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鬥

相思和夏夜白兩人呆在牡丹園外,尋了個地方,相思不善言語,不如紅豆會調節氣氛,一句話也不說,兩人坐下還沒多久,夏夜白便伸長着脖子往牡丹園瞧,不一會,就開始不耐起來,瞧着相思,愈發覺得無趣起來,哪裡願意繼續和她呆着,捂着肚子,佯裝不舒服,說是要出恭,還沒等相思跟上,一溜煙的便跑了。

皇宮戒備森嚴,身穿銀白鎧甲的御林軍手上持着長槍,來回巡邏,臉上的表情一絲不苟,夏夜白料想夕顏一時半會定是出不來的,便一個人四處亂逛,卻好死不死的碰上了王府的前任管家王權,剛想躲開,沒曾想那王權如此眼尖,也瞧見了他。

自知逃不過,夏夜白憨憨笑了兩聲,迎了上去:“老鼠,你怎麼在這裡了?”

雖每次如此叫都會被他狠狠的教訓一頓,可任王權打的再厲害,每每見面,他仍會用那種輕蔑的口吻如此喚他,像是抗議一般。

“王爺,近來可好,王妃呢?她不在嗎?”

那嗓子又尖又細,比起以前,少了幾分粗獷,陰陽怪調,不男不女,說話的時候,那雙眼睛像老鼠一般,東張西望的,像是做賊一般,極其猥瑣。

“老鼠,你的聲音好奇怪哦。”

夏夜白指着王權喉嚨的位置,捂着肚子,大笑出聲,那雙眸子也染上了似有若無的喜意:“老鼠,你的鬍子呢?還有還有,你的皮膚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了?”

夏夜白答非所問,笑得愈發的暢快起來,氣的弓着身子的王權,擡着頭,一雙老鼠眼惡狠狠地瞪着他。

這傻子,還敢說,若不是他,他何至於會落得如此下場,下身已被閹割,可憐了他到現在還沒有兒子可傳宗接代。

雖說他做的那些事都是皇后授意的,可現在失敗了,哪裡有他的好果子吃,在這宮廷裡面,他也就是個卑微的小公公,處處受着別人的欺負打壓,哪裡能和王府的日子比。

若在從前,王權定會衝上去,狠狠地教訓那夏夜白一頓,可這是皇宮,已不是他的天下,他哪裡敢動手,事情過了這麼久,每每想起王妃,他仍心有餘悸,一個女人,竟可以下如此毒手,若他現在對王爺做些什麼被發現了,他已經被她弄的不能人道,誰知她會用什麼手段對付自己,如此想着,便生生壓住了心裡的怒火。

“王爺,承蒙您的照顧,奴才在王府過了幾年舒坦日子,如今也沒什麼可報答您的了,皇宮可有不少好地方,奴才帶您隨處逛逛。”

王權柔聲道,尖嘴猴腮的,偏生還要勾起那蘭花指,愈發的猥瑣起來。

“你在王府天天欺負我,我纔不要和你一起逛逛呢,顏顏說了你不是好人,讓我離你遠點。”

夏夜白瞪大無辜的雙眸,使勁的搖頭,向後退了幾步,避如蛇蠍。

這王權一看就知不是什麼好人,說是陪自己一起逛逛,結果肯定是把自己帶到人煙稀少的地方,報自己方纔的嘲笑之仇,雖說只要自己願意動手,便可輕而易舉取他性命,不過,夏夜白瞧了瞧自己的手,他的手雖沾染上了鮮血,但他卻從不做取人性命之事,更何況如此猥瑣之人,他纔不願他的血髒了自己的手。

這邊,夏夜白轉過身,正準備離開,卻被一聲更輕更柔卻滿含威嚴的聲音叫住:“這不是七王爺嗎?”

來人一襲桃花煙羅衫,腰上繫着大紅色的拖地煙羅裙,在兩個宮女陪同下嫋嫋行來,水蛇腰肢,不是那太子妃莫雲霞又是誰?

“麗妃娘娘今日邀七王妃一同賞花,太子聽說七皇弟也一同進宮了,被擋在牡丹園外,毫不生氣,好些年都沒見到七王爺了,太子好生惦念,本想去恭王府看看王爺過得好不好,奈何身子一直不好,不能出門,他此刻正與其他的皇子在慧春坊聽太傅授課,特命我前來邀請七皇子。”

看來今日他們是有備而來了,把王權直接送進皇宮裡面淨身做了太監,絲毫沒顧及皇后的顏面,他們如何能忍的了這口惡氣,今日麗妃相邀,顏顏身在其中未必知曉,但太子一黨的人定會把他歸爲四皇子一派,不能對她下手,哪裡還有放過他的道理?

太子與衆皇子都在,夏夜白眉頭皺起,那四皇子和五皇子也都在了,夏天辰還好,那五皇子就是個混世魔王,還有那什麼帝師,分明就是太子一黨的人,這一去,少不了一頓毒打了,不過既然是太子下的命令,太子妃親來,他如何能逃得了?

不知麗妃會不會早點放人,顏顏能不能及時趕到?若是看到自己手上,不知會有何反應?他喜歡看她因爲他受傷生氣又傷心的模樣。

“太子哥哥真的這麼說嗎?”

夏夜白湊近太子妃,卻被太監攔住,面具下的那雙眸子,星輝閃閃,盡是喜悅和激動,嘴脣抿起,微揚的弧度卻充滿了嘲諷。

託他們福,到現在他依舊活的好好地,現在有了那個女人,他更要長命百歲。

莫雲霞對着那雙清亮而又無辜的眸子,一瞬間沒回過神來:“是呀,七王爺離開皇宮這麼多年,太子又是重情義的人,如何能不想?七皇子納妃,太子本想親自到場祝福的,衣裳都穿好了,偏生又病發了,便耽擱了下來。”

夏夜白呵呵的笑着,心裡卻有他想,從小到大就是藥罐子,怎麼到現在還沒死,活在這世上浪費糧食,也礙人眼,那夏天辰也真沒用,那太子雖是個人物,但藥罐子哪裡能離得開藥的,若是他,直接毒死,再找個人頂罪,一了百了,爭了這麼久,還沒當上太子,真是有夠沒用的,就皮相好點,真不知顏顏以前看上他什麼。

夕顏告別了麗妃,火急火燎的出了牡丹園,便瞧見在那弓形門口的外站着的來回踱步的相思,夕顏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的跟前,也不看她,與其在這個地方責備她,還不如將那些時間用在尋人上。

“你看王爺是往哪個方向跑的?”

相思低着頭,雖沒哭出聲,可眼圈早就紅了,盈滿了水霧,低着頭,不敢看夕顏,半晌沒回話,夕顏不由的惱了。

“我沒那麼多的時間追究原因,也沒那麼多時間看你沉默,我現在只想早點找到王爺,他是朝哪個方向離開的,若你連這個也不知道,今後便永遠都呆在王府。”

明知道小白的個性,相思如何能看得住?這是她的失誤,皇宮這麼大,但願小白只是迷路了,他向來是打不還手,偏偏有些時候還愛在口頭上逞一時威風,可千萬別被欺負了纔好。

“王爺鬧着說肚子不舒服,捂着肚子,便朝着那個方向跑了。”

相思擡頭,手指方纔夏夜白消失的方向,夕顏想也沒想,就朝着那個方向跑。

“王妃只是太擔心王爺了,沒事的。”

紅豆上前安慰了相思幾句,相思看着紅豆,點了點頭:“我都明白的,是我沒把事情辦好。”

兩人隨便說了幾句,便快速的跟了上去,隨夕顏一起去尋夏夜白。

偌大的皇宮,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夕顏和紅豆相思幾人將四周找了個遍,拉着太監宮女便問,卻沒一個人瞧見。

“王妃,你身子不好,先去歇着吧,找人的事還是交給我和相思兩人來辦。”

尋了這麼久,夕顏已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心裡更是着急的冒火,紅豆見她那模樣,還以爲她是累了,夕顏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兩個丫鬟自然不忍她四處跑着找人。

“那你們倒是告訴我,準備如何辦這件事?”

