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郊區驅車前往西山酒莊花了不少功夫，晚高峰的首都交通只有切身體驗過的人才明白到底多麼誇張。
堵車堵到每天的早高峰和晚高峰，即便是最深愛這片土地的人也會短暫地出現憎恨。
“這輛車是你什麼時候買的？”
“嗯……我記得就是年前。”
賓利從大道拐進幽靜且環境怡人的小路，坐在副駕駛上的王安若打量着車內的裝飾，手指在真皮椅套上滑過，感受着手指尖傳來的細膩。
她聞言轉頭看向單手開車的秦風，“這一年我也沒見你開過，還是說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享受一下？”
王安若想了想自己自從認識秦風以來秦風的生活，完全沒辦法將曾經那種生活和秦無相聯繫起來。
如果說秦無相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財富，那麼爲什麼還要過秦風的日子呢？
秦風想了想回答：“算算日子還真差不多，自從認識你之後，這輛車也好還是我平日的那些夜生活也罷，都許久沒有碰過了。”
他的豪車都停在都市豪庭的地下停車場裡，許多東西也暫存在那邊和銀行的保險櫃裡。
常用的就放酒店，金銀細軟或者是些貴重的合同之類則放在銀行裡，至於在觀海市乃至全國各地其他地方的房產，除了家居裝修之外就是個空屋子。
他不會將自己重要的東西放在經年累月不會過去的地方，以免遭賊或是失竊。
“那你到底是圖什麼呢？”王安若好奇地問道：“賺了錢卻不花，買了車也不開。”
“有些東西習以爲常了以後就膩了，我也有過一陣癡迷汽車，恨不得24小時開着車在大馬路上跑，跑着跑着，就覺得騎自行車也不錯。”
秦風笑道：“有和沒有是兩碼事，喜不喜歡開又是一碼事。再說了我也不是有錢非過苦日子的人，即便是觀海市出租屋裡的冰箱，裡面也裝着頂尖的食材，衣櫃裡的衣服拿出一件來也是我在電視臺工作一年也買不起的。”
他聳了聳肩：“我是那種對吃的很挑剔的人，口腹之慾只要享受了頂尖，其他的倒無所謂了。”
王安若若有所思地想着，然後看向小路盡頭的大院門口。
在首都這種院子還蠻常見的，但把院子改造成飯店，估摸着也就在五道營衚衕那邊比較常見了。
“所以你帶我來這吃飯？”王安若笑道：“看來你對這家飯店很有自信。”
“說是自信也對。”秦風笑道：“因爲這裡的老闆很有品味。”
秦風下了車，去給王安若開門。
他只消往那一站，然後把胳膊微微端起來，王安若便十分自然地將小手搭在他的小臂上，優雅地很。
門口停了許多豪車，首都某些低調的大人物或是少爺小姐都喜歡到這來吃飯，好吃且清淨，最主要的是賣周瑾一個面子。
秦風環視周邊那些上了年紀的男人和挽着他們手臂的漂亮女人，到現在都沒弄明白周瑾到底是個什麼背景。
不過這些對於他來說倒不重要，他只知道周瑾對自己很尊敬。
“你是怎麼說服《嚮往的生活》的節目組的？”王安若突然問道。
秦風領着王安若進了大門，微微一笑，裝傻充愣：“什麼說服？”
“雖然你的名聲很大，但在這個社會上只有名聲沒有利益的話，少有人會幫你呢。”
王安若對社會現狀看得很清楚，雖然她天性善良且遺傳了王仁貴那種懶散，但只要設身處地在娛樂圈裡混，那早晚會懂得這些的。
李鳴可是首都電視臺的主任，負責的也是最頂尖的綜藝，秦無相就算名聲再大，也得先把名聲變成兩個人之間的利益，才能換來自己參加綜藝的這個名額。
秦風便回答：“或許是因爲王叔的面子吧，人是王叔介紹給我認識的，聽說他倆是同學。”
問前臺要了個包間，大堂經理親自過來接待的秦風，因爲有周瑾的交代，他現在已經是西山酒莊的座上賓了。
“還是竹苑吧。”秦風選了雅間，然後問道：“你們少東家在嗎？”
“少東家在後院看書，”大堂經理微微欠身：“秦先生，需要去通知少東家嗎？”
秦風想了想，然後說道：“你去看一眼你們少東家，只遠遠的觀察一下，如果他看的是這幾本書，就不用叫他了。”
