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亮的天陰陰沉沉的,沒有一絲的光亮,彷彿要壓下來,壓的每個人的心口都一片的沉重。
早朝的時間逼近,李野冰在段君頤的護送下,走着宮道,一步步的靠近那個權力的中心。
小手捏的死緊,這一刻,縱然在刀口上過了大半年的李野冰,此刻也有些惶恐不安,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決定是對是錯,她只知道,如果不做出這個選擇,不但讓老皇帝死不瞑目,就連自己未來的生活也將一片的黑暗。
要死就死的痛快些,路再險,也不一定會跌死,大不了再爬起來,雖然很費力。
王公公也有些顫抖的走着,他知道殿堂前那些如猛獸一樣的大臣,如果他高聲唸啊先帝的遺旨,他們會不會撲上來把他撕的稀爛?
身後的劍冰冷而霜寒,王公公只能硬着頭皮上陣了,且不管死活,反正是逼到這一步了。
沉靜的大殿漸漸的有了人聲,一些品級低的官員十分積極的早來了,他們有的呆呆的仰頭望着那閃着金色光澤的龍椅,金碧輝煌的大殿中央是八根盤龍玉柱,精美而冰冷。
隨着時間的推移,官員陸續的都來了,其中,洛峻騰和寧王也姍姍來遲,他們的表情都很陰沉,由其是洛峻騰,他內心的翻騰,幾乎不能用波濤洶涌來形容了,幾乎有些死寂。
他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了?初開始,他要的是權力,最後,他竟然選擇了愛情,可當愛情慘遭背叛時,他又開始想擁有權力,正是因爲他爲愛情的遲疑,才害死了自己的親人。
也許,這就是命中註定的,那句江湖術士的話,他漸漸的開始相信了,公主能救國,李十三以綿羊般的純真個性潛伏在他的身邊,漸漸特立獨行的吸引着他的注意,最後奪走了他的心,原來,公主救國並非武力,有時候,愛情的力量才更加的可怕,它可以無聲無息的奪走你的一切,並且,很大一部分是需要你心甘情願的貢獻出來。寧王雖然看不見,那銀色面具下的雙眼,卻沉積着陰霾之色,當李野冰撿走了自己的衣物,從寧王府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心也像被抽走了一塊,他從來沒有享受過什麼叫溫暖,什麼是家庭,李野冰嫁給他,雖然從來沒有關懷體貼,但至少給了他一個完整的家。
由其是後來的幾天,她天天的巴着他要一起吃一起玩,雖然不知道她是什麼用意,但他覺得那是很滿足的,每天都可以看到她的笑容,看到她就在身邊。
自己要走的路,註定是與她背道而馳的,終究,是要彼此傷害!
可他卻信誓旦旦的向她承諾,不會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會好好的保護她!
原來,他給的,她不要,他當了皇上,她是皇后,如此榮耀,她卻不屑一顧。
他忘記了,她的身體裡流着李家的血脈,她的姓氏註定了她和他是敵人!
寧王也和洛峻騰一樣的貪心,要權力,卻無法絕情絕愛,還貪心着要愛情,可惜,愛情足於摧毀一切,包括他們的心智。
隨着一聲鐘聲的敲響,所有人低着頭,嚴肅的等待着,洛峻騰冷冷的掃過上面空蕩蕩的龍椅寶座,暗想着,那個老皇帝到底掛了沒有。
衆大臣雖表情嚴謹,但心中卻有數,想着,肯定又是王公公跑出來,說一句皇上身子不適,無法上朝,然後散朝什麼的。
珠簾涌動,王公公邁步走了出來,衆人吸緊了一口氣,準備轉身回家,忽然,又是一竄的珠簾響動,洛峻騰面色一變,鷹眸微擡,忽地,他感覺到一陣驚冷遍及全身,讓他動彈不得。
所有人都發出了一聲低呼聲,寧王正在走神,聽到身後人的吸氣聲,他猛的一擡頭,就看見李野冰一身鳳袍,在段君頤的陪同下,緩緩的站在了大殿最高的地方,一雙清冷的眸子,威嚴的掃視着衆殿下的大臣,宛如女王降臨,鳳霸天下之姿,令人驚訝。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皇上呢?皇上怎麼沒出來?”
李野冰看見了洛峻騰的驚訝和寧王的詫愕,她揚揚手,沉聲對王公公道:“唸吧!”
王公公得到恩准,打開了遺旨高聲唸了起來,聲音之響亮,傳遍總個大殿,還回蕩了好幾遍。
皇上駕崩了,遺旨上面賜立了李野冰爲新一任皇帝,衆人不服,怎麼能服呢?
