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堅驚訝地看着孫斌致歉。
他驚訝在於他從來也沒有認爲，孫斌在對待自己上有過什麼過錯，所以孫斌爲何致歉？
孫斌突然冒出，將妹妹相中並帶往上界，這是恩情！
而且，令自己踏上修行路的壺天養氣訣，還是眼前此人贈予。
他何錯之有？
“你……”
龐堅表情怪異，輕輕搖了搖頭，道：“龐琳怎樣？”
“小主子在外試煉，尚未迴歸淨土。”
孫斌低着頭，一五一十地說出他所知道的，和龐琳相關的一切。
“通過那隻神鶴，我才知道你早就洞悉了小主子的出處。小主子那邊，你不必擔心什麼，淨土正傾盡所有資源來造就她。”
“待到她回來，那隻神鶴會在第一時間告訴她你還活着，還成了厲兆天的親傳弟子。”
孫斌臉色露出欣然笑容，道：“小主子一直記掛你，也在打聽你的下落。可惜，北岐被詭霧籠罩，我們不敢貿然進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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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愧疚地躬身致歉，道：“還是怪我，怪我當初沒將你一併帶上。”
“孫前輩，你並無絲毫過錯，我也不曾怪你。”
龐堅搖了搖頭，認真說道：“你不欠我什麼。相反，因壺天養氣訣，還有你將龐琳帶往上界，是我們兄妹倆欠你的。”
孫斌愕然：“你真這麼想？”
“你若不曾現身，我們兄妹的境遇只會更糟。”龐堅想了想，真誠說道：“你是改變我們兄妹命運的人，且從沒有想過害我倆。還有，不是你留下的壺天養氣訣，給了我一個機緣，也沒我龐堅的今日。”
得知龐堅成了厲兆天弟子，生恐龐堅埋怨當初那件事的孫斌，反而愣了一下。
他仔細辨別，漸漸看出龐堅說的並非客套話，而是真情真義。
孫斌頓時卸下內心重擔，也敞開了心扉。
他和龐堅聊了一番龐琳的近況，告訴龐堅淨土安排了包括他在內的不少客卿，去第三界收集情報訊息。
淨土，有意在不久後，安排一些人下界和異族、兇獸戰鬥。
龐琳，也可能在迴歸以後，被淨土酌情派往第三界。
妹妹的事情聊完後，放下心來的龐堅眉頭一皺，突然道：“前輩，你從第一界過來，可知我師傅去了何處？”
“真神們的議會結束，他沒有回劍樓？”孫斌奇道。
“沒。”
“恕我能力有限，他們那種級別人物的行蹤，我是沒有資格瞭解的。抱歉，我是真的不清楚，你師傅目前人在何處。”
“好吧。”
之後，兩人又閒聊了一番，孫斌便心安地告辭而去。
……
這天。
“嗡嗡！”
劍令低鳴。
代表陳煒煌的光點之中，傳來一段訊息：“師傅，被一位真神糾纏，那位不允許他和外界溝通。”
在洞府中淬鍊神魂的龐堅，目露訝然，傳訊道：“爲何不允許？”
“男女之事，我不是太懂。”陳煒煌迴應。
“真神是女的？她不讓師傅溝通外界，是要師傅專心陪她？”
“大概是這樣。”
“哪位真神？”
“散修，陰姬。”
“哦，知道了。”
“源魔，你可曾審問過？”
“問過了，它已承認是它所爲。”
“嗯。”
陳煒煌不再多言，當即截斷了交流。
放下心來的龐堅，又沉浸於修行中。
數日後，玄龜主動傳訊。
雙方感知建立以後，龐堅便看到被寒霧籠罩的碎地，被玄龜的力量驅動，趁着夜色深沉朝着第二界飛去。
在地底深處。
靈脈，火山下的地炎，雷脈和冰晶寒脈，如成了暫時和玄龜軀體連接的筋脈，被它的力量掌控着一同發力。
碎地，像是一艘巨大無比的船艦，悄無聲息地浮空。
看着這一幕，龐堅就知道下方的第三界，即將被污濁異力侵染。
心神微微變動，他和反骨仔溝通，發現反骨仔居然消失在了感知之中。
“詭霧之中，北岐！”
幾乎在一瞬間他就明白了，反骨仔和天族的羽馨，應該進入到了他的故鄉，因處在詭霧內部纔會無法感應。
他又去聯繫蝕界藤，注意到名爲世界之樹的奇樹，刻意縮小了百倍，混雜在雲澤衆多猙獰的樹木之間。
顯得，一點都不起眼。
觀察且交流一番，他得知近期強大的木族族人，都被抽調了出去，就要進入上方的第三界，準備配合魔鱗族鬼族和人族戰鬥。
給自己取名龐靈的蝕界藤，覺察到了局勢不對勁，於是潛隱了氣息，縮小了樹身。
“污濁異力，開始在第三界蔓延時，纔是雙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戰。”