夕顏揚眉,帶着焦灼怒意,兩人頓時啞口無言。

“方纔我瞧見了七王妃,不愧是我們琉璃的第一美人啊,那模樣,我還以爲是天仙下凡呢,比當年的麗妃娘娘還要美呢。”

最後一句話刻意壓低了聲音。

“我也看到了,那着急的模樣,臉頰潮紅,當真是膚如凝脂啊,那傻王可真是有福氣,那王妃四處找他,急的都快要哭出來了。”

“王妃。”

紅豆剛歇下,就聽到這些太監聚在一起嚼舌根,不由的心裡來氣,他們家小姐豈是這些低賤的人可以肖想的。

紅豆怒氣衝衝,恨不得上去給那些人兩個耳刮子,卻被相思拉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姐已經被王爺的事情搞得心煩,何必再多生事端,惹得小姐不悅。

“那王妃在這裡找有什麼用?我方纔瞧見太子妃和王爺一起……”

太子妃?莫雲霞,她怎麼會和小白一起?她把小白帶哪裡去了?

那小太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你方纔瞧見王爺了?太子妃找王爺幹嘛?她把王爺帶哪裡去了?”

夕顏衝上前去,也不管身份差別,扣住那太監的手,就是一通的問題。

她把皇后安插在王府的眼線給閹了,那就是給了皇后一巴掌,她如何會放過刁難自己和小白的機會?

“要再不說,我就把你這舌頭給剪了,今後你也別想再說話了。”

那小太監一聽,雪白的一張臉頓時嚇得蒼白,慌忙跪在地上:“主子饒命啊。”

那小太監以前沒見過夕顏,見她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那衣着裝扮雖是素雅簡單的,可那氣質,還以爲是宮裡的娘娘,哪裡還有不求饒的道理。

“你只管交代王爺的下落,王妃自然會饒了你。”

小姐看重自己,讓自己權掌王府,今日進宮也纔會帶着自己,明知王爺對小姐的重要性,卻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心裡如何能不傷心?傷心的同時,愈發覺得愧疚,若王爺真發生了什麼事,她便一死謝罪。

越這樣想,整個人反而冷靜了下來,見那小太監嚇得說不出話來,忙溫言安慰。

那小太監小心的瞧了夕顏一眼,見她沒有反應,又馬上垂下了腦袋:“我方纔經過的時候,瞧見太子妃和王爺,太子說許久不見王爺了,好生想念,便邀他一起敘敘兄弟情誼,餘下的奴才也不知道了。”

“東宮在哪裡?”

“這時辰,太子和諸皇子應在慧春坊聽太傅授課。”

夕顏一聽,暗道一聲壞了,眉頭擰成一團,敘敘兄弟情誼,狗屁,那些個皇子,若有一個把他當成兄弟,何至於讓他受那樣的欺負,那慧春坊一羣的豺狼,他這一去,不是羊入虎口嗎?尤其是那五皇子,早就垂涎夕顏美貌,而自己卻嫁給了小白,那樣一個混賬,肯定不會給小白好果子吃的。

“你帶我去慧春坊。”

夕顏手指地上的小太監,讓他帶路,一行人匆匆往慧春坊趕。

夕顏衣飾簡單樸素,到了慧春坊,那守門的太監一時沒認出來,攔住了夕顏。

“大膽,見到王妃還不下跪。”

不等夕顏出手,紅豆上前幾步,用力的將那太監一推,那太監沒料到有人敢在這裡對她動手,事先並無任何防備,整個身子向後退了好幾步,最後跌倒在地上。

“我要進去。”

夕顏盯着他,冷冷的宣告道,不帶任何的徵詢,雙眸閉起,只露出一小段的縫隙。

“王妃?這可是太子與諸位皇子學習的地方,女眷不得入內,就算是太子妃未經允許,也不例外,太子說了,他要和諸皇子一起與太傅學習治國之道,不容任何人打擾。”

那太監絲毫不以爲意,指着夕顏一行人,也不關心地上的夥伴,那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讓人舒服不起來。

“七王爺可在裡面?”

相思站在夕顏的身後,明顯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冰寒的戾氣,卻又像火一般的焦灼,心不由的一寒,不停的祈禱,但願王爺在裡邊別出什麼事纔好,最好是那幾個太監眼花了,王爺最好只是迷路了,並不在裡邊。

“七王爺?不在不在。”

那太監不耐的應了一聲,揮了揮手,就要趕人。

“啊……”

這邊太監還在趕人,裡邊卻傳來一聲尖叫,夕顏的眼睛驀然睜開,那太監一愣,身子竟忍不住的向後退了幾步,那是怎樣的一雙眸子,乾淨清冽,就像是傳說中天山山上的冰雪,雖沒人去過那地方,可只要一提起那冰層,便會有種冬日夜裡只着一件單衣,寒風呼嘯,冰冷刺骨,那眼底的殺氣,就像是剛磨好的尖刀,讓人瞧着就有種窒息的的感覺。

“是王爺的聲音。”

紅豆一雙明眸瞪得大大的,叫出了聲,而相思,聽到從裡面傳來的尖叫聲便一陣的,一張臉頓時變成了蒼白,兩人很有默契的,將視線掉轉到夕顏的身上,只瞧到那衣袂翩翩的鵝黃色,而後便是冷的不能再冷的聲音:“你該死。”

等兩人反應過來之時,方纔那耀武揚威的太監已經被丟至半空,再然後便是彭的一聲,兩人轉過身,那太監被丟在兩人才能環住的硃紅柱子上,咳嗽了幾聲,口吐鮮血,便暈死了過去,等兩人再很有默契的回身的時候,已不見夕顏蹤影。

“王妃。”

兩人叫了一聲,匆匆的追了上去,獨留下引路的小太監,眼睛睜得大大的,瞪着那昏死過去的太監,無法回神。

“小白。”

夕顏一邊跑一邊叫着,方纔那一聲,夕顏的手停在半空,恰好對準着自己胸口的位置,那個地方好疼,疼的同時,又像是被火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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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春坊的大殿門緊閉,夕顏想也不想,風一般的衝了過去,將門推開,大殿之內,坐着好幾個皇子,無一例外都是錦衣華服,可夕顏卻正眼都不願瞧他們一眼。

“這邊是恭王妃吧,素顏素衣,即便是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卻難掩天生麗質,不愧是我們琉璃的第一美人啊,七弟豔福不淺,真真是羨煞旁人啊。”

最顯眼的位置之上,歪坐着一個身着明黃織金大袍的年輕男子,臉色蒼白,眼窩較之常人略顯凹深,帶着幾分的病容,那那雙眸子卻是極亮的,幽深如海,明明是霸氣天成,卻因爲那蒼白的臉多了幾分陰柔,不是當今的藥罐子太子夏明旭是誰?