“王公公,你眼睛沒問題吧?那是皇上的親筆遺旨嗎?”有一個大臣十分膽大的衝着王公公大喊大叫。
王公公點頭親證道:“確是皇上手筆,若王大人不信,可上前來驗證!”
洛峻騰驚訝過後,是冷靜,他轉頭看了一眼同樣詫異的寧王,寧王似乎也恢復了鎮定,彼此之間的眼神交換了一下,忽然像是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答案,原來,他們你爭我奪過後,她纔是真正的勝利者。
洛峻騰希望寧王出聲反對,而寧王卻希望洛峻騰站出來做個公證,可是,最終誰也沒有上前一步。
“我知道你們都不服,這有玉璽爲證,若有不服者,可儘管出來挑戰皇家權威!”李野冰清冷的聲音高高揚起。
寧王聽完,上前一步,他這一步,倒把衆位大臣給嚇住了,紛紛都閉了嘴,屏氣凝神的看着寧王,想看他要如何對付李野冰。
李野冰和段君頤也同時吸緊了一口氣,由其是李野冰,她不知道寧王接下來要說的話,是不是反她。
“皇上怎麼用第一人稱自稱?這豈不是有失皇上威儀嗎?”寧王出聲了,卻大失衆人所望。
原本以爲,他至少要帶頭站出來聲討李野冰的善自奪位,可是,他竟然言語之中是支持了她,這令衆人很是驚訝。
洛峻騰卻似半點沒驚訝,當看見李野冰站在大殿的首位上時,他卻感覺心中的一塊大石奇蹟般的消失了,也許,這樣纔是最好的結果。
李野冰呆了一秒,迅速的反映過來,勾脣笑道:“寧王提醒的是,朕今天有些失態!”
“先皇幾時駕崩,皇上是否該準備先皇的後事?再事登基之事?”寧王繼續開口說道。
李野冰心下一沉,隨既答道:“先皇有遺言,膝下無龍子,有愧李家列祖列宗,故遲後七日再出殯,所以,朕決定先舉行登基儀式,再料理先皇的後事!”說着,冷例的眼神掃過王公公。
王公公何等的敏捷,趕緊點頭證明道:“奴才也聽見了,先皇確是這般說的。”
“既然先皇有言在先,那就請皇上着手登基一事!”大殿之上一片的死寂,只有寧王清例的聲音迴盪着,衆人都在沉默,寧王都已經摔先認可了李野冰的皇上之位,在場衆臣,除非洛峻騰站出來反對,無人一人敢多說半句話。
“此事朕心中有一人選!”李野冰出聲說道,鳳眸遊移到一直沉默不語的洛峻騰身上,沉聲道:“洛相能否擔此重任?”
洛峻騰心中一片的清明,忽聞李野冰目光朝自己看來,且把登基大典之事交由他手,他怔了一下,擰着劍眉答道:“皇上旨意,臣當照辦!”
“朕命寧王在帝協助,不知洛相可否有意異?”李野冰美眸又轉向寧王,寧王怔了一下,也沒有反對。
“後續之事,朕會再仔細考慮,退朝吧!”李野冰不想再延誤時辰,早早的就要退朝。
王公公扯高嗓子大叫道:“退朝!”
衆位大臣帶着滿腹的疑問,不情不願的離開了大殿,洛峻騰和寧王在最後離去,彼此之間的默契,卻似乎有一點點的相同。
寧王追上幾步,與洛峻騰並肩同行,聲音清冷:“洛相難得沉默啊!”
“自然比不得寧王的巧言令色,哄得新皇上如此開懷得意!”洛峻騰譏諷回去。
“先皇遺旨在上,再加上手握玉璽,雖爲女兒身,但普天之下,也沒有規定,女子不能爲皇!”寧王淡淡的嘲道。
“玉璽?”洛峻騰冷冷的笑着,原來,自己也被騙了,她上次拿給他的那個是假的,而直的,一直都在她的手上,李野冰,原來,你早就算計好了,正等着看我的笑話嗎?也罷,反正他大勢去了,她新登基爲皇,一時半會兒也動他不得,他可高忱無憂的過一段日子了。
寧王見他獰笑,知道他肯定也曾經打過玉璽的注意,說不定,他手上也有一個,只是假的。
洛峻騰放慢了腳步,寧王便趁速的先一步的走遠了。
洛峻騰望着寧王從容遠去的背影,暗暗自忖,難道寧王當真甘心一輩子屈服在一個女人的身下嗎?
李野冰捏着一手的冷汗,渾身微微的顫着,剛纔的場面,如果沒有強大的內心,一定會嚇暈過去,洛峻騰和寧王如狼似虎的目光,那些大臣的質疑聲,都令她感到後怕。
段君頤看出了她的後怕,拍着她的肩膀關切道:“皇上不必害怕,您剛纔做的很好!”
