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看到艾華斯眼中閃爍着的紫光，有些無奈的按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擋住了自己的上半張臉。
“看來你明白了些什麼，艾華斯。”
梅林輕聲說着，嘴角微微上揚。
他何其聰明。
只是看到艾華斯的表情、看着他突然與超越道途共鳴，就能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根本不需要艾華斯親自給他解釋。
——中間的過程、以及“如何做到”這種事也完全不需要考慮。
那麼剩下的，無非也就是幾種可能。
艾華斯是“銜尾之環”這個儀式背後計劃所需的棋子、艾華斯是環天司準備的後手、艾華斯是雅各布陰謀的一部分……大致來說也就是這幾種可能。
反正要麼和雅各布有關，要麼就和環天司有關。
梅林還蠻能體會這種被人利用的感覺的。畢竟當年他被薇薇安騙了感情之後，也差不多是這樣的心態。
於是梅林伸手親暱的搭在艾華斯肩膀上，輕聲勸道：“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想到了什麼，但我這邊有句話。”
艾華斯聞言，擡起頭來看向梅林。
“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人，沒有之一。伱也是一個好孩子，拯救了無數人的未來。
“在那些計劃中，你或許是卵殼、或許是燃料、或許是車輪、或許是棋子。”
梅林一字一句說道：“但無論如何，我覺得……你只做‘碎片’着實是可惜了。你本應有更光明的未來，而你只需要除去自己身上的鐐銬。”
“你會支持我嗎？”
艾華斯反問道。
他的言語之中，並沒有對使徒原本應有的尊敬。
梅林敏銳的捕捉到了這份態度的微妙轉變。
——有點意思。
看來這件事確實和環天司有關係。
銜尾之環儀式，能夠讓其他天司被迫下界……可這有什麼意義呢？讓天司們趕出夢界、讓他們轉而統治物質界？
雖然還不太明白中間的過程，但梅林大概已經猜到了祂最終的目的。
——環天司在謀奪柱神之位。
這並非是秘密。矮人的信仰是公開的，他們的目的清晰無比。
身爲超越道途的天司，怎可能不想超越自身的天司之位？
而要做到這一點，僅僅只是強大還不夠。需要能夠徹底改變世界的大功業才行。
那麼自己這麼早就意識到了這一切……又要做什麼呢？是該站隊了嗎？
站在蛇父那邊，幫祂阻止銜尾之環儀式的普及？
亦或是站在銜尾蛇那邊，幫祂來推進這個計劃？
“……呵。”
梅林輕笑一聲。
——他哪邊都不想站。
既然要靠着情報優勢來做賭徒，那不如賭一波大的。不然自己和那些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又有什麼區別？
於是梅林挑了挑眉頭，對艾華斯笑道：“是的，我當然會支持你。爲什麼不呢？”
“這可是你說的。”
“是啊，我說的。”
梅林爽快的答道：“有事的話，就向我祈禱吧。用儀式來呼喚我，只要我有空我就會迴應你的。”
他鬆開了艾華斯肩膀上的手，回頭瞥了一眼被他束縛着的巨人王子。
“不試試看嗎，艾華斯？我也很好奇，‘神聖實體’到底是如何運作的……能爲我展示一下嗎？”
“當然。”
艾華斯答道。
他合上手中的法之書，慢慢走到被束縛在原地的巨人王子沃爾夫拉姆面前。
真是可笑——艾華斯原本想要這麼說的。
按照原本的時間線，沃爾夫拉姆根本不會這麼早就死。他完全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
聽罰魔的意思，沃爾夫拉姆是聽信了某個預言、來這裡尋找法之書的——其實倒也不用聽罰魔那句話，光是看着沃爾夫拉姆死死盯着艾華斯的眼神就能明白這一切了。
