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得田公公說起朝堂之上的紛爭,在看徐若瑾的眼神,不由得夾雜了幾絲幸災樂禍和嘲諷。
即便有太后撐腰,又能如何?
連皇上都受不住朝臣們的抗爭,要把徐若瑾一個女眷帶去朝堂之上與衆臣對峙,這無非就是要處置她,來圓大臣們的臉面了。
皇上之前因爲徐若瑾,已經把左都御史給拿了,因爲那一件事朝臣們的心裡始終是有一個結,更是把徐若瑾定爲禍國殃民的角色。
這一次若不是樑忠惹的乃是徐若瑾,朝臣們誰會爲樑忠的生死不依不饒?
不過是想借此挽回之前丟掉的臉面罷了,上一次皇上包庇徐若瑾,那這一次朝臣們就要從徐若瑾的身上再找回來。
歸根結底,她的郡主之位坐得可沒有那麼穩當,最後會是什麼結果?人們心裡已經大概知曉了……
皇后聽得田公公的話心裡反而暢快些許,臉色也和緩起來,“怎麼會發生這等事情?瑜郡主畢竟年幼,又身懷有孕,到朝堂之上與那麼多大臣對峙,哪裡受得了?”
看向太后,皇后請示道,“母后,臣妾有心陪若瑾同去,但您剛剛所說,後宮不易干擾朝政,本宮遵循訓導,也知不能去朝堂惹人非議,但臣妾還請太后下懿旨,讓皇上爲瑜郡主賜座,不然站的久了,她的身子是受不得了。”
皇后對太后的反擊,讓太后微微皺了眉,“這等事情皇上心裡自會有數,還用得哀家下懿旨?你這話說的讓人心裡可不痛快。”
皇后臉色一怔,尷尬的退後兩步,請啐道,“都是臣妾思忖不周,還望太后恕罪。”
太后此時也無心與皇后爭辯,看向徐若瑾道,“你就放心大膽的去,有哀家在此爲你做主,也要看一看朝堂上的那些老東西,到底有誰敢欺負你?”
“一個個恬不知恥,滿肚子學識,更是上了歲數,居然要集體與哀家的義女當朝對峙,說出去也不嫌臊的慌。”
太后等同於把所有的朝臣都罵了,“左相右相,乃是朝中重臣,居然也不攔阻此事,讓所有人都跟着丟臉,簡直豈有此理,無論結果如何,散朝之後把他二人叫來,哀家要親自的問一問,若是他們最後輸了,那就在慈安宮門口跪着把《大魏律典》抄給哀家看,每個字都要寫個清楚!”
太后提到了右相大人,皇后的臉色僵了半晌。
她恍然明白,太后這股怒氣不是衝自己的父親,而是衝着自己。
可這話她又不能再提,只能安安穩穩的退了一旁。
容貴妃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笑笑卻不吭聲。
她可是個有心計的,太后剛剛就護着徐若瑾,朝臣們來找茬,皇后居然站出來拿捏太后的話語,這不是等着被太后甩臉子嗎?
都說皇上對皇后沒有太深厚的感情,單是皇后那一張喪氣的臉,就讓人看着不喜,哪有自己姿色美貌?
衆人沒有再說什麼,徐若瑾心中雖然驚詫,但卻並未震驚意外。
爲太后行了禮,徐若瑾平淡的道:
“您放心,老天自有公論在,別說他們都是朝中重臣,我只是一介女眷,就算是神仙來了,我也要爭個孰對孰錯,有理走遍天下,無禮寸步難行,若瑾是不怕的!”
“好好好,哀家就喜歡你這股韌勁兒,去吧,哀家就在這裡等着了。”
太后說完此話,看着董公公道,“你陪着瑜郡主一同過去,事情完畢之後,便帶左相和右相大人來見哀家。”
“喳,奴才知道了!”
董公公領命陪同,徐若瑾又爲太后皇后等人行了禮,便轉身出門,離開了慈安宮中。
朝臣們此時在正殿中等候已久,而且徐若瑾遲遲未到,左相和澶州王反而慶幸起來。
不會是那女人不敢來了吧?
若是換做自己,對這等局面也會有所畏懼。
畢竟這一次徐若瑾是真的犯了錯,被拿捏住把柄,她也推脫不得。
就算樑忠再怎麼砸了郡主府,再怎麼傷了郡主府的下人,他也都是樑霄的叔父,單從一個“孝”字上,徐若瑾便脫不了罪,甚至連樑霄都保不得他。
這件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澶州王揹着手,看向殿外,正看到遠處一頂轎輦匆匆而來,看到田公公在一旁,想必正是徐若瑾到了。
那一身紫色郡主華服,還有清冷秀麗的小臉兒,澶州王王不防腦中又涌起了朝霞公主的面孔。
晃了晃腦袋,澶州王立即將目光轉向殿內,不再向外看去。
朝霞公主是朝霞公主,他徐若瑾就是徐若瑾,總不能因爲她是公主的親生女兒,就要對他留有慈悲之情。
樑霄與自己勢同水火,徐若瑾對自己更沒有什麼情分在,他更不會因爲這樣一份畸形的關係,對自己的江山大業有半分遲疑。
皇家本就親情薄……只是腦中蹦出了這一句後,澶州王反而更思念朝霞公主。
因爲那是陪伴自己成長的皇姐,那份親情可着實不薄啊!
徐若瑾從外緩緩踱步而來,停留在正殿門口,田公公則率先進去回稟傳令。
夜微言遙遙的看到徐若瑾,身姿仟瘦弱小,更是扶着腰肢有着身孕,夜微言也對剛剛作出的決定有些不忍。
可此時若不讓徐若瑾來,朝臣們不依不饒,他着實壓制不住。
這件事歸根結底也要有個說法,更何況夜微言的私心,也是要告誡樑霄與徐若瑾不可太過分了!
特別是徐若瑾的這個身份,他其實給的並不自願,而是不得不給。
先帝的遺詔,他始終銘記在心,對此也有幾分愧疚。
他也疑惑自己的那位皇姑母,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情?讓父皇哪怕臨死之前,都遲遲不忘?
夜微言思緒飄遠之時,徐若瑾已經得了令從外踱步進入正殿之內。
殿內兩旁,站着不知多少朝堂官員,這都乃是京都中五品以上的朝官。
無論是哪一位出京巡查,多得百姓擁護,下官叩拜,榮耀無比。
而就是這樣一羣人,在仔仔細細地盯着自己,目光各異,有冷眼旁觀,有幸災樂禍,有等候添油加醋地踩兩腳,也有的眼中乃是憐憫和不忍……
憐憫?
徐若瑾感覺到這樣的目光甚是驚詫,餘光朝一旁睹去,卻正是看到了嚴弘文。
嚴弘文見徐若瑾投目過來,立即正了正身子,朝兩旁看去,好似徐若瑾看的根本不是他一樣。
右手輕輕扶了左手腕上的那一塊胎記,他巴不得把這塊與徐若瑾一模一樣的胎記燒掉,剜掉,不容任何人看到!
而他也真的下了刀,此時那裡還是有紗布捆綁着的傷口。
只是即便這樣,他也仍舊心虛有愧,根本不敢與徐若瑾對視……
但嚴弘文是發自內心的是不希望徐若瑾有事。
那畢竟是與自己有着親緣血緣的妹妹,而且,他也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