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升跟那位瓦格先生進了酒會廳裡的一間小休息室，林薇薇、雷迎還有瓦格先生的隨從們都守在門外，避免這二位的談話被人打攪。
“真抱歉，白先生，因爲一些工作原因，我們沒能參加白天的歡迎儀式。”瓦格先生先笑着跟白小升致歉道，“部.長先生直到現在也還無法趕來，因爲他要向本國最高議會進行彙報，所以只能委託我來，部.長先生對您與華夏商團，表達萬分歉意跟最隆重的歡迎。”
白小升此前瞭解過奧山的架構，奧山酋長國與愛莎酋長國、卡蘭酋長國不同，是六大酋長組成最高議會，從中選出總統、副總統管理國家，本國商.務.部.門成員班子每年要向最高議會述職，一旦沒有讓最高議會滿意，就面臨下臺危機。
他們那位部.長先生，怕就是想來也沒那個時間，這倒是可以理解。
“瓦格先生，您跟部.長先生太客氣了。”白小升笑道。
眼看白小升態度寬厚和氣，瓦格先生笑着舉杯致意。
白小升回敬，倆人各自抿了一口酒。
“華夏人友善寬容，百聞不如一見。”瓦格先生笑道，“雖然我們商.務.部.門因事務纏身有些失儀，但我們絕不會讓華夏朋友失望。您看——”
瓦格先生說着，拿過自己隨身帶着的公文包，從裡面翻出一沓紙質文件，笑着遞給白小升，“這是部長先生與我共同擬定的商業合作框架，共涉及二十個行業，四十家企業，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們會幫你們跟那些企業談，保證給予你們商團最爲優惠的條件，以此來促成雙方這場盛大合作！”
瓦格先生那麼一張不苟言笑的面容，從方纔起到現在一直都保持着微笑。
說出這番話時，更顯得有些振奮。
不過白小升，卻一臉平靜，客氣一笑，先翻看那些文件。
瓦格先生一邊抿酒，一邊悄悄觀察白小升。
他這心裡，也忍不住驚奇。
早聽聞這位華夏商團領隊是個聲名不顯又無比年輕的商人，沒想到果然了得，真能沉得住氣，面對這麼大體量的合作，居然表現的如此平靜。
不簡單！
瓦格先生心裡讚歎之際，白小升翻看那份商業合作框架，看着內容，心裡有些明白了。
合着瓦格他們部門，這是一股腦打包了一大堆合作，想着趁機一口氣塞給自己這邊。
這裡面的優惠幅度確實是不小，整體似乎利於己方。
但真要是簽了，也會給瓦格他們部門帶來巨大的功績，可以讓他們度過述職危機。
按說也算是“雙贏”。
但是，白小升看來，這框架裡，怕僅有三分之一適合自己這邊。
白小升畢竟是領隊，一路跟過來，見證了太多的合作，知道董天璐、盧天道他們更關注哪些，更希望在哪那些行業簽約，也知道現在他們還剩下多少“胃口”。
顯然，瓦格先生給的這份東西，“臃腫”“繁雜”，雖然優惠看着合適，卻不適合。
如果考慮到商團衆人需求，怕是都用不到三分之一這框架裡的東西……
白小升之所以耐下性子一一翻看，是想斟酌一下，一會兒該如何委婉的表達己方訴求，拒絕不合適的合作。
白小升翻看了二十分鐘，瓦格先生耐心等了二十分鐘，期間看了兩次表。
瓦格這次來是承載着部.長先生殷切希望的，也關乎他自己的飯碗，自然急於想得到一個欣喜的結果。
得到這個結果之後，他還要立即啓程趕回去，爭取把今日之成果寫入明日之報告。
眼下他們是在爭分奪秒，求生欲爆棚。
眼見白小升依舊在慢條斯理閱讀着，瓦格先生實在忍不住，笑着問道，“白先生，這份東西您覺得怎麼樣？”
白小升終於是擡起頭，看向對方，笑着道，“還不錯。”
這個回答在瓦格先生看來，實在是太過“平淡”，缺少了驚喜感與激動感。
顯然是不盡滿意的。
“其實，關於優惠方面，特別是政策方面，還有的商量，一定會保證你們的滿意。畢竟華夏是我們最友好的國家，你們是我們最尊貴的客人，跟你們合作是我們部門最期待的事情。”瓦格先生連聲道，“關於全部合作，如果你們覺得體量過大，這第一階段，也可以先簽九成，八成也是可以的。”
面對如此積極的瓦格先生，白小升只能笑道，“我們會盡快認真考慮這份合作大框架，不過您知道，其實我本人與商團任何一位商人一樣，沒有什麼高下分別，所以我需要跟他們商量……”
白小升這話，頓時讓瓦格先生有些急了。
還商量？
多商量幾天，說不定他們部門都要全部換血，到時候只會便宜了下一屆。
瓦格先生恨不得白小升當場就簽了字。
“白先生，我聽說了您在卡蘭那邊的事，我知道您可以全權做主你們商團的事，您有這個威望，也有這個能力。”瓦格居然在拍白小升的馬屁。
“所以這件事，不如您先點個頭，籤一個意向的東西，我也可以向上面有個交代。”
瓦格想的極好，只要白小升這個商團領隊簽了字，那就算數。
回頭再出變故，可以把一切問題都推到華夏商團這邊。
白小升在商界也算混跡多年，就算初涉政.圈，也知道這世上許多事都是共通的。
瓦格這情急之下，分明是拿他當個雛兒了。
