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知縣也是一肚子的火氣,一大早的,就有牢頭來稟報,說是昨晚上才關進去的那六七個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全都死了。
嚴知縣帶着仵作前去查看,然後仵作說,那些人是服了砒霜死的。後來一看,那間牢房有一個水桶,水桶裡面,有砒霜的殘留。
“顧兄,實在是對不住,這都是獄卒們的疏忽。最近這時候天氣太熱,大牢里老鼠橫行已有氾濫成災之象。牢頭提議,說是這樣下去不得了,還是想辦法消滅老鼠才行。於是就在大牢各處,撒了些拌着砒霜的窩頭碎屑等物。”
“不想這麼巧,那間牢房裡面放了一桶水,水裡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掉進去了一隻死老鼠。唉,那幾個人喝了桶裡的水,不想就這麼死了。實在是抱歉,這是我們的疏忽,唉,我都不知道怎麼跟顧兄說這件事了。都是縣衙這邊處置不妥當,竟然讓那些人都死了,無法再繼續追查,實在是有愧於顧兄啊。”
顧承勇盯着嚴知縣,冷笑不已,“知縣大人這話說的,你自己信麼?縣衙大牢裡,牢房那麼多,怎麼就偏偏那一間牢房裡的水掉進死老鼠了?再者,那老鼠吃了多少砒霜?一隻老鼠肚子裡的砒霜,竟然還能毒死七個人,知縣大人不覺得這很荒唐麼?”
“知縣大人,這件事顧某定然要追查到底的,希望知縣大人儘快找出事情的真相,顧某需要知縣大人的一個交代;這些人究竟是受什麼人指使?若是不找出來幕後指使之人,顧某難道還要成日提防不成?人家想要我的命呢,顧某的命就是再不值錢,也還想留着好好活下去,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丟了性命。”
顧承勇說完這些,也不管嚴知縣的反應,一甩袖子就從縣衙裡出去了。留下也沒用,如今那幾個人已經死了,想要追查也沒有線索。有這個工夫,還不如找人去太平鎮上打聽打聽,指不定能有什麼發現呢。
顧承勇從縣衙出來,顧承仁從後面追了上來,“二哥,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顧承仁也覺得,這事情太過蹊蹺了。
“老五,你幫我留意下那個劉縣丞的動向,我總覺得,這其中,跟縣衙的人有牽連。. 當初我幫助夏知縣剿滅磨盤山的事情,縣衙裡也只有少數幾個人知情。結果,昨天那跑馬川的大當家竟然知道,這個有些奇怪。還有就不用說了,這幾個人竟然在縣衙大牢裡死了,要說縣衙裡沒有鬼,根本就不可能。”
“你多幫我留意一下就行了,以後慢慢查,我總要查出來是誰想要我的命。其實我心裡也大概有些預感,只是需要時間去打聽驗證,這件事咱們都留意些吧。”顧承勇心裡,其實也有大致的目標了。畢竟這些年來,顧家得罪最厲害的人,一個是姜家,一個就是侯家了。這件事,也跑不掉是這兩家的哪一個。
姜家從回來以後,一直是悄無聲息的沒動靜,顧承勇覺得姜家不太可能還有這個實力去僱人行兇。那麼,就只有侯家的可能性最大了,畢竟,姓侯的家裡財大氣粗,顧家又才得罪他不久。
只是這種事情沒有直接的證據,哪怕是心裡已經確定了,顧承勇也沒法去衙門告人家。沒辦法,也就只好暗地裡慢慢打聽着,看看能不能找到蛛絲馬跡。
顧承仁點點頭,“二哥放心,這件事我會多留心的。二哥也要當心,如今顧家在懷遠縣也是大出風頭,不少人都惦記着呢。一定要叮囑家裡人,行走在外事事小心,千萬當心。”
顧承勇告別了弟弟,一路出了懷遠縣,返回了青山村。回到家中,馮氏和嬌顏等人見到顧承勇安然無恙,這纔算是放心了。昨晚大半夜的,有人把水生木生送回來,這倆人身上都帶着傷,詢問之下得知是路上遇到了山賊攔路;馮氏的心就揪了起來,生怕顧承勇再有點兒什麼閃失。
見到顧承勇安然無恙,衆人都鬆了一口氣,然後大傢伙就詢問顧承勇事情的經過。顧承勇就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說給衆人聽了,然後又把自己心裡的判斷也說了出來。“我在猜,這件事恐怕是那個劉縣丞也沒少參與,弄不好還有嚴知縣的事情。當初嚴知縣可是縣丞,我幫夏知縣的事情,別人不知道,這個嚴知縣是肯定知道的。”
“爹,那咱們現在能做什麼?”文修聽完了顧承勇的話,心中也是氣憤不
已。不過他向來行事穩妥,所以纔沒有什麼過激的舉動,而是冷靜的詢問顧承勇。
“侯家那邊,看樣子他們是想要作死了,這件事不可能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們。文修,想辦法打聽明白這個姓侯的有什麼弱點,還有他們家都有哪些產業,然後想辦法,把他們家弄垮。敢打顧家的主意,就要準備付出代價。”顧承勇陰着臉,沉聲道。
“好,這個交給我吧,我來辦。”文修點頭。
且不說顧家這邊怎麼商議着對付侯家,只說縣城那邊,嚴知縣將劉縣丞叫到了一間偏僻的屋子,然後把劉縣丞給好一頓臭罵。“你那是豬腦子是把?給你能耐的,還敢在縣衙大牢裡就下毒殺人了?你是不是嫌你這個縣丞做夠了啊,顧家是什麼人家,你竟然也敢對付他?你腦子讓驢給踢了不成?”
