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了動漫工作室的事情之後，裴謙回到公司總部。
剛走進電梯間，就看到新買的廣告已經投放了。
顯示屏上正在播放受苦旅行的那個紀錄片。
許多寫字樓裡面都有一些小顯示屏作爲廣告位，這些顯示屏一般都是放在大廳電梯間、電梯裡面或者其他一些人流密集的地方，面向普通的上班族做宣傳。
包括在公交車、地鐵上，也都有一些小顯示屏，用來播放各種產品的廣告。
這上面播放的廣告一般都是比較洗腦的廣告類型，比如招聘、賣二手車、拍婚紗照、租房、搬家等等，也有一些旅行社的廣告。
只不過這些廣告雖然類型各不相同，但都是差不多的無聊，甚至有點low。
當然，出現這種情況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這些小屏幕面向的人羣一般是通勤途中的上班族，而這些商家最優質的目標客戶羣體恰好就是上班族；
另一方面，因爲屏幕太小，有時候連聲音也聽不清，所以搞一個高大上、逼格過高的片子效果不會太好，只能是通過直觀的畫面、重複洗腦的廣告詞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久而久之，類似地方的廣告就全都變成了差不多的類型，枯燥、無聊、洗腦，甚至還有點low。
裴謙上下班的時候也難免要坐個電梯，難免要承受這些精神污染。
雖說神華豪景裡電梯間的小屏幕被靜音了，但有種廣告所達到的境界叫做：此時無聲勝有聲。
有些洗腦廣告你只要聽一次，下次哪怕沒聽到聲音，只看到了畫面，那些聲音也會自動地在你耳中迴盪。
簡直就是精神污染。
但現在，這種精神污染已經被一掃而空了。
因爲神華豪景大樓裡面所有的廣告位已經全都被換成了受苦旅行的紀錄片！
不僅是神華豪景，這次孟暢砸了大筆的宣傳經費，把這個紀錄片也投放到了公交、地鐵以及其他寫字樓的廣告顯示屏上。
這是孟暢宣傳策略的一部分，畢竟想拿高提成就得多花錢，而花錢是一定要講究技巧的。
裴謙對此非常滿意，越發覺得孟暢上道了。
這簡直就是教科書一般的“花錢沒效果”嘛！
首先，這種小屏幕上顯示效果本來就不好，甚至在公交、地鐵上可能還沒聲音或者聽不清，所以大部分廠商都會選擇比較洗腦、單調的廣告詞，就是爲了加深廣告的效果，應對這種複雜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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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受苦旅行的這個宣傳片顯然跟這些廣告截然不同，必須得聽聲音、看字幕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可偏偏小屏幕往往聲音小、字幕也不容易看清。
其次，這個廣告欄位面向的主要是上班族，而上班族往往都是比較務實的。
看看其他的廣告類型，比如招聘、二手車、租房、搬家、拍婚紗照……個個都是生活中偏向剛需的一類。
即使是旅行社的廣告，基本上也都會着重突出一種小資情調，給的暗示是：你工作都這麼辛苦了，應該去旅遊看看美好的風景，休息一下。
結果受苦旅行的紀錄片直接就讓上班族們覺得，似乎還是上班更好啊！
總之，這個受苦旅行的紀錄片作爲廣告投放在這些小屏幕上，簡直絕了！
關鍵是這一趟操作下來，花錢確實不少。
畢竟這些廣告位可是要跟招聘、二手車、租房、搬家的這些公司搶的，這些公司哪個缺錢？
廣告沒有性價比，但搶下來之後卻可以淨化環境，讓大家少受洗腦廣告的折磨，可以說是功德無量。
更重要的是，不僅可以勸退外界的顧客，還可以對騰達集團內部的員工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
受苦旅行在未來是會全面開放的，掏錢報名就能來。
這個原因之前已經說過了，是因爲把受苦旅行做成一個商業行爲遠比單純的員工福利更能燒錢、也更能虧錢。
那麼，提前勸退可能的潛在顧客就變得至關重要。
而對於騰達員工來說就是另一回事了，畢竟外邊的人只要不花錢報名就可以了，而騰達員工們卻是想掏錢不去都不行。
受苦旅行對他們來說是一項公司福利，而且是不容拒絕的“福利”。
等員工們看到做了負責人竟然會這麼受苦，再一想做普通員工的福利待遇也比負責人差不了太多，那何必要努力工作、努力表現去做負責人呢？
到時候大家全都一起划水，甚至原本的負責人也都開始韜光養晦，這不就好起來了嗎？
