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褚桐,你家老公是沒錢貨(承認她)

褚桐下了小區後,坐在門口的石凳上,許久,許久。周圍不住有人經過,行色匆匆,誰都不會多注意到這邊有個失魂落魄的人。

她從包裡翻出個小鏡子,打開後左右端詳自己的臉,心裡有了某種想法,就越看越像。姐姐忽然犯病的那會,在重症監護室中隔離,她依稀聽媽媽提過,錢的事不用再操心了,有人給。

她擡手擦擦額角上的汗,明明不覺得熱,汗卻淌個不停。回去的路上,她已經開不了車,只能打車。

褚桐不能去問爸媽,即便問了,肯定也不會有答案。她更不能跟簡遲淮當面對峙,萬一是的話,她又要將自己置於何種尬尷的處境?

回到半島豪門,蔣齡淑恰好也在,她正將袋子裡的糉子一個個往外拿,看見褚桐,淡淡說了聲,“你這工作夠不省心的,比遲淮回來的還要晚。”

褚桐邁起酸脹的兩腿過去,“媽,你從哪買的糉子?”

“這是我自己包的蛋黃糉,遲淮最愛吃,你跟他到現在了都沒發現這點?”

褚桐啞口無言,她在家並沒見過他吃幾次糉子,蔣齡淑輕搖頭,語氣淡淡的,“你也真是,一天到晚在外跑,會心疼自己的老公嗎?”

“媽,我知道了。”

“明天開始學着包,總不能讓我每次都送過來吧?”

褚桐幫她將糉子放進盤裡,“好,我知道了。”

蔣齡淑對於這個媳婦,從未有過溢於言表的喜愛,但也從沒有刻意苛刻,態度總是不冷不淡,鮮少跟她講話。褚桐知道,門不當戶不對,總是個結。

“好了,我走了,你記得明天開始早點回來。”

“媽,你不吃過晚飯再走嗎?”

“不了,”蔣齡淑拎起桌上的包,“你把遲淮照顧好就行,褚桐,我們把你娶來,不求你賺多少錢養家餬口,遲淮是我的寶貝,你務必將他弄好,媽也就能放心了。”

褚桐輕點頭,將蔣齡淑送出門外。

來到樓上,簡遲淮一早就回來了,見她進來,擡頭說道,“怎麼纔上來?”

“跟媽在下面說了會話。”

簡遲淮合起茶几上的電腦,“肚子餓不餓?”

“不餓,”褚桐走到簡遲淮身旁,她神色微黯淡,“明天是我姐姐的忌日,我心裡很難受。”

簡遲淮眉眼稍動,拉過她的手,“過去這麼久了,心裡放開些,人總有死的這天。”

“可我姐那麼年輕,她還說要將她男朋友帶給我看,一切都好像發生在昨天似的,簡遲淮,我這樣幸福地生活着,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卻要長眠在地底下,我受不了。”

簡遲淮讓她坐到自己旁邊,“她得了那樣的病,該盡力的都盡力了,我們沒有中途放棄她,是不是?”

我們?褚桐精準地篩選出這至關重要的二字,“簡遲淮,你見過我姐姐嗎?”問完這話,褚桐忍不住去觀察他的神色。

簡遲淮目光微垂,雙手交扣,食指在手背上輕點,他幾乎未加思索地搖頭,“沒有,沒見過。”

“可我姐姐看病的錢是你家出的啊,你都不看看對方長什麼樣嗎?”

“當初你姐姐已經躺進了重症監護室,我們只是給錢而已,她的病歷造不了假,難道我還要懷疑她假生病嗎?”

褚桐強忍住,不讓自己有更多的情緒顯露出來,“那明天你陪我去趟西春墓園好不好?我想給姐姐買點東西去。”

“好。”

簡遲淮神色並無二異,答應下來。

第二天,褚桐和簡遲淮雙雙去往西春墓園。陳伯記得她,“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就來了?”

褚桐手裡提着東西,“我來看看姐姐。”

她拉住簡遲淮的手臂往裡走,生怕陳伯說漏些什麼,來到儲晴的墓碑前,褚桐將手裡的一束菊花交到簡遲淮手裡,“幫我插在花瓶裡吧。”

簡遲淮蹲下身,褚桐看到他將花束打開,然後一支支極有耐性地插入花瓶中,目光偶爾掃過墓碑上的相片,卻是慣常的清清冷冷,並無異常。簡遲淮起身時,視線不由掃過一行小字,上面寫着立碑的日期,5月12日。

而今天,才4月13號,怎麼都不可能是儲晴的忌日!