夕顏站在門口,癡癡的瞧着躺在地上的那人,什麼皇子,什麼太子,什麼太傅,她通通都瞧不見,她的眼裡就只有那張戴着銀白麪具的臉,殿門被推開,陽光隨之灑落了一地,額頭上那銀白麪具也泛着暖暖的光。

夕顏呆呆的站在原地,緊抿着脣,眼眶酸酸的漲的難受極了,胸口的那個地方被什麼東西纏住,越來越近,擰成了一團,她吸了吸鼻子,竟隱隱的有種想要哭的感覺,可那眼淚卻着實奇怪的很,就是盈在眼眶,把她的視線都模糊了,卻怎麼都掉不出來。

“小白。”

夕顏輕輕的叫了一聲,輕若鴻羽,無視其他人的眼神,走到夏夜白的跟前,蹲着身子,跪在他的跟前,伏到他的耳邊,輕輕叫了幾聲。

“小白。”

“你是誰?慧春坊才衆皇子學古論今之地,你一介女流,未經爲何通報,誰允許你進來的。”

太傅立於高臺之上,吹鬍子瞪眼,指着夕顏,一陣的呵斥,可夕顏卻連眼皮也沒擡一下,她不知夏夜白傷的如何,不敢隨便亂動他,只輕輕的撫摸着他的背。

“小白,疼不疼,都說讓你不要來了,你偏生不聽,這地方人心險惡,都是些愛吃人的惡魔,下次進宮前應到李老那裡那些止痛的藥纔好。”

方纔那些人下手確實重了些,尤其是太子手下那叫黃威的武將,自己根本就不能用內力抵擋,下次他要讓齊謖把他的腿給打殘了不可,居然那樣用力的踢自己,還有那些小太監,他要把他們的手剁了包餃子。

小白是被人打着長大的,若非傷情太重,如何這麼久還站不起來,夕顏蹲在地上,聞着那粗重的呼吸,心裡就像是被火燒了一般,雙手緊握成拳,亟需發泄出來。

“平日裡不是嘴巴不饒人嗎?你告訴我,是誰把你傷成如此模樣的。”

“這都怪他自己自作自受,太傅正授課與我們,他卻在太子在講爲君治國之道時,橫衝直撞了進來,驚擾了太傅,豈能不受懲罰,慧春坊聖地,豈容一個傻子踏足?”

五皇子夏俊馳大搖大擺走到夕顏跟前,長得雖是人模人樣的,可步子卻有些虛浮,臉色比起常年生病吃藥的太子竟好不上哪裡去,一身的陽氣全被女子吸的乾淨,此刻他的兩隻核桃目閃閃發亮,盯着夕顏,差點沒流出口水來,好色之態畢露。

“顏顏。”

那聲音,似有若無,幾乎聽不見,可夕顏卻聽到了,臉上閃着奇光,看着躺在地上的夏夜白,手指微微動了動。

“怎麼了?”

夏夜白仰着頭,夕顏蹲着的身子驚的坐在地上,握拳的雙手,骨骼咯咯作響,緊抿着脣,任由那鹹澀的血腥在口腔見流竄。

這些都是他的兄弟,可他們都做了些什麼?今日之事,她定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王府並非無人,並非人人可欺,等到來日,她絕對要他們好看。

“王妃。”

紅豆相思兩人大叫了一聲,心跳的飛快,盯着莫夕顏,雙眼動也不敢再動,心跳如雷,皆覺出了不妙。

銀白麪具上那盛開的聖潔雪蓮被染成了其他的顏色,豔麗絢爛的刺眼,一條條顯眼的紅色,嘴角明顯有被毆打過的痕跡,那張臉,白的有點嚇人,一點點的,就像是冬日裡在雪地盛開的寒梅,盛開的同時卻還在蔓延,觸目驚心,偏那嘴角卻帶着寬慰的笑容,愈發的讓人憐惜,也愈發的讓憐惜的那人心裡的怒火燃燒的更旺。

紅豆和相思兩人衝到夏夜白的跟前,瞧了夕顏一眼,復又馬上低下了頭,尤其是相思,那聲,那手都是顫抖的。

“王妃,王爺受傷了,我們還是回王府,好讓李神醫替王爺瞧瞧。”

“王妃,都是奴婢的錯,你要罰就罰奴婢,可別氣壞身子了。”

兩個人不停的勸着,根本不知該說些什麼,這慧春坊聖地,原本就不是女子可以隨意踏入的,王爺雖是被太子妃帶來的,可太子妃要是不承認,有哪個下人敢亂說,不要命了是吧,依王妃的脾氣,這事肯定是要見血的,沒準還會弄出人命來,這可就不得了了。

“顏顏,我沒有。”

夏夜白仰着頭,眼皮上也沾上了鮮血,那雙清澈無辜的眸子染上了殘忍的血腥之色,可那模樣,在夕顏看來,除了心疼,便是憐惜,除了憐惜,餘下的邊都是憤怒了。

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想發泄,卻不可得,就像是快要噴發出的火山。

“七王爺,你雖是皇子,卻也是傻子,這慧春坊可不是你該來的,今日之事,便這樣算了,下次不可再犯。”

太傅站在離夕顏並不很遠的地方,雖然她並未正眼瞧她,可那渾身散發出來的冰寒之氣,他卻比那些皇子更有同感,若只是冰寒,還能夠接受,但那不僅僅是寒意,還有殺氣,騰騰的殺氣,雖然那殺氣一點點的被壓制了下去,可他明顯感覺到她的存在。

“我當然相信王爺是不會撒謊的,相思,搬條凳子來。”

夕顏蹲着身子將夏夜白抱了起來,送到相思紅豆的手上:“扶王爺坐下。”

這裡是皇子們聽課的地方,桌椅上都墊了幾層呢絨的毯子,坐在上面,即使腰痠,也不至於太過不適。

“不知太傅對爲君治國之道有何高見?”

夕顏福了福身子,態度甚爲恭敬。

“深探其本,而反自貴人始。故爲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正如太子所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乃君爲臣綱,德侔天地者稱皇帝,天佑而子之,號稱天子,萬民理應聽從膜拜,若敢違抗,便以犯上作亂之最論處,現我琉璃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此乃天佑我琉璃,若有忤逆,上天必施以責罰,必定被天下唾棄。”

董仲舒的三綱五常,天人合一,君權神授,不過是那些自以爲高高在上的帝皇愚弄萬民的手段而已,他們不過只是看到了其中有利於自己的一面而已,爲何不說五常?說的如此慷慨激昂,大力鼓吹,不過是因爲自己處於統治上層,永享特權而已。

“太傅之見,恕夕顏不敢苟同。”

夕顏瞧着王太傅,冰冷的聲音帶着濃重的火藥味味。

“夏桀商紂自負勇武,荒淫無道,好酒淫樂,惟婦人言是用,昏棄厥肆祀,暴殄天物,害虐丞民,自絕於天,結怨於民,朝代更迭,純屬自取滅亡。秦始皇掃滅六國,結束各國紛爭,南平百越,北擊匈奴,車同軌,書同文,度同制,改幣制,整交通,行同倫,修築長城,六國無人敢出其右,千古一帝,名副其實,及至晚年,大興土木,阿房宮,興樂宮,梁山宮,將天下武器聚集咸陽焚燬,焚書坑儒,耗費巨資,尋求仙藥,以求長生不老,天下百姓,無不深受其害,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後有陳勝吳廣起義,前後不過短短數十載而已,功過是非,後人也不知如何評判。南唐後主李煜,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性驕侈,好聲色,又喜浮圖,爲高談,不恤政事,本該是一風流才子,卻奈何成了一代帝王,終日與百官飲酒爲樂,國門被破,隔江猶唱後ting花,後被壯大的北宋所滅,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終逃不過一杯毒酒賜死的下場,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果君王自以爲是天子,便可荒淫無道,不理朝政,奴役百姓,那就大錯特錯,終會被千千萬萬的百姓推開,民爲貴,君爲輕,社稷次之,民貴君輕,民惟邦本,只有把百姓放在首位,事事爲民着想,得萬民擁護,得道多助,江山才能千秋萬代,皇上三宮六院,立嫡立長,不若賢明。”

