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碗薄如紙，如何能承受上百個平安扣的重量？要知道這些平安扣可不是塑料，而是真假玉石，上百枚放在一起，恐怕有三四公斤重。
可以想象，水伯必然是先把黑色大碗放好，然後再小心翼翼地把平安扣放上去，只要秦浩然把黑色大碗拿起來，碗壁必然承受不住重量，碎裂。
屆時水伯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秦浩然損壞他的寶貝，索要鉅額賠償。水伯的其它同夥也都會站出來，把秦浩然和謝雅楠圍住，想要脫身都不能。
“還真捨得下血本！”看清楚黑色大碗，秦浩然更加堅定自己的推測，否則誰捨得用這種黑色大碗裝平安扣。
黑色大碗不是普通陶瓷，而是大名鼎鼎的龍山黑陶。當然，這並不是龍山文化時期留下的黑陶，極有可能是現代工藝品。
即使是現代工藝品，龍山黑陶也價值不菲，尤其是這一件，胎壁薄如紙，幾乎稱得上雞蛋殼，價值近萬。
能捨得拿價值萬元的黑陶做誘餌，足以說明這夥人信心十足，不怕拿不回錢。
洞悉這一切，秦浩然不動聲色，把手從黑碗上拿開，取出一枚平安扣，說道：“水伯，我把東西挑出來沒問題吧？”
“直接把碗拿過去就行，這樣距離有點遠，你挑着也不方便。”水伯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但很快就恢復正常。
“沒事，拿着就行。”秦浩然抓起一把平安扣，平放在攤上，精神之眼掃過，合成玉石一目瞭然。
秦浩然沒有把真正的玉石跳出來，繼續混在合成玉石裡頭，但已經可以確定只有三枚是真正的玉石，且都有沁色。最大的一枚直徑約四釐米，表面光滑，沒有任何紋理。
剩下兩枚直徑都在三釐米左右，一枚表面光滑，另一枚正面琢谷紋，佈局整齊。背面雕龍紋，兩兩相對，身軀交錯盤旋，線條流暢精美。
秦浩然隨手把最大的那枚平安扣拿起來，問道：“水伯，我想把這枚平安扣請回去，您開個價。”
“小兄弟誠心想要，我也不繃價，方字當頭。”水伯說道。
“抓得起，玩不起。”秦浩然把平安扣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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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說什麼呢？”謝雅楠附在秦浩然耳邊低聲詢問，也是在迷糊，“方字當頭”“抓得起，玩不起”，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
“方，一點下面一個萬，就是一萬。抓，易思就是拿，玩，則是收藏，合起來的意思就是拿得起，收藏不起，也可以說買不起。”
“門道也忒多了點。”謝雅楠吐了下舌頭，幸虧拉着秦浩然過來，不然哪聽得懂這些。
“這些都是常用術語，不懂就會被當成外行，行里人最樂意讓行外人打眼交學費。”
秦浩然又很隨意地拿起一枚平安扣，說道：“水伯，您可別再繃價，我玩不起。”
繃：古玩商人真心想買或賣時，因某一方自己還要考慮，故意不買或不賣，準備放長線實現自己的交易計劃，叫：繃着買後繃着賣。
“我剛纔說的可是實誠價，不過這枚平安扣沒那麼高，你給十塊錢就行。”
“還是高了，一毛錢咋樣？”
“秦浩然，你幹嘛呢？”謝雅楠都替他覺得臉紅，十塊錢竟然說高，還出價一毛，一毛錢能幹嘛？
秦浩然苦笑，只能回頭低聲解釋，“一分錢就是一塊，一毛錢就是十塊，一塊錢就是一百，十塊錢就是一千。”
謝雅楠翻起白眼，門道也太多了，直接報價不是更加簡單明瞭。