簡遲淮收斂起眼中的猶疑,他站立起身,轉過頭,見褚桐緊緊盯住自己,目光中滿是探索,撞上他的雙眼後卻又慌忙別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既然這樣,簡遲淮也不拆穿,他站在褚桐身側,看着她點上香燭,燒上紙錢,“你姐姐的忌日,你爸媽怎麼不來?”

“他們有可能要等到下午。”褚桐蹲在墓碑前,神情悲傷,拿出事先帶好的毛巾去擦拭碑上的照片。“姐,這是簡遲淮,你認識吧?當初他出錢給你看病,儘管最後沒能留住你,但爸媽說了,至少讓你走得不那麼痛苦些,你肯定知道,我和他現在結婚了,我們……過得也挺好的。”

簡遲淮也跟着蹲下來,他手掌伸過去攬過褚桐的肩膀,目光對上那座墓碑,“對,你不用擔心自己的妹妹,我們很好。”

褚桐埋着臉,總覺得好像擡不起頭來,簡遲淮站起身,聲音柔和,“你和你姐姐說會話吧,我等你。”

她點點頭,餘光看見簡遲淮的身影走遠,褚桐坐到墓碑旁邊,從小,她和儲晴的關係就最好,兩人幾乎無話不說。可儲晴談戀愛的時候,只說有這麼個人,還未來得及帶褚桐見上一面,她就出事了。

褚桐手指拂過碑上的相片,“姐,你喜歡的那個人要真是他,我可怎麼辦呢?”

她爲什麼那麼在意他說過的話,在意他那個她不肯接受的圈子,在意他或許跟姐姐有過的回憶,褚桐面對面看到自己的內心深處,才知她對簡遲淮已經怦然心動。

她指尖一遍遍撫摸儲晴的照片,“姐,你別怪我,不是我軟弱,段吏弘說的話讓我很難受,又很有可能是真的。但我不想稀裡糊塗自己難受,因爲我覺得像簡遲淮這樣自傲的人,還不至於找個替身來綁住自己一輩子。也許,這是我自己爲自己找的藉口,但唯有這樣,我才能找個理由來說服自己,不讓我自己處在那麼尷尬的處境中還渾然不覺。”

她看向遠處,看到簡遲淮在打電話,面色平靜,跟段吏弘說起儲晴時的崩潰痛哭,簡直就有天壤之別。

褚桐不信,一個人修養再好,難道還能在面對心愛之人的墳墓前,無動於衷嗎?

簡遲淮講完電話,就站定在遠處等她,男人指尖在手機背面輕敲,他心思敏銳,單單一個對不上號的忌日就能令他起疑心。褚桐想要試探,卻等不到那天,而這種日子,在簡遲淮看來,偏偏應該是她最不應該記錯的。

那她,究竟是在試探他什麼呢?

難道……她真的懷疑上了?

許久後,褚桐站起身來,雙腿由於蜷縮的時間久,痠麻的厲害,簡遲淮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彎腰替她輕揉,“好了嗎?”

“嗯。”

他順手摟過她,“走吧,待會可能要變天。”

走出西春墓園時,陳伯站在大門口,“這是你男朋友吧?長得真好。”

簡遲淮接過話,“我是她老公。”

陳伯擺出個驚訝的表情,“褚桐每次來,我都覺得她還好小,沒想到都結婚了。”

褚桐眼睛還泛着紅,喉嚨乾啞,一看就是哭過,陳伯嘆口氣,這小姑娘他是很喜歡的,他幫忙照料儲晴的墓地,她也經常會提些菸酒給他,看到她這幅樣子,陳伯不由說道,“我在這守墓,看過最多的就是生離死別了,人都會有這麼一天,早點晚點而已,就像你上次問我,你姐姐有沒有可能沒死一樣,我們想念可以,但過好自己的生活才最要緊。”

簡遲淮不由看眼身側的褚桐,她點點頭,“是,您說的是。”

回去的路上,簡遲淮望眼窗外,“這兒離爺爺那比較方便,我打過電話了,我們去那吃飯吧。”

“好。”褚桐出聲應允。

來到老爺子的住處,傭人說爺爺和奶奶在花園裡鋤草,褚桐先去打過招呼,簡遲淮帶她去院子裡看果樹,簡儷緹也在,看

到哥哥,她挎着手裡的果籃向前,“哥,你今天怎麼有空來這?”

簡儷緹最近喜歡往這兒跑,滿山的綠色,總能令人心情平靜。簡遲淮笑着朝褚桐看眼,“陪你嫂子去趟墓園。”

簡儷緹聽到這,表情淡淡的,挽住簡遲淮的手臂將他朝不遠處拉,“哥,她要上墳,自己去好了,你幹嘛還陪着?”

