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正聊着，有人敲門。
“張、張老師，不好意思我遲到了兩分鐘，路上，路上鞋帶斷了。”
裴謙下意識地一看錶，現在是下午4點鐘剛過。
學院辦公室經常會安排學生值班，主要是幫輔導員和其他老師跑跑腿、乾點力所能及的雜活。
這個學生應該就是在張維辦公室幫忙的。
張維毫不在意，似乎早有心理準備：“沒事，下次遇到特殊情況也不要着急，遲到幾分鐘也沒關係的，主要是保證自己的安全。”
裴謙轉頭一看，從門外進來一個穿着冬天的厚校服、身材高挑的女生，看個子大約不太到一米七的樣子，下半身穿着一條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和一雙運動鞋，其中一隻鞋子的鞋帶還斷了。
很多大學都是沒有校服的，漢東大學也沒有。
這個女生穿的校服顯然是高中時的校服，現在已經快到12月份，已經進入冬天，不少人已經穿起了薄羽絨服，這件校服的禦寒能力已經相當堪憂了。
女生的手和臉蛋也確實被凍得紅撲撲的，不過看她的樣子顯然已經習慣了。
“哦，正好，亦姝啊，這就是給你飯卡里打了500塊錢的那個學長。”
女生有些手忙腳亂，趕忙微微躬身：“謝謝學長！”
裴謙一邊說着“不用”，一邊茫然地看着張維。
張維介紹道：“這是咱們院大一的學生，叫唐亦姝，也在你的資助計劃中，哎哎哎不用澆花不用澆花……”
唐亦姝本來拿起旁邊的噴壺想要澆花，被張維給攔了下來。
唐亦姝有點不知所措，捏着手指問道：“那，張老師還有什麼其他需要幫忙的嗎……”
張維把桌上的一份文件遞給她：“替我跑個腿吧，把這些送去蓋個章，路上注意安全。”
唐亦姝點了點頭，接過文件看了一眼，然後低着頭出門了。
裴謙有點納悶：“爲什麼要特意強調注意安全？”
張維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你沒聽到她說嘛？來的時候鞋帶斷了，這跑腿的路上還不定得出什麼幺蛾子了。”
裴謙：“？”
張維說道：“她第一天來值班的時候，給我桌上的一盆綠蘿澆了澆水，結果也不知道爲啥，第二天葉子就黃了，我費了好大勁又是給添營養土又是給它曬太陽，總算是活過來了。”
“這孩子也不知道是咋回事，總是發生一些非常莫名的事情，像什麼走着踩到塊石頭摔一跤、曬個衣服被大風颳跑了，這都是家常便飯的事情。”
“最離譜的是之前班級聚餐她給餐廳打電話定位，結果我們都清楚地聽到服務員說訂好了，去了一問發現服務員把這事忘了，雖說飯店給補了一個果盤，但是之後就再也不敢讓她做這種事情了。”
“不過她辦事挺認真的，學習也很努力。”
“她的家庭條件不是很好，所以我才安排她來值班，能稍微拿點工資。不過，我現在也不敢讓她幹太多活，讓她跑跑腿，我都擔心她磕着碰着的。”
裴謙一臉震驚：“還有這種事？”
張維點點頭：“是的，還有同學調侃她給她起外號叫躺亦輸，雖然聽起來有點過分，不過，單從科學角度也確實很難解釋這一切……”
裴謙義正辭嚴地說道：“張老師，我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怎麼能迷信這種玄學呢！”
“咳咳，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考慮給她一份兼職。”
張維有些驚喜：“是嗎？那太好了！其實她在我這值班真沒多少錢，我私下裡想給她塞點錢，但她又說什麼都不要。”
“要是你那有合適的兼職給她，那當然好了。你放心，她就是運氣差了一點，不管是學習還是品行，在咱們學院的大一學生裡都是數一數二的靠譜。”
裴謙對後邊的這些都不感興趣，唯獨對運氣這個部分很感興趣。
兩個人正聊着，唐亦姝手上拿着蓋好章的文件回來了。
只是額頭上不知爲什麼鼓起了一個紅紅的小包。
張維接過文件：“你額頭是怎麼了？”
唐亦姝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跑，跑得有點快，不小心撞玻璃門上了……”
“張老師你放心，門沒事，我也沒事。”
張維有些哭笑不得：“你管門有事沒事呢，你沒事就行。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唐亦姝手上還提着一個紙袋子，雙手遞給裴謙：“學長，這是給，給你的。謝謝。”
裴謙有些迷茫地接過來一看，發現裡面是一條圍巾。
雖然是純色的，但是能明顯看出來這是手工織的，和商場裡賣的圍巾有很大的差別。
裴謙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高領毛衣、因爲辦公室太熱而敞懷穿的厚羽絨服，又想起了此時正在校外西門等着自己的商務車。
再看看穿着厚校服依舊被凍得臉蛋通紅的唐亦姝……
裴謙真心實意地說道：“我覺得你更需要這個圍巾……”
唐亦姝趕忙擺了擺手：“不不不，學長你收着吧，我過兩天再織一件。”