整個大殿寂靜無聲,再無一點聲音,夏天辰那妖孽魅人的臉上,緊緊的鎖住那張完美的尋不出任何的瑕疵的臉,笑容凝在嘴角,自是少不了震驚。

夏夜白坐在椅子上,面具下的那雙沾上血液的眸子突然睜開,直直的盯着正中的夕顏,眼底有錯愕,欣喜一閃而過,帶上了點點的恐懼和擔憂。

而方纔慵懶的靠在椅子上的太子夏明旭也不由的坐直了身子,盯着夕顏,活像是見鬼了一般。

“太傅,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五皇子夏俊馳走到太傅跟前,一頭的霧水。

“什麼夏桀商紂,秦始皇的,那個南唐後主又是誰啊?我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

“民爲貴,君爲輕,社稷次之,立嫡立長,不若賢明,簡直就是無稽之談,這些不經之談是誰教七王妃說的,休在這地方煽風點火,危言蠱惑,單就你說的這些話,就該被處以極刑。”

王太傅氣的差點暈了過去,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說出話來,他身爲帝師,三朝元老,更是皇后一家的領袖人物,就連當朝景帝也要給他幾分薄面,如何能忍受的了這口氣?如何能被一個女子教訓,他自認爲知識淵博,可方纔她說的那些東西他居然都不知道,實在是心怒難消。

“誅滅九族嗎?我父親大人是琉璃宰相,一生爲琉璃辛勞,鞠躬盡瘁,難道就因爲夕顏的幾句真言便抹去他一生的功績嗎?我家王爺再如何不是,也還是皇子,難道還能誅九族嗎?死有何懼,不過是命而已,與其被你們威脅侮辱,不得還手還口,還不如一死。”

夕顏冷眼瞧着那太傅,不卑不亢,態度高傲,兩眼火花四射,恨不得把這慧春坊的那些人都燒成灰燼。

“宰相一生爲民,雲霞,芸菲都是好孩子,如何會有你這樣的女兒?你方纔說的那些是誰告訴你的?秦始皇是誰,如何能與我們的開國莽帝相比?”

王太傅慷慨激昂,彷彿夕顏做了多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夕顏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幾下,暗道糟糕,她本只想給太傅難堪,這琉璃並非中國歷史朝代上的任何一個王朝,也許荒淫亡國的例子並不在少數,但這幾個人他們卻未必知道,方纔自己怒火中燒,竟忘了這事。

“太傅不用管我如何知道的?更加沒有必要計較秦始皇與莽帝誰更厲害一點,既爲帝師,你可知自己該如何教導學生,眼見兄弟相殘,卻冷眼旁觀,認爲一旦當上皇帝,便是天子,萬民臣服,便可以爲所欲爲,如畫江山也必定敗在手上,至於那南唐後主,太傅需要多說嗎?並非夕顏危言聳聽,北方的匈奴便是那成長的猛虎,他們驍勇善戰,整個民族團結一致,若我們再不多加提防,誰知不是下一個南唐?”

“簡直就是駭人聽聞,我們琉璃身爲天朝上國,那北夷蠻子如何能與我們相提並論?”

王帝師一腔愛國熱情,自以爲自己的國家是最好的,任何人也無法比擬超越,沾沾自喜,在說上琉璃之時,顧盼神采。

“太傅未免太過自信,我承認我們琉璃確實富裕強大,但這些年匈奴的強大有目共睹,北方已被匈奴統一,近幾年我們琉璃的邊境數,尤其是年關的時候,被屢屢侵犯,民不聊生,太傅身爲三朝元老,難道不知,爲着一個天朝上國的美名,每年都耗上百萬銀兩資助,東吳,芷蘭,他們並未我朝的國土,現在與我們親近不過時爲了那幾百萬而已,將來若是匈奴做大,許給他們更多的好處,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倒戈?若同時夾擊,不是更無反手招架之力嗎?”

夕顏一字一句,透着冷靜,除了嘲諷,再無其他多餘的感情。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王太傅啞口無言,半天說不出話來。

“太傅身爲帝師,既然說不過我,便該心悅誠服的認輸,而不是半點風度沒有,強詞奪理,真不知你如何勝任帝師的?方纔我說的那些皇帝,可並非都是些荒誕無稽之談,瞎編亂造的,而你卻一概不知,博古通今,未免太過,難道就因爲你三朝元老的身份,時代在變更,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太傅你如何還能獨佔鰲頭,每日只知之乎者也,教些已經過了時的知識,是讓衆位皇子與你一起活在過去嗎?俗話說得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國家要強大,要的從來不是那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蠢材,要的是那些又經世濟偉,雄才大略又有實幹精神的,每日坐着天朝上過的美夢,沾沾自喜,不知所云,總會被他國取代。”

“七王妃的意思是太傅該換人了嗎?”

夏明旭坐直了身子,兩隻眼睛頗帶着興味的瞧着夕顏,並未因她那立嫡立長,不若立賢的驚世駭俗的言論而怪罪於她。

“太子這話時何意?”

夕顏一臉無辜,那眼神,竟和夏夜白有七分的相似,清澈無辜,不過無形間卻透着天然的媚意。

“太傅年邁,視野閉塞,思想也跟不上琉璃的發展,如何能培養出合格的君王?七王妃不是這意思嗎?”

夕顏笑了笑,這太子倒是個人物,若不是那深凹進去的眼圈,她都忍不住要懷疑他是真病還是假病,瞧那太傅的樣子,明明是帝師,更是當今的國仗,太子的外公,可言談舉止間,若有似無間,卻在處處徵詢着太子的意見,方纔那立嫡立長,不若立賢的見解,雖是心裡想法,但也並非脫口而出,琉璃上下,誰都知道,麗妃與皇后在後宮之中,勢同水火,太子與四皇子也爲了太子之位,各有自己的擁護者,形成兩派,她方纔才見過麗妃,這樣說,外人定會以爲是麗妃授意,兩方的關係必定更加緊張,她和小白樂的清閒,還可看戲,哪想到這太子竟是半點都不在意,如此的通透,完全就是一副掌控了全局的模樣。

身患重病,卻屹立東宮太子之位不倒,看來並非沒有任何理由的,這人,別的不說,單就這忍的功夫,就非常人能及。

“太子殿下可聽說過忠孝信悌,禮義廉恥?”

夕顏走到夏夜白的跟前,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婉的笑容,比今日牡丹園中的墨雪更奪人眼球,夏天辰的眸底黯然,一個奇怪的想法快速從腦海閃過,就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他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瞧着夕顏的模樣,凝在嘴角的笑容帶上了苦澀,甚至變得猙獰起來,雙拳緊握成拳,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比那日在小木屋的模樣還要恐怖。

“太子過目不忘,這些太傅教過不下五遍了,皇兄哪裡還有不知的道理?”

夏俊馳想也不想,也不知是拍馬屁,還是真心就如此擁戴太子。

夕顏瞧着太子,似在等他回答。

“此乃爲人之本,更何況我身爲太子,自然是知道的。”

“身爲太子該知道這些,太子如何不知,身爲太子,更應以身作則,貫徹這些呢?齊家治國平天下,孝敬長輩,與兄弟和睦相處,敢問太子做到了嗎?我家王爺本性純真,沒有你們的七巧玲瓏之心,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既爲兄弟,你們身爲兄長,不給於關愛就算了,還處處欺負,這是何道理?手足相殘已是不悌,自然不能再大義滅親此等不孝之事,太子殿下的身體本就不好,若要是市井之上在流言飛起,只怕對殿下的身體更加不利。”

夏明旭的一雙眼眸,古井無波,慢慢的盪漾出笑意,突然笑出了聲。

“七皇弟,你這傻人果真有傻福,竟能娶到如此有趣的王妃。”

夏明旭說完,一雙眼睛仍盯着夕顏,笑聲愉悅而又爽朗,其餘的一干皇子也跟着笑出了聲,唯有那三朝元老的帝師,站在一旁,擦着冷汗。

“這女人哪裡有趣了,說話大聲,還那麼兇,像只母老虎。”

夏夜白說的大聲,說話的聲音有些稚嫩,可能是嗓子太乾的緣故,說完了以後乾咳了幾聲。

“紅豆,讓人泡杯茶來給王爺潤潤喉。”

“這是慧春坊,不是你的恭王府,你以爲你是誰啊,耀武揚威的?”