“她的親人,自然是我的親人。”

簡儷緹有些不悅,“那種地方不吉利。”

男人站在一棵梨樹下方,滿頭的白色璀璨,香氣逼人,他盯着褚桐站在院中的身影,顯得孤孤單單,而他,家大業大,卻沒能讓她融入進來。

“哥……”

“儷緹,”簡遲淮打斷妹妹的話,“褚桐是你嫂子,她心疼你,你也應該心疼她。”

“她怎麼心疼我了?”簡儷緹不悅地皺眉,“我看不出來!”

簡遲淮伸手揉過妹妹的頭頂,“本來有些事,哥不想再提,怕你難受,但如果不說的話,你永遠看不見別人對你的好。你知道洪慶森爲什麼答應將手裡的東西還給我們嗎?”

簡儷緹似乎被戳中痛處,臉色慘白,她咬着脣瓣,額上滲出淡淡的汗漬,“哥,那件事不是你解決的嗎?別說了。”

“洪慶森之所以只對你拍了照,而沒有進一步實施……並不是他仁慈善良,而是他喜歡男人!他和男明星有染的照片被褚桐拍攝到,若不是有了這層牽制,他又怎肯乖乖低頭?”

簡儷緹杏眸圓睜,滿滿的吃驚流溢出來,似是難以置信,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她齒間緊咬脣瓣,幾乎要將嘴皮子給咬破,簡遲淮忍着心裡的不捨,他淡淡別開眼,“儷緹,只有你的親人才會無條件幫你,褚桐爲了拿到那些照片,差點被洪慶森的人逮住,你也知道他心狠手辣,若不是她堅定爲你,你想過這件事發展到最後的後果嗎?”

簡儷緹的臉色已經透明如紙,腳下碾碎了白淨的梨花,她嗓音顫抖,“我想過後果,哥,如果那個人真的得逞了的話,我也不想活了。”

當簡遲淮得知褚桐拍到的那些照片時,他也有同樣的震驚,她不是抱着僥倖的心理去等着事情解決,而是拼盡了自己的能力,她是想將局勢替他扭轉的。

她從沒有不將簡儷緹當親妹妹,更沒有將簡儷緹丟在那置之不理的意思。也許那天,她是滿心歡喜過去簡家,想要告訴他們沒事了,都解決了,可她聽到的,卻是他冰冷的不愛二字。

簡遲淮透過一樹梨花往前看,褚桐呆呆擡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孑然的背影令人看了心疼,簡儷緹也是一語不發,他越過她身側,簡儷緹轉動半邊身子,“哥。”

簡遲淮停下腳步看她。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簡儷緹問道。

男人點點頭,簡儷緹明瞭,因爲從小到大,簡遲淮從來不會騙她。簡遲淮走向褚桐,他是說了實話,褚桐確實爲幫簡儷緹努力過,也拍到了足能力挽狂瀾的照片。只是有些事發展的太快,總能令人措手不及。

吃飯時,褚桐幫爺爺奶奶端菜,簡儷緹站在餐桌前,簡遲淮還在樓上沒下來,褚桐擺好碗筷,簡儷緹將一杯鮮榨好的果汁遞給她。褚桐有些吃驚地伸手,簡儷緹又補了句,“我自己摘的果子。”

褚桐忙回道,“哦,謝謝。”

“很好喝的,你試試啊。”

褚桐望向那杯果汁,黑乎乎的看不見底,她握緊杯沿,總覺得簡儷緹會不會往裡面加了料,不會是杯糖醋醬油吧?但她總不能當着她的面拒絕,她嘴脣碰觸到杯沿,輕輕嚐了口,居然是酸甜的好味道,褚桐眉眼笑開,整張臉猶如浸潤在陽光中,“是桑葚啊,好好喝!”

“對啊,”簡儷緹舉起兩手,“爺爺種在後院裡的,我小時候就愛吃,現在打成果汁味道更好吧?”

褚桐臉上的笑意不減,她點着頭,“嗯。”

簡儷緹指了指椅子,“坐嘛,我哥要再不下來,我們就不等他。”

“不等我什麼?”簡遲淮說着,大步走到褚桐身旁,簡儷緹夾起個大蝦,朝他揚了揚,“不等你吃飯啊!”

“那正好,祝你吃成個胖子。”

“哥!”簡儷緹正要還嘴,老爺子就過來了,“下午誰陪我釣魚,我賞他兩箱芒果,剛運來的,很新鮮。”

簡遲淮滿口答應下來,因爲在耐力方面,似乎沒人比得過他。

簡老爺子的別墅風水極佳,不止有自家的果園,還有一條延伸出去的人工河,岸堤兩旁楊柳依依。這會,擺開了四張小凳子,每人一個小桶,褚桐不會釣魚,簡遲淮替她做好全部準備工作,“等魚上鉤時拉動這邊。”

“好。”

簡儷緹就坐在簡遲淮的右手邊,她傾身看去,“哥,輸的人怎麼辦?”

