡看人，但是我們做警察的要保持自己的底線和邊界。”李正晁又認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sir，這事其實很簡單，肯定有人發話纔會這樣。要不然這些矮騾子纔不會平白無故幫我們警方做事呢。”阿賓篤定回答，只是看到對方盯着他笑，無奈的舉手投降，“我一會就去找他們好好聊一聊。”
“熱心市民們的反饋意見我們要重視。”李正晁微微笑，“辛苦你了。我讓人買了便當在外邊，吃了便當再去也不遲。我最近正和總部那邊溝通增加津貼補助給大家，回頭你打個申請上來……”
“謝謝李sir。”
阿賓目光復雜的看了眼這位儒雅面容卻手段老道的新上司。
對方雖然總是打破砂鍋問到底讓下邊人勞心勞力，但卻又很有人情味，知道爲他們這些人謀福利，總之打一巴掌給個甜棗，讓人不得不領對方的情。
李正晁掛着敦厚笑容看着對方離去。
你看他長相會覺得他就是管理學派，彷彿是‘劉傑輝’，但其實際上是李文斌和劉傑輝的合體，還要加上陸明華。
“艾拉，晚上加班的夥計夜宵我來買單。”他衝着文員叮囑一句，然後想了想，還是撥打了一個電話。
“喂，我是陳炳忠。”電話那邊傳來鼎沸人聲及咀嚼的聲音。
“忠哥，我O記李正晁啊…現在有冇空，正好想要約你一起喝杯咖啡……”
“無事不登三寶殿——”
陳炳忠掛斷電話抓着筷子，暗罵了一句‘奸詐似鬼！’，擡頭瞥了眼坐在面前，西裝革履扮相很靚的年輕人。
吉米仔見對方看向自己，連忙擠出微笑，主動把一籠熱氣騰騰的叉燒包挪過去，“陳sir，這裡的叉燒包很贊。”說着幫忙倒了一杯茶水，“再加上雞爪、蝦餃一起搭配茶水簡直絕配。”
“25蚊、20蚊、45蚊、140蚊……”
陳炳忠手裡拿着筷子挨個點了點叉燒包、雞爪、蝦餃和茶水，然後把蝦餃挪到一邊，“我是警，你是匪，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我們的關係沒好到超過200蚊。蝦餃就算了，再多就算受賄了。”
“……”吉米仔眼角抽搐，這種老油子真的是難對付。
“九龍忽然冒出這麼多熱心市民，你大佬看來也怕市面上亂起來噢。不過他這舉措可是讓O記的新任長官忌憚不已。”陳炳忠吹了吹茶杯，吸溜一口茶水。
“陳sir，我們當然不喜歡街面亂起來，不然大家都冇工開……”吉米仔謹慎組織着自己的語言，“再說了，我們也愛港愛社會，幫助警方儘快破案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打住，你一開口我就聞到你大佬的屁味了。”陳炳忠不屑冷哼一聲，
忽然，滿含深意的看了眼對方，變換臉色，露出笑容道：“你的生意現在走上正軌，我覺得蠻不錯。古惑仔洗白也不是不可以……”
聞言，吉米仔驚喜的擡起頭。
對方的身份如果幫自己，那麼無疑是事半功倍。
“謝謝陳sir——”
“哎，別急。”陳炳忠制止住對方敬茶，而是拿出一張照片，“熱心市民如果真的樂意幫忙，幫我查查這個人。”
不等吉米仔去拿起來看，突然他又壓住了照片。
吉米仔一愣，面露不解。
“這件事並不是警方委託，而是我的委託。既然你大佬讓你過來，那麼我就相信他。但你要明白，你看了照片，這件事不管成不成，出了事都與警隊無關。”陳炳忠目光深沉的盯着吉米仔。
後者對上他的目光，微微點了點頭。
“出了事與警隊無關，與陳sir你也無關。”吉米仔轉了轉眼睛，自以爲十分知趣，“這件事我一定給陳sir你辦得漂漂亮亮。”
“呵~”
陳炳忠笑了一下，並沒有反駁對方，只是搖頭，重申了一句，“你能記住與警隊無關就OK了，其他的恐怕你的肩膀還扛不起。”
吉米仔眼皮下垂，最終還是決然的拿過對方手底的照片。
既然大佬讓他來，自然有道理。
他沒有半途而廢的理由。
何況，對方的承諾也讓他動心。
照片上是一個普通長相的戴着眼鏡的中年男人，對方脖子上挎着個相機，斯斯文文。
“這個人有什麼資料嚒？”吉米仔好奇的隨口一問。
陳炳忠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扭頭看向茶樓牆上的電視機。
“『昨日火車頭娛樂、中天衛視、TVB電視聯合與警隊簽署了合作協議，在未來5年，共同開發和製作出更多涉及警隊的電影、電視劇來讓市民更好的瞭解警隊，體現了……第一部合作的作品爲《O記實錄》……』”
翡翠臺的新聞節目裡播放着社會新聞。
陳炳忠看到《O記實錄》翻了個白眼，用僅能夠讓吉米仔聽到的聲音，態度隨意的低聲道：“人是新X社港府分社的一名工作人員，名字叫……”