十一皇子站了出來,指着夕顏,一副我對你很不滿的模樣。

“給七王爺和七王妃備茶。”

夏明旭端起桌上的茶杯,放在脣邊,輕輕的吹了吹,淡淡的吩咐道。

“不用了,給王爺準備就可以了,若是口渴,就喝王爺剩下的。”

夏明旭端着茶杯的手頓了頓,擡眼,隔着氤氳的霧氣,似有若無的瞥了夕顏一眼,復又重新品茶。

“喝我的吧,進貢的雪芽,我的就喝了一口,到現在還是熱的。”

五皇子夏俊馳走到位置,端着茶水,諂媚的走到夕顏的跟前,這茶可是他剛喝過的,要是美人能在上面喝上一口,他再喝上一口,那豈不等同於與美人親吻了嗎?

“你這雪芽,即使是用天山上冰塊融成的雪水化的,若被別人喝上了一口,我也不會再喝,若是我家王爺喝過的,即使是普通人家的粗茶,即使是苦的,我也覺得甘之如飴,如此說,五王爺可明白?我家王爺在你們眼裡也許只是個傻子,但在夕顏眼裡,這傻卻是一種赤誠的表現,沒有太過陰謀的人,每日不去計較太多,我對他的好,他即使是傻的,也會一點一滴記在心頭,將來無論發生何事,都會因我今日爲他做的那些事,必不會因爲權力而負我。”

“那日你都是騙我的?”

夏天辰雙拳握緊,臉色鐵青,那張一笑傾城的妖孽臉上再無一絲笑意,桃花的美眸不若往日的萬種風情,盯着夕顏,像是要把她整個人給看透看穿了一般。

夕顏心一凜,太陽穴突突跳的厲害,方纔她對小白的保護憐惜太過明顯,哪裡像是沒有半點感情的,她知自己的心並無半點的不願和委屈,那夏天辰一直在觀察自己的一舉一動嗎?可是發現了什麼?

雖是這樣想,心裡也確有擔憂,可夕顏卻不敢表現出來,緊抿着脣,兩隻眼睛呆呆的看着門外,那一身素衣在風中飄舞,在暖日的照耀下,卻愈發顯得估計傷感起來。

“誠如我之前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應站的位置,倘若心有旁騖,羨慕他人所有,亦或是對自己所擁有的不屑一顧,那無疑是自找罪受,自我煎熬,天堂與地獄,廢物與寶貝,不過只是一線之隔,要不然如何有變廢爲寶之說,不過是各入各眼而已,我自覺我家王爺是寶,那我們的生活便可和樂融融,如果與你們一樣都覺得他是廢物,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那聲音幽幽的,隨着臨近午時的暖風,如青煙一般散去,夕顏轉過身,渾身上下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那一張素顏像是會發光了一般了,美的不可思議。

“有些東西錯過了便是錯過了,就像是潑出去的水,豈有再收回來的可能,既如此,還不如在水沒被潑出去前,好生珍惜。”

不過只是片刻的時辰,夏天辰的臉上已然恢復了以往的妖孽從容的笑容,那盯着夕顏的那對風情萬種的桃花眼卻是冷的,帶着警告:“即使是騙我,也永遠不要被我發現。”

如果一切都只是她的設計的圈套,他到底輸的有多慘,連他自己也不敢想象。

“當然。”

夕顏笑着吐出兩字,既然是她布的局,便不會輕易讓他發現,即使發現了又如何,事實已成定局,但今日之事,她絕不會輕易就算的。

“啪啪……”

太子最先鼓掌,走到夕顏的身邊,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番,幽深的眸底流露出讚賞:“能有如此見地,不愧是我們琉璃的才女,果真是巾幗不讓鬚眉,七王妃所言,本宮會慎重考慮,對匈奴,我們琉璃的防備確實有所欠缺,南方諸國,每年從我們琉璃要的確實太多,就憑你方纔那一番話,今日之事,本宮既往不咎。”

相思紅豆一聽,眉眼舒展開來,兩人對視了一眼,彼此露出了笑容。

夕顏臉上卻無丁點感激的笑容,一旁的夏俊馳見了,不由的偷窺夏明旭一眼,隱隱帶着愉悅的神情,當即便開了口:“太子殿下寬宏大量,你們還不謝恩。”

夕顏卻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般,臉色比起方纔談話還要陰沉上幾分,走到夏夜白的跟前,蹲着身子,仰頭瞧着他,擡手用指甲輕輕的擦掉上面的血漬:“臉也受傷了嗎?”

另一隻手更不得安分,順着夏夜白大腿根部一路向上,在腹部的位置稍用了幾分力,夏夜白眉頭皺起,立馬哇哇大叫起來:“啊,痛,顏顏,好痛啊。”

夏夜白叫的大聲,痛的流出淚來,就差沒哭出聲了,夕顏鬆開手,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可若仔細看,便會發現,這笑意裡面並無半分愉悅,這裡面藏着的是火山辦法足以燃燒一起的怒火。

“誰能把你傷成這樣呢?”

那一聲,輕飄飄的,卻讓人無法忽視。

夕顏輕輕的將夏夜白嘴角最後一點乾涸的血跡擦掉,笑了笑,手撐着膝蓋,站了起來。

“言安是如何教導女兒的,目無尊長就算,竟不把太子殿下的話放在眼裡,罪當杖斃。”

王太傅心裡憋着屈,他堂堂三朝元老,朝堂上下,無人不敬,今日竟被一個小丫頭數落,心裡如何能平?

“太子殿下大恩大德,心領了,但夕顏卻不願就此不了了之,我家王爺受傷之事,若我爲求自保,一味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今後還有誰把我家王爺放在眼裡?太子殿下既與我家王爺兄弟情深,今日就該給我家王爺做主。”

夕顏冷冷的瞥了一眼夏明旭身後配刀的侍衛,身材高大,長得確是白白淨淨,有點嬰兒肥,站在那裡,仿若雕像一般,一動不動,就連眉梢也沒動一下。

“來人啊,把這幾個人太監拉出去,亂仗打死。”

夏明旭眼波未動,眼皮也沒挑一下,手輕輕一擡,指着方纔站在倒地的夏夜白周圍的幾個太監,在一片驚呼求饒聲哭喊聲中,幾個太監都拉了下去,接着,便聽到外面不停傳來的尖叫聲。

“七王妃,如此可滿意?”