“你想怎樣?”

“誰輸了就爬樹,給爺爺修剪果園。”

簡遲淮漫不經心勾勒下嘴角,“你今天穿着裙子,能爬樹嗎?”

“簡教授,太自負可不好!”簡儷緹朝她左側的褚桐擠擠眼,“況且我和爺爺也都是高手,你肯定會被拖後腿。”

簡遲淮一笑,完全不將她放在眼裡,“那就試試。”

簡爺爺扔下魚線,奶奶搬張椅子坐在他旁邊,午後陽光溫暖和煦,猶如一雙溫柔的手掌拂過人的臉龐,幾株垂柳調皮地在頭頂打着轉,簡遲淮聚精會神,褚桐忍不住去看他的側臉,高聳的鼻樑打出道暗影,魚兒很快上鉤,男人快速起身收線,動作一氣呵成。旁邊的簡儷緹坐不住,跑過來看,一斤多的鯽魚被他放入桶中,簡儷緹不服氣,“就這麼小。”

“回你座位上去。”

簡儷緹做事情本來就耐心不足,也就欺負欺負褚桐這個新手,她拿出手機打了幾局遊戲,轉眼間爺爺桶中也有收穫,她這才放下手機,又看看褚桐,見她跟自己一樣,忙像模像樣釣起魚來。可她今天的運氣顯然不好,魚竿擺在這半天都沒動靜,眼看褚桐拉起魚竿,“上鉤了上鉤了,簡遲淮,怎麼弄起來啊?”

簡遲淮站起身,簡儷緹撒起嬌來,“不準幫忙,幫忙不算。”

褚桐手腳慌亂,被個魚竿扯得走來走去,簡儷緹看得好笑,見她神情繃緊,簡儷緹又喊了聲,“啊,哥,當心,你怎麼掉河裡了!”

褚桐心裡一急,手裡的魚竿啪地掉下去,簡儷緹這邊正好有魚上鉤,她趕緊收線,穩穩將魚放進了身後的小紅桶內。“褚桐,你墊底了。”

旁邊的簡老爺子看得忍不住笑,“儷緹,你這不是耍賴嗎?”

“就比誰先釣到魚啊,再說,褚桐是自己掉了魚竿。”

簡遲淮朝她斜睨眼,“你應該出局。”

簡儷緹收起魚線,“我要回去睡午覺了,反正我贏了,爺爺,快讓他們幹活。”

褚桐無奈地苦笑,“我就該和奶奶一樣,在旁觀戰。”她心中並無難受,反而覺得這樣纔有一家人的感覺,簡儷緹得意地拎着桶離開,簡老爺子見另外兩人站着,嘿嘿笑道,“還不快去幹活,別想偷懶。”

簡遲淮從褚桐手裡接過魚竿,“爺爺,褚桐也沒修剪過果樹,你當心她把你那些寶貝全給弄死了。”

簡爺爺纔不讓他得逞,“你還是當心自己的寶貝吧,別被剪壞。”旁邊的簡奶奶一聽,手指朝他腦門叩去,“爲老不尊的,說什麼呢你?怎麼能在小輩面前說這些?”

簡爺爺捂住腦門,他真的只是隨口說說啊,沒別的意思,怎麼她自己想歪了還要來揍他呢?

簡遲淮拎起腳邊的桶,幸災樂禍,“奶奶,原來爺爺腦門光溜,都是平日裡拜你所賜。”

“你個小兔崽子!”

“不要罵我孫子。”

簡遲淮挽起袖口,脫掉的外套就丟在旁邊,白色襯衣內的肌肉若隱若現,長腿踢動,做着熱身運動。而他的身後,遮陽雨篷高高搭起,簡儷緹和爺爺奶奶圍着圓桌入座,桌上有新鮮的水果,以及茶點,簡儷緹搖着香扇,“哥,加油啊。”

簡遲淮擡頭看向高高的果樹,褚桐滿臉擔憂,“太高了,爬不上去吧?”

“我看行。”

褚桐朝身後那些看熱鬧的人望去,“爺爺,有梯子嗎?”

簡爺爺搖搖手,“桐桐啊,我們簡家都是好男兒,哪用得着梯子啊,空手就能上了。”

“那可以選別的樹嗎?”褚桐不放心,這幾棵果樹高的嚇人,簡遲淮這種養尊處優的人怎麼上得去?