所以，裴謙是越想越合適，對孟暢這次的安排相當滿意。
回到辦公室，裴謙再次點開紀錄片，準備重溫一遍。
如此令人心情愉悅的視頻，就該拍它個百八十季，每季拍個二三十集啊！
其實這個紀錄片不算很長，而且挑戰的內容也沒有多刺激。
攀巖和野外生存都是相當專業的項目，甚至有很多專門以此爲題材的電視節目，跟那些專門的大神相比，受苦旅行這羣人顯然是差得遠了，頂多也就算是個入門。
但卻能給人一種非常接地氣的感覺。
畢竟那些戶外生存和攀巖的大神，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在做這些高難度、極具挑戰性的項目時，天然地就會給人一種疏離感。
對於常年缺乏運動的辦公室白領而言，貝爺這種野外生存大師跟自己已經算是不同的物種了，看這種電視節目更多的是一種獵奇，完全不會將自己代入進去。
但受苦旅行就不一樣了，這些也都是普通人，不說別的，單純是吃壓縮餅乾和肉乾，對他們中的某些人都算是非常嚴峻的挑戰。
所以看起來就特別的有代入感，代入了之後就覺得自己打死也不會去。
紀錄片裡的挑戰內容還是相對比較簡單的，主要是難度不高的攀巖、速降、游泳、搭帳篷、生火、烹製食物等等。
食物是在附近農貿市場買的養殖家禽，放到一個特定區域讓這些人去抓，射箭或者做陷阱都可以，如果抓不到的話就只能啃壓縮餅乾了。
聽起來挺有意思，但結果往往是忙得灰頭土臉、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結果卻一無所獲，還是隻能看着別人吃烤雞肉自己啃壓縮餅乾。
傷害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這些看起來都不難，可實際上對普通人而言，僅僅是在野外搭帳篷睡覺已經是一種受苦了。
裴謙特意關注了這些負責人們的表現。
胡顯斌相對而言算是表現最好的，可能是因爲他比較年輕，體能也好，適應得比較快。
黃思博雖然體能不大行，但整體處於一種聽天由命的狀態，也沒有太多地抱怨，似乎知道說什麼都沒用，完全是一副“包哥你還有什麼招式儘管使出來吧我躺平了”的表情。
肖鵬還在嘗試着跟包旭套近乎，似乎希望用人情戰術瓦解包旭的心理防線，至少讓自己能輕鬆一點，畢竟在這些負責人裡他是相對不那麼遭包旭記恨的。
賀得勝話最多，故意在鏡頭前表現得很慘，在採訪的時候也一直在說自己有多苦，似乎是想要喚起同情、早日脫離苦海。
至於果立誠，他的體能是最好的，但很顯然野外生存的樂趣對他而言遠不如擼鐵，所以也只是非常敷衍地完成包旭的要求，生無可戀地等待着這次活動的結束。
一個紀錄片，非常完整地表達了這些負責人們的人生百態。
但整體而言有一個基調和大前提，那就是除了包旭之外根本沒人在享受，大家都在受苦，恨不得立刻就中止活動，回京州。
紀錄片裡也沒提這些人的名字和身份，畢竟他們是誰不重要，他們正在受的苦才重要。
只要讓所有人都看到受苦旅行是名副其實的，產生自然的勸退效果，那麼這個紀錄片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到目前爲止，這個紀錄片在艾麗島網站上已經有了不錯的熱度，評論也逐漸多了起來。
之前剛發那個宣傳片的時候，本來還有些人表達嚮往之情，但現在已經相當少見了。
“剛看完宣傳片的時候我還納悶爲啥叫受苦旅行，現在明白了，還真是名副其實地在受苦啊！”
“請來的這幾位有點不大敬業啊，不應該努力表現出一種樂在其中的樣子嗎？怎麼個個都掛着一副苦瓜臉？”
“可能這就是騰達的一貫宗旨？一定要足夠真實？”
“我的意思是說，第一批內測用戶應該是對野外生存比較感興趣的人羣吧？爲啥這些人給人的感覺好像是被拿槍指着來參加活動的呢？”
“總之有一點可以明確，這個受苦旅行還真就是正兒八經讓人受苦的，那個宣傳片纔是欺騙！”
“挺好，希望以後可以出更多季！雖然我不去，但看別人受苦還是挺有意思的！”
有不少觀衆都對這個紀錄片的存在感到疑惑。
按照常理來說，這個紀錄片既然也是官方出的，好歹也該拍出比較積極向上的一面吧？
而且這也不用刻意地去拍，既然是內測，那肯定是精挑細選一些對野外生存有濃厚興趣的人來參加吧？
到時候拍出來的紀錄片自然就是很樂觀向上、很享受的狀態。
結果也不知道官方是從哪找來的這些人，一個個臉拉得比苦瓜還要常，真的是把“受苦”兩個字給演繹到了極致。
觀衆們倒是沒什麼意見，畢竟看別人受苦還是挺享受的。
關鍵是這玩意以後還指望賺錢嗎？這不是把目標客戶羣體全都給勸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