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艾瑞克、辛海璐、賀得勝和孟暢組成的四人小組，正在會議室裡商談關於收購指頭公司的事情。
四個人已經共享過了彼此掌握的消息，制定了完整的計劃，並且規劃好了行程。
其中，孟暢的情況比較特殊。
他先是將範小東在米國資本市場上看到的情況跟大家共享了一下，而後在四人共同制定完計劃之後，又連夜跟範小東重新細化了一下最初的方案。
簡單來說，就是規避一下風險。
內幕交易雖然在各國資本市場都是嚴重的違法行爲，會受到很重的制裁，但具體什麼樣的行爲纔算是內幕交易，這也是有個限度的。
不是說稍微掌握了一點內部信息，然後去資本市場投資了，就算內幕交易。
否則的話，像市面上一些專業的做空機構，先對某一上市公司展開調查，找到這家公司做假賬或者有違法行爲的證據，然後做空這家公司，再披露這些負面消息，造成股價暴跌從中獲利，這又怎麼說呢？
又或者，有些人單純就是看到這家公司內部管理混亂、決策失靈，從而看衰這家公司的股價，做空之後獲利，這又該怎麼說呢？
再或者，某家上市公司高管故意搞出一些看起來昏了頭的決策，造成資本市場暴跌，又如何去證明他到底是明知故犯，還是真的昏了頭呢？除非真的抓到石錘，發現他直接參與了交易，否則是沒法證明的。
扯得更遠一點，假設某公司高管在跟朋友吃飯的時候說最近公司的效益特別好，情況特別樂觀，朋友因此去買了這家公司的股票，這算不算內幕交易呢？
如果這些全都算是內幕交易，那很多做空機構早就被罰得幹不下去了。
所以，關鍵還得看具體到了哪種程度，有沒有石錘證據。
孟暢和範小東認爲指頭公司的股價會下跌，是因爲範小東注意到了指頭公司現任的CEO搞了個投資公司，並且聽到了達亞克集團想要賣掉指頭公司的傳聞，從而做出了一種推測。
這些消息並不是什麼內幕消息，很多人都知道，只不過他們都不像範小東和孟暢一樣篤定。
既然是很多人都能獲得的信息，那麼範小東和孟暢去做空指頭公司的股票無非是一種個人判斷，不涉及內幕交易。
充其量是孟暢大致能估計出指頭公司的下挫大致什麼時候能探到底，這跟他在騰達的工作能沾點邊。
至於騰達如果真的收購指頭公司成功了，股份會不會再暴漲？
這是有可能的。
所以，孟暢考慮許久之後，決定只賺做空的錢，指頭公司的股價快到最低點的時候就收手，就不賺後邊漲起來的錢了。
畢竟前半部分的暴跌，完全是查爾斯干的，跟騰達一點關係都沒有，自然也跟孟暢和範小東扯不上關係。後邊的暴漲，能扯上關係，有一定風險，那就不做了。
這倒不是因爲孟暢膽小，主要是思前想後，擔心自己的這種行爲讓裴總不高興，因爲顯得過於貪婪了。
裴總喜歡有進取心的下屬，但不喜歡貪婪的下屬，這二者之間的界限很模糊，但裴總分得清。
還是稍微收斂一點爲好。
至於小組其他的三個人，在得到孟暢的消息之後，也從其他渠道對這些消息進行了驗證，發現真實性很高。
所以，四人很快達成了一致意見，並制定了一個收購方案。
簡單來說就是，先跟達亞克集團來談，但在談的過程中完全是一種可有可無的態度，不着急推進。
其實按照裴總的意思，是要儘可能爭取買下指頭公司的，但如果一上來就表現得特別明顯，很可能造成達亞克集團獅子大開口，非常不利於談判的達成。
就是讓達亞克集團知道，騰達集團對收購指頭公司有那麼一點點興趣，但收購指頭公司僅僅是爲了穩固GOG的市場地位，買不到也沒關係。
而且，談判的事情必須嚴格保密，不能被外界知道，尤其是不能讓查爾斯等人知道。
與此同時，就是看查爾斯開始自己的表演。
查爾斯爲了能夠用最低價吃下達亞克集團手中指頭公司的股份，一定會想辦法打擊指頭公司的股價。至於他具體會用什麼辦法，大家猜不到，但也不需要猜到。
只要耐心等着他跟達亞克集團博弈就行了。
隨着查爾斯一點一點試探出達亞克集團的底線，騰達這邊也跟達亞克集團保持着藕斷絲連的關係。
如果沒有騰達集團的介入，達亞克集團看到指頭公司的估值一天天下降，自己又找不到更合適的買主，就只能割肉，把股份賣給查爾斯背後的那家投資公司。
但現在有了騰達集團的介入，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在查爾斯自以爲水到渠成、就差臨門一腳的關鍵時刻，達亞克集團突然宣佈把手裡的股份全都賣給騰達集團！
那時候他的表情和反應，一定會非常有趣。
當然，騰達最終拿到的價格，肯定比查爾斯壓出來的最低價要高一些，但這根本無所謂，畢竟查爾斯忙裡忙外那麼久也挺不容易的。
