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劍嚴厲

大殿之上,少林的諸位長老,凝視着燃燒成一片火紅的三千世界,都是一臉的肅然。壓抑的氣氛也籠罩了場下的衆人,一時間,高飛揚和脫線的小黑,竟無人關注。站在一旁的蕭憶情也爲那綿延無息的火海所動容,只有黃衣的豐收,臉上古井無波,眼眸深沉冷寂,全不爲其所動。

高飛揚留神觀察諸人,見狀,也是不禁微驚。能做到不爲外物所動,此人,當真了不起啊!遍思遊戲中諸多聞名已久的高手,一時冥冥苦思起來。

良久,三千世界中的焚天火焰才徐徐退去。靈秀微皺的眉頭一展,宣佈到:“第三場,方振衣對豐收。

方振衣溫文爾雅的氣質,仁厚的性格,謙和禮貌的處事,讓他在少林上下都極具人望。靈光掌門對這個數奪月考第一的弟子非常的看重,曾評價道:玄方爲人,溫且真,慧且敏,前途不可限量。所以當方振衣站出來時,下面一陣喝彩加油之聲。“小方,加油……”“好樣的小方,削死他……”“小方,給兄弟們拿個第一回來……”

方振衣頻頻點頭示意,一臉的溫和笑容,劍眉星目的俊逸面容甚至給人種柔弱的感覺。雖然話不多,那種如秋日陽光的乾爽溫暖卻深入人心。反觀豐收,面貌平凡,身材平凡,除去手中提着那把五尺長刀,竟沒有任何特色。“這傢伙長的這麼沒特點,是幹殺手的好材料啊……”“是啊,一張棺材臉,看着就晦氣……”對於這個外表冷漠的人,很多人不自覺的抱有極大的惡意。

這話落入高飛揚耳中,卻似一道驚電,剎那間照亮了茫然的黑暗。“是他!血劍嚴厲,他換了刀了,我說怎麼認不出來呢!我腦子實在是壞掉了,就憑他身上不露一絲神意的內斂功夫,就應該想到是他!這幫人還真下血本啊,連他也能請的到。把這些錢給我,我都願意自裁啊!”高飛揚憤憤的想着,對敵人的肆意浪費感到了很不恥。

場上的方振衣對豐收一拱手,“見過豐收兄,兄之刀法,出神入化,我是極爲佩服的。今次能領教高明,不勝榮幸……”這番客套話由方振衣說來,自然有股真摯動人的味道。雖然眼前此人丰神如玉,氣度讓人心折。豐收卻也只是冷冷的一點頭,算是還禮。歷盡滄桑浮沉,豐收對這種人中俊傑已經沒了任何反應。只所以注視此人,不過是他是個對手而已,僅此而已。

方振衣對豐收的冷漠反應並不動氣,瀟灑的伸手相邀,請豐收先行。豐收也不客氣,一舉步,當下進了三千世界。方振衣微微一笑,隨後而入。

才一進入三千世界,方振衣身上頓時就閃起了金光,方圓數丈內,金光濃郁有如實質,一個個的卍形萬字符迅速凝結成型。金光中方振衣一臉正色,低聲誦着經咒。陣陣誦咒聲中,方振衣愈發顯得寶相莊嚴,不可侵犯。

方振衣從最初,就專修這門大日神咒的法術。現在,這門高階法術已經修習到極高的水準。以之對敵,無往不利。可在這次年考中,他也見識到了層出不窮神功法寶。捫心自問,勝負都在兩可之間。到是這個豐收,刀法雖高,卻沒有蕭憶情那種無堅不摧的霸道武器,這類走近身變化的路數上卻又被自己剋制,在先天上,自己就佔據了極大的優勢。此戰,若無意外,可說是勝算極大。

底下觀戰的衆人也大多持此看法,認爲此戰方振衣可說是勝券在握。甚至大殿之上的諸位長老,也都是滿臉笑意,對方振衣此戰,充滿了信心。

豐收在離方振衣數百丈的地方靜靜御空而立,沒有半點衝過去的意思。五尺的長刀,隨意的提在左手中,目光冷寂深沉,對即將的戰鬥既不緊張也不激昂,平淡的宛如一碗白水。眼見無數金色卍飛旋而至,右手纔不緊不慢把長刀拔出來。雪色的刀光宛如盛開的千樹萬樹梨花,盈盈雪光中,靈動繽紛的刀光把一波波的卍字無聲吞噬。

輕描淡寫間,方振衣的第一波攻勢被無聲瓦解。豐收的刀光就如羲之題字,李白吟詩,從容不迫中有股不盡的寫意瀟灑,有股渾然天成的自然完美,有股不可言說的神妙靈動。底下的衆人雖覺得此刀極妙,卻都說不出妙到何處。高踞大殿上的諸位長老卻都紛紛動容,此刀,已技進乎道矣。