“我可不能給他亂剪,就這幾棵還能讓他練手,哎呦,大中午的太陽這麼毒,儷緹,去屋裡拿些冰塊,我們做冰沙吃。”

“好咧!”簡儷緹說完,起身準備走,“哥,你平時都那麼牛叉,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可別已經到樹頂了啊。”她飛快離開,簡遲淮走到高高的樹底下,伸手摸了摸。

褚桐跟他過去,“還是我自己來吧。”

“爬樹而已,難不倒我。”簡遲淮鬱悶的是,這棵樹下面光禿禿的,連個踩腳的地兒都沒有。

簡儷緹拿着冰桶過來,“哥,要不要先吃杯冰沙定定神啊?”

簡遲淮沒有回頭,他起身用力一躍,想要用手攀住上面的樹枝,可無奈,實在是太高了,手裡只能抓個空。他聽到身後有人在笑,簡遲淮拍了拍手掌,腳踩着樹幹準備上去,但沒有着力點,很快滑下來。

簡儷緹已經笑得不行了,簡爺爺用手指着簡遲淮,“上啊,上啊。”

簡奶奶朝他們兩人看眼,“這樣欺負人。”

“奶奶,來來,喝果汁。”簡儷緹將杯子遞給奶奶,又給自己倒上杯。褚桐見他幾次不成,幾乎也要笑出來,她走到樹底下,用手試了試,然後往上一跳。雙手雙腳夾住樹幹,待穩穩攀附住後,人一點點往上爬。

簡儷緹嘴裡的果汁差點噴出來,簡遲淮擡頭,看到她已經爬上去大半截,簡爺爺抹了把汗,“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絕活啊。”

到了上頭,褚桐吊住樹枝坐上去,簡遲淮看過她攀爬的本事,可沒想到這種用於攀電線杆的‘絕學’她都會,褚桐坐穩後,朝下方喊道,“把剪子給我。”

簡遲淮怔在下方不動,褚桐晃動兩腿,“遞給我啊。”

簡奶奶第一個反應過來,她揮動雙手,“桐桐,快下來,太危險了,你爺爺是跟遲淮開玩笑的。”

簡儷緹也面色焦急,起身後跺着兩腳,“你別摔下來啊,快,快……”

“我沒事,這點高度難不倒我的。”褚桐朝簡遲淮招手,“剪子呢?”

“下來!”簡遲淮看得眼暈,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院子裡有專門的花匠,用不着你做這些。他們就想看我出糗而已。”

褚桐當然也明白,她踩着樹枝站起來,“我既然都爬上來了,乾脆剪了再下去。你放心吧,這點高度不算什麼。”

簡遲淮見狀,將腳邊的剪子遞給她,褚桐不知道要剪哪些,他就在下面指揮,包括如何修剪,修剪的長度。簡奶奶眯着眼睛,笑意盈盈道,“我們年輕時候,好像也是這樣的。”

簡爺爺哼聲,“我們那是愛情,他們這是什麼?秀恩愛。”

“愛情跟恩愛不是一個意思嗎?”簡奶奶瞪他眼,“早就說你沒文化,你還沒意識到自己多可怕呢。”

修剪完枝葉,簡遲淮在下面張着雙手,褚桐兩腿往下一躍,被他輕鬆接住,她滿臉的汗,頭髮黏在臉上。“讓你逞能。”

褚桐擦着汗水,抿嘴而笑,“也不知道誰逞能,爬不上去還要爬。”

說完,就徑自越過他向前,爺爺奶奶在招呼她過去,老爺子讓她喝杯冰鎮果汁緩緩神,“沒想到你還能爬樹啊,小猴子一樣的。”

簡遲淮過來,拿起另一杯就要喝,老爺子仰頭笑道,“你就不行,磨蹭磨蹭還上不去。”

簡遲淮回了句,“人跟靈長類動物當然不能比。”

褚桐不滿地朝他看眼,此時,簡奶奶又插了句,“以後可不能蹦上蹦下的,要是肚子裡懷着怎麼辦?”

“……”

回去的路上,褚桐倦怠無比,今天玩的很暢快,她將副駕駛座往下調,半躺着,簡遲淮專注開車,她伸出手掌,落向男人肩頭。

“怎麼了?”他騰出隻手,覆住她的手背。

褚桐覺得,有些話是肯定不能問的,但她憋在心裡難受,“我昨天看了部電影,看完心裡難受。”

“什麼電影?”