說着秦風給他念了幾個書名，大堂經理記下，恭敬離開了。
王安若跟着秦風進了竹苑雅間，有些好奇。
“爲什麼看那幾本書就不用叫了？”
“你關注點倒是奇怪。”秦風給她解釋道：“那幾本書是他最喜歡的，若是在看，說明是真的想看書了。”
“看書還有不是真正想看的時候？”
秦風便有些無奈笑道：“總有些學習，是得自己逼自己一把的。”
緊接着他轉移話題，將目光落在這間雅間上：“我跟李鳴通了電話，得知我是王叔介紹來的以後，他就是請我在這間屋裡吃的飯……我王叔的臉面還是很大的。”
王安若斷然是不信的，她總覺得是秦風在背後替她付出了些什麼，才幫她換來了參加《嚮往的生活》的機會。
而不是秦風口中全是自己老爹的面子。
“要不要今天點一些沒吃過的菜試一試？”
秦風將菜單遞給王安若。
兩個人默契已經到了點菜只需要一個人點就能讓兩個人都滿意的地步了。
可人都是需要新鮮感的，王安若接過菜單，在他鄉異地跟男友來嘗試新的飯店，點一些沒吃過的菜也蠻有感覺。
“那就來點特色的烤鴨吧，不知道這裡的烤鴨與全聚德和四季民福比起來如何。”
“嚐嚐就知道了。”
“嗯……菜單上的酒品類居然有這麼多。”王安若低頭翻着菜單，略有驚訝地看着那些賣相和名字都非常文藝的酒。
秦風倒是沒怎麼注意，想了想也釋然了：“畢竟是酒莊……怎麼，你想喝兩杯？”
好像自從認識了王安若之後，還沒有跟她喝過酒。
“你想喝的話，我陪你喝，回頭找個代駕。”秦風說道。
王安若有些猶豫，然後說道：“酒量其實一般，只是每次淺嘗輒止，告誡自己絕對不能貪杯。”
“喝醉過？”
“只有一次吧，是家庭聚餐上。”王安若回憶道：“我們家和曉雲家以前是鄰居，爺爺那輩先後在村裡蓋的房子，幾十年的交情。因爲我跟曉雲考上了同一所大學，升學宴便一起辦了，就那次喝的有些多。”
她搖着頭說道：“事情已經想不起來了，只是曉雲後來每次提及這件事，都會語重心長告訴我，讓我不要喝酒，我便記到了現在。”
秦風若有所思：“所以你從那以後就沒怎麼喝過？”
王安若笑道：“女孩子在外面要保護好自己。”
這倒也是，秦風深以爲然，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喝醉了很危險，像王安若這樣知道自己酒量便有底線有分寸，纔是應該的。
只是這個社會好像這樣的女孩越來越少了，他慶幸自己能遇到王安若。
“那今天……”
“但今天例外。”
王安若嫣然一笑，指着菜單上的某款粉紅色的果酒說道：“以前我是單身，從今往後有你在身邊，我倒是能多喝一點點了。” 秦風望着王安若的笑容，突然覺得心裡暖暖的。
這種被認可的感覺會滿足男人的保護欲，從前我一個人便得處處小心，如今有了你在我身邊替我遮風擋雨，我便能隨心所欲些了。
“就怕你迷上喝酒。”秦風也拿過菜單來，點了兩瓶自己喜歡的紅酒，打趣道。
“怎麼，害怕我以後練出來了，喝不過我？”王安若兩隻手撐在桌上託着下巴，用一種嫵媚且略帶挑釁的眼神看着他，舔了舔脣。
出門在外當然是男友要保護女友啦，適當擋酒會很紳士。
可如果酒量不如女友，那就有些尷尬了。
秦風掃碼下了單，突然笑了。
事到如今，居然被人質疑自己的酒量。
秦無相進出酒吧的次數基本上能持平秦風出入觀海市電視臺的次數，閱女無數的他可是酒吧裡的老江湖了，酒量不行遲早失身。
他雙手環抱胸前，笑道：“我點的紅酒，你點的果酒，這樣吧，打個賭怎麼樣？”
“賭博不好。”
“你喝一口我喝一杯，今天如果能給我灌醉了，以後家務事我全包了。”
“你等會，我立個字據。”
王安若一邊拿出手機來在便籤上打着字，一邊十分認真：“再加一條，以後打視頻電話的時候必須我先掛，不準再以看書爲藉口掛我視頻電話了！”
“你到底對這件事有多重的怨念啊……好吧，我答應你。”
不一會，服務員就開始上菜了，最後服務員拎着一瓶紅酒和一瓶果酒進來的時候，身後跟着一個正直好年華的少年，懷裡夾着本書，脣紅齒白，樣貌清秀，只不過袖口和臉上髒兮兮的，像是墨水的痕跡。
“先生。”
