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老贏,在他被妖帝帶到北方冰原那一刻睚眥便覺得能和這個人交朋友。
果不其然。
只是睚眥也看出來,老贏多多少少對天師府那個小道士抱有期待。
這在以後會鑄成大錯的。
他不忍心。
“你放心,老子以後見一個天師府殺一個天師府。”說這話老贏已經紅了眼。
睚眥是他第一個同族兄弟。
“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
“你說。”
“吞了我。”
“不允!”塗山堯脫口而出,他自然知道睚眥想做什麼,但塗山堯做不到。
“我走之後妖族便無一品,與神族天師府不可抗衡。”
“即使弱勢,朕也不答應。”塗山堯拒絕睚眥美意,可睚眥只是睜着雙眼死死吼出:“我將妖帝視爲父親!!!!”
“我將同族視爲家人!!!!”
“只有吞了我,我纔不會含恨而去!!!!”
“父親,兄弟!!你們答應我!!!”
衆人泣不成聲轉過頭去。
塗山堯更是別過臉不忍看。
曾幾何時,老贏吞噬魏轍時所有人如看人食美味,可如今,天道輪迴衆人卻是淚目別下。
那牙齒咬在骨頭上發出的咯咯作響聲猶如重錘砸在心裡。
“把陶弘景也給我吞了!”妖帝咬牙切齒喊出,老贏更是帶着不甘於屈辱想要將方纔那番痛苦發泄到陶弘景屍首上。
只是火光略過一道身影他們攔在了他們面前,
“溫玉,你想幹什麼?”血魔憤恨說道。
“我要帶他走!”
溫玉堅定無比。以她火鳳的速度她不懼在場所有妖帥,可妖帝除外。
“溫玉,你執意如此?”塗山堯冷冷發話,大雨之中溫玉能依稀看見塗山堯臉上的寒意。
這股寒意透徹死亡。
回答塗山堯的僅僅是溫玉輕蔑的笑容:“總歸我想要一個小家。”
“小家?”
塗山堯不解:“沒有大家何來小家?”
“請妖帝成全。”
溫玉說完不在等塗山堯同意熾熱業火繚繞全身逃遁而去。
塗山堯惋惜一聲。
今天他失去了一個好兒子好部下,卻不曾想……
他伸手抓向前方一柄寒冰弓孕育而出,他單手握住拉開弓弦一柄散發着寒意的玄冰箭幻化在弓弦上。
“諸位妖帥當以睚眥爲楷模。以溫玉爲不恥。”
咻。
一箭破空便追上了天際流光逃走的溫玉。
神箭透體而出血漸夜空。
而神箭洞穿溫玉後軌跡並未停止而是繼續飛逝,封天絕地巴蜀五十四州被神箭洞穿出一個小洞後神箭才自行潰散,雖然封幕很快自我修復,可神器的異動還是引起了許多人注視。
張若虛遙望月空,襄陽城內風平浪靜,可他感應到神器波動在巴蜀境地的瞬間心裡已經有了擔憂。
他轉身找到孟珙房內,幾腳將孟珙踹醒:“巴蜀,可能出事了。”
什麼?
孟珙一個哆嗦起身便要穿衣,誰料張若虛阻止到:“我去打探,你莫讓你師傅察覺到不對勁。”
“明白了。”
淮陰戰線。
葛洪突然跳起目光直勾勾看向巴蜀,一旁餘玠被嚇到:“師伯。”
“巴蜀,出事了。”
餘玠頓時覺得腿軟。
“散!”
葛洪沖天而起,一道道符籙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同一時間,九州許多人飛昇而起朝巴蜀之地趕來。
棉虒。
巴蜀之地偏遠小山村,當年自妖獸入侵後棉虒便成了一座荒村。
荒村小路上。
一路血跡蔓延到村口,而在村口一個女子揹着一具焦屍艱難行走。
一邊行走,那女子一邊怒罵道:“陶弘景,你這個傻子,爲了那些凡人,爲了看不見摸不着的道統貼上自己的性命真的值得嘛?”