“……真是可憐啊。” 艾華斯嘆了口氣：“你對這一切根本一無所知。”
馬瑟斯主教很早之前就跟艾華斯說過，高貴之紅突然進入玻璃島就是爲了尋找或者接近“神聖實體”。而如果他們的目的是得到法之書……那還真可以說這個預言挺準的。
法之書中的確蘊藏着改變世界的力量。
只要得到它，就能得到“銜尾之環”這個儀式。不僅如此，如果機緣巧合、甚至有可能挖掘出大罪學者這個職業、以及獲得其他的儀式。
那些儀式都是環天司授予他“先知”雅各布的儀式。太弱的儀式不配收藏在這本隱藏着“大獸之主”轉職條件的魔典中。
“你們本來是有機會的。”
艾華斯嘲諷着：“但你們錯過了。”
“巨人”和“人類”並非同族。巨人是至高天的子嗣，而人類是恆我與蛇父的後裔。也就是說，巨人使用人類作爲儀式材料、是不會觸發“天孽”之罪的。
因爲他們本就不是一個種族。
而巨人之國，也就是阿爾克託斯王國滅亡的太早了。就算他們想要用巨人來作爲儀式材料，也根本就找不到——沃爾夫拉姆早就已經成爲了囚徒，而罰魔卡西埃姆更是作爲巨人平民在阿瓦隆野外流浪了百餘年。他如果能找到其他的巨人，那麼投奔沃爾夫拉姆的也不會就只有他一人。
他們天然就滿足大罪學者的晉升條件。
就如同玩家一樣。
或許是因爲審覈的緣故，玩家是不允許使用人類作爲材料舉行儀式的。因此惡魔學者的玩家全都無法晉升成惡魔化身，只能進階成大罪學者。
沃爾夫拉姆作爲雅各布的學生，繼承了和他一樣的職業。和他踩了一樣的坑。
咒儀法師晉升的大巫師，是看不懂這本書的。
而原本完全有可能得到法之書認可的卡西埃姆……卻進階成了惡魔化身。
惡魔學者想要晉升惡魔化身，就非得犯天孽之罪不可。沒有這項“不恕之大罪”，是無法得到墮天司認可的。
也就是說，卡西埃姆爲了湊夠自己的晉升資格、他還得特地向沃爾夫拉姆尋求一部分身體碎片來作爲轉職材料。
——就這樣，卡西埃姆費勁千辛萬苦、纔好不容易進階成了惡魔化身，從而順利錯過了法之書。
而到了現在，沃爾夫拉姆甚至都不知道法之書意味着什麼。他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以及自己所統帥的高貴之紅，在這個計劃中扮演着怎樣可笑的角色。
想到這裡，艾華斯只感到意興闌珊：“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卻仍舊擺脫不了命運的鐐銬。
“那就給你解脫吧。”
他說着，舉起手中的法之書。
書頁自行嘩啦啦的翻開，停在“倒吊人”的那一頁。
那裡記載着一個儀式，只能用於被束縛而倒吊着的人。
“請把他倒轉過來。”
艾華斯向梅林請求道。
“哦？”
梅林饒有興趣的問道：“就是像塔羅牌上的‘倒吊人’那樣嗎？”
他想到了什麼東西，頓時有了興趣。
“對的。”
艾華斯應道。
於是梅林握了握法杖，巨人王子就被直接旋轉一圈、被鎖鏈倒吊在了空中。
他惡狠狠的瞪着艾華斯，顯然已經知道自己要發生什麼事了。
而艾華斯卻只是平靜的說道：“你不是想要得到法之書的力量嗎？
“那我就給你。”
大巫師首先就不好殺。
一旦殺死就有可能會復活或者轉生——哪怕有梅林在這看着，但梅林也未必絕對靠譜。
而且艾華斯也不確定，沃爾夫拉姆這種巨人死亡之後、會不會被熊天司招爲使徒。
沃爾夫拉姆想要得到法之書，多半是想要解除熊天司所面臨的困境……而面對這種難得的忠臣、甚至有可能是物質界最後的忠臣，熊天司說不定會願意分一部分力量給他，從而留下他的靈魂。
那樣就太危險了。
他對自己瞭解太多。而且作爲使徒又太強大了——甚至大守護者都有可能會因他的報復而死。
——要殺他的話，就必須形神俱滅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