“一毛太低，最少一塊。”水伯搖頭，十塊錢，還不夠進價。他也算看出來了，這年輕小夥並不是什麼肥羊，想讓他大出血根本不可能，再繃價就也沒意義。
“那算了，這枚呢？”秦浩然拿起那枚表面光滑的小平安扣。
“小兄弟若真心想要，五塊錢拿去。”
“一塊錢。”
“小兄弟這坐地還錢的本事倒是一絕，不過一塊錢真的太低，總不能讓我老人家在這白呆一個晚上？”
“五塊錢，把這枚也帶上。”秦浩然把帶紋理那枚平安扣也一起拿在手中。
“那不行，兩枚最少要十塊錢。”
“水伯，做生意不都講究薄利多銷，兩枚六塊錢怎麼樣，六這個數字也吉利。”
“兩個六才順，單個數字我更喜歡八，你給八塊錢吧。”
“成，就八塊錢。”
謝雅楠瞠目結舌，有些適應不了這種情況。
她承認自己脾氣火爆，購物時最不耐煩討價還價。有次跟舍友一起逛夜市，目睹舍友把一百塊的鞋子砍到五十塊，便驚爲天人。
可跟這兩位相比，舍友顯然不夠看，人家討價還價多心平氣和，多富有格調。
只是這兩位都是男人，讓人難以適應。
“別愣着，付錢啊。”秦浩然白了悍妞一眼，自己討價還價半天，這妞倒好，關鍵時刻竟然愣神。
“哦，好！”謝雅楠趕緊打開揹包，從中拿出一沓錢，抽出八張遞給水伯，然後把兩枚平安扣收入囊中。
“小兄弟，不再看看，我這攤上好東西可不少。”水伯雖然不再把秦浩然當成肥羊，但也是羊，能出肉。
比如那兩枚平安扣，是同行混不下去後，把貨物打包一腳提給他，基本不需要成本。
“我也就懂點玉石，對其它不是很瞭解。”秦浩然順手把黑碗拿起來，想看看這些人到底準備了多精妙的工具給自己下套。
他可沒準備就這麼輕鬆放過這些騙子，三番兩次給自己下套，少不得要給對方一個教訓。
再入手，細膩的質感再次出現，用手電筒照射，燈光可以穿過碗壁，朦朦朧朧，別具美感。
更意外的是，完畢上竟然凝結着一層包漿，感覺更加溫潤，彷彿墨玉一般。
黑碗內底還有紋路，是一組古怪的文字，應該是甲骨文，反正秦浩然看不出所以然。
“水伯，這是什麼物件？”秦浩然揣着明白裝糊塗。
“這東西可了不得，迄今爲止已有四千多年曆史，是大名鼎鼎的龍山黑陶，典型的黑如漆，薄如紙，被譽爲土與火的藝術，力與美的結晶，價值不可估量……”
水伯自以爲講得精彩，滔滔不絕，可這會連謝雅楠都聽不下去，揶揄道：“水伯，那您也太不小心了，拿無價之寶當盛器，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損壞的可就是一件國寶，您可就要成爲歷史的罪人。”
“哪個……我很小心的……”水伯支支吾吾，總不能告訴對方我是故意這麼做，目的就是挖坑讓你們跳。
“再小心也不能這樣啊，損壞黑陶，那就是損毀歷史。”秦浩然順水推舟，說道：“這樣，我出十塊錢，您把這東西轉給我。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存，保證拿它當寶貝供着，不會出現任何損傷。”
水伯都想給這傢伙一巴掌，十塊錢也就是一千塊，配得上龍山黑陶嗎？虧這傢伙有臉說“歷史”。
不過鬼市交易講究心平氣和，哪怕秦浩然報價更低他也不會發火，而是笑眯眯說道：“小兄弟愛護文物的拳拳之心令人欽佩，我又怎好意思爲難，十方當頭，你把他請回去。”
“這兩人到底怎麼回事？”謝雅楠越來越迷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一件贗品，秦浩然爲什麼要報價？明明是件贗品，水伯爲何漫天要價？
十方當頭，那就是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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