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在她來盛宇之前有過一通從a市打過來的電話,對方說,“小姐關於上週的《恆豐利潤操控》的報紙沒有阻攔成功,有一些應該發佈在了市場上。”
“收購,銷燬。”站在大雪中,她的嗓音帶着不可忤逆的力度。
“小姐您調查這麼多,怎麼能如此?如果,被您父親知道了,您......”
“不要忤逆我。”
.......
清冷的月華中,她赤.裸白.皙的身體上佈滿了吻痕,女子這樣本該是豔.靡至極得模樣,但是以濛永遠不會如此。
這個女孩子的眸是明淨的,即便身上沾染着世俗欲.望的吻痕,依舊有種蓮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雅,豔而不妖。出塵如雪。
一件一件地撿起衣服,穿好,出了休息室的門。
這裡是總裁辦公室,她丈夫往日工作的地方。
映照着月華,看得出這間辦公室的設計格調簡單的黑白兩色設計裝潢,極致的色彩交相輝映,很符合祁邵珩的審美,冷硬,低調的奢華間盡顯極致的力度。
縱使以濛不曾來過這裡,她可以想象得到那人在這裡伏案工作的場景,文件,資料一樣一樣擺放的井井有條,他對待工作的嚴謹程度,不會讓他工作的環境出現一絲混亂。
然而,就是這樣充滿嚴謹氛圍的場合裡,在昨晚過後像是發生了毀滅性的的災難,狼藉滿地的報紙,破碎的玻璃水杯,四分五裂的水晶菸灰缸......
最能刺痛以濛眼睛的是那一株在他辦公室窗臺擺放的雪白茉莉。
在宜莊,他曾無數次的抱着她,吻着她,問,“阿濛,以後只喜歡茉莉,喜歡茉莉好不好?好不好?”
茉莉花,雪白無暇,他說,“我妻子比茉莉花還要清雅芬芳。”
巧言令色,他向來會說話的很,以往的過去,她只聽不言語。
也是他帶她走出多年桔梗花的藍紫色噩夢,滿山遍野的茉莉花茶莊園裡,他告訴了她茉莉花的花語,“你是我的生命。”
宜莊的花房裡,種了無數的茉莉,溫暖的花房內白茉莉競相綻放,朵朵清雅,不俗。
週日的黃昏,他最愛牽着她的手在花房走走,給她煮一壺她愛的蓮子芯,她坐在竹藤椅上一個人在棋盤中下圍棋,他就給這些茉莉澆水,一邊澆水他一邊給她說話。
縱使是如此寒冷的冬天,因爲祁先生存了心思,宜莊的花房裡,雪白的茉莉永遠綻放的如同春日,不敗,不衰。
那天,他在花房一片清雅的茉莉中說,“囡囡喜歡茉莉花,你先生送你永遠的花開不敗,好不好?”
薄霧晨光,身處潔白花叢中的男子,他擁有世上最清雋無華的淺笑。那一刻的風情,迷離了誰的眸?
晃了心神,她指尖的黑色棋子落錯了地方。
那局棋亂了。
一個男人,尤其是她丈夫那樣的男人從來都不是愛花的人,更不要說迷戀,但是他的丈夫在辦公室的窗臺上擺放了一株茉莉,和她擺在他們臥室裡的那株一模一樣。可是,昨晚花盆碎了,散落了一地的泥土,這株花的花瓣落了一地,它被掩埋在一層層沉重的報紙下,它快死了。
以濛蹲下身,將那些壓覆着它的報紙一層層扒開,散了一地的泥土,連安放它的地方也沒有了。
窗戶大開着,沒有暖氣,那麼冷,它也許已經死了。
這樣的黑暗中,以濛蹲在地上看着破碎不堪的一切,突然內心被扯痛了,她顧不得其他,失了往日的禮儀,失了力氣,索性跪在地上去找那份代表着罪惡的‘檢舉信’,將無數的報紙文件推開,她只想找到那封信。
看見了,她看見了,彷彿用了渾身的力氣,以濛雙膝跪在地上將那張紙一把扯進自己的手裡,不知道內心的什麼情緒在作怪,她發了狠,將這張紙拼命得撕,撕了又撕,可是她知道就算撕碎了,也撕不掉祁邵珩內心的憤怒。五指抽緊,緊緊地將這張紙攥在手心裡,指甲嵌入掌心,刺入肌膚,血珠一滴一滴滲出來染紅了那張紙,傷了他,也傷了她自己。
沒有流淚,從小被遺棄,被戲弄着在孤兒院長大的她,有着勝過男孩子的倔強。
男孩子流血不流淚,以濛也這樣強迫着自己。
掌心的傷口還在流血,一滴一滴,以濛跪在地上手裡攥着那份破碎不堪的所謂‘檢舉信’。
......
上週,她問她父親,“爸爸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們都是家人啊,不是麼?”
