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棲虛虛抱住雲霜，往她身後看去。男人壓低了鴨舌帽帽檐，他微微眯眼，記下了他的外形。而後，他稍稍鬆開一隻手，轉成和雲霜並排走。
雲霜被嚇懵了，絲毫沒注意到此刻搭在自己肩上的那隻手，有力地攬着她往小吃街走去。
“雲霜。”夏辰棲喊她，“吃點什麼？”
沒人回，他下意識地往懷裡看。小姑娘估計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臉上的淚痕被風吹乾，目光還有一點呆滯。
夏辰棲心臟一抽，語氣不自覺地放柔：“雲霜？”
“啊？”雲霜茫然地擡起頭，看見男人鋒利的眉眼線條柔和了點，回道，“怎麼了？”
“都走到這兒了，吃點什麼嗎？”
雲霜吸了吸鼻子：“小餛飩。”
“好。”
夏辰棲領着雲霜走到一家小店，點了兩碗餛飩，雲霜則去找座位。雲霜看着他又付錢又拿紙巾擦桌子，不禁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來吧。”
“沒事，稍微有點潔癖。”
雲霜點點頭，心道這是醫學生的正常行爲，也就大方坐下。
小餛飩一會兒就被端上來，硬幣大小的小餛飩在碗中起伏，綠色的香菜點綴在上邊，湯麪上還漂浮着小蝦米和紫菜，看起來十分誘人。無意間瞥到夏辰棲那碗，似乎比她的多了蔥花？
雲霜忍不住問道：“我這碗好像沒有蔥花誒？”
夏辰棲正在拆一次性筷子，聽見這話擡眼淡聲道：“可能是老闆忘記放了吧。”
雲霜點點頭，心裡也這麼想。
“你要嗎？要的話我去幫你加一點。”看樣子夏辰棲要起身，雲霜連忙攔住他。
“不用不用。”雲霜趕緊擺擺手，解釋道，“我正好不吃蔥花，有點好奇罷了。”
“嗯。”
兩人無聲地吃着餛飩。雲霜其實已經在公司吃了一個三明治，這會兒吃了小半碗就有點撐了，擱下筷子發呆，正好就看着對面的人。
夏辰棲吃相算是比較斯文的，一口一個，不緊不慢地嚼着，偶爾拿勺子喝口湯。他感受到了灼灼的視線，不禁擡頭看，正好與呆坐着的雲霜對上視線。
雲霜打了個激靈，慌忙招呼老闆：“老闆，打包！”
“誒，來了啊！”
看着雲霜幫着老闆把那八九個小餛飩倒進塑料盒裡，夏辰棲勾了勾嘴角，無聲地笑了一下。
很快，夏辰棲也吃好了。他無比自然地接過塑料袋，問她：“你家住哪？”
“復林花園。”
夏辰棲微微皺眉：“你租的房子？”
“嗯。”
“那兒治安不太好。”夏辰棲一隻手提着塑料袋，一隻手插在大衣口袋裡，說，“你沒了解一下嗎？”
雲霜“啊”了一聲，撓了撓頭：“房東說挺好的，我也沒在意。”
夏辰棲被她氣的笑了一聲：“房東說什麼你都信啊，你這叫缺心眼。”
雲霜茫然地聽着他微微擡高的音量，但也乖巧地閉着嘴。可能是意識到自己說話重了點，夏辰棲強迫自己溫柔一點，繼續說：“我幫你問問秀琦阿姨她還有沒有要租的房子了。”
“嗯。”雲霜乖巧點頭如小雞啄米，心道這人也太善良了。
過了一會兒，聽到頭頂響起嘆息聲，雲霜擡頭。男人逆着路燈的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送雲霜到小區門口，看門的老大爺一揮手就讓倆人一起進去了，雲霜看到夏辰棲的眉頭鎖的更深，不禁連忙道：“其實白天還是比較嚴格的。”
夏辰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沒說話，繼續往前走。雲霜只當他想散步消食，順便好人做到底把自己送回家，識趣地領着他走到自己家那棟樓下。
雲霜摁了電梯，等它降下來，把包的帶子往肩上提了提，伸手接過他拎着的塑料袋，語氣認真：“今天真是太麻煩你了，謝謝你，夏學長。”
夏辰棲聽見她這一聲“學長”挑了挑眉，與她指尖不經意接觸到的皮膚熱起來，但隨即就搓了搓手指也插進了另一個口袋。
“沒事兒，自己注意點。”
“嗯，還好學長也住這附近了。”雲霜笑起來，綻開左側一個酒窩。
夏辰棲愣了愣，也點點頭，想着一會兒還得走回去開車。
“行了，趕緊回家吧，早點休息。”