李野冰深吸了口氣,又輕輕的吐出來,低緩道:“這纔是走的第一步,我真想不到寧王竟然會幫着我!”
“皇上忘記了嗎?您今是一國之君,可不能再用第一人稱自稱了,不然,就又失了威儀!”段君頤輕笑着提醒。
“我一時不習慣!”李野冰苦笑一聲,朕這個詞,她只在電視上聽過,可如今要用它來自稱,還真的是一件頭痛的事情。
“慢慢的就習慣了,皇上接下來就要清理後宮了,把該辦的事情該處治的人物,一併的處理,莫要等到登基時起內亂!”段君頤輕聲提醒道。
“是啊,那些後宮女人也是一大麻煩,君頤,你且下令,願意在後宮安度晚年的就留下,若她們不願意被困高牆,就給她們銀兩送出宮去!”李野冰實行的是人道主義,如果換作是她以前狂烈的個性,不殺幾個人,是心頭不痛快的。
此刻,她深知自己要奪人心,所以,她必須穩穩的走好每一步。
“依我看,乾脆把那幾個老女人給殺了,由其是那個華妃和德妃,昨天晚上只有她們兩個人來鬧,鬧到現在也不干休!”段君頤卻是心狠手辣,要斬盡一切的禍害。
“殺她們兩個,以敬效優也行!”李野冰沉聲點頭,雖然不濫殺,但也不能不殺,她手指輕叩着御桌,冷聲吩咐:“各賜一杯毒酒,儘快送她們上路吧,讓她們到黃泉路上好好的侍奉皇上!”
“照慣例,她們個個該死,何不全部陪葬了呢?”段君頤擰眉說道。
“殺了她們又如何?不過是得一個暴虐的罵名,有她們兩個作陪就行了,其餘的,都譴散了吧!”李野冰疲憊的說道,忽然想到什麼,又吩咐:“別忘記了送權貴妃一起上路,她對皇上也是忠心耿耿的!”
“權貴妃還沒死?”段君頤好奇的問。
“先皇沒殺她,只把她關進了冷宮,但父皇仁慈,並不代表朕也仁慈,你現在就去辦,越快越好!”李野冰也不想拖泥帶水,怕起後禍。
“此事還是交由王公公辦吧,我要守護你的安全,這是非常的時期,怕有心人士心懷不軌!”段君頤想想不妥,便交代了王公公辦去了,王公公接了命令,倒是十分的高興,曾經,他也受盡了華妃和德妃的欺壓,由其是權貴妃曾經打過他,如今,該他報仇的時候到了,他怎麼能不開心呢?
華妃和德妃及衆妃子仍舊又氣又怒,正聚在一起暗罵李野冰的狼子野心和段君頤的鐵血無情,一個外臣,一個公主,竟然把她們這幫妃嬪都不放在眼裡,簡直放肆之極。
“王公公到!”門外小太監一聲高喊,把衆妃給愣了一下,華妃當既拍桌罵道:“好哇,這個狗奴才來的好,讓他進來,本宮有話在問他!”
王公公這次來的方式比較特別,以前他都是低着頭進來的,這一次,他卻故意把頭仰的高高的,目中無人的走進來,一進來還是照例的給衆妃子一一請了安。
“王公公,你終於知道來見我們了?說,皇上現在怎麼樣了?”華妃冷怒的喝問。
“皇上這不好好的嗎?”王公公一手抱拳,一面笑着說道:“皇上還令奴才給衆位娘娘帶來了一份厚禮呢。”
“真的?是什麼?快讓我們看看!”一旁的德妃歡喜的上前,面露期待之色。
“來啊,端進來!”王公公朝身後一揮手,幾名宮女端着酒壺和杯子走進來。
華妃豎起了眉怒道:“狗奴才,你敢玩我,這算什麼厚禮?”
王公公揚着眉冷笑道:“這當然是厚禮了,喝了它,你們就能安安心心的到黃泉路上去侍奉先皇了!”
“先、先皇?”衆妃大驚失色,神情惶恐。
“狗奴才,你敢膽胡言亂語,來人,給我撐嘴!”華妃蠻橫的喝斥,她不相信皇上這麼快就棄她們而去了,她還沒有好好的享受榮華富貴呢,這不可能的。
“華妃,你還有所不知吧,十三公主是皇上欽點的新皇上,你敢我不敬,就是不敬皇上,你還不趕緊把這酒給喝了?難道要我幫你一把嗎?”王公公冷聲笑道。
“李野冰!”華妃咬牙切齒,想不到這個女人擋在龍祥殿,就是勾結段君頤一起謀殺了皇上,自己奪了皇位?