周瑾一進門先衝着秦風打了招呼，緊接着看向滿眼好奇的王安若，又恭恭敬敬行禮。
“師孃好！”
“什麼？”王安若微怔，轉頭看向秦風。
“好眼力，不愧是我學生。”
秦風先是打趣一句，緊接着介紹：“周瑾，我前幾天剛收的徒弟，跟着我學習怎麼寫作。不過說實話我一直沒什麼真實感，因爲我沒教什麼東西，而且周瑾這幾天也幫了我許多。”
周瑾微微皺眉，看向秦風：“先生不打算認我這個學生了？”
“這倒沒有，只是……”秦風微微嘆氣，笑道：“好吧，既然你堅持，那麼我只好拿出身爲老師的態度了。這位是你的師孃，本名叫王安若。”
王安若眨了眨眼睛，能讓秦風介紹自己本名，說明他和周瑾的關係很好。
周瑾看了看房間裡的秦風，尤其是看了眼王安若眼中的好奇，低着眉在想事情。
就這一瞬間，他就想通了很多很多。
“先生，菜該涼了，先生和師孃先吃飯，我還剩幾頁書沒看完，等我看完了書再來吧？”
“好，你先去看書，吃完了飯我去找你。”
服務員和周瑾都離開了，王安若望着關上的門說道：“這孩子多大呀？”
“應該是十九歲，今年剛上大一。”
“好高的情商。”王安若感慨道：“說話做事滴水不漏，看得出來家教很好……家裡是做什麼的？”
秦風搖了搖頭：“我沒有問。”
“怎麼認識的？”
“其實是在姑蘇認識的。”秦風想了想，“估計陳餘和你堂哥比較熟，在姑蘇的茶園，我去的時候他們兩個人都在。”
王安若點了點頭，“就是想介紹他給我認識嘛？”
秦風笑了笑：“畢竟收了個徒弟，總得讓他見見師孃不是？”
西山酒莊的菜餚非常美味，在整個首都的上層圈子裡都是比較出名的，不然李鳴也不會第一次請秦無相這樣級別的作家吃飯選在這裡了。
王安若等菜上齊之後，先是夾了一筷子孜然羊肉嚐了嚐，便兩眼放光。
“這個好吃誒！”
“你喜歡就好。”秦風看着王安若幸福的模樣，自己也不自覺笑了起來。
“吃完了飯，帶你去公園逛一逛吧，我這兩天晚上總是去那邊散步。或者去太古裡逛街。”
“先等會，我去洗個手。”
王安若不小心將菜汁滴到了手背上，拿紙擦了擦還是有些黏黏的：“廁所在哪？”
“出門右轉，有一片池塘。”
王安若出了門按照秦風的指路，很快就找到了洗手間的門口……
還有在池塘邊讀書的周瑾。
周瑾盤腿坐在石頭上，也不顧石頭溼氣太重，苔蘚髒了衣服。
他見到王安若過來，連忙從石頭上跳下來。
“你好啊，我洗個手……誒？這是什麼？”
周瑾走到王安若面前，從兜裡掏出一張紙遞給王安若。
王安若將那張信紙打開，發現略有溼潤，上面的字跡都沒有幹，一看就是現寫的。
周瑾看着王安若說道：“這上面都是先生這兩天爲了師孃做的事，我想師孃應該是好奇的，但是先生沒有告訴你……因爲師孃不認識我。”
只通過這麼一個小細節，周瑾便猜到了許多。
如果秦風把這幾天忙活的事都跟王安若分享了，那剛纔在雅間裡，王安若不該驚訝他們的師徒關係。
紙條上的字非常規整，見字如見人。
周瑾事無鉅細地記錄了秦風是怎麼一步一步給王安若爭取來上綜藝的機會，又是怎樣爲了兩人的見面而努力。
王安若看着紙條，很快就讀完了一遍，良久之後問道：“爲什麼你要告訴我這些？”
周瑾認真說道：“先生不是個居功自傲的人，所以不會親口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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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若默默點頭，確實，自己怎麼問，秦風都只說是自己老爹的面子。
但她很清楚，自己老爹面子還沒大到能影響首都電視臺的決定。
“但我覺得先生這幾天忙東忙西，到處找人很累……我不想讓先生這樣的付出默默無聞。”
周瑾頓了頓，很是羨慕地說道：“先生他真的很愛師孃，書上說含蓄的愛不是沉默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