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夕霏

宋意歡今日確實出盡了風頭,甚至可以說蓋過宋南歆這個寧親王世子妃,成爲了衆人的焦點。

人羣中不知有多少千金小姐和公子少爺在悄悄的打量她,只是沒有一個人當真上前與她說話。

宋意歡也並不在意有沒有人來與自己套近乎,她仍舊還和以往那樣淡然處之。她確實沒想到,先來與她說話的,會是之前在蔣國公府裡見過面,向她討教了九連環解法的曹家嫡女曹瑾玉。

記得這個曹家小姐是個膽子小的,性情也十分溫順,宋意歡對她並無惡感,點頭笑道:“曹姑娘,許久未見了。”

曹瑾玉在她身側坐了下來,手指拘謹的糾纏在了一起,道:“嗯,我們確實很久沒見了。這、這是你的弟弟嗎?”

曹瑾玉好奇看着宋意軒。宋意軒十分機靈,他朝曹瑾玉綻開一個笑容,脆生生道:“曹姐姐安好,我是定安侯府宋意軒,今年四歲了。”

曹瑾玉意外極了,眼睛都微微睜大了:“宋四姑娘,你弟弟好聰明好可愛。”

宋意歡揉了揉宋意軒的發頂,道:“他就是個鬼靈精。”

“宋四姑娘,謝謝你上次教我如何解開九連環,有了這個東西,之後再參加宴會,我總算不會覺得無趣了。”曹瑾玉朝宋意歡說道,“我一直都想尋個機會向你道謝,可是卻一直碰不到你。”

宋意歡不以爲意:“能幫到曹姑娘,我心中亦是十分高興。”

“宋四姑娘,這一路上,我能常來與你說話麼?”曹瑾玉小心翼翼問道,“她們都嫌我膽小,我的妹妹們也不愛與我玩耍。”

宋意歡在京都並無朋友,與京都城裡的其他貴女們也十分生疏。想到這一路路途遙遠,便應道:“自然可以,歡迎之至。不過,曹姑娘還是莫要稱呼我‘宋四姑娘’了,若是不嫌棄,你可喚我‘意歡’。”

曹瑾玉開心笑道:“那你也莫要稱呼我曹姑娘了,我家人都叫我阿玉,你也這般喚我吧。”

宋意歡輕輕喚了一聲:“阿玉。”

瞧着宋意歡和曹瑾玉相談甚歡的畫面,不遠處的宋南歆輕嗤一聲,用只有自己才聽到的聲音嘟囔道:“真以爲自己得了陛下一聲讚賞就能一飛沖天了?也就曹家這膽小鬼願意搭理你。”

沒一會兒,玄甲軍便過來驅趕,說是要接着繼續啓程了,衆人收拾好了隨身之物,便回到了自己的馬車上。

曹瑾玉依依不捨的和宋意歡道了別,看出寧親王妃有些睏倦,宋意歡這一回沒有讓宋意軒再繼續跟着寧親王妃,將他帶回了馬車上自己照顧。

馬車繼續前行,姐弟二人坐在車內不一會兒就犯了睏意,相互依偎着便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太陽已經下山,天色也漸漸變暗,車隊則是抵達了此行的第一間驛館。

早早就收到了消息,附近城鎮的官員領着驛館的掌櫃和小二均在外守候着,迎接帝王駕臨。

此行不僅路途遙遠,且人數衆多,驛館房間數量不足,無法一人一間房。最後經過一番協商,各家摒棄了面子,上房每兩人一間,中房每三人一間,下房每四人一間,如此所有人都順利的住進了驛館內。

至於隨行的僕從們,要麼留在馬車上看守財物,要麼則是在驛館的馬廄內湊合著睡上一宿。

宋意歡因是跟着寧親王府出行,得以住進了驛館內的上房內,正好與宋意軒同一間屋子,緊挨着寧親王妃與宋南歆的房間。

夜幕降臨,氣溫比起白天下降了許多。所有人都下榻在這驛館內,驛館裡鬧哄哄的,並不算安靜。

宋意軒身體不好,年紀又小,早已打了瞌睡犯了困。服下藥丸,便在宋意歡輕柔的哼唱聲中睡着了。

宋意歡今日經歷了那麼多,下午又睡了一路,此時沒有半點睡意,於是便推開了窗,趴在窗沿上向外看去。

他們仍在京都地界,附近有着一個小鎮,名喚九堯鎮,這驛館就位於通往九堯鎮的官道上。

今夜月色並不算太好,月亮僅有一個彎角,天上的星星也被濃雲給遮擋住了。月光與星光僅能照亮窗外小部分景色,從她所在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外頭不時有着身着甲冑的士兵巡視而過。

行走時,他們身上的甲冑和足下的靴子會發出金屬的碰撞聲,在夜裡十分明顯。不過對於她來說,這樣的聲音反而讓她感到十分安心。

倏地,她愣了愣,在夜色中看到了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

夜色裡,姬陵川身着甲冑,領着兩名玄甲軍正從遠處走來。從她所在的方向看去,更顯得他挺拔如鬆,步履沉穩有力,握住佩刀的手臂微微撐起,肩膀寬闊可靠。

似是察覺到什麼,男人停下腳步,擡起頭朝她所在的地方看來。

宋意歡嚇得縮回了身子,靠在窗後輕輕喘着氣,心兒砰砰直跳。

暗罵自己爲何要躲,如此不是更顯得她心虛麼?她定了定神,又鼓起了勇氣重新靠回窗子上向外看去,可下方卻已不見了男人的身影。

她定定看着男人方纔站立的方向,微微失神。其實她心裡有許多話想和他說,但是驛館內有許多人,以他們二人的身份,在人前更應該避嫌,莫要有過多的接觸纔是。

看來,那些道謝的話,只能等結束了秋獵之行,回到京都之後再說了。

她卻不知,在驛館那株繁茂的大樹下,姬陵川藏身在陰影中,擡起頭看向上方那扇打開的窗子。從他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宋意歡那張被月光照亮的姣好的側臉。

他握著佩刀的手漸漸收緊,緊到手指的骨節泛着白。

姬陵川一直在樹下站着,即便趴在那扇窗子後的身影已經消失,窗子也被她合上,他也不曾移動過分毫。直到身後有人喚道:

“將軍?將軍?你怎麼站在這裡?夜色已深,您該下去休息了。”

姬陵川回過神來,這才邁開步子離開那株遮擋了他身影的大樹。

一夜安然。次日卯時,天還未亮,車隊便已整裝待發,待皇帝登上車駕,車隊又再次向北進發。

北上邢州的車隊並不是每到一處便尋驛館下腳,也有徹夜趕路的時候,就這樣一路走走停停,二十日後,車隊終於抵達邢州地界,向着主城天祥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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