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大娘被楊若晴懟得說不出話來，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楊若晴也無心戀戰，看她不吱聲了，也就掉頭繼續往老楊家老宅那邊去了。
直到她走出好一段路，徹底消失在身後那幾個村民的視線範圍, 那位大娘才緩過神，往地上啐了一口。
“太潑辣了，從小到大都牙尖嘴利，怪不得她奶奶譚氏說起她都搖頭！”
旁邊有個婦人笑眯眯的說：“話也不能這麼說，譚嬸子再咋樣搖頭，說到底那也是向着這晴丫頭的, 誰讓人家是她的親孫女呢！”
先前被楊若晴懟過的那位大娘忿忿瞪了眼後面說話的這個婦人，跺跺腳, 挎起旁邊的籃子回家去了。
而這邊，楊若晴大步流星的進了老楊家老宅，直奔後院。
從前面的堂屋到後院的東西對向廂房，她一個人都沒有看到。
等到她繞過後院的竈房來到最後面，楊永青他們屋子跟前，果真便看到老楊頭和楊永青兩個站在門口的屋檐底下說着話。
與其說是說話，倒不如說是老楊頭在那交待楊永青事情，楊永青低垂着頭，腿邊，小丫頭圍着他轉，手裡還舉着一隻用布紮成的小娃娃。
不時踮起腳舉到楊永青面前，一臉雀躍的說：“爹，待會我這這個小娃娃送給弟弟和妹妹，好不好？”
“好。”楊永青忙裡抽空迴應小丫頭的話，至於小丫頭到底說了啥，他一概沒聽到心裡去。
因爲老楊頭還在叮囑他事情。
也因爲屋裡的莫氏這都過去大半天了，肚子裡的娃還沒生下來。
楊永青有些擔心, 怕是難產，去詢問了莫氏一番，莫氏肚子痛的時候就像野獸一樣朝他嘶吼咆哮，用力推開他。
不管是他，還是穩婆，甚至是天天陪在莫氏身旁的娘，只要有人敢把手伸過去摸莫氏的大肚子，莫氏就會去撓那個人的手臂，去咬對方的手。
所以，就算請了兩個穩婆在屋裡候着，就算大夫旺生也請過來了，可是，對於莫氏的情況，大家還是一頭霧水。
所以老楊頭喊了楊永青出來，跟他說，實在不行，就把人送去鎮上的怡和春醫館，那裡大夫多，藥品也齊全, 法子估計比待在家裡要多，也更穩妥。
所以楊永青正在琢磨着咋樣去鎮上醫館，畢竟現在莫氏這副情況，暴躁得很，都不讓人靠近……
楊若晴過來的時候，剛好撞見這一幕，也直接感受到了爺爺和小堂哥之間這一籌莫展的氛圍。
“姑姑來啦！”
這屋子內外，恐怕現在也只有小丫頭是最天真最快樂的，也只有她是滿心的期待，期待着娘肚子裡的小弟或者小妹妹能夠快些出來陪她玩。
但她並不懂得這一過程有多麼的艱辛，順利，那家裡就是添丁進口。
如果不順利，不僅她會見不到小弟或者小妹妹，甚至她還會連娘都一併失去。
小丫頭還小，不明白這件事裡的兇險和得失，她看到楊若晴過來，很歡快的朝她跑來。
抱住楊若晴的大腿，仰起頭，漂亮的眼睛裡像是住滿了小星星。
“姑姑，我娘在裡面生小弟和小妹妹呢，我要做姐姐啦！”
楊若晴摸了摸小丫頭的頭，微笑着說：“那好呀，做姐姐好。”
然後，她擡起頭看向一旁的老楊頭和楊永青。
老楊頭手裡端着旱菸杆子，先前光顧着跟楊永青那說事，一直都沒顧上抽幾口。
這會子楊若晴過來了，老漢手裡依舊端着旱菸杆子，卻照樣顧不上抽，望着楊若晴，看樣子是有話要跟她這商量。
楊永青也差不多，他走過來從後面拍了拍小丫頭的腦袋，“你到邊上玩一會兒，爹跟你姑姑說幾句話。”
小丫頭點點頭，一蹦一跳的跑到旁邊玩去了。
“爺，小哥，嫂子情況不太好嗎？”楊若晴剛過來，恰好聽到了他們談話的後面幾句。
楊永青搖搖頭：“不太好，不像當初生小丫頭那樣麻溜，這趟好像有些難，整個人像野獸似的，很暴躁。”
“估計……也是身上不好受，才這樣吧！”
平時沒發病的時候，莫氏總體還是相對溫和的，並沒有什麼進攻性。
就算是在剛動胎氣的前兩個時辰，她手裡端着麪條在吃，肚子也還讓穩婆摸的。
後面估計是疼痛感上來了，就不給人碰了……
老楊頭說：“我的建議是直接送鎮上大醫館去，人命關天，顧不得那麼多了！”
老楊頭這話，楊若晴愛聽，也很敬佩老漢的思想觀念的轉變。
擱在從前，遇到這種事，估計老漢是不會這麼提意見的。
哪怕媳婦生娃難產卡在那裡就剩最後一口氣，估計這老漢也不會鬆口。
不僅是從前的老漢不會鬆口，就算是現在這村子裡大部分男人們，你不信伱隨便去找兩個問問，保準他們都不樂意把自家的婆娘，或者兒媳婦，孫媳婦，閨女這些人生娃送去醫館！
在大家夥兒的認知裡，生娃這種事情是隱私，得躲在家裡關上門窗偷偷的生。
就算有外人在，那也必須只能是穩婆，不能是外男。
就算是家裡的男人都不能待在產房裡。
更多的時候，連穩婆都不會請的，就請家裡幾個年長的，有過這方面經驗的女性過來協助。
“爺你說的對，若真是像你們形容的那樣，那現在就要套馬車。”楊若晴也當機立斷說道。
老楊頭點頭，“馬車上還得鋪被子。”
楊永青說：“馬車不是難事，主要是莫氏她現在暴躁得很，像一頭野獸，人都不給靠近，沒法把她弄上車啊！”
老楊頭再次點頭，說：“若是把她打暈，那也不行，正生着娃呢，隨時準備使勁兒，打暈了沒人使勁兒了，那娃不得卡死在腹中嗎？頭痛啊！”
楊永青也是滿臉愁容，平時在村裡，在老楊家，那麼跳脫和口花花的一個大老爺們，天上地下誰都不服的性子，到了這當口，婆娘難產，還又沒法溝通，他整個人就像霜打的茄子，徹底萎了！
楊若晴想了想，“這事也好解決，交給我吧，我負責把小嫂子弄上車，還是清醒的狀態上車。”
“小哥你趕緊套馬車去，記得多準備幾牀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