在商討這個計劃的過程中，艾瑞克也提了很多意見，完善了很多細節。
因爲他對達亞克集團和指頭公司，實在是太瞭解了。
艾瑞克很清楚，查爾斯的這個計劃還真有很大的可能會成功。但也正是因爲如此，在騰達插手之後，他會有更大的可能失敗。
孟暢刷了一下手機：“嗯？指頭公司那邊似乎已經有動作了，我把新聞分享到羣裡。”
其他人也紛紛拿出手機查看。
查爾斯在一次外媒的訪談中，公開表示正在考慮對亞服進行合併！
當然，他用的都是一些比較冠冕堂皇的漂亮話，比如爲了進一步促進亞洲玩家的交流、提升整個亞服的水平、運營活動統一化等等。
但很顯然，稍微懂一點ioi的玩家都知道真實的原因：ioi國服太慘了，世界賽後玩家的流失讓國服雪上加霜，高端排位的排隊時間越來越長，魚塘也出現了嚴重的枯竭現象，再不合服，玩家們真玩不下去了！
其實很久之前，就有各種猜測說ioi要合服，只不過一直沒有石錘，現在是指頭公司現任CEO查爾斯親口說出來，這可信度就非常高了。
除此之外，還有人爆料了指頭公司正在籌劃的愚人節活動。
從表面上來看，這似乎並不是內部泄露，是一次偶然事件，但在孟暢等人看來，這個行爲就非常可疑了。
其實單純看這個愚人節活動也沒有什麼大問題，關鍵在於，它跟之前的那些活動類似，基本上還是花樣出皮膚。
除此之外，甚至還多了一個氪金活動。
對玩家們來說，這當然是不可接受的！
因爲早在春節活動的時候，玩家們就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把指頭公司和達亞克集團給罵了。
在遊戲機制、玩法、平衡性沒有做好的情況下，卻一直在出新皮膚，這意圖不是明擺着的嗎？
而且這次乾脆裝都不裝了，還搞了個氪金活動，真是豈有此理！
玩家們當然是反響強烈，一片罵聲，尤其是罵達亞克集團的人最多。
因爲大家都已經默認了，只要有什麼氪金活動、撈錢活動，那絕對都是達亞克集團安排的！
但孟暢等人都知道，這次還真不見得是達亞克集團的主意。
雖說達亞克集團有充足的動機撈一筆就跑，但查爾斯有更加充足的動機，通過這種方法進一步製造不利於指頭公司的輿論，進而拉低股價。
而且查爾斯這麼幹，達亞克集團既不會制止，也不能澄清，只能乖乖地給他背這個鍋。
只能說，查爾斯屬實是把達亞克集團給玩明白了。
如果這一猜測成立的話，那麼這很可能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查爾斯多半隻是小試牛刀，踏出了自己計劃的第一步。接下來，他肯定還有很多辦法，進一步拉低指頭公司的股價，從而更順利地達成自己的目的。
四人互相看了看，紛紛站起身來。
“計劃差不多都敲定了，查爾斯那邊也開始動手了，出發吧！”
……
下午，吳濱再次查看網上對這次騰達特招考試的評價。
果不其然，輿論風向發生了一些變化！
在那些歡呼雀躍、高呼騰達良心的熱門評論下，出現了一些不同的聲音。
“雖然從表面上來看這是好事，但我有點擔心，騰達不會有一天被自己的福利政策給拖垮吧？之前的高福利，至少是給到了正經考進公司的年輕人，能激勵他們努力奮鬥，但現在特招的這些人，要麼是主觀上失去了奮鬥精神，要麼是身體、家庭原因導致精力不足，這可都是會拖慢整個公司效率的啊！”
“確實，所謂的‘社會責任’，說句不好聽的，對企業來說也是一種‘社會負擔’。我覺得對所有人一視同仁、都憑考試入職，這已經很好了，沒必要給這些人特殊優待吧？”
“我很怕騰達被一羣摸魚的員工給拖垮了……站在打工人的角度，我當然希望自己少幹活多拿工資，可站在消費者的角度，如果騰達的員工摸魚，還怎麼給我們提供更好的產品和服務呢？”
“我覺得騰達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有點立人設的意思了。凡是立人設的，不管是明星還是公司，一般都沒什麼好下場，只要立了人設，就總有人設崩塌的一天……”
“我也擔心，關鍵在於，裴總真的不爲賺錢嗎？誰能抵制資本的誘惑？就算現在可以，以後呢？就算自己可以，其他高層呢？你們把騰達捧得越高，到時候就會摔得越慘……反正吹的也是你們，踩的也是你們，我覺得騰達現在這個狀態就挺好，別再繼續拔高了，真的很危險。”
“對於這個事情，我覺得還有一個更大的隱患：騰達可千萬別搞成‘子貢贖人’，把所有其他公司全都道德綁架了，導致整個創業環境發生惡化吧！那樣的話，可就真的是好心辦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