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
夜無憂起了個大早,因爲今天,是他和蕭天羽約定的日子,過了今天,他們之間的仇恨將徹底煙消雲散,如果他可以留着這條命,那他就會帶着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從此歸隱山林.
輕輕在雲雪蕊額頭印上一吻,他轉身離去,他故意起這麼早就是不想讓她知道他走了,他害怕看到她的眼淚,害怕自己會在她面前變得軟弱不堪,害怕自己會爲了她放棄爹孃的仇恨!
隨着房門被輕輕帶上的響動,雲雪蕊睜開了眼睛,其實,從昨晚開始她就一直沒有睡着,她知道他要走,可他卻不知道,她也會在今天離開他!
換上當日來無憂堡時穿的衣服鞋襪,外面已經傳來了打鬥的聲音,她知道,是齊慕雲他們開始行動了.夜無憂不在,他們很快就會控制住局面.
她慢慢環顧整個房間,熟悉的牀,熟悉的擺設,熟悉的一切一切,這個地方,她竟住了這麼久,還是和一個反覆折磨她和蕭然的男人同牀共枕!她的記憶已經恢復了,但對夜無憂的感覺卻再也回不到原來的位置了.
想了想,她拿走了蕭然的項鍊和戒指!這個東西本來就是她的,她不會把它留給任何人!打開門,齊慕雲和夜鷹正戰在一起,夜鷹看到她出來竟亂了一下,對着她狂吼了一句,";快進去!";下一秒,齊慕雲的劍已經刺到了他的胸膛.
";不要傷他!";雲雪蕊想也沒想就喊了出來,夜鷹剛剛那一句話,也是因爲擔心她吧?可他竟也忘了,她與他們,原本就是一起的.
齊慕雲的劍一偏,刺中了夜鷹的手臂.
";你!";夜鷹瞪着雲雪蕊,眼中恨意氾濫,他沒想到,這個堡主捧在手心裡疼愛的女人會背叛他們!而且,是選在今天這個這麼特殊的日子.
";夜鷹,你不用這麼看着我,你應該也知道你們堡主對我做過什麼,但那不是你的錯,我失憶的這段時間你也一直很照顧我,所以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你好自爲之吧!";
";堡主呢?你也要對付他?";他突然想到堡主這次出去只帶了兩個侍衛,如果他們要對他動手,那他...
";你說呢?";雲雪蕊轉過身沒有看他,眼神卻茫然起來.他用這麼卑劣的手段將她留在身邊,她該恨他的,該殺了他的,可爲什麼此刻的心卻刺痛起來?
伴隨着一陣此起彼伏的爆炸，一陣更大的廝殺聲漸漸向他們衝來,不一會兒,無憂堡的侍衛家丁已經被一羣軍隊團團圍在了中間,爲首的軍官向齊慕雲行了一禮,";末將奉太子殿下之命鎮壓叛軍,現整個無憂堡已被我軍控制.";
";嗯,將所有人關進地牢,等殿下定奪.";齊慕雲沉思着下了命令.
";齊太傅,";雲雪蕊突然叫住他,眼神略帶祈求,";不要傷他們性命,可以嗎?";
齊慕雲笑了笑,";太子妃的命令等同於太子殿下,微臣哪有不遵從之理?";殿下對她已經鐵了心了,他要不聽怕是殿下第一個就不會輕饒了他!
";哈哈哈!";夜鷹突然大聲笑了起來,滄桑而悲壯,";沒想到堡主一世英名,最後竟也敗在一個女人手裡!夜無憂你這個笨蛋,愛上誰不好,要愛上自己的仇人!你知道嗎?就是你最愛的女人親手毀了你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無憂堡!王爺你不要做,皇位也不稀罕,卻做夢要和人家歸隱山林,可這個女人想什麼你知道嗎?她已經成了太子妃了啊!你這個笨蛋!你活該!";
第一次看到像夜鷹這麼粗獷彪悍的男人也會流淚,雲雪蕊突然竟也覺得心裡酸酸的,他和夜無憂的關係有多好,她很清楚,雖然他嘴裡是在罵他,可誰都聽得出來他是在爲夜無憂心疼,爲他不值!
";雪,該走了!";展沐風走上前來攬住了她的肩膀,她和夜無憂在一起那麼久,雖然是因爲藥物的作用纔會那麼愛他,可感情產生了就是產生了,哪會那麼容易說散就散?不然她也不會對無憂堡的人手下留情了.
";沐風...對不起!";展沐風對她那麼好,那麼一心一意,可她還是傷害了他一次又一次,對他的愧疚已經不是一句對不起可以說得清的了.
";你知道我最不喜歡聽你說這句話的,走吧,不然殿下他們該着急了.";
";小雪!";身後,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她回頭,林學聰站在他們不遠處,眼神痛苦而哀傷,他知道小雪已經嫁給了別人,不管他怎麼努力,從現代追到古代,從琉璃國追到倉焰國,她還是選擇了別人!
";林學聰...這件事結束之後,我想聽聽你的解釋.";她來這個世界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爲他,而當初愛上龍擎蒼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受了他的影響,她確實應該聽聽他的解釋,解開他們之間的結了.