吉米仔看看手裡的照片，又看看輕描淡寫的陳炳忠，突然感覺照片燙手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但大陸的背景就足以說明事情有多棘手了。
也明白對方爲何暗示自己關鍵時刻可以‘出賣’他。確實，他吉米仔實在扛不動這樣的事情。
“你只要當普通的熱心市民，我保你冇事。”陳炳忠寬慰。
“保你老母啊。”吉米仔低聲怒罵了一句，對方絕對故意把身份念給自己。
想到這，忽然臉色一白。
“你特麼還想拉我大佬下水？”
“你大佬肩膀夠厚。”陳炳忠理所應當的掏出煙，“要不要食一支？”
現在有點明白當初成哥拍自己肩膀時候告誡自己要小心這個傢伙，但自己急於洗白，所以太着急了。
果然，命運的每一份禮物，暗地裡早已標好了價格。但是自己能拒絕嘛？
一心洗白的吉米仔發現自己想要置身事外根本買有可能，自己的那些生意怎麼辦？
自己好不容易走上正軌的生活怎麼辦？除非移民。
但……
他不甘心啊。
明明大佬都已經開始慢慢俺怕他，然後給他機會了，誰能想到到了這裡被眼前這個差佬給坑了。
尤其是對方擺明了告訴自己，他怎麼敢不去做？當懷疑你有大規模殺傷武器的時候，你最好有……
“放心吧，你大佬和你大佬的大佬不會在意這件事。你只需要去刮出這個人就行。”
“死活呢？”吉米仔咬起牙。
“……”陳炳忠深吸一口煙，煙霧遮住了臉，“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哪怕被餵了鯊魚，也要把鯊魚撈上來。”
吉米仔恨不得一拳打過去。
“這件事與我大佬他們無關。”吉米仔掙扎的說了一句。
陳炳忠嗤笑一聲，沒有說別的，淡淡的道：“你把事情做好了，大家自然就皆大歡喜，你大佬自然無關。”
看着他，又繼續道：“年輕人，風險和機遇相伴而行，不要只往壞處想，你可以往好處想一想。高風險意味着高回報。
剛剛給我打電話的同我一樣，也是個一拖二。
щщщ. ttka n. C○
不過他對你來說可能更親密。
馬上要接手O記的新老闆。兵是兵，賊是賊。但是並不是一定要把賊都殺光，那隻會便宜其他的反賊。你愛港、愛社會，只要你不踩線，相信我，你大佬都會撐你做新的坐館。
到時候你愛做生意隨便你怎麼做，大陸都可以進去做。
不要把這個社會看的那麼黑暗，也別有那麼多陰謀論，你做好你能做好的事，笑着迎97到來不好嗎？你也說了，你們不喜歡市面亂，正好，我們也不希望。”
手指點了點吉米仔裝照片褲兜。
“他也不想。但是有人想。所以我們有合作的基礎。”
看着沉默不語的吉米仔，陳炳忠笑了笑，不以爲意，只是繼續說道：“何況，本身就有人已經越界去跟蹤你老頂了。”
吳孝祖被追蹤的事情，自然滿不足他。
“我們可以用別的方式來支持蘇先生。”
“……謝謝陳sir。”吉米仔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我也會盡快把事情安排好。”
本身他今天也是想要藉機說一下這個事，沒想到被對方繞進去了。
畢竟有人‘針對’吳孝祖這件事可大可小。哪怕是胡老也不敢說沒人針對他啊？！
但在節骨眼上，有人想搞事情，那麼雙方的利益就是一致的……最起碼警隊還是有一羣人不希望亂起來的……大鷹弟國港府也不敢明目張膽。
“吉米哥——”
當陳炳忠看到對方馬仔跑上來，則端着叉燒包錯開身，繼續埋頭去吃。
看了眼彷彿‘拼桌’的陳炳忠，吉米轉頭看向自己的馬仔‘阿倫’。
“怎麼？”
“吉米哥，我們有兄弟查到了下藥的人，他跟蹤兩個女學生的時候被附近的弟兄看到，現在跟着他呢。”阿倫氣喘吁吁地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就灌了一口，“要不要……”
剛要說，就見吉米哥制止了他後面的話，然後頗有點陰陽怪氣的道：“我們是熱心市民，這個時候當然要選擇報警了。”
陳炳忠美滋滋的吃下最後一個叉燒包，然後朝着夥計招了招手，“買單，不用找零了。剩下的全給你做小費……”
“謝謝老闆。”
“嗯，好好做，升值加薪指日可待。”
夥計堆笑的走過來，看着對方壓在桌子上的錢，一算賬，瞬間挎下批臉，盯着吃飽喝足打着嗝下樓的陳炳忠啐罵了一句，“撲街，5角也好意思說全都不用找了做小費？”
“丟，這傢伙庹縮喔…”阿倫揶揄。
吉米看着自己的馬仔，只感覺對方好勇。
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最後還是沒把對方是CIB長官的事情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