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守大人那裡碰了一身灰的方歲寒,一出來就被不認識的官員給圍住了,一開始他心裡還是很警惕的,怕是衝貪污的那個案子來的,不過搭了話以後卻發現完全不是這樣的,全是些沒用的攀談,話題一直都圍繞着他跟張大學士,聽了兩句方歲寒就明白了,他跟張家那點親戚關係不知道怎麼被傳開了,所以這些平時恨不得用眼角看他的文官們都紛紛的跑過來攀談。
方歲寒爲官的時間不長,雖然沒有去過,不過對張家的事情的瞭解可不是略有耳聞的程度,倒不是他刻意打聽,而是張大學士告老還鄉這事在朝野被傳的沸沸揚揚,而且同時還有好幾個位高權重的弟子或辭官或大調,張大學士桃李滿天下,就連當今聖上的幾個皇子都被他教導過,牽一髮而動全身,朝廷上下很是震撼,平時衙門裡的官員私底下沒少說這些,可惜的有,說風涼話的也有之,藉此,方歲寒知道了不少張家的事情。
跟林芸希一樣,方歲寒也不是那種攀炎附勢之輩,所以再知道他這位素未蒙面的長輩竟然在朝廷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以後,在遇到如此困難的時候方歲寒也沒想過求助,結果這個時候突然發生了這事,他難免忍不住會多想,不過想來想去這事暴露對他只有益處,而且這大張旗鼓的陣仗頗有給他撐腰的架勢,聯想到他前些日子在家時林芸希的種種表現,方歲寒覺得這事跟他的媳婦脫不了干係。
在太守府門口說了一會兒話,在盧政的盛情邀請下,幾個人轉到酒樓之上,公務之外,方歲寒非常反感一羣人去吃吃喝喝,不過這次不同,他現在得趁機找線索,而且盧政等人雖然也是滿嘴酸話,不過對他很是熱絡,而且倆人之間還有那麼一層關係,方歲寒自然恭敬不如從命。
這頓飯吃的很是熱鬧,不知道是真好奇還是假客氣,席間
不停的有人向他詢問之前邊疆那一戰,儘量少泄漏細節,方歲寒很是簡單的描述了一番,不過再平淡的話語也沒法掩飾那其中的驚險,聽的幾個人簡直到了目瞪口呆的地步,看方歲寒的眼神就多了點什麼,他們向來看不起那些舞刀弄槍的武官,認爲他們除了會打打殺殺以外腦子裡都是漿糊,他們向來信奉的是“君子動口不動手”,不過聽到方歲寒和付老將軍這經歷,稍微有些腦子的人就會捫心自問,如果他們落到了那些蠻子的手裡,他們能活着回來嗎?
飯吃到半道不知道從哪裡又冒出不少人,都是在幽州各個衙門有頭有臉的人,雖然過來的時候都客套的說着“真是巧啊,真是巧”,不過每個人跟方歲寒寒暄的時候都或多或少的提到張家,方歲寒心裡已然跟明鏡一樣,他這是被照料上了,面對着突然對他熟悉的好像是同僚了幾十年一樣的人,方歲寒除了小心就是謹慎,他始終沒忘記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裡是想要那案子弄出些眉目。
因爲這事在家裡反覆思量的林芸希不知道發生在方歲寒身上的事情,中午武陽中送兔子回來給她帶來一封信,信是來自在縣城藥鋪養傷的秋修雅的,信中的內容和簡單,感謝她能出手相救,他不日將離開幽州,那五十兩銀子日後一定歸還,隨着信過來的是一張借條,五十五兩銀子的借條,加上了治病的那幾兩銀子。
看着白紙紙上那飄逸瀟灑的字,林芸希好像看到了一個有家不能歸有親人不能認的男人的決然,秋家的事情她並不清楚,不過秋修雅確實是個正人君子,她衷心的希望好人能有個好報。
一起吃過午飯兩天後,林芸希得知了方子浩要去張家族學學堂的事情,是方安和在飯桌上說的,這個時候她才知道那天她娘還有呂氏來的原因,心裡有些不太舒服,因爲劉氏的自作主張,
不過拋卻大人的不愉快,林芸希還是非常喜歡方子浩的,所以晚上的時候拿出一套新的文房四寶給方安和,叫他明天去學堂的時候送給方子浩。
這裡的教育體制跟林芸希接觸的完全不同,林芸希也不知道該用什麼來評判家裡的三個小的學的好壞,倒是聽說張闊給他們三個佈置的功課是不同的,蘇元柏是抄書,林靖遙是寫文章,方安和是看張闊挑選的一些書,書很晦澀難懂,不過他做的批註很詳細,方安和看不明白的地方不多,遇到不明白的就找林靖遙和蘇元柏請教,三個小的一本正經的討論,看的讓人十分的窩心。
前學霸林芸希私下裡也關注過他們的功課,日子久了倒也發現了些門道,蘇元柏資質是絕對上乘的,背書快而且見解犀利,美中不足的就是鋒芒畢露,張闊讓他抄書就是想要他收斂一下,讀書這種東西靠的是沉澱不是氣勢。對安和還有小靖遙的功課佈置也是從他發現的問題着手,不得不說,張闊絕對是個負責的夫子,林芸希也很慶幸是他教導蘇元柏,雖然現在必須隱匿這孩子的行蹤,不過她還是希望不要泯滅他的聰明才智,而這孩子在張闊的手下一定不會明珠蒙塵,這點林芸希是堅信着的。
張闊對待學堂裡的任何孩子都很平等很有耐心,唯獨對蘇元柏異常的嚴厲,有時候簡直到了苛刻的地步,蘇元柏也是個倔強的,一直都咬着牙挺着,從抄家的聖旨下了以後他就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世子,想到遠在他鄉受苦的爹孃,蘇元柏感覺他所遇到的所有的困難都不那麼重要,他的目的只有爲他家洗刷冤情。
張闊把他所有的表情盡收眼底,不動聲色的繼續教導着蘇元柏,看到眼前這個瘦弱而又倔強的孩子他就好像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命運弄人,不過他遇到了他的師父,而蘇元柏又會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