龐堅心有所感。
他生出了緊迫感，日夜縮在洞府苦修，打熬“大造化聖體”，以“壺天養氣訣”記載的方式淬鍊神魂。
“龐琳，要是受到淨土的徵兆，決意參與第三界的殺戮戰場。”
“那麼，我也將參與此戰。”
龐堅暗下決心。
……
某一天。
深夜，月隱星稀。
一塊環繞着淡薄寒霧的碎地，悄然越過罡風洶涌之地，落入一簇巨大的白雲中。
遠方，一塊超大型的陸地，周遭漂浮着許許多多的白雲，還有一塊塊的碎地。
“聖靈大陸。”
人在白雲中，龐堅眺望那塊上次路過，卻沒有登陸的巨型陸地。
在他背後。
難得從碎地踏出，將巨大獸軀浮露在濃稠白霧中的玄龜，也盯着那塊煉獄所有靈獸心目中的神聖之地。
“再有一陣子，我血脈將晉升八級，從而具備化形爲人的能力。”
青綠色的眼瞳，冒着渴望之光的玄龜，背上一塊塊黑黃色的龜甲，似能承載萬物一般，透出一種奇異的厚重感。
“我能感覺的到，我血脈的源頭，就誕生於這塊陸地。”
“在這塊大陸上，應該有我所需的東西遺留。八級之後，我將化形爲人，去這塊大陸尋找。”
玄龜道明之後，又縮入到大地深處，參悟雷神禁地、冰封之地地底脈絡的奇奧。
“你的祖輩出現過一位十級的存在，它和雷龍、元蛇、天鳳，乃同一時代的巨擘。傳言，它揹負着一塊碎地，漂泊在煉獄的各大世界。”龐堅道。
玄龜黯然迴應：“我感覺不到它，或許……它已經死去。”
龐堅一怔。
“我聽過這個傳說，我曾以秘法感應過，我在第三界沒有覺察到它。現在，我來的了第二界，等我血脈到了八級，如果還是無法感應它的話……”
玄龜幽幽道：“可能，它就真的死去了。”
“有東西！”
玄龜突然驚叫。
處在白雲深處，正在暗中凝望聖靈大陸的龐堅，立即動用神魂感應。
百里之外，另一簇白雲深處，有一物陡然浮露。
那是一隻身形龐大的灰色巨猿。
它感知到了磐石碎地的存在，於是從另一簇白雲現身，在夜幕下直奔這一簇白雲而來。
“奇怪！在我的血脈印記中，有關於附近白雲的記載，碎地落入裡頭就能隱形！”
“不該！不該有生靈能知道的！”
玄龜大驚失色。
隨着那隻灰色巨猿的臨近，它嗅到了強烈的不安，道：“對方，是感應到了冰寒氣息。寒霧，冰封之地，一座座的冰川，還有那些在祭臺旁矗立的石柱！”
“它很強大！身上的氣息，也非常的古怪，應該會是一場惡戰！”
“它有八級！”
玄龜不斷傳訊。
龐堅，卻沒有給予迴應，而是緊盯越來越近的灰色巨猿。
他鋪展開來的金色神念，在巨猿虛空飛逝到一定距離時，終於看清了灰色巨猿的真容。
一雙罕見的，巨大的冰藍色異瞳，讓龐堅轟然一震。
一樣的灰色毛髮，一樣的冰藍色異瞳，這隻突然冒出的灰色巨猿，除了大了百倍不止外，分明就是他熟悉的那位故友！
“呼！”
龐堅隱沒在白雲內的軀身，陡然向上浮升，落在了白雲之上。
有着冰藍色異瞳的灰色巨猿，在即將抵達這一簇巨大雲團時，猛地看到了乍現的龐堅。
它飛逝中的獸軀當空止住。
它冰藍色的異瞳之中，露出驚愕和……激動，它身上狂躁暴戾的氣勢，幾乎在一瞬間被平息。
“你？是你嗎？”
龐堅不敢置信地問道。
它古怪的舉動，它獸瞳內的驚愕激動，讓本來不敢確定的龐堅，馬上相信這隻變大了百倍，如小山一般高的灰色巨猿，就是他熟悉的那個朋友。
果然，灰色巨猿輕輕點了點頭。
它冰藍色的異瞳閃爍着奇光，伸出毛絨絨的手臂，指了指白雲內的那塊碎地。
“我的。”
龐堅笑着說道：“整個碎地，都是我的。你……要下去看看嘛？”
“別讓它下來！”
“它有八級的戰力，我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勝過它！如果你認識，如果可以的話，就讓它遠離這塊碎地！”
玄龜底氣不足地低吼。
灰色巨猿舔了舔舌頭。
它斟酌了一番，搖了搖頭，道：“是你的，那就好。我們見面的時機不對，我要去聖靈大陸，要是我能活下來，我會再來找你。”
它又呼嘯而去。
龐堅一陣恍惚，這才意識到能口吐人言的它，應該也具備化身爲人的能力。
岑寂山脈時，曾被上官琴鎖在鐵籠中的它，只是剛剛具備靈性不久。
誰能想到，它可以在如此短暫的時間，不僅將血脈提升到八級，還從被詭霧籠罩的北岐踏出？
一個愣神的功夫，它就消失在了龐堅的視野，待到龐堅想要問幾句時，它又消失在了龐堅的感知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