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安小九的睫毛上也沾染上了少年的血。
安小九眨了眨眼，擡頭看着眼前，眼前的少年人，眼前猙獰的一些，彷彿都是血濛濛的一片。
“不要！”
安小九大喊着，可是卻沒有任何的用處。安小九清楚的感覺到，原本支撐在自己身上的少年人，已經趴在了自己的身上，沒有什麼呼吸了。
“打死了。”
旁邊有人小聲的說着。
監控一鞭子抽了過去，“老東西，有你什麼事情？”
看着趴在地上後背皮開肉綻的少年人，監工招了招人，“來人，把他扔到那個山溝裡去。”
這句話，從安小九前天來了，就聽到過很多遍了。
監工嘴裡的山溝，就是將那些被打死或者是累死，病死的人，還有快死了的人都扔到那裡去。
安小九整個人都麻木了，看着少年人被人拽走，卻什麼都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
陸離在淘寶裡大聲喊着放他出去。
哪怕他再想查清楚銀礦的事情，也沒有眼睜睜的看着安小九這樣的道理。
他的本意是救人，不是害人！
可是安小九充耳不聞。
“啪！”
一鞭子照着安小九腦袋抽了過去，安小九腦袋微微一偏，鞭子落在了左肩膀上。
“別裝死，趕緊幹活。”
安小九踉蹌着站了起來，找到一塊石頭，繼續往下推。
耳畔，還是鞭子抽在人肉上的聲音，還有人麻木的哭喊聲，咒罵聲。
安小九抹了一把眼睛，咬着牙，一步步往下走。
彷彿肩膀上，後腰上，腳下，那些鑽心的疼痛都不存在一般。
整個人，彷彿麻木了一樣。
陸離擔心極了，可是當安小九不想和他說話的時候，他喊破喉嚨都沒有用的。
頭一次，陸離嚐到了無能爲力和後悔的滋味。
他，不該把一個小姑娘拉到這個漩渦中來，太殘忍了。
晚上，大家吃完乾巴巴的饃饃和稀得能看清楚人臉的粥之後，一個個蜷縮到簡單的帳篷裡睡覺去了。
一個帳篷裡擠着十個人，根本就沒有空餘的地方。
等到了後半夜，安小九猛地睜開眼睛，小心翼翼的離開了帳篷，朝着山溝的位置走着。
可是實在是太黑了，安小九又不敢從淘寶裡買來手電用，因此根本就找不到方向和地方。
一遍一遍的轉圈圈，身體都被夜晚的冷風吹得僵硬了。
“你放我出來，我帶你去找。”陸離嘆息一聲，說道。
這一次，安小九雖然沒有和他說話，卻直接將他放了出來。
呼吸到新鮮的空氣，陸離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又活了過來。
可是當他看清楚眼前無比狼狽的安小九的時候，整個人剛剛那種活過來的感覺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被人用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
“我，揹着你去吧。你的腳，疼麼？”陸離低頭看着安小九的腳。
陸離在夜晚中的視力本來就很好，再加上還有月光，因此也就能夠看得清楚安小九那雙幾乎可以赤着踩在地上的腳。
有紅色，有黑色。
都是細小的傷痕。
安小九擡頭看着陸離，嘶啞着小聲說道：“帶我去找那個少年。”
疼麼？
怎麼可能不疼。
尤其是被那個少年人護在身下的時候，疼極了。
陸離有些狼狽的偏過頭，甚至不敢去看安小九那雙比月色還要清亮冷冽的眼睛。
最後，還是陸離揹着安小九躲過士兵，到了山溝。
那裡離着營帳處有些遠，尤其是因爲是扔屍體的，所以根本就沒有人看守。
安小九看着月色下，被扔在一塊的屍體，密密麻麻，慘不忍睹。
心下駭然。
忍住了噁心，忍住了害怕，小心翼翼的在屍體堆裡尋找那個少年人。
慶幸，也許是因爲剛扔不許，所以就在表面，還沒有被新的屍體壓住。
安小九很快就找到了，拒絕了陸離的幫助，安小九咬牙連拖在抱的將少年人拉到了上面。
將其放在草地上，安小九驚喜的發現對方還沒死。
“我看看。”陸離聞言走過來，細心的給少年人把脈。
安小九有些吃驚陸離還會醫術，但是這個時候，自然是不會打擾陸離的。
很快，陸離就放下了對方的手腕。
對着安小九緩緩地搖了搖頭，“他只是還有一口氣在，說實話，他到現在還能有一口氣，已經很讓人吃驚了。”
安小九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你……”少年吃力的睜開眼睛，叫了一聲之後，就沒什麼力氣的又閉上了嘴。
安小九跪坐在一旁，驚喜萬分的喊着，可是那聲音裡，不自覺的顫抖。
“你還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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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西門贊十分吃力的看着安小九，尤其是安小九的那雙眼睛，簡直要出神了。
安小九忙不迭的答應了，心中開始琢磨。
大概自己和他認識的某個人長得比較像吧，要不然怎麼會這麼護着自己？
西門贊吃力的說道：“我叫，西門贊，我是京城衛國公府的嫡孫。”
聽到這話，陸離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受控制的問道：“你是西門贊？”
“你認識我？”西門贊偏頭看過去，卻什麼都看不清楚。
陸離點了點頭，“你失蹤了半年，衛國公府都快急瘋了。”
和西門贊一起失蹤的還有衛國公世子唯一的嫡女，西門如意。
看着情況，西門如意怕是……
“家裡……”西門贊無比眷戀，拽下脖頸處的掛墜，是個不值錢的半枚銅錢，“麻煩姑娘，如果能出去，帶着這個銅錢，送我的骨灰，回家。如果可以的話。”
安小九泣不成聲，“回家，你要自己回去，要不然，那就不是回家。”
“姑娘，你長得真的很像我的妹妹，只是可惜，她被人侮辱至死，請姑娘一定要告訴我家裡，讓我的家人爲妹妹報仇！”
西門讚的眼中，是刻骨的恨意。
親眼看着自己的親妹妹被人侮辱至死，西門贊恨到無以復加。
“我將妹妹，偷偷地葬在青山西側一處涼亭東邊中間的那棵杏樹下。如果可以，還請姑娘將我和妹妹一起火化，骨灰送回家裡。”
“我，我想……回……家……”
西門讚的眼睛，再也沒有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