“什麼舍小家爲大家,你現在什麼都沒得到,你這個傻子,傻子。”
“陶弘景,你說句話,你嘴巴不是死犟。”
她說着說着便泣不成聲,鮮血與眼淚同時流下。
她的身體不死不滅,可就如平頭蜜獾一樣,天道總會有剋制她的東西,后羿弓。
“如今真好,兩個人都活不了。”
她不知是哭是笑好。
只是虛弱放下陶弘景屍首細細擦拭。
待擦乾淨陶弘景身子她做了一個更傻的決定。
這一刻,她低下頭,脣緊緊的與陶弘景貼在一起將自己修煉千年的內丹渡給他的那一刻彷彿想起了年幼時母親曾說過的話……
“孩子,我們一族不死不滅,對於人間的修士來說我們的內丹便是能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所以,你要好好保護自己的內丹,不能讓它落到別人手上……”
以命換命的同時她牢牢攥緊他的手,在心中默唸道二人曾經媒妁之言:
“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歲歲長相見。
念即此處她紅着眼望着陶弘景終歸泫然欲泣。
這輩子她註定是換不來他的憐憫。陶弘景已經選擇了道統,選擇了蒼生。
可下輩子呢……
你是否願意可憐我,來凡塵渡渡我這個小妖精。
溫玉緊緊抱着他冰冷異常的身體昏昏睡去。
陶弘景醒來,他驚訝於自己沒死,不僅如此溫玉更是安詳躺在他懷裡,只是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一瞬間他像是明白什麼,連忙查看神識,卻發現自己體內毫無法力,他成了凡人?陶弘景有些不能接受這個結果,這比讓他死還難受。
“能活着已經是天大福分了。”
溫玉強撐眼眸嘲諷看着陶弘景。
“玉兒,你做了什麼?”
“放心,這回不是害你,你都快死了,我只是把我內丹給你,可惜只能勉強保住你一條命,其他你也別想了。”
溫玉說完昏昏欲睡,陶弘景如遭雷擊,他拼命捶打胸膛想要咳出溫玉的內丹。
若是吐不出來,溫玉必死無疑。
可是溫玉只是手搭在他手上示意他不要這般做:“我中了后羿弓,即使留着內丹也必死無疑。”
這番話一出,陶弘景頓時紅了眼,他責罵道:“你怎麼這麼傻?”
只要不來救他,不來救他,她自己還是囂張跋扈的妖帥,何必兩個人都撞在了死路上。
只是溫玉不想聽陶弘景絮絮叨叨的,她打斷陶弘景:
“弘景,我想家了。”
“你揹我回去可好?”
陶弘景咬着後槽牙硬生生憋回淚:“好。”
他知道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了,他輕手輕腳將溫玉背在肩膀上踏向了回家路。
“我們回家。”
他念給溫玉聽生怕她聽不見。
一路上二人連說句話都不敢,怕衝撞了這最後一絲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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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隨着棉虒的家越近陶弘景腳步便覺得越發沉重,他很害怕溫玉了無牽掛便撐不下去,他這般磨蹭讓溫玉心底笑出了聲,她依偎在陶弘景脖子上打趣道:
我是不是太重了?
她突然來了一句不着邊際的話語,讓陶弘景鼻酸了許久怔在原地:
是啊,這麼重!就好像揹着整個世界。
她一笑而過,依偎在陶弘景身上能聞見他脖子有淡淡的藥香。
真好聞,從前怎麼沒有注意到呢?
棉虒的小破屋搖搖欲墜卻又清晰可見。
突然覺得很不想死。
她向陶弘景抱怨了一聲。
可最終她的手還是無聲的垂下。
陶弘景像是被壓斷了背,呆傻在那,天地間很久,很久傳來他仰天的悲哭。
棉虒一座山頭。
袁天罡望着陶弘景悲哭的身影淚流不止,而他旁邊端着陶弘景九轉丹鼎的青衣老者則是遙指陶弘景,一道清白氣便要激射而出。
袁天罡伸手摁住向那老者說道:
“老君,我師兄已經廢了,讓他這般道行歸隱了此殘生。”
老君猶豫間袁天罡繼續說道:
“就當是我求天帝。”
“好。”
日出時分。
一夜激戰。
曹友聞沒有理會整夜的天搖地動,他對師伯很有信心,所以他能做的僅僅是在此地與蒙古大軍殊死搏鬥。
闊端十幾萬大軍被他兩萬大軍一夜激戰已經殺得七零八落,勝利唾手可得。
只是伴隨天光大亮蒙古援軍如潮水般源源不斷趕來,而他死敵之一汪世顯的鐵甲騎兵更是將曹友聞團團包圍。
曹友聞擡頭望天,天上數位妖帥,更有一傲視天地的男子,唯獨不見他師伯。
曹友聞仰天長嘯破口大罵:
“難倒天要亡我????”
