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的累了也玩兒夠了,瑾淵帶着風雅一起來到承乾殿休息。在承乾殿裡有好多的糕點,每一樣都做的相當的精緻,風雅每一樣都要嘗一嘗,然後每吃一樣都會發出滿足的感嘆聲。
仗着瑾淵寵愛,風雅在宮裡簡直就成了小霸王,宮裡的太監嬤嬤們知道皇帝寶貝這個來歷不明的妹妹,於是對風雅都恭敬的不得了。
而風雅很快就把誤進了雪融宮的不愉快給忘記了,但是麻煩還是找上門來了。瑾淵和一羣宮女在御花園裡玩耍,在角落裡那個瘦瘦的女孩站在柱子後面,目光直直的落在風雅身上。
那樣的目光裡有着嫉妒,還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恨,那眼神淡漠的就像這世上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似地。但是這雙眼睛的主人,只是一個三歲的孩子,她不該有這樣一雙淡漠的眼。
忽然一個身着華服的女子出現在孩子的身後,她一手放在孩子的頭上,淡淡的說道:“就是她嗎?”
女孩兒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是目光卻一直盯着正撲蝶撲的不易樂乎的風雅。雪妃拉着女孩兒的手,冷冷的說道:“走吧!”
女孩幽怨又羨慕的眼神看着風雅,最後還是回過頭,跟着雪妃回到了雪融宮。
這天,風雅在錦華宮玩耍,意外的看見了那個瘦瘦弱弱的小女孩站在角落裡看着她。風雅愣在那裡,看着那個女孩兒,然後跑過去在她跟前停下來,說:“你叫什麼名字?上次的事是我不對,對不起,你能跟我做朋友嗎?”
那女孩擡眼看她,眼中閃過一些幽怨,那是隱隱的妒忌之色,但是風雅不知道,只是認爲她是害羞。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我們去玩兒吧!”風雅一把拉住她的手,轉身就走。
沒走兩步,風雅就放開了她的手,奇怪的攤開手掌,錯愕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慢慢的變成黑色。
那孩子卻陰狠的勾起脣角,咧開嘴,笑了起來,仰起頭,轉過身走掉了,根本就不管風雅。
另外一邊,傾顏也爲了風雅的病東奔西跑,江離還要下個月才能回來,維持風雅生命的藥也已經用的差不多了。
“我要去一趟西域,風雅就交給你了。”傾顏看着韓諾說道。
韓諾正一根根的烤炙他的銀針,然後將這些銀針插回針包裡面。聽到傾顏這麼說,他也沒有太感到意外,擡起頭來看着她,說道:“你現在的身手是不錯,不過也只限於輕功不錯,遇到真正的強敵你還是沒有辦法自保,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傾顏坐下來,幫他把銀針放到火焰上面去烤炙,一根一根的,做的很是細緻。她沒有辯駁,但是她已經下定決心了要去。
韓諾也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她的,所以他也保持了沉默,這樣沉默的氣氛讓人覺得尷尬異常。
最後還是韓諾打破了沉默,他將最後一根銀針插好,擡起頭看着傾顏問道:“你什麼時候出發。”
“今晚。”傾顏利索的回答道。
韓諾眉峰緊擰,今晚應該是太倉促了些,他淡淡的一笑,道:“明早吧,我會幫你準備一些你路途上需要的東西。”
傾顏也露出舒心一笑,點了點頭,道:“韓諾,你在身邊的時候,時常讓我想起斷章。”
“你說過,那是個很妖孽的男子。”韓諾淡淡的笑着,
那笑容也很容易讓傾顏想起斷章來。
雖然兩個人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但是他們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會默默地付出,不求回報,所以她總是覺得輕鬆,和他們相處沒有負擔。
但是她同時也覺得很沉重,因爲這樣默默付出的不求回報,也會讓她害怕,自從失去斷章她就知道,她是害怕的。
害怕自己無法償還,無法實現自己的諾言,害怕揹負這樣沉重的承諾,實在是很累。
“很多時候是你自己把自己困住了,想多了頭痛,想透了心痛,放開一些東西你會看見更美好的東西。”韓諾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說道:“好了,你去準備吧,我也要給你準備明天要帶的東西。”
傾顏愣了一下,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去。躺在牀上,看着房樑,一直想着韓諾的話:想多了頭痛,想透了心痛。
想着想着,睡意襲來,漸漸地睡着了。夢裡,滿眼的梨花盛開,雪白雪白的,隨着風飄飄蕩蕩美麗極了。
而她身後就是承乾殿,她站在那片花海里,在這個院子兩邊有一副對仗不怎麼工整的對聯,上聯是:籬落千山香飄萬里送情絲下聯是:夢迴遊仙大夢千年夢往昔
看到這幅對聯,她情不自禁的唸了出來——顏傾天下。