褚桐覺得自己也是能人,這樣的謊話都編的出來,“男主和女配呢,很相愛,可是後來女配死了,男主傷心不已,恰好女配有個雙胞胎的妹妹,跟女配長得很像,後來男女主自然地在一起。可男主心裡總是有那個姐姐,把妹妹當成替身,妹妹發現自己融化不了他的心,她……”

“胡扯,”簡遲淮毫不留情打斷她的話,“什麼腦殘電影?韓劇吧?”

“呃,這劇情多贊啊,很賺眼淚的好不好?”

“哪裡贊?男主白癡,女主白癡,估摸着也就那個死掉的女配正常些,不過也沒用,想來出場也就幾分鐘吧。”

褚桐被說的一愣一愣的,“但是替身戲碼,本來就熱門啊。”

“俗。”簡遲淮說了句,他繼續開車,眉間漾着笑,“這劇情,裡面的妹妹也夠缺心眼的啊,從小腦部發育不全吧?”

褚桐深吸口氣,好歹這yy裡面的女主角色是她好吧?說話能留點口德嗎?“哪裡缺心眼啊,多可憐啊,明明愛着男主,可是卻得不到他的心。”

“以後這樣的電影別看,會拉低智商。”簡遲淮直接給予這樣的評價。

褚桐儘管拐彎抹角被罵了,但心裡卻放鬆不少,簡遲淮單手握着方向盤,狹長的雙目透過內後視鏡看到褚桐若有所思的樣子,隨便編個故事就來試他,原來她在懷疑他和她姐姐之前有一段。

有些事,褚桐不會平白無故去碰觸、去一探究竟。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被誰給刺了。

簡遲淮開着車,冷不丁冒出來句,“你可別懷疑到我和你姐頭上,我們沒有過什麼事。”

他忽然這樣說,倒令褚桐措手不及了,“你怎麼知道?”她雙手摸摸臉,她表現得有這樣明顯嗎?她正襟危坐,簡遲淮的嘴角在她錯愕的眼眸中展開,“從小沒人告訴你嗎?當一個人拿故事跟你討論的時候,往往故事裡的主角就是她自己。”

這件事,就這麼被揭開了,褚桐有些坐立難安,“我是想直接問啊,可我問不出口。”

“呦,還有你戰戰兢兢把事情藏心裡的時候啊?”

褚桐側過身,不知道怎的,心裡越發寬慰了,“不說我幾句,你不舒服啊。”

“你姐姐過世至今,你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簡遲淮上下打量她眼,似乎覺得她有點傻。

“之前完全沒往這上面想,我和我姐姐長得也不像吧?”

“是,你姐姐比你好看,應該也比你聰明。”

褚桐耳朵很尖,“你不說沒見過嗎?”

“墓碑上不有照片嗎?”

褚桐懨懨地躺回副駕駛座內,簡遲淮將原本行駛在路上的車靠停,他解開安全帶,身子傾向褚桐,“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應該這樣,互相猜忌抵不過一個開口,知道嗎?”

這也是褚桐喜歡的相處之道,況且,她心眼本來就沒簡遲淮多,玩不過他,她不由點頭,“好。”

“現在不胡思亂想了?”

褚桐笑着搖了搖頭,“儘量不。”

簡遲淮跟着輕笑,“你應該說,絕對不。”

回到半島豪門,沒想到李靜香來了,褚桐和簡遲淮雙雙走進客廳,李靜香站在沙發前,茶几上有帶來的幾樣水果。褚桐忙迎上前,“媽,你怎麼過來的?”

“我坐公車來的,保姆說你們一早就出去了。”

“嗯,”褚桐挽住李靜香的手,“我們去給姐姐上墳了。”

李靜香一驚,目光惶恐望向簡遲淮,男人面上不起波瀾,他走過去幾步,“媽,您下次過來,打個電話讓司機去接就好了。”

“不不,不用了,我過來很方便,”她看眼簡遲淮,然後低頭拉過褚桐的手,“桐桐,你下次再去上墳,跟媽一起去。”

“噢。”褚桐輕應聲,並未多想,“你出來了,是爸在看店嗎?”

“對,”李靜香在這,還是侷促的,女兒挽住她後,她這才順着入座,“桐桐,家裡要請客了,你爸讓我問你們,有空過去嗎?”

“請什麼客啊?”

“進屋酒啊,買了新房到現在都沒辦過,眼看你舅舅他們纔買就辦了,你爸就挑個日子,也讓大家熱鬧熱鬧。”

“哦,”褚桐輕點頭,“這是要辦的,什麼時候?”