“嗯，學長再見，晚安。”雲霜揮揮手，上了電梯。
夏辰棲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電梯又降回一樓才動了動身體。
“晚安。”
夏辰棲擡腳，準備走回停車的地方，剛走出門收到了雲霜到家的微信，指尖微滯，倆人的上一條消息還是雲霜發起的語音通話，他回了個“嗯”後就收起了手機，手指縮回口袋。
A市的冬天到了寒冷的時候，夏辰棲出來的急，只在襯衫外面套了一件大衣，這會兒感受到了冷意。
夏辰棲坐回車裡，發動車子開了暖空調，這才緩過來一點。
他沒直接回家，而是先去派出所報了個案。
折騰了這麼久，此刻也已經十點多了，夏辰棲去報案的時候民警還在工作。
“警察同志，我報個案。”
民警從一堆文件中擡起頭看他，似乎是見怪不怪了，揉了揉眉心問他：“怎麼了？”
“星躍酒店到復林花園那條路上有半夜尾隨女生的可疑人物，我建議警方留意一下。”夏辰棲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敲了敲桌面，看似建議語氣卻強勢得像命令。
民警不由得有點好笑，繼續問他：“有女性受到傷害嗎？”
“沒有，我出面之後那人沒敢再跟了。”
“沒有造成實際傷害無法立案。”民警擺擺手又低頭扎進文件裡。
夏辰棲嗤笑了一聲：“警察就是這樣的嗎？”
“？”
“非得等到有人受傷才重視？”夏辰棲垂着眼，語氣卻是冷得掉渣，“還是，上面施壓才重視？”
民警被他鋒利的言辭說得皺眉，辯駁道：“憑你一己之見就斷定那人是尾隨？說不定只是順路？”
“哦？直行就算了，連折返等紅綠燈，甚至去小吃街也算是順路嗎？”
民警沒了轍，扔下手頭的文件問他：“那你說說吧，那人的外貌。”
夏辰棲又把手插回口袋：“你去調監控，我指給你看。”
“……”
見眼前這男人真的不容易糊弄，民警只得帶他去監控室。
夏辰棲在心裡估算了一下時間，讓他調出八點半到九點半那一段的監控，耐心地開倍速看了一會兒後就指認了那個尾隨者。
“目測來看，大概一米七五樣子，身材中等。”夏辰棲努力回想那人壓低帽檐前的面容，隱約在記憶裡搜尋到一個線索，“好像……嘴角那邊有道疤。”
民警重複：“嘴角那邊的疤？”
夏辰棲點點頭：“如果沒看錯的話，應該是沒有及時處理傷口後留下的，還沒有縫合過。”
民警有點詫異，一邊翻開報案材料一邊問：“記得還挺清楚的。”
“視力比較好。”夏辰棲謙虛道。
“這兒籤個字，填一下你的一些信息。”民警把紙和筆遞過去，見他地址寫在城東，不禁調侃道，“跑這麼遠過來，是女朋友打電話過來的嗎？”
夏辰棲筆尖一滯，馬上又恢復如常繼續寫，回答的聲音輕飄飄的：“嗯。”
“挺好一小夥子啊。”民警讚許地看了看他，招呼他，“過來做個筆錄。”
夏辰棲做完報案的流程後已經十一點左右了，給父母發了個信息說在城西租的房子住下了後，開車回了啓梧嘉苑。
打開門，看見空蕩蕩的屋子，夏辰棲累的直接倒在沙發上，揉了揉眉心。
今天他跟了四臺小手術和一臺大手術，又在城西城東奔波了一晚上，這會兒實在是累得不行了，居然閉會兒眼的功夫就睡着了。
凌晨兩點半，夏辰棲被凍醒，恍惚間起身回了房間準備繼續睡覺，腦子裡突然浮現雲霜滿臉淚痕的樣子，瞬間清醒了，怎麼也睡不着了。
他起身拿手機，給吳秀琦發信息。
【秀琦阿姨，你還有沒有可以出租的就在這附近的房子了？】
夏辰棲也知道時間太晚，沒盼着馬上得到回覆，他起來去冰箱拿了瓶礦泉水。
冰水入喉，腦子清醒了大半。夏辰棲面無表情地擰回瓶蓋放回冰箱，順勢坐在旁邊的流理臺上捋了一遍昨晚發生的事。
很難說接到雲霜微信電話那時候的感覺，驚喜中還帶了點什麼……緊張？
他說不清楚。
只是聽到她遇到麻煩了，身體就比腦子先一步做出反應，幸好一路綠燈，幸好路上人煙稀少，他才得以暢通無阻去到她身邊。
好在，還來得及。
【作者有話說】夏辰棲這種人像是會第一次見面就湊到女孩子耳邊說話想要別人的輸入法記住自己名字還給人家找房子住的好心人嗎？
當！然！不！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