夏明旭輕咳了幾聲,站在那大漢旁邊的兩個小太監馬上弓着身子,走到他跟前,夏明旭有他們攙扶着,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接着,門口馬上就有端着不知是什麼茶水的太監小跑了進來,走到夏明旭的跟前,夏明旭雙手顫抖,接過太監手上的茶杯,喝了兩口,不過是眨眼的時間,臉色便好了不少。

慧春坊的其他人,一句話也不說,似已司空見慣,瞧他這模樣,這太子應是用什麼珍貴的藥材吊着性命,病的不輕了,也不知能維持多久。

這太子也許是有幾分本事,可這樣的身體,如何能處理朝政?大權旁落,後果不堪設想,不過這不是她需要關心的事。

“當然……不滿意。”

一字一句,冰冷似鐵。

夏天辰臉色稍變,更不要說其他人了,唯有夏明旭,臉色未變,依舊如初,紅豆相思雙手捏緊,急的手心都急出汗來,倒是夏夜白,端着太監剛泡好的茶,一口一口,喝的不亦樂乎,像是沒聽到夕顏的話一般。

“太子殿下是在包庇真兇嗎?我家王爺是被人毆打着長大的,若只是一般的攻擊,不會如此的痛。”

大婚那日,府裡的那些壯丁,用棍子毆打他,也不見他趴在地上起不來,痛的哼不出聲來。

“在這慧春坊伺候的太監,乾的都是些端茶泡水的活,哪裡比得上宮外的壯丁力氣大,能把王爺傷成那樣的,必定是常年習武之人,剛纔的那些人不過確是傷了王爺之人,卻不是傷的最重的,不過即使如此,以下犯上,他們也全都該死,能把王爺傷成那樣的,就只有他。”

夕顏指着夏明旭身後身着暗灰色衣裳佩劍的武將,雙眸堅定,如利刃一般:“太子殿下若真要給我們一個交代,便該讓人把他拖出去,亂棍打死。”

夏明旭雙手握拳,輕咳了兩聲,夏夜白喝茶喝的舒服,端着杯子的手微顫了片刻,坐直着身子,瞧着正中的夕顏,一眨也不眨,像是要把她看透一般,夏天辰雙眼綻出邪笑,頗有興味的瞧了夏明旭一眼。

“王妃。”

相思上前,拉了拉夕顏,王爺受傷,王妃必定生氣,可那人可是太子的御前帶刀侍衛,黃將軍的兒子,那身份可不是一般的太監比得了的,小姐這樣做,分明就是和太子擡槓,太子若是生氣,這事可就沒法收場了。

“黃威是本宮的貼身侍衛,從小到大一直跟在我身邊,護我周全,方纔皇弟突然衝了進來,他以爲是刺客,纔會衝上前去打了那一拳,追根溯源,這倒成了本宮的不是了。”

夕顏心底冷哼了一聲,何須追根溯源,原本就是你的不是,不過是爲了拉攏五皇子身後的勢力,鞏固自己風雨飄搖的太子之位而已。

“太子殿下體弱多病,如何能受的了棍棒之苦,黃大人身爲您的貼身侍衛,太子殿下念他這些年勞苦,捨不得責罰,太子殿下不捨,那些人又如何敢對他動手,你說這只是一個誤會,殺人償命,若一切皆可用誤會二字,一句帶過,不了了之,那要衙門何用?”

“你既知這些,又何必多言,豈不是多此一舉?”

王太傅冷哼一聲,甚是不屑。

“想說什麼,直言便是,太子殿下自然會爲你做主的。”

夏俊馳拍着自己的胸脯,彷彿太子是他一般,兩隻核桃木盯着夕顏,長得雖不醜,可那模樣卻着實猥瑣的很,讓人心生厭惡。

“比試如何?當然,黃大人是武將,若是比文,即使贏了,也勝之不武,那便比武吧,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我還是王妃,皇室中人,如何能與一低賤的武將動手,聽聞黃大人天生神勇,尤其是射箭技術了得,百發百中,那我們便比射箭如何?”

不給黃威等人考慮的機會:“黃大人身爲太子御前的侍衛,自然不會怕我區區一個弱女子了。”

黃威雙目圓整,卻並非莽漢,雙手捧拳,對着夏明旭躬身道:“全憑太子殿下做主。”

夏明旭滿意的微微的頷首,將目光移向夕顏:“爾等與我一併移步西苑騎射場吧。”

“太子殿下身體不適,何必去那麼遠的地方,在這慧春坊便可,比試規則:我與黃大人隔開一百米,各持兩箭,同時發射,不用箭靶,我們便是對方的箭靶,誰要是先躲開,那便是輸了,輸的人必須答應嬴的人一個條件,黃威代表太子,也就是說,若黃威輸了,太子就必須答應夕顏一件事,若夕顏輸了,是死是傷,全憑天命,在座各位都可作證。”

“不知死活。”

夏天辰冷哼一聲,一副局外人的模樣。

“本宮聽說,七王妃神勇,可你想好了,黃威可不是李建輝,你若是發生什麼三長兩短,今後誰來照顧皇弟,你還是慎重考慮一下。”

“啊,我不準,我不準。”

夏夜白衝上前去,從身後抱住夕顏,腦袋在她的腰上努力的蹭了蹭:“要是你受傷了,誰來照顧我。”

“夕顏既然開口,斷然不會改變主意,紅豆,相思,照顧王爺。”

夕顏一點點將夏夜白的手指掰開,轉過身,笑着拍了拍他的臉。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人在世上走一遭,如何每次都瞭解自己的對手,就像以前她還是武媚娘之時,每日遊走在死亡邊緣,周圍的都是自己的對手,若是要了解對方的實力纔敢動手,她早就去見閻王了。

她很珍惜生命,也許今日,她該如太子所言那般,息事寧人,更不該與黃威比試,但如果不這樣做,她心火難消,那個地方快要爆炸了。

她不是衝動了的人,即使沒有必勝的把握,也可保自己無虞,輸就輸了,至少是一種反抗,若每次受了欺負都只吃啞巴虧,永遠都無法改變現狀。“黃大人,請。”

夕顏做了個邀請的姿勢,兩人率先走了出去。

“黃大人,你可要手下留情,別把美人的臉給傷了。”

夏俊馳衝到門口,對着黃威的背影大聲道。

“如此好戲,怎能錯過。”

夏天辰站了起來,儀態萬千,風華無度。

夏明旭垂目須臾,依舊是不溫不火的:“準備弓箭。”

一行人離了慧春坊的正殿,到了室外一處空曠的地方。

夕顏一把取過太監手上的,開弓搭箭,蓄勢待發,陽光下的她仿若戰場上身穿鎧甲的將軍,立於城牆,從容淡定,颯爽英姿,讓人如何能不心動?

手上的弓箭射出,正中靶心,夕顏轉過身,對着一旁黃威道:“黃大人,夕顏不會手下留情的。”

黃威驚愕,重新打量那看似柔弱的七王妃,他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厲害,隨手一射,便是靶心,而且還是女子,這等箭術,就連一般的武將也無法做到。

黃威見夕顏已經試射了一箭,對方的實力不容小覷,便也收回了自己方纔的輕視之心,搭箭而出,亦是靶心。

夕顏鼓掌喝彩,大喝一聲:“好。”

“黃大人,既是旗鼓相當,還請全力以赴,別給太子殿下丟臉了。”

兩人的身子不停的向後退了,兩人憑藉自己的目測,足足一百米的距離。

“顏顏,你贏了我晚上就不壓着你又摟又抱了,我給你捶背。”

夏夜白衝了出來,卻不甚被什麼東西絆住摔了一跤。

“王爺。”

紅豆相思忙上去拉他起來,夏夜白雙手拽緊,不知拿了些什麼在手上,痛的哭出了聲。

夕顏取出太監手上的另外兩隻弓箭,眼睛微微眯起,對準一百米處的目標人物,聽到夏夜白的哭聲,看了過去,秀眉擰起,愈發的心疼,深吸一口氣,屏氣凝神,微眯的眼眸迸發出足以讓水凝結成冰的寒意,冷笑一聲,添上了幾分狠辣,拋去雜念,全神貫注,聚精會神,她的心,她的眼,就只有她箭上瞄準的人物。

“放。”

只聽得一聲大喝,那邊的黃威已經拉了弓,雙箭已經射出。

夕顏的箭卻還在弓上,整個身子快速倒退,夕顏一腳踏在臺階上,整個身子凌空而飛,身子後仰,雙箭如流星一般,快速飛出。

夏夜白掙開紅豆相思的手,衝了出去,手上不知有什麼東西飛了出去,緊隨夕顏那兩隻騰飛弓箭,夕顏那方的弓箭竟有如神助一般,雖比黃威更晚發箭,可那速度,卻比黃威不知快上多少,爆發力自是黃威比不上的。