“大人,我就是看不慣顧家那一副趾高氣昂,誰都不看在眼裡的德行。再者,我家那口子成天的跟我哭,說是姐姐姐夫被人欺負成了那個樣子,非得讓我給他們報仇不可。”劉縣丞提起顧承勇來,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再者,咱們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顧家織坊究竟有什麼秘密麼?這一回他們往府城運織機,這是個好機會,我就想着讓跑馬川的那些人前去。一來能要了顧承勇的命,只要顧承勇沒了,顧家就沒了主心骨兒,那麼大的家產,咱們就能想辦法佔了過來。”
“二來,要是能劫了那些織機,回來找人仔細查看,就能弄明白爲啥顧家織坊那麼掙錢。大人,顧家那織坊一年的進項不小,這樣的肥肉,咱們卻吃不到嘴裡。只能一年去收兩回稅賦,那才幾個銀子啊?”劉縣丞眼中閃着貪婪的光芒。
嚴知縣聽了劉縣丞說的這些話,簡直就氣的不行,乾脆一伸手,給了劉縣丞一個耳光。“我說你是豬腦子,你就是豬腦子。你以爲現在的顧家還是以前麼?你以爲顧家還是咱們能招惹得起麼?”
“前天榮郡王前去顧家,明顯得是對顧家那丫頭感了興趣;昨天榮郡王臨行之前,還特意囑咐了我,讓我打聽顧家丫頭到底是許配了哪一家?榮郡王是什麼人?那是未來的天子啊,他看中了顧家丫頭,還能讓顧家丫頭嫁給別人?早晚還不得把顧家丫頭弄到手裡去麼?”
“你也不想一想,顧家丫頭要是攀上了榮郡王,那以後可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顧家還是咱們這樣的人能惹得起的麼?你這個豬腦子啊,淨是瞎出主意。這一回可是好了,不光是事情沒辦成引起了顧承勇的疑心,還把跑馬川的人都給搭進去了。”嚴知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瞪着劉縣丞。
劉縣丞品級太低,所以榮郡王前去青山村時,並沒能陪同。只是前天晚間的宴席,遠遠地見了榮郡王一眼,都沒能上前說話。這些事情劉縣丞當然是不知情的,當下一聽就有點兒傻眼,“大人,你說的是真的?顧家那丫頭,真的能有這樣的造化?”
嚴知縣嘆了口氣,“你啊,就是目光短淺。榮郡王倒是沒有擺明了直接說,但是長眼睛的,都能看的出來他對顧家那丫頭很感興趣。再說了,就算是榮郡王沒那個心又如何?他沒那個心,還不興咱們往那上頭引麼?顧家丫頭生的的確是好,那樣的絕色,是個男人都動心。榮郡王就算是出身尊貴,也沒見過那麼有個性的女孩子,動心是肯定的。”
“若是咱們能夠幫榮郡王達成心願,那以後咱們還怕沒有好處撈麼?你說你成天跟顧家較的什麼勁?顧家就是再富,不也就是個村子裡的土財主麼?榮郡王那是什麼人,咱們要是抱上他的大腿,以後那就是榮華富貴高官厚祿啊。”
“你這個豬腦子的,這一次差點兒壞了事,以後你給我當心點兒,也讓你那個連襟打消了跟顧家作對的念頭。不然的話,以後出了什麼事,我可是不給你們兜着。”嚴知縣很是嚴肅的警告了劉縣丞一番。
劉縣丞這時也算是明白過來了,“是,是,小人這腦子實在是愚笨,竟然沒有看透這其中的奧妙。多謝大人提點,這回小人就明白了,明白了,我回去一定會跟我家那口子說明白的。侯家那頭,以後肯定是不敢再找顧家的麻煩了。”
跟功名利祿相比,侯家這個親戚關係也就沒那麼重要了。劉縣丞一想到將來他有可能平步青雲,高官厚祿,那臉上可就是再也忍不住的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