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難得出了很大的太陽,林芸希穿着厚厚的棉衣在院子裡曬太陽,正跟方靜說着話,突然感覺肚子好像被踢了一下,不由得輕輕的“啊”了一聲,方靜緊張的走到跟前,忙問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沒,肚子剛纔好像動了一下。”林芸希回道,低頭向微微凸起的小腹看過去,隔着厚厚的衣服什麼都看不到,不過剛纔那一下確實不是她的幻覺,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胎動?
可惜那一動以後肚子就安靜下來,完全沒有給充滿希望的林芸希任何驗證的機會,方靜一愣之後便喜笑顏開,說道:“這是正常的,以後動的會更厲害,沒事。”
話是這麼說,她趕緊催促林芸希回屋裡,大冬天的雖然有太陽也冷的很,不小心染了風寒可就不得了了,尤其是林芸希的身子骨還不怎麼的,更是得加緊注意。
入冬以後徹底清閒下來,林芸希可沒有呆着,一方面準備方妙成親的事情,一方面要爲迎接肚子裡的孩子的降生而縫製小衣服和小被子之類的,雖然懷孕以後她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大的反應,不過肚子顯了以後明顯感覺精力大不如從前,坐着看書看一會就腰痠背痛的不行,所以只能倚靠在墊子上看大半個時辰眼皮就沉的不行,嗜睡的症狀越來越嚴重,而且睡的十分沉,有時候過了吃飯的點都察覺不了,這讓林芸希心裡有些恐慌,這樣睡下去不會睡傻了吧,就這個問題她還問了有過三次生產經驗的方靜,聽了她的話,方靜笑彎了腰,直言這是正常情況,不用擔心,她那個時候也睡的沉,而且老大夫經常過來替她摸脈,妥妥的沒有問題。
擦掉了眼角的淚花,平復下來的方靜嘴角依然噙着笑,她這個好看又能幹的三弟妹難得有這樣迷糊的時候,真是難得。有了身子以後每個人的反應各不相同,不過一般都是嗜睡、嗜酸還有就是食量比之前大很多,她懷三娃的時候每天就想吃東西,肚子裡好像是個無底洞,吃多少都感覺不夠,不過那個時候田氏可沒有那麼好心給她多餘的食物,還天天罵罵咧咧的說她是不下蛋的母雞,在她餓的眼前冒星星的時候,青玉便偷偷把從山上摘的果子摘給她吃,甚至還不知道從哪弄來雞蛋煮給她吃,但是明顯還不夠,她總有種會被餓死的感覺,那段時間也不知道是怎麼度過的,簡直就像是噩夢一般。
當然,有時候方靜也會感覺現在的生活就像是在做夢一樣,每天不會有田氏的大嗓門在耳邊響起,也不用擔心小姑那好像是帶着刺的眼神向自己剜過來,在這裡她和三個孩子能吃好穿暖,雖然出去的時候時不時會被人指點,不過聽了林芸希讓她無視那些人的目光以後,她感覺被休也不像她之前想的那麼可怕,最起碼她能從三個孩子的臉上看到笑容,只要青玉她們三個
能好好的長大出嫁,她就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
案子在小半個月以後終於有了實質的進展,查出原幽州宣撫使跟都水清吏司主事在堤壩的建設中有苟且之事,就當方歲寒準備一鼓作氣查到底的時候,在這期間對他頗有指點的盧政卻找到他談了一下,大意是先不要繼續,把這事稟告給太守,然後讓太守定奪,方歲寒當場並沒有表態,不過當夜便受到了來自京城的書信,一個晚上沒睡的方歲寒天亮以後還是再次進入了太守府。
不過短短十多天的光景,幽州太守大人好像蒼老了很多,沒有了之前對待方歲寒的咄咄逼人的氣勢,聽了方歲寒的報告沉吟了半晌沒說話,方歲寒並不是來這裡找答案的,見狀便告退,第三天接到聖旨,堤壩貪污一案轉由大理寺卿審,方歲寒繼續行使宣撫使一職,好好安撫受水災之害的平民百姓,令,念其上任以後兢兢業業,特賞賜紋銀千兩,爲時一個月有餘的貪污一案就這樣輕描淡寫的落下了帷幕,而方歲寒卻沒有一點都沒有感覺到高興,只有一腔無處可發泄的憋屈,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他就可以把害無數人葬身水災無數人家破人亡的元兇給揪出來公佈於世,而現在出現這種情況,那他之前辛辛苦苦的一切都打了水漂。