空中,四箭相撞,火光四濺,在衆人驚愕的神色中,黃威那方其中一隻弓箭竟被夕顏從中間穿過,分成了兩半,掉在地上。

黃威驚愕的瞧着這一幕,驚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兩隻箭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其中一隻正朝着他眉心位置飛來,黃威想也不想,本能的躲開,可剛躲開了一支箭,另外一支箭已經朝他肩肘的位置射去,距離如此的近,黃威盡力避開,只聽的一聲悶哼,那箭直接擊中他手關節處。

夕顏閉上眼睛,感官異常的敏感,風呼呼作響,那箭彷彿就在自己的耳邊。

“小姐。”

相思紅豆眼看着那箭距離夕顏的臉越來越近,驚的大叫出聲,夏夜白轉過身,面具下的那雙眸子竟是冰冷的,狠狠的瞪了相思紅豆一眼,又馬上轉過身,紅豆相思遍體生寒,轉過身,盯着夏夜白,直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相思紅豆的聲音瞬間蓋過那箭隨風的呼呼聲響,睜開眼睛,其中一支箭正朝着她右肩的位置襲來,距離她不足一米的距離,她想也不想,夕顏的眉頭不由得皺起,伸出左手,朝那快速向自己襲來的箭捉去,可還是晚了一步,夕顏已經,慌忙避開,箭穿過右邊肩胛的位置,夕顏的眉頭皺起,鵝黃的素衣頓時被鮮血染紅。

“顏顏。”

夏夜白站在距離夕顏最近的位置,見她受傷,慌忙衝到她的跟前。

“居然流血了。”

夏夜白瞧着夕顏肩上的傷口,雙手僵在半空,不知所措,半晌,嚇得眼淚橫流。

“小姐。”

紅豆相思兩人見狀,忙也衝了上去,扶住夕顏,嚇得臉色蒼白。

“都怪你們。”

“都是因爲你們顏顏才受傷的。”

夏夜白衝了上去,雙手掄着拳頭撲向相思紅豆兩人。

“你們別碰顏顏。”

他吼了一聲,用力的打開相思紅豆扶住夕顏的手,將他們推開,雙手攙着夕顏,紅豆和相思一頭的霧水,見夏夜白怒氣騰騰的,不敢再上前。

夕顏緊握着夏夜白的手,笑了笑,臉色發白,額頭上的還在不停的冒着冷汗,整個人看起來微微的喲徐誒虛弱:“沒事,箭只是從表皮擦過,一點皮外傷而已,還沒你上次咬的痛呢,回去上點藥,過幾天就好了。”

那箭頭鋒利無比,又藉着風力和慣性,灌力於一點,哪裡是上次頸脖上的痛可比的了的,若只是一般的疼痛,她的模樣看起來也不會如此虛弱,不過這對夕顏而言,確實算不得什麼,傷口隱隱作痛,腦袋雖然有些昏昏沉沉,但整個人卻更加的清醒起來。

這傷確實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爲相思紅豆那兩個丫鬟,若非方纔他們兩人的叫聲蓋過風聲,讓她有片刻的失神,影響了她的判斷,她現在定然不會受傷,不過這些,小白如何能看出來,夕顏卻的奇怪,卻瞧見夏夜白撅着的脣,也忘記了細究。

“黃大人比我傷的更重呢。”

夕顏笑着指着對面的單膝跪地的黃威,裝過身,臉上是淺淺的笑容:“小白,我們贏了。”

夏夜白攙着夕顏的手緊了緊,呵呵的笑了兩聲,要不是此刻正扶着夕顏,他定是興高采烈的鼓掌。

夏夜白低頭,伸出一隻手替夕顏擦掉額上的冷汗,溫柔的替她整理髮絲,笑得很大聲:“當然了,那些人都比不上我家顏顏厲害。”

夏夜白昂着頭,盯着對面的黃威等人,稚嫩卻又帶着滿足驕傲的嗓在慧春坊的校場飄蕩,羨煞其他皇子。

他們這些人哪個不比那傻子有出息,當初他們怎麼沒想到去向父皇求婚,如此才貌智勇雙全的絕色美人,若真有誰欺負了自己,雖然讓女人出面有些失了面子,不過其他人也就只有羨慕嫉妒的份,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真是太可惜了,可惜。

“我們過去。”

那邊,黃威單膝跪地,那箭幾乎穿透了他右手的肩膀,鮮血染紅了他整件衣裳,他跪在地上,哼都未哼一聲。

“微臣有負太子所託,請太子責罰。”

夕顏遠遠的聽見黃威的聲音,不爲自己的傷口,也不開口求饒,反而要求責罰,夕顏真不知是該佩服太子用人的手腕還是恥笑那黃威的愚忠,那聲音依舊中氣十足,並無絲毫虛弱之感,強將手下方能無弱兵,這太子絕對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太子,你們輸了。”

“若太子妃有你那般的身手,我身邊哪裡需要什麼貼身侍衛,直接把你帶在身邊,便可高枕無憂了。”

夏明旭從地上站了起來,狀似隨口一提,那雙如黑夜一般的眸子愈發的深沉,波濤洶涌,望不到底。

“輸的人必須答應嬴的人一個條件,太子殿下之前允諾過得,我們雖未立字據,在場人人都是見證,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更何況是殿下呢。”

“是我黃威技不如人,不關殿下的事情,王妃有任何要求,只管向我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黃威一隻手撐着傷口,想要起身,奈何傷口太深,即使只是輕輕一動,也會牽動全身。

“是黃威的錯,太子殿下不必理會。”

夏明旭低着頭,淡淡瞥了黃威一眼:“別動,太醫馬上就來了。”

“黃大人,我可以理解你的忠心,但這件事我們之前便說好了,太子殿下身體虛弱,你不過是代他比試而已,輸的人必須答應贏得人一個條件,殿下之前可是答應過我的,方纔有意見你怎麼不提,等到現在輸了才知道狡辯,晚了,生命只有一次,方纔那支箭偏巧朝你的腦門射去,爲了性命,當然要躲過了。”

“殿下!”

黃威一邊臉色發白,一邊臉色鐵青,叫了一聲,羞愧萬分的垂下了腦袋。

“若你不躲,今後可就沒有如黃大人這般忠心的人在太子跟前效勞,拼命保護他了,這豈不是更大的損失。”

黃威微微擡起頭,瞧了一眼自己被箭刺穿的右手,那雙冰冷而又堅定的眸子明顯的黯淡了下來。

“我瞧着右手傷的不輕,今後怕是再難拿劍了,即使今後能用刀劍,也比不如以前那般靈活。”

夕顏鬆開夏夜白的手,瞧了瞧他的傷口,那聲音淡淡的,臉上的笑容着實刺眼的緊,讓人一看便覺得是在嘲諷。

“可若真心想做一件事,即使有天大的麻煩也可以用毅力克服,右手不能用,還有左手,即使是左右手都不能用了,不是還有腳嘛,太子你覺得我說的可對。”

黃威這樣的下場,夕顏並無絲毫的同情,說這些,只是覺得他和自己一般都是癡人,他對夏明旭的一片忠心和她對夏夜白還未理清的感情,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都是一樣的。

有朝一日,若是讓小白因自己受到屈辱脅迫,她也定不會同意,就像今日,她以命與黃威相搏,也只是爲小白的自尊而已。

黃威仰頭,臉上白白淨淨的,下巴有一點點的肥,憨厚而又敦實,一雙眸子乾乾淨淨的,綻放出堅定的光芒。

“王妃想讓我答應你什麼事,若本宮可以做到,絕不會有推辭。”

夕顏拉着夏夜白的手,點了點頭:“我是那種會強人所難的人嗎?我的條件很簡單,就是你必須答應我三件事。”

“王妃,你別太過分了,之前明明說好是一個條件的,怎麼現在就變成三件事了,你這分明就是強人所難了。”

黃威大聲抗議。

“我的這幾件事對太子殿下而言不過都是些舉手之勞而已,太過簡單了,根本就無法體現黃大人的價值,就連我這點皮外傷也賠償不了。”

夕顏盯着夏明旭的眼睛,一點也沒覺得自己的條件有多過分。

“你想我答應你什麼?”