“庖丁解牛,不外如是。”高飛揚眼睛一亮,暗自感嘆道。豐收所御之刀誠然和方振衣的大日神咒有差距,然此刀隨心而發,卻在瞬間極盡了時空之奧妙,完美的應用每一點最細微的力量,把大日神咒的浩然威力消弭無形。若說李沉舟是遊戲中的金丹,那血劍嚴厲,就是現實中的金丹。對技巧的把握已經進到了隨心所欲不逾矩的地步。

方振衣也是眉頭微皺,他用的是強大技能,對手卻是隨手而發的刀式。兩者的差距顯而易見。若只是切磋,方振衣此刻必然是俯首認負。但奈何,這是比武啊!何況,刀法在精妙,力量上卻有先天不足。遊戲中,還要遵循遊戲的規則。

想到此處,方振衣的誦咒聲愈加的高揚了起來。無數的卍組成一片金色符海,把豐收淹沒其中。縱然是在此等危險情況下,豐收駕馭的刀光依然是那般的輕盈靈動,一如在怒海狂濤中飛舞穿梭的海燕。豐收也是滿心苦笑,自己進入遊戲遲了些,爲了尋找能配合自己能力的道法更是費盡了心力,以至於有了現在的狼狽。自己的《星河刀經》雖然神妙,奈何等級太低了。想要拿第一,有萬里獨行那廝,幾乎是做夢啊。還有,那廝不時偷瞄自己,應該是有了什麼不妙的聯想了!真是鬱悶……

轟……大日神咒的層層壓迫下,豐收的刀終於不堪重負,壯烈的碎成漫天碎屑。就在方振衣眼睛一亮之際,卻見豐收隨手又拿出一把一摸一樣的長刀來,頓時心中一涼。兩個人這樣纏鬥已經五六餘分鐘了,局面上雖然是豐收被壓着打,可方振衣的壓力更大。這種高強度攻擊一直持續了五分鐘,無論是從精神上,還是遊戲人物的法力上,都有了疲軟。

大日神咒當然不會只有這一樣簡單的攻擊法門,只是其中幾門威力絕倫的咒法卻需要時間,還有幾樣近身技能,也同樣不凡,只是豐收如此刀法下,這些是想都別想。方振衣左右思忖了一番,知道這樣下去是必輸無疑。心一橫,不在催發萬字符海,手結智拳印,改而高聲誦起大日如來滅世咒,“光無生滅,除暗遍明……”

誦聲中,菩薩像,頭垂髮,頭戴五智寶冠,上半身戴着手鐲、臂釧、瓔珞等裝飾品,手結智拳印,大日如來跏趺而坐的金身在方振衣頭頂緩緩浮現,澎湃浩然的法力四溢,大日如來金身一現,就有一種讓人俯首膜拜的無上威儀。

全神駕馭此咒的方振衣,攻勢不可避免的露出空隙。趁此良機,豐收長刀一挽,身刀合一,化作一道精芒逆勢而上。漫天禪唱中,大日如來金身一虛,接着,方振衣化作一縷白光,出了三千世界。劃過長空的精芒攸然一止,臉色蒼白的豐收才欲動作,“噗噗”聲中,身上就有數十道血泉激射而出。身刀合一,對他的傷害也是極大。

方振衣神情平靜的站在大殿上,見豐收出了來,當胸持禮道:“豐兄神技,在下佩服。輸的是心服口服……”說罷,也不等豐收回話,轉身飄然而去。方振衣如此拿得起放得下,讓豐收也不禁有些佩服。微微搖了搖頭,步履沉重的回到自己位置。這場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戰鬥至此結束。

第四輪結束,蕭憶情、高飛揚、豐收進入前三,方振衣、色色更健康、脫線的小黑淪爲敗組。

敗組再決,方振衣對色色更健康,脫線的小黑輪空。

方振衣輕取沒有法華輪的色色更健康,再勝沒出浴火靈心的脫線的小黑,最終名列第四,脫線的小黑次之,色色更健康最末。

勝組抽籤,高飛揚對豐收,蕭憶情輪空。

高飛揚和豐收,都是衆人不熟悉甚至到不喜歡的。兩人一出場,底下到不知道給誰加油的好。於是,大家很公平的給予了兩人各一陣響亮的噓聲。

高飛揚滿臉微笑,豐收一臉沉默,對噓聲,都表現出了毫不在意。兩人甚至連客套都省了,都選擇了直接進入三千世界。

高飛揚望着遠方的豐收,心中一片感慨。“嚴兄,見了故人,也不招呼一聲,未免太無情了吧!”豐收冷冷的道:“和你這衰人,有什麼好聊的!要是古老二、雲老三他們,還能溫壺熱酒,說說舊事。”高飛揚一笑道:“你的嘴巴還是那麼臭啊!遙想當初,大江堂何等風光,而今再看嚴兄形支影孤,不免分外的讓人嘆息惆悵。”