“這個星期天。”

李靜香說話一直不溫不火的,之前要錢,也總是被褚吉鵬推在前頭,簡遲淮收斂起眸色,“媽,辦酒席的錢我來出,安排好酒店我再通知你們。”

褚桐聽了,剛想說不要,就聽到李靜香開口,“酒席就在自家樓下搭木棚子,請了認識的廚師,就幾桌親戚,沒有多少錢,我和你爸有。”

褚桐明顯神色一鬆,李靜香看眼對面的女婿,“遲淮啊,你那天有空嗎?”

褚桐也擡眼看他,其實她們心裡都明白,這絕不是有空沒空這麼簡單的事,褚桐和簡遲淮結婚,褚家的親戚大多都沒請,他一旦肯點頭出席,就是要在衆人面前承認這段婚姻。

簡遲淮面色隱晦,“星期天我應該會有事。”

褚桐神情黯淡下去,她故作輕鬆地拍拍李靜香的手背,“沒關係,媽媽,我肯定會去的,我週六就去,幫你準備準備。”

“好好。”

簡遲淮站起身,“你跟媽說會話,我上去洗個澡,待會讓廚房多備幾個菜,我們一起吃晚飯。”

“好。”褚桐應道。

簡遲淮上去後,李靜香看眼女兒,“別難受,慢慢來。”

“我沒難受啊。”

李靜香心疼她,鬆開褚桐的手要去洗水果,褚桐將她拉回身側,“媽,你別忙了,我不吃東西。”

“桐桐啊,媽媽知道你很委屈,可就衝着遲淮那天來家裡接你,你一定要熬過去。”

她們的願望就是這麼簡單,不平等的婚姻上,想要拉近距離,似乎也只能等高高在上的那個人慢慢彎下身軀。

星期天,褚桐坐在房間內,將分裝好的禮盒袋子放進紙箱中後抱下樓,木棚子就搭在小區的空地上,親戚們在屋裡擠不下,乾脆都在裡面喝茶聊天。褚桐將箱子放到地上,旁邊桌上的一名中年婦人大聲同她打招呼,“褚桐啊,好久沒見到你,長這麼漂亮了。”

褚桐笑意盈盈同她打過招呼,“表舅媽。”

“你老公呢?沒來嗎?”

褚桐含糊出聲,“嗯,他今天有事不過來。”

這個表舅媽,平日裡跟褚家走得不算太近,她捱過去些,“星期天還有事做啊?你老公是幹什麼的?”

“大學教授。”

“聽着是不錯,但沒幾個工資吧?都說你結婚了,可酒席也沒辦,搞這麼神秘做什麼?我今天還跟你爸媽說呢,省那幾個錢沒必要的。”

褚桐將封好的紅包一個個塞到禮盒袋中,“表舅媽,我們是旅遊結婚,現在很流行啊。”

“你就傻吧,這年頭,幾個大學老師能賺大錢啊,你妹妹最近新談個男朋友,做生意的……”

“真好,”褚桐應和,學着她的口氣說話,“這年頭,只有做做生意能發財了。”

“那當然!”

李靜香從門口進來,喜上眉梢,一把拉過褚桐,“遲淮來了。”

“他不說沒空嗎?”

說話間,簡遲淮已經走到了門口,褚桐放下手裡東西迎上前,“這兒不好停車,你把車停哪了?”

簡遲淮朝不遠處一指,“誰家的停車位上,停了再說。”

表舅媽見狀,飛快將腦袋探出去,看到輛銀灰色的東風標緻,褚桐還以爲自己看錯了,“你哪來的這輛車啊?”

“問學校的教務處主任借的。”

褚桐也是醉了,她壓低嗓音,“你車庫裡又不是沒車。”

“你還真別說,我來的路上沒開習慣,差點撞綠化帶上去了。”

表舅媽坐回原位,上下打量簡遲淮,他對穿衣特別挑剔,所以儘管換了車,衣服還是原來的牌子,站在那,玉樹臨風,高不可攀。表舅媽喝口茶,“桐桐啊,有些時候,衣服穿一般性就好了,不然一身假貨出去,要被人笑死的。”

她女兒好歹交了個老闆男朋友,平時的雜誌她也翻過不少,一個開十幾萬車的男人,穿件襯衫就好幾萬,說出去誰信哪?

簡遲淮摸了摸鼻子,褚桐學他的樣子,李靜香在一旁也不知說什麼好。

“靜香,你這女婿長得是真好,桐桐說是大學教授是吧?挺好,挺好,過過日子不錯的。”

李靜香含笑點頭,棚子裡都是褚家的親戚,好多都是第一次看到簡遲淮,不少人過來打招呼,大家對於跟自己同等收入或者收入略高的人,總是友好的。褚桐也總算明白,簡遲淮爲什麼換了輛車過來。

這不是一時興起,而是酒宴散盡後,不會有人低頭議論說,“看,褚桐找了個富二代,結婚至今才露面,這裡面肯定有事!”