夕顏微抿着脣,俏臉帶上了笑意:“第一,方纔誰欺負了我家王爺的,把我家王爺當猴耍的人,無論是什麼身份,都必須向他道歉,太子殿下也不例外,第二,太子殿下,還有諸位皇子,決不能像今日這般欺負我家王爺,在大臣面前,必須把他當成一般皇子對待,第三,第三嘛……”

夕顏眉梢挑起:“第三我暫時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如何?”

第三,你們這些人通通讓我插上一刀,好讓我發泄心頭怒火。

夏明旭的臉上也帶上了笑意,道了聲:“好。”

“太子殿下,老臣以爲此事萬萬不可,您可是未來的儲君,如何能紆尊降貴,向七皇子道歉,更何況第三個條件還未可知,若是她獅子大開口,提出無理的要求,太子殿下如何能答應?”

“王太傅,太子殿下身份最貴是沒錯,他與我家王爺雖不是一胞所生,但同爲皇子,便是兄弟,身爲哥哥做錯了事,向弟弟道歉,如此有何不可?太傅大人也說了君爲臣綱,太子殿下既然已經答應,你就該無條件服從,七皇子是皇室成員,你只是大臣,就憑你方纔說的那些話,就足以治你以下犯上的不敬之罪,至於第三件事,我絕不會讓太子殿下做出有違身份道義之事,太傅儘管放心,太傅大人貴爲師長,應以身作則,還勞煩太傅大人表率一番,先向我家王爺道歉吧。”

算什麼太傅,三朝元老,分明就是一勢利眼,要不然怎會冷眼旁觀小白被欺負,這樣的人也能當上帝師,也不知那皇帝是什麼眼光。

王太傅瞧了呵呵傻笑的夏夜白一眼,鼻孔朝天,冷哼了一聲,態度高傲,一點也沒有道歉的意思。

“太子,你怎麼看?”

夕顏冷冷的問了一聲,王太傅的態度讓她非常不滿。

“既然太傅不願道歉,於公,他是三朝元老,有功於整個琉璃,於私,他是本宮的外公,本宮還是他的學生,便由我代勞吧。”

夏明旭弓着身子對這夏夜白,方準備開口道歉,卻被夕顏攔住:“你是你,太傅是太傅,太子殿下原本就要向我家王爺道歉,一次與兩次有何差別,太傅年邁,不能彎腰,我雖不能代他道歉,幫忙還是可以的。”

夕顏冷笑着,走到王太傅的身後,擡腿對着他的膝蓋,輕輕一踢,王太傅哪想到夕顏會如此大膽,一點防備也沒有,雙膝彎曲,跪在地上,夕顏快速回身,捉着夏夜白,將他推到王太傅的跟前,對着夏明旭莞爾一笑:“如此不就好了,根本不必太子代勞。”

“對太傅動手,七王妃,你膽子未免太大了。”

夏明旭指着夕顏,大喝了一聲,飽含嚴厲斥責。

“殿下聖明,明察秋毫,心裡自有計較,君是君,臣是臣,君臣有別,太傅雖是三朝元老,卻對太子殿下和七皇子不敬,君不君,臣不臣,此風如何能滋長?爲了王爺,我連命都可以,這點膽子如何能沒有?”

夕顏站在夏夜白的跟前,執起他的手,兩人十指緊緊相扣:“我若是貪生怕死之輩,方纔便不會與黃大人比試,夕顏是以性命相搏,我是七王爺的王妃,有七王爺纔能有七王妃,王爺臉面上過不去,別人便會整個瞧不起我們王府,我莫夕顏可以沒臉,甚至沒命,但我家王爺不可以被別人羞辱,沒了自尊,身無長物不過賤民一條,太子想要便只管拿去,別人也休要以王爺的性命威脅,那對夕顏而言,無用,若是夕顏發生了什麼三長兩短,這世上,再無其他人能像我這般護王爺周全,又何必在這世上遭人羞辱?若是王爺離開了,我便把害他那人千刀萬剮,然可保他不受欺負。後共赴黃泉,黃泉路上,也有我照顧。”

夕顏字字堅定,態度誠摯誠懇,那一雙明眸,定定的瞧着夏明旭,無半點畏懼。

“七皇弟雖傻,卻是我們這些皇子當中最有福氣的。”

夏明旭撇過頭,不再看夕顏的那雙眼睛,萬般感慨,看着夏夜白,淡淡一笑:“今日之事確是我的不對,皇弟多多擔待,下次再不會有此類的事情發生。”

夏明旭說完,輕咳了幾聲,轉過身,對一旁的幾個小太監道:“地上溼氣重,太傅身子不好,你們扶他起來,送他回去,太傅呢?怎麼這麼久還沒到?”

“今日之事是我們不對,你們看在本宮的面上,像七皇弟認個錯。”

太子發話,一干的皇子自然不敢不從,心不甘情不願走到夏夜白的跟前,弓着身子,說了幾句話,這些人自詡皇子,被人捧在掌心,心高氣傲,心裡自然憋屈的很,這傻子,若沒有這樣厲害的王妃,他們何至於要道歉?爲何他們就娶不到這樣貌美如花,才華橫溢,文武雙全又一心一意爲他們着想的王妃呢?

夏天辰走到夏夜白的跟前,弓着身子,可一雙眼睛卻不停的瞟着夕顏,妖孽笑容萬種風情,即使是弓着身子,矮人一等,卻不見半點比人低下之處:“七王妃,你哪一句話是真,哪一句話是假?”

夕顏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未變,半點反應都沒有,彷彿方纔夏明旭說的是和別的皇子一般客套的道歉話。

“王妃,諸位皇子已經道歉了,你身上還有傷,我們早些回去吧,讓李老給您瞧瞧。”

相思站在夕顏身後,雖然她的臉上一直帶着笑容,春日裡的陽光並不刺眼,相思明顯察覺出夕顏臉色愈發的蒼白,即使有風,可肩上的血跡卻一直未乾,心裡不由的擔心起來。

“顏顏,這些人說的話都無聊死了,我肚子餓了,我要吃相思做的桂花糕,綠豆糕,芙蓉酥。”

夏夜白撅着嘴,摸着自己扁平的肚子,一一細數着,一雙眼睛可憐兮兮的瞅着夕顏。

“王爺受了傷,夕顏身子也有些不適,不打擾各位皇子繼續探討爲君治國之道了。”

“是呀,你們說的那些我都不懂,還不如相思的桂花糕呢,我和顏顏先回去了。”

“皇弟和王妃受了傷,還是等太醫來了瞧瞧,等確認無恙在離開吧,慧春坊備有糕點,皇弟可以先填填肚子,想吃什麼,讓御膳房準備。”

“纔不要。”

夏夜白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那個滿臉白鬍子的老頭會給我們看好的,不用那些庸醫,我還是更喜歡相思做的糕點,香香的。”

夏夜白說完,伸出舌頭,舔了舔口水,完全忘記了自己身上受了重傷。

夕顏和夏夜白兩人剛走了幾步,門口邊有個小太監衝了進來,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那雙眸子卻閃閃發亮,極盡的興奮:“太子殿下,國師大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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