他轉而看向自己心愛的戰馬,這是孟珙親自挑選送給他,此刻已經扎滿了弓箭無法行動。
“曹友聞,投降饒爾不死!”
汪世顯趾高氣昂道,曹友聞哈哈大笑迴應:“寧做盛世鬼,不做亂世人。”
他不想做汪世顯這般的降將,他要做只做老師的鬼學生。
他殺掉自己的戰馬下馬步戰奮勇抵抗被鐵甲騎兵連捅數刀,血流如注之際他將曹家旗抵在地上抵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連刀都拿不穩,卻依舊試圖擡起:“殺!殺!”
滿腔怒吼讓鐵甲奇兵面面相覷不敢上前,還是汪世顯摁住膽怯揚馬提刀砍下曹友聞頭顱。
“大哥!”
雞冠隘上曹友萬淚如泉涌。
汪世顯提刀上揮,鐵甲騎兵開始了對雞冠隘的最後衝鋒。
曹友萬僅剩五百人退入雞冠隘。
而此時蜀口統帥趙彥吶,忌忠勇而不救,率領大軍已經退守劍門關。
九月二十九日,曹友萬,劉孝全,曹友諒得知趙彥吶不會派兵支援
此時糧草已經耗盡,於是率軍突圍,一路轉戰到龍門,全部戰死
至此,川蜀地區扼守蜀口這支最能打的宋軍精銳全軍覆沒。
曹氏三兄弟及其部將全部戰死。
這支讓妖族最爲頭疼的軍隊全軍覆沒後預示着川蜀門戶被蒙軍大開。
塗山堯將一抦招魂幡遞給血魔冷冷說道:“用巴蜀祭奠睚眥!”
伴隨他一聲令下血魔率領闊端大軍沿着金牛道長驅入蜀開始了長達一個月的屠殺。
一個月過後,張若虛葛洪幾人終於等到巴蜀封印消散。
望見巴蜀大地瘡痍的景象所有人目眥盡裂。
一封封戰報開始回傳。
十月一日,蒙軍抵達朝天關。
十月七日,攻破廣元,劉太尉被俘。
隨後蒙軍抵達劍門關,趙彥吶退到江油,隨後不久又撤退到成都。
劍門關守將王連無法抵抗蒙軍,劍門關很快失守,川蜀最後一道天險落入蒙軍之手。
之後蒙軍兵分兩路開始南下。
右路軍由闊端親自率領,向成都方向進。
左路軍沿着嘉陵江南下於十月十日攻取閬中,左路軍再次分兵,其中一隻大軍西向與闊端會合
闊端的大軍,一路燒殺搶掠,如潮水一般向成都趕去。
此時趙彥吶以出城迎敵爲由,擅自率領三萬大軍直接向夔州撤退。
蒙古左路軍在十月十三日佔領南充。
十月十二日進入安嶽,並且由射洪過鹽亭,於十月十六日攻佔潼川。
十月十九日,各路蒙軍全部抵達成都,成都知府戰死。
十月二十四日,十餘萬蒙軍進入成都。
十月二十六日,置司參議王珝自殺,成都淪陷。
隨後闊端從成都向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分兵四路大舉劫掠川蜀地區,南路軍在十月二十七日劫掠眉山。
十月二十九日焚燬青神,十一月一日劫掠樂山。
西路蒙軍燒燬了崇州彭州都江堰等川西地區。
北路軍一路北上,焚燬了梓潼等周邊地區。
東路蒙軍屠戮了重慶,涪陵,忠縣,萬州,雲陽,開州,達州等地區。
短短一個月時間,川蜀地區全部淪陷,五十四州俱破,兩百萬百姓慘遭屠殺,一千萬百姓流離失所。
唯獨趙彥吶駐守的夔州尚存。
唯獨趙彥吶駐守的夔州尚存。
“趙彥吶!”
“你誤國啊!”
這幾個字小道士咬牙切齒喊出隨後一口老血噴出暈厥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