一陣夜風從窗外灌進來,傾顏打了個寒顫,睜開眼,擡手擦了擦眼角,又夢見梨花了,又一次在夢裡流淚了。
可是夢境再美,也只是夢境,它永遠不可能成真的。
她起身披了一件外套,雙手撐住窗櫺,望着窗外的那一輪明月,情不自禁的唱起了那首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她剛唱了幾句,簫聲就和着她的歌聲一起。
這首歌她從來就沒有在韓諾面前唱過,但是韓諾竟然只聽了幾句,就能和着她的調子給她伴奏,實在是厲害的很。
一曲結束,韓諾催動着輪椅緩緩地來到她的窗邊,背對着她望着天外的明月,說道:“你的歌總是有一種看破世事的灑脫。”
“半世塵囂輕放下,任往事坍塌;一生何求,沒想到我失去的是一生所有;滄海笑,滔滔兩岸潮,浮塵隨浪記今朝;莫問今朝,何時潦倒,來時曾幾退時潮……”韓諾一口氣數出了四首歌的歌詞。
這讓傾顏略微有些吃驚,怔怔的看着他,吶吶的說道:“難道每一首的歌詞你都記得?”其實她自己都快要忘記了,還記得的也就只有斷章唱過的《須臾》還有今天她唱的《水調歌頭》其餘的歌她都只記得副歌部分了。
只是沒想到,她只唱了一遍,但是韓諾卻連歌詞都記住了。
“這些本來就不是我所創,我只是唱別人的歌。”她回過神之後,淡淡的回答道。
韓諾沒有接着說下去,只是轉過身,將一個小包裹遞給她,說道:“這裡面我給你準備了迷藥,解毒藥還有療傷的藥丸,你一個人萬事小心不可逞強。”
傾顏點了點頭,接過那個包裹,小心地收好。韓諾自己催動輪椅回到自己的房間,將門關好,傾顏看着他的背影動了動脣,吐出無言的二字——謝謝!
不過在他進門之前,他轉過頭,笑道:“等你回來我就告訴你我今年多少歲了。”
傾顏微微一愣,看着他呆
呆地點了一下頭。傾顏關上窗戶,坐在梳妝鏡前,開始整理韓諾交給她的東西,腦子裡不自覺的想起韓諾最後說的那個事情。
搖搖頭,傾顏覺得有些奇怪,明明看上去就是二十出頭的樣子,有什麼好告訴的?雖然奇怪,但是她也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大早,韓諾早早的就等在大廳裡。傾顏走下樓的時候,正好看見纖塵不染的韓諾坐在大廳裡衝着她招手。
她將包袱背在背上,走過來坐下來。韓諾爲她盛了一碗粥,遞到她的面前。傾顏倒是十分不客氣欣然接受了,吃完早飯,踏出客棧大門,小二正好牽着一匹馬站在她的跟前,道:“客官,您的馬。”
她回頭,錯愕的看着韓諾,他怎麼可以這麼細心,心思細膩的居然連每一個細節都替她做好了。
她跨上馬,緩緩地出城了。
韓諾看着她的背影,淡淡的笑着對她的背影說道:“祝你旅途愉快。”
傾顏走之後,一個身穿紫色長袍,滿頭銀髮的男子跨了進來,坐在傾顏剛纔坐過的地方。
“你這樣騙她不怕被她記恨?”幻月看着韓諾,說道。
韓諾淺笑,讓小二將飯菜撤下去,沏一壺新茶來。
小二手腳相當利索,很快就把茶水端來,韓諾翻開一個茶杯,先用茶水涮了涮杯子纔給幻月倒了一杯茶水。
“這裡的茶水比不上你府上的,你別介意。”韓諾淡淡的笑着,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
這種茶談不上好,但因爲是新鮮的,剛採摘下來的,是今年梅雨前的第一遍茶,所以茶的味道有些淡,帶着新茶的芬芳是別樣味道。
“味道不錯,比我那些好喝。”幻月放下空杯子說道。
韓諾淡淡的笑,那一身的白衣,那一臉溫暖的淺笑,倒是讓不少的少女春心萌動,許多膽子大的女子會直接向他投來水果。
韓諾爲他倒滿一杯,說道:“你還真是敢讓你那侄子胡來,征戰四方,傾國是亂,動盪十餘年,竟然就這樣把江山交給黃口小兒。”
“此言差矣,你是沒見過瑾淵,他現在年紀還小,但是他行事的狠絕不比司皓天差。”幻月語重心長的說道。
韓諾握緊了杯子,笑道:“是嗎?我倒是不介意誰在坐天下,只是他至少是一個能給百姓帶來福祉的人。”
“扯遠了,你這樣騙冷傾顏就不怕她怨你?”幻月壞壞的笑道。
韓諾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大笑起來,道:“我活了半輩子了,怕過什麼嗎?”
“對,你是不怕的!只是你不是發誓死也不出谷的嗎?爲什麼這次又出來了?”幻月神色凝重問道。
韓諾給他的杯子裡添了一些茶水,譏諷的口氣說道:“我是倒了八輩子的黴,遇到你們家的人都不會有好日子過,我出谷自然是有要緊的事辦,如果你閒得發慌的話不妨幫我找找冰蟾在哪裡。”
幻月面上一寒,道:“原來你還一直在打冰蟾的主意,冰蟾並不能解你身上的毒,就算你找到冰蟾也沒什麼用。”
韓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淡淡說道:“你太小看我了。”於是不再言語,放下茶杯,催動輪椅。
幻月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沉了一下,然後起身向着客棧外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