“孩子啊,我們這樣的家族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做這樣的決定,沒有誰不痛的。”
“爸爸,你別傷他,你別傷他。你讓我做什麼都好,別傷他......“
.......
昏暗的辦公室內,低落的鮮血一點點浸透手中的紙,撕不碎,以濛跪在地上,看着地上他雪白襯衣上的那處瑰麗色的口紅印,眼神渙散。
用手撕,用牙咬,將手裡的‘檢舉信’咬地四碎,而後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她從不用口紅,更不會用香水。
他身上都有。
強撐着站起來,她膝蓋受過傷,在冰冷的地板上跪了太久,好半天才站起身。
狼狽,一身的狼狽。
只一晚,天翻地覆,他們都像是患上了一場瘟疫。
無人救贖。
沒有掉淚,她還是沒有掉淚,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嘴脣上沾染了紙屑,沾染了豔麗的血跡。
‘盛宇’底層,有深夜加班的員工,看到從電梯裡出來的女孩子。一身單薄白色休閒衣,長髮散亂,臉色蒼白,以爲見到了‘女鬼’,嚇得咖啡灑了一地。
外面在下大雪,還在下。
以濛出了電梯,穿着單薄的衣服,走進了天寒地凍的大學裡。
以前,她最喜歡下雪,因爲a市地處南方,冬天是不會有蓮市的大雪的。
11月下旬12月沒來臨之前,有個人抱着她,說,“要陪她看今年的第一場雪。”
可是,大雪下了,那麼美,那麼潔白,那個人失約了。
腳一深一淺地走在雪地裡,以濛不知道什麼叫寒冷,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8歲半,被一個叫祁文彬的男人抱出孤兒院,他說,“乖孩子,你是爸爸最寶貝的掌上小公主。”
祁家老宅,向珊說酸話,“爸,其實我和向玲纔是你撿的,以濛纔是你親閨女。”
21歲,有一個叫祁邵珩的男人握着的手,告訴她,“只要你回頭,我永遠在你身後。”且,她每次回頭,他真的都在。
宜莊,程姨說,“太太,先生對您是不一樣的。“
前天,誠霖大表演系,那個穿着華美,身材高挑的女人於講座之後,在操場的一個角落告訴她,“他現在在你身邊,只是因爲新鮮感在,如果祁邵珩不再*你,你什麼都不是。”
她知道,那個女人是現如今影視圈裡最當紅的蔣曼。
那個女人還告訴她,“他心底有一個最愛的女人,愛而不得,而她和她一樣,都只能永遠淪爲所謂的替代品罷了。”
這麼多人,他們告訴她這麼多不同的話。
言語有時候是利劍,選擇相信和不相信的同時,決定着這把利劍是安然被你握在手心,還是一句刺穿了你的心臟。相信人是有風險的。
可現在的以濛誰的話也不想想了。
伸手,在雪地裡接着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在她掌心未結痂的傷口上,被染紅了。
是她玷污了純潔無暇。
雪水融化,那麼涼,她明白,不是雪冷,是心冷,她冷的快要無法呼吸了。
眼角微燙,以濛用手去觸摸,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在流淚。
——什麼流血不流淚,一直是她自己欺騙自己強撐堅強的把戲而已。
壓抑不住的流淚,沒有哭聲,以濛蜷縮在白雪茫茫的雪地裡,任憑淚水肆意的留。
——之諾,你說的對,喜歡一個人不應該是你我這樣的,可我發現自己真的在意一個人的時候,我的心好疼啊。
雪越下越大,滿天飛雪,似乎能將一切悲痛和傷害都冰凍,可冷凍了只能減緩疼痛,傷痕在冰花裡還在流血。
‘盛宇’頂層的休息室內。
祁邵珩醒來的時候,身邊早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
預料之中,她不在。
雖然想到了,可他的內心還是遏制不住的疼了。
他想盡一切的把她留在身邊,到最後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在他身邊,她想拿到的都拿到了,想調查的都調查到了,是時候她要選擇離開他了。
她那麼恨他,一直以來都是他強行把她綁在身邊的。
自嘲地一笑,祁邵珩點了一支菸,煙霧瀰漫中,他拉開了窗簾。
雪還在下,一晚上的功夫已經有了一個粉雕玉砌的世界,雪再美有什麼用,少了身邊一起賞雪的人,都乏味至極。
將休息室的門打開,望着眼前的一切,祁邵珩夾着煙的手驟然一抖.......
昨晚凌亂的辦公室被整理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報紙,文件擺放的井井有條。那盆摔碎的茉莉花,泥土重新裝進破碎不堪的花盆裡,茉莉花花瓣凋零的只剩兩三片,可還是堅強的活着的......
走近,看到花盆破碎處斑斑的血跡,刺痛了祁邵珩的眸。
“阿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