德妃嚇的雙腿虛軟,上前一把扯住王公公的衣袖叫道:“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王公公一把將她推開,冷笑道:“皇上不想見你,你們都別掙扎了,快些上路吧,我還要去見權貴妃呢!”
衆妃嬪跌倒在地上,放聲痛哭起來,面上又驚又悲,華妃冷諷道:“原來如此,把酒拿來!”
“華妃,你不能喝啊!”德妃貪生怕死,緊緊的拉住了她。
華妃死灰的看着她,失聲笑道:“德妃,你還是這麼天真,我們都見證了李野冰的勾當,她還會放過我們嗎?死了卻是一了百了,到黃泉路上見到皇上,我就告訴他,看看李野冰的狼子野心,殺父奪位,讓他也一起後悔!”
德妃聽了,也一臉的死灰,慘白着臉色一句話沒說。
“賜酒!”王公公冷笑一聲。
華妃倒也爽快,拿了酒便仰頭喝下,德妃卻沒有她的英烈,端着酒的手一直打抖,酒都灑出一大半了,王公公上前一把將她的酒往她的嘴裡倒了進去。
毒很快就發作了,華妃和德妃脣角流出黑血,倒地而死,衆妃子嚇的尖叫出聲,都抱作一團痛苦不已。
王公公見到她們嚇的半死,陰笑起來:“你們別怕,皇上開恩饒你們一命,今晚會有人送你們出宮去的!回去準備一下吧!”
“不、不要,我們不出宮!”有一個人惶惶的說道。
“不想出去的只有死路一條,你們自己選擇吧!”王公公扔下這句話,轉身就去找權貴妃了。
權貴妃呆坐在地上,仰望着天空,外面發生的任何事情,她這裡都聽不到,看不見,她只能依靠着回憶才能維持着自己的生命。
忽地,有開鎖的聲音,權貴妃以爲自己聽錯了,當那鎖重重的落地時,她才知道,有人來了!
她忙的爬起來,衝出大殿,就看見王公公帶了不少的人走進來,她欣喜的撲上前道:“公公,是不是皇上終於肯放我出去了?你快讓我出去見見皇上吧!”
王公公面對她的抱大腿,一腳就將她踹開,冷笑道:“想出去?哼,只怕你一輩子也別想出去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看看你當初給我留下的傷痕,現在還痛着呢!”
權貴妃蒼白着臉色,望着王公公的囂張,隱隱感覺到什麼,是自己的死期到了嗎?
“皇上下令,給權貴妃賜杯酒!”王公公冷笑道。
“皇上終於要我死了?”權貴妃喃喃自語。
“錯了,先皇已經去了,新上任的皇上要你的命,也是你活該自找的!”王公公陰狠的笑道。
“新上任的皇上?是誰?他爲什麼要我的命?”權貴妃驚訝的瞪大眼睛,暗想着,難道是洛峻騰已經奪位成功了?
“十三公主!”王公公緩緩的說出口。
“十三?李十三?”權貴妃驚恐的跌坐在地上,難於置信的瞪大雙眼,驚叫道:“爲什麼會是她?爲什麼會是她?”
“你現在知道了嗎?那你可以安心上路了,賜酒!”王公公雖然想囂張一下,但也不能多嘴,只好趕緊辦事。
“我不喝,我不喝!”權貴妃憤怒的一把將酒杯掃落,王公公見她發瘋,對身後的宮女下令:“抓住她,不喝也得喝,你沒有別的選擇!”
兩個宮女跑過去,一把將權貴妃按倒在地上,王公公端了酒走過來,捏開她的嘴就往裡灌酒,宮女這才鬆開了她。
權貴妃悲憤的瞪着王公公,終於不甘心的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龍祥殿內,老皇帝的遺體已經被運走了,段君頤正下令讓宮女太監重新的裝扮,這是總個皇宮龍氣最盛的風水寶地,所以,李野冰的寢宮也必須安在此地。
本來,李野冰是不想這些的,但見段君頤如此的堅持,她也就讓她去了!
“皇上,已整理好牀鋪,該休息了!”一名宮女在御書房的門外出聲說道。
李野冰正在翻看來自全國各地的摺子,從這堆摺子裡她就看出了不少的名堂,關於寧王和洛峻騰的底細,從這裡就能查的一清二楚,而且,稍有腦子都能看出來,兩派勢力競爭的有多麼的激烈。
“皇上,爲什麼要搜查蘇錦奕的摺子?他不是已經、”段君頤十分不解的問道,她以爲李野冰是來這裡辦公的,卻沒想到她只看蘇錦奕寫的摺子,所以好奇。
“我想找到一些資料來證明一件事情!”李野冰認真的查看着,心中還掂記着那件事情,在寧王府的時候查不到,想必在這堆摺子中,也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蘇錦奕,你當真死了嗎?你到底是誰?真的是寧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