聽到大江堂三個字,古井無波的豐收也是眼神一凝,如煙往事再次浮現。“哼,許久不見,你還是那般的無聊啊,說這些來打擊我的鬥志麼?三十年前用這伎倆還差不多……”豐收不屑道。“非也非也,我原猜你是受人所託,來與我爲難的。可看你隻身孤影,只有一刀相隨。就知道我想錯了!以你這般驕傲的傢伙,怎麼會如此狼狽的來殺我,哈哈……”

豐收沉默無語,這廝說的不錯,自己這般悽慘模樣,也只是被他轟成渣的結果。面對方振衣時,自己還可以用無上的刀法和技巧,破解他的蠻力。可對上萬裡獨行,怎麼可能有這樣的空子給自己。

“你是不是有話想說,想說你就說啊,雖然你很有誠意的看着我,可你還是要說出來,我才……”高飛揚故態復萌的開始說起廢話來,聽的豐收一陣頭痛,只能大喝一聲:“閉嘴。”“咦,中氣滿足的,哈哈,你知道我爲什麼心情好麼,因爲,我終於見到比我還慘的傢伙了……”高飛揚開心的說道。

豐收無奈道:“你想幹什麼,就直說吧……”“沒什麼,不過是故人凋零,難得見到你,想和你聊聊。再說,當初我還給你客串過殺手呢,大家也算是賓主一場。我看你的混的挺悽慘,有什麼能幫忙的,不妨說話……”豐收見高飛揚一臉真誠,奇道:“你難道當和尚當傻了,記得你可沒有行善積德扶危濟困的愛好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看你一手御刀神技,比之當年還大有精進,內心真是大爲歎服。現在,你似乎差一個機會?我想,如果可以合作的話,對大家都有好處。”高飛揚悠然的說着自己打算。同是老奸巨猾之輩,也不需要耍什麼花槍,有話直說是最好的選擇。

“萬里獨行,也找人合作,還真是夠新聞呢!”豐收嘆道。萬里獨行雖然作風詭異,但他的承諾,同樣的有名的千金一諾。所以豐收不會懷疑高飛揚做出的承諾。“現在大家都說我的朋友太少了,四面樹敵,我也想,至少結好幾個人,證明下,我還是會交朋友的!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你有很大的投資空間!你明白的……”高飛揚的意思很簡單,你很強,以後會更強,既然此時能夠結好,那自然最好。

以豐收的驕傲,自然不會接受別人的施捨。可高飛揚說的如此清楚,豐收也不會腦袋長蟲般推辭這種雙贏的好事。“我要那……”豐收說出自己的要求,兩人又是一番商議,商定了合作的種種細節後,才擊掌爲盟。之後,豐收舉手認負。

外面觀戰的衆人都是羣情激昂,雖然在外面看的清楚,卻聽不到聲音。兩人說話時都很有技巧的注意嘴型變化,就是懂脣語,也看不出兩人說的到底是什麼。原本想看一出好戲的衆人,卻看了一場無聲的話劇。若不是靈秀老和尚剛剛殺了一批儆猴之雞,這些人早就破口大罵起來。

出了三千世界,高飛揚還是滿臉的笑容,豐收還是那般的默然無語。從表面看,兩者竟看不出一絲異樣。當下底下就有人起鬨道:“有內幕……”“潛規則了……”“赤果果的姦情……”“我們討厭玻璃……”高飛揚勝利的兩場,都沒有變現出絕世高手的實力,最後一場,更是對方主動棄權。讓衆人對他的不滿達到了頂點。

不管如何,高飛揚的勝利讓他走到了最後決賽。

高飛揚對蕭憶情。

休息片刻後,最後的決賽開戰。

雖然都不熟悉蕭憶情,可下面衆人開始一致選擇支持他。“蕭憶情必勝”“把那陀狗屎踩扁……”的口號四起。對高飛揚的怨念充斥在大雄寶殿。靜立一旁的豐收見狀,不禁懷疑起,自己選擇和這麼個傢伙合作,到底明智麼?

蕭憶情一臉肅然的進入了三千世界,高飛揚在遠處愉快的招手道:“兄弟,你拿着那武器未免勝之不武!爲了光榮與公平,讓我們來場男人間的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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