張維笑了笑：“裴謙你就收着吧，她就是這樣的性格，不喜歡受別人的恩惠。”
“亦姝啊，以後你就不用來我這值班了，你學長會給你找一份兼職，你也能多拿一些收入。”
“啊？”唐亦姝大大的眼睛裡滿是茫然。
“還愣着幹啥，去吧，聽你學長給你安排工作，以後就不用到我這來值班了。”張維擺了擺手，繼續忙自己的工作了。
唐亦姝莫名地就被輔導員給賣了，只好默默地跟在裴謙身後，離開學院的辦公樓。
裴謙一邊走着，一邊考慮應該給唐亦姝安排個什麼工作。
雖然理論上來說只是把她帶回公司當吉祥物的，但表面上還是得給她找點活幹，總不能天天在公司乾坐着吧？
找啥活呢？
裴謙正在沉思，突然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唐亦姝的反應很快，一下子扶住了裴謙，讓他免於平地摔的厄運。
裴謙有些驚魂未定：“謝謝。”
唐亦姝臉色泛紅：“不用謝，我，我習慣了。學長對不起。”
裴謙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右腳的鞋帶不知道啥時候開了，剛纔走在路上左腳踩住了右腳的鞋帶，這才差點摔跟頭。
裴謙不由得陷入沉默。
難道這世界上真有這種玄學？
有這種天生就倒黴、而且還會向周邊擴散影響的神秘福星？
唐亦姝扶住裴謙，等他站穩之後，就默默地往旁邊站了站，非常自覺地和裴謙保持一米多的距離，大概是怕裴謙再受到自己的影響。
裴謙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很高興。
“來來來，跟我來。”
兩個人往學校的西門走去。
西門外邊有許多家小商店，其中有一家會賣刮刮樂，也就是那種十塊、二十塊一張，裡面可以刮開很多個獎的那種。
裴謙帶着唐亦姝來到這家小店，二話不說掏出兩百塊錢：“老闆，來十張。”
拿到刮刮樂，裴謙看了看有些侷促地站在門口的唐亦姝，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思考過後，裴謙決定先不把這些刮刮樂交給唐亦姝，而是自己先刮。
運氣好壞，也是得有個參照物的。
看到裴謙要動手刮獎，唐亦姝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距離裴謙有兩米多的距離。
裴謙也沒說什麼，開始悶頭刮獎。
五塊。
十塊。
五十。
裴謙越刮臉越黑。
果然，朕是個歐皇！
兩百塊錢的刮刮樂，硬生生刮出了三百多，還真賺了！
裴謙早就覺得自己的運氣有很大問題，要不賠點錢怎麼這麼難呢？
他直接把這些刮刮樂遞給商店老闆：“都兌換成刮刮樂。”
單票5000元以下可以直接在銷售網點兌獎，如果超過5000塊就要去福彩發行中心兌獎了。
裴謙把這些錢又換成了刮刮樂，然後招呼唐亦姝過來。
“你來刮吧。”
唐亦姝使勁搖頭：“不行，學長，我……這個不行，我運氣很差的。”
裴謙把刮刮樂直接塞在她手裡：“沒事，聽我的，刮就行了。”
唐亦姝癟着嘴：“學長，這，這是三百多塊錢呢……”
然而在裴謙的注視下，她還是隻能不情願地在櫃檯上颳了起來。
裴謙在一邊認真看着。
一張，兩張，三張……
自從唐亦姝開始上手，中獎率開始直線下滑，經常是連着好幾張都顆粒無收。
唐亦姝每刮幾張，就停下來看看裴謙，眼裡帶着淚花。
裴謙則是做出一個“加油”的手勢，示意她繼續。
颳了一半，中獎的刮刮樂才那麼幾張而已，而且每張都是10塊錢的，可以說是血虧。
“好了，停。”裴謙說道。
唐亦姝如蒙大赦，趕忙停手。
裴謙接過剩下的刮刮樂，唐亦姝剛想再退出裴謙周圍三米，被裴謙制止了。
“你就站在這。”
裴謙開始繼續悶頭刮。
這次，連續颳了七八張，竟然一張中獎的都沒有！
唐亦姝情不自禁地想要後退，然而每次她一有小動作裴謙就看她一眼，她就不敢動了。
終於，三百多塊錢的刮刮樂全都刮完了，裴謙數了數中獎的刮刮樂，一共是一百二十塊錢，而且一多半都是裴謙上手之後才刮出來的。
這運氣，簡直是肉眼可見地下降！
刮完了這一大堆刮刮樂，裴謙也累得夠嗆，遞給老闆，把獎給兌了。
唐亦姝站在一邊，有些不安地捏着手指，看起來非常心疼。
裴謙原本不相信玄學，但現在信了。
掏出去二百塊錢，收回來120，雖然其中的80大洋爲福彩事業做了貢獻，但裴謙卻是喜出望外。
“給你了。”
裴謙把剩下的120塊錢遞給唐亦姝，然而唐亦姝癟着嘴，搖了搖頭。
“還真是倔啊，不平白接受別人的好處。”
裴謙也沒辦法，只好把錢收起來，帶着唐亦姝離開小賣店。
兩個人走後五分鐘。
店主把一堆沒中獎的刮刮樂收起來，準備扔掉。
一個漢東大學的學生路過，想進來買瓶水，剛好看到了桌上這一大堆廢棄的刮刮樂。
“刮刮樂？”
“智商稅。”
“竟然還有人買這麼多……”
這哥們嘀咕着，表達了對此事的不屑。
然而買了水之後他猶豫了許久，還是掏出二十塊錢買了一張。
結果剛刮開，他的眼睛就瞪圓了。
“臥槽，十萬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