如今的他和她,在他們眼裡是一個層次上的人,門當戶對,郎才女貌。

吃中飯時,褚桐和簡遲淮坐在一起,表舅媽非要坐到他們一桌上。簡遲淮說話時不喜講話,可表舅媽總愛問東問西,不少話被褚桐擋回去,但她也真夠八卦的,“桐桐,你老公教什麼的啊?”

“他教好幾門學科呢。”

“那等你妹妹結了婚生完孩子,以後給我們寶寶當家庭教師吧?”

這考慮得也太遠了吧?“好,等生了再說吧。”褚桐只得答應下來。

“你放心好了,待遇方面不會給差的。”

簡遲淮太陽穴處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他那天說他沒空來,那是真不想來。表舅媽這樣的親戚,也在簡遲淮的意料中,他們從小到大接觸的圈子完全不一樣,簡家那頭,雖然也會圍着你團團轉,但說話得體有分寸,能讓人舒服。

褚吉鵬從遠處一桌桌過來發煙,每桌六包,捆成一紮,一包最好的中華煙,依次下去是二十塊出頭的雲煙和南京煙等。

他們這桌上,同樣放了一紮,褚桐吃着飯,漫不經心同簡遲淮說話,“你不說今天有別的事,過不來嗎?”

“是家教去了吧?”表舅媽不自覺地接口,“據說一節課好幾十呢,桐桐,你老公挺能過日子,你看,休息天還要賺錢,穿衣服又不買真的名牌……”

等表舅媽說完後,簡遲淮這纔看向褚桐,說了句話,“你不是讓我吃飯過來嗎?說還有煙可以拿。”

“啊!”褚桐忽然捂住嘴,簡遲淮攫住她的下巴,將她拉近,“怎麼了?”

她捂住嘴脣,居然把自己的舌頭咬了。這話,褚桐在去參加段吏弘的婚禮前說過一次,沒想到被他給引用了,這一‘光輝形象’是在他腦子裡印得多深刻啊?

表舅媽皺皺眉頭,立馬不說話了。

飯吃到一半,褚桐跟簡遲淮說句話,“我去看看爸媽那有沒有要幫忙的,馬上回來。”

“好。”

褚桐在裡面找了圈,沒看見爸媽的身影,她來到外面,剛走到樓道前想要上樓,就聽到爸爸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褚桐循聲而去,居然看見爸爸拿着根木棍正在驅趕一人。向來軟弱的媽媽也沒攔着,站在旁邊。

而被驅趕的那人,竟是段吏弘。

褚桐快步上前,“爸,媽,出什麼事了?”

李靜香攔住褚桐,“走,這兒交給你爸就好。”

“媽,我知道她是姐姐以前的男朋友,”褚桐越過李靜香走向二人,她從褚吉鵬手裡接過木棍,口氣不善地衝段吏弘道,“你來這兒做什麼?”

“褚晴死了,我就想看看你們這些人生活的有多好。”

褚吉鵬氣得不行,咬牙切齒,褚桐上前一把拎住段吏弘的領子將他往外扯,“別在這發瘋,出去。”

段吏弘沒有掙扎,順着她手裡的力道往前走,李靜香拉過褚吉鵬,“快回去吧,待會讓親戚們看見不好,走走。”

褚桐將段吏弘帶到後面的圍牆處,這兒只有停車時纔會有人過來,她鬆開手,冷冷出聲,“你還真會挑時間。”

段吏弘鬍子拉碴站在陽光底下,眼睛有些睜不開,“我很想晴晴,雖然她沒了,可我哪怕是看看她的家人也好。”

“你變態吧!”褚桐手朝大門口方向一指,“滾。”

段吏弘來之前探過路,簡遲淮的車沒在,這小區裡就沒輛能在寶馬奔馳檔次以上的車,那就說明,簡遲淮肯定也不在。

“褚桐,那天告訴你的那番話,我事後想想特別後悔,你姐姐肯定也不希望你活在內疚和難過中……”

段吏弘視線落向褚桐,餘光瞥見的一幕令他渾身如墜冰窟。簡遲淮就在不遠處站着,背光而立,面容陰狠,他並未上前,猶如在那看着一出精彩至極的好戲。

------題外話------

望天,李靜香,你出來,有人說,你是《機器貓》裡面的靜香,你怎麼這麼調皮啊,你出來亂跑,你家大熊造嗎?

哼唧,再度望天,明天有一段關於姐姐的回憶,啦啦啦

明天要不要萬更呢?

衆人:要要要要

可素可素,萬更真的好累啊,大姨媽都快被萬更弄紊亂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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