";真的?";林學聰驚喜交加,";你願意聽我說了?";
雲雪蕊點了點頭,";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
羣山之巔,夜無憂靜靜地站着,面若秋霜,心如止水，墨發在風中獵獵飛揚,周身散發着一股冰冷肅殺的強大壓力,寒冷的秋風吹過他的衣襟,帶起一層層波瀾.
背後響起了腳步聲,他沒有回頭,只冷冷一笑,";蕭天羽,你終於來了!怎麼?很怕死嗎?帶這麼多人來!";
";夜無憂,";蕭然皺眉喊了他一聲,他已經從齊慕雲傳回來的信息中知道了他的身份,自然也知道了他和爹之間糾纏了十幾年的恩恩怨怨,願來他們在那麼小的時候就認識了,曾經,他們也是那麼要好的兄弟,";或者我應該叫你一聲影哥哥?";
夜無憂猛地轉身,";蕭然!你不配叫這個名字!";
冷冷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這些人,蕭然,蕭塵,殤翊天,還有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而他們的身後,是嚴陣以待的千軍萬馬,不遠處的樹林裡,還看得見全副武裝的弓箭手的身影,看來，他今天是中了他們的圈套了，";蕭天羽呢?";
";當年之事,是我爹的錯,他也知道悔改了,況且他年歲已大,我既生爲人子,這所有的罪責理當由我來承擔,你動手吧,我不會還手!";
夜無憂瞪着他,腦子裡卻浮現出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我要找的是蕭天羽,不是你!";
";父債子還,天經地義,我沒有怨言.";
";不,我不會殺你!我要的只是蕭天羽的命.";他忘不了小蕊對蕭然的深情厚誼,雖然她現在失憶了,可他還是不想傷害她最愛的男人.
";爲什麼?你不是說要把我們姓蕭的全都拉下地獄嗎?爲什麼不動手?爲了...小雪?";十五年前是他們姓蕭的欠了他的,但今天,卻是他欠了他蕭然的!他們之間的恩怨早就理不清了.
";住口!我不准你這麼叫她.";
";憑什麼?";很冷,很輕的一句話,聽在夜無憂耳朵裡卻像晴天霹靂一般,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女子,";小蕊...";
";住口!你不配這麼叫我!";她的眼神,如千年寒冰般冷冽無情,讓夜無憂的心剎那間摔進了地獄.";你想起來了?";
";你是不是希望我一輩子都想不起來?是不是希望我一輩子都像個白癡一樣任你擺佈?夜無憂,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心,突然好痛,如果沒有想起他以前是怎麼對待自己的,也許她一輩子都會以爲他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男人!
";不是,不是這樣的,小蕊,我...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邊,我愛你啊!";他還是失敗了嗎?即使用了這麼不齒的手段,他還是沒辦法留住她.
";夠了,你懂什麼叫愛嗎?如果你愛我,你怎麼會捨得對我下毒?如果你愛我,你怎麼捨得把我變成白癡!你根本不愛我,你只愛你自己!沒錯,你小時候是受過傷害,那又怎麼了?這一切與我有什麼關係?爲什麼你就一定要將所有的人都拉進地獄你才甘心呢?報了仇又怎麼樣?你的爹孃能活過來嗎?你會因此而開心嗎?你還記得三天前我跟你說的話嗎?如果你答應,如果你願意爲了我放棄報仇,我想我會放棄治療,也會一輩子待在你身邊,哪怕要我做個沒有記憶的白癡!";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一地,曾經,她真的好愛好愛他,曾經,她也願意爲了他不去探求什麼真相,曾經,她好想能和他一輩子不離不棄!可是,那都變成了曾經!
";小蕊,求你,不要哭好嗎?";她的淚,是他心頭最大的痛,他希望自己可以讓她一輩子都那麼開心,一輩子都不掉淚,可此刻,她的眼淚卻全都是因爲自己而流,他的心,好痛!
";夜無憂,這是我最後一次因爲你而流淚,從此以後,你我再無關係,";她絕然轉身,";殿下,交給你了.";
殤翊天狹長的丹鳳眼眯成了一條縫,看似絕代妖嬈,可只有熟悉他的人知道,這表示他很生氣!小雪的眼淚刺激了他體內暴戾殘酷的血液,夜無憂讓她流了那麼多眼淚,他,該死!他舉起了右手,原本藏在樹林中的弓箭手立刻現身,所有的利箭全都對向了夜無憂.
夜無憂輕輕地笑了,這一天,他早就預料到過,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他的幸福,曾經真的好幸福!只是他還沒有享受夠啊!";小蕊,對不起,是我的自私害你受了這麼大的罪,我這一生最虧欠的人就是你,我真的想好好愛你疼你的,可我沒有這個福氣了!如果有來生,我一定不會以這樣的方式遇見你!";
";殿下,所有的錯都是我一個人造成的,與無憂堡無關,請殿下法外開恩!";罷了,連唯一一個願意心疼他,擔心他的人都離他而去了,他已經了無牽掛!只要他死了,她身上的失心蠱也就不藥而癒了!也算是爲她做了最後一件事吧!
夜無憂慢慢地轉身,面對腳下的萬里河山,心裡無盡哀傷,江山再美,也比不上她的笑!可是，他卻再也看不到了.
殤翊天閉眼,高舉的手用力往下一揮,";放!";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