整個府衙上下除了方歲寒都狠狠的鬆了口氣,這案子就是個燙手的山芋,現在總算丟出去了,以後就跟他們沒有半點關係了,他們又恢復了以前清閒的狀態,實在是太好了。不過經此一事,誰都不敢對方歲寒陽奉陰違了,因爲破案的時候見識過方歲寒那狠勁,而且人家靠山大啊,張家就代表着朝中半數文官,即便是方歲寒武官出身,不過有這層關係在,誰也不敢再有微詞。
接到聖旨後,方歲寒連覺都沒睡直接騎馬回到了方家村,見到了闊別多日心裡十分想念的媳婦。
習慣了連日作戰的方歲寒幾天沒睡覺並沒有任何的疲態,不過林芸希還是從男人眼底的不平靜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什麼也沒有問,只是做了些好消化的吃的,等方歲寒狼吞虎嚥的吃完了飯,燒好水洗個澡,然後推着他去睡覺,方歲寒看着自己的媳婦幾次想張口,林芸希伸出手指按在他乾裂的脣上,“一切等你醒了以後再說。”
看着自己媳婦那溫柔而又堅定的眼神,方歲寒嘴脣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順從的躺在柔軟的褥子上,疲憊的閉上眼睛,紛亂的大腦在聞到熟悉的清香的味道以後放鬆下來,思緒一點點的放空,然後慢慢的陷入了睡夢,在意識模糊不清的時候,方歲寒感覺到眼皮上落下一個溼熱之物,那麼輕柔,卻讓他的心感覺熨貼一般,十分的舒服,然後他就在這種感覺中睡了過去,不久發出不大不小的呼嚕的聲音。
見男人睡的穩當,林芸希移開了
貼在男人額頭的嘴脣,臉上帶着無線愛憐的將方歲寒的頭髮向後撫去,她知道方歲寒這段時間一定是累壞了,否則不會發出呼嚕的聲音,之前在家裡下地幹活那麼累都比這精神,這些日子定然是心力交瘁,不過,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白皙纖長的手指跟粗糙骨節粗大的手指交纏在一起,感受到掌心被磨的微癢,林芸希滿意的躺下來,並肩躺在牀上,一個高大一個嬌小,不過卻意外的順眼,淡薄的陽光給冷風之中的房子鍍上了一層透明的薄膜,溫馨而又祥和的氣息充斥着偌大的院子。
雖然不知道方歲寒在忙什麼,不過這麼長時間沒回來確實很不常見,方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見方歲寒回到屋子裡之後就安靜下來,知道這時候不宜打擾,所以午飯是在廂房的備用廚房裡做的飯,也沒有讓聽到方歲寒回來就眼睛冒光的三個孩子去打擾,這是方家久違的一頓安靜的午飯。
吃過飯,三個小的照例拿上了給夫子準備好的飯菜,實木的食盒很重,再加上湯湯水水個更是不輕,就是一個成年人拎着都不輕鬆,一開始都是兩個人一起拎着,現在隨便誰來都可以拿到學堂,這自然是他們努力的結果,每天蹲馬步練拳,大半年過去,三個小的雖然看上去還很單薄,不過身體比之前好很多,身子都抽高了不少,力氣也大了很多,完全不比那些經常幹農活的同窗差到哪裡。
上課以外的時候張闊完全沒有身爲人師的架子,嘻嘻哈哈就是像是個大孩子,跟之前在文房四寶的店當掌櫃的也恍若兩個人,時不時的弄來好的筆墨也偷偷的給三個小的,並且叮囑他們不要說出去,這是從店裡摸出來的,同時還小聲的嘀咕新掌櫃的實在是太小氣了,爲了這點小事還追了他老遠,跑的差點岔氣,虧得他還認爲倆人的關係已經夠好了,結果這十多年的交情還比不上幾隻筆,哎……
見識了他們的老師各種不同於常人的行爲以後,三個人還是深深的震驚了,完全不敢相信老師給他們做爲努力的獎勵的筆墨竟然是這樣的來路,不問自取是爲盜,他、他們的夫子不但偷、偷了東西,而且還在嫌棄人家掌櫃的小氣,他們的耳朵沒有出錯吧。
看三個弟子那目瞪口呆的樣子,張闊按個拍了拍他們的腦袋瓜兒,摸着下巴笑道:“放心的拿着吧,那人是我的師兄,你們的師伯,那傢伙就是太死板了,哎,這些東西就當是給你們的見面禮了,不用太介意。”
聽到他們是這種關係,方安和緊繃的小肩膀立刻垮下來,小聲的說了句“謝謝師伯”,然後就把東西收下來。
林靖遙和蘇元柏默默的把桌上的筆拿在手心裡,心裡想的是他們的師父實在是太無賴了,有這樣的師弟,他們的師伯一定很辛苦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