白小升把文件放在桌上，推向了瓦格，笑道，“瓦格先生你擡舉我了，卡蘭那一次，我們也是開了好多次會，我才被臨時推薦出來，這一次不同，各位商人還不知道，我做不得主。況且那一次，我們的行爲，也得到了上層領導的批評。”
白小升擺明想要拒絕。
瓦格頓時道，“小升先生是對優惠的內容不滿意吧，是怕你們商團的人覺得不合適？沒關係，我臨來的時候得到了授權，我們可以給你們更多優惠政策，並且說服本國商人在首年合作當中，可以再度降低百分之十的合作價格，這總行了吧。”
瓦格如此說，可謂是給足了白小升以及商團面子。
讓奧山商界再降百分之十的價格，那得給予補償，並且他們部門要承擔被媒體發難的風險。
可以說，提到這份上，已經算是他們所能做的極限了。
華夏商團也會因此受益巨大，想必不會再拒絕了……
說實話，瓦格這麼一說，白小升確實是動了心。
但是，這份商業合作框架百分之四十的內容，對於華夏商人們而言，是沒有太多意義的，屬於空耗投入與精力。
百分之十的內容所涉及的行業，最近兩三年甚至會被華夏全面淘汰出市場。
另有百分之十五的內容，根本就是爲了“支援”這邊的發展而放進去的……
白小升相信，就算如此巨大的利益誘導下，董天璐、盧天道那些人也會在斟酌之後，忍痛拒絕。
“瓦格先生，很遺憾，你們這份合作框架裡的內容，我們只能籤一部分，我們商團現在的承載能力是有限的。”
白小升道，“不過，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個人可以給你們推薦別的合作方。”
白小升這麼一說，瓦格先生的笑容僵了僵，旋即又笑道，“一部分，那小升先生估計可以籤多少？”
“至於別的合作方，本部門自有安排，就不用小升先生操心了。”瓦格先生又道。
白小升說他能給介紹別的合作方，笑話，那能有幾家企業，又能有多大規模。
瓦格先生第一時間，就是予以拒絕。
他也是不知道，白小升有多大能量。
對於自己好意被拒絕，白小升也未在意。
單純按着瓦格先生帶來的這份框架裡，那些行業那些企業，白小升認識的那些大財團大家族未必感興趣。
其實奧山不是沒有更好的商業合作領域，只不過瓦格先生他們應該是急於彌補一些缺漏，所以只拿出一部分落後行業來談合作。
在被問道可以籤多少的時候，白小升並不急着迴應，而是略顯沉吟。
瓦格先生見狀忙道，“八成嗎？還是七成！”
瓦格心中底線，是他拿來那份合作框架的六成半。
不能再低！
白小升伸出三根手指頭，儘量讓自己笑容顯得真摯，讓自己聲音顯得真誠，“瓦格先生，依我對我們商團的瞭解，我們需要你這裡文件裡合作的……三成。”
三成？！
瓦格先生一下愣了，不可思議的看着白小升。
他都把條件開到了這份上，白小升只說要三成合作？！
這真是瘋了！
“白小升先生，你是在開玩笑？”瓦格臉上的笑容抽了抽，開始不受控。
“我只能保證三成，而且還需要我們選擇具體內容。”白小升深吸一口氣，認真道。
有時候談判總斟酌委婉也是不行的，得讓對方知道己方的真實訴求。
白小升這個訴求一說，瓦格先生再也繃不住了，笑容一下子沒了。
“白先生，你是認真的？”瓦格沉聲道。
白小升用肯定的眼神看着他，點點頭。
“我們已經如此誠意，你們就只能這樣？！”瓦格忍不住道。
“抱歉，瓦格先生，生意就是生意。”白小升回答。
瓦格定定看着白小升兩秒，確信這件事沒有轉圜餘地，微微點頭，伸手把桌上的文件規整放進自己的公文包。
“既然如此，那恕我要先行離開，去與上面彙報。”瓦格道。
瓦格的臉上雖然沒了笑容，言語卻不兇狠冰冷，但明顯是不高興的。
“我送您。”白小升道。
“不必，請繼續享受屬於你們的酒會。”
瓦格起身，對白小升點點頭，徑直朝外走。
白小升起身相送。
出了這間小休息室，瓦格先生對白小升點點頭，招呼自己人徑直離去，臉上不喜無悲，瞧不出分毫。
白小升止步，目送，心裡默默輕嘆。
“利場”問題，註定了這談話只能止於此。
不過商業談判不都這樣嗎，一蹴而就永遠不可能，還會進行第二輪、第三輪的，如果有的話……
瓦格跟白小升談崩之際，阿爾傑正在接受麗薩的點撥。
“您看，您的舅舅可是奧山商.務.部.門要員，只要從這方面多下心思……那白小升跟那華夏商團，又豈能不乖乖就範。畢竟，出了事，他們承擔不起！”
麗薩給阿爾傑灌輸了半天這個思路。
阿爾傑在談話之際，喝了不少酒，只覺得心火燥熱，確實有理。
麗薩面授機宜，給他出了許多個方案計劃，阿爾傑忍不住連連點頭。
“我現在就去尋我舅舅，到時候相機行事。”阿爾傑當即起身，要重返酒會大廳。
麗薩笑着舉杯道，“那我在這裡，恭候好消息！”
阿爾傑一笑，帶着人推門而去。
麗薩看着門口，幽幽一笑，舉杯放在脣邊，悠然抿了一口……
阿爾傑乘着酒意，直奔酒會廳。
不過，他也只是微醺，還沒有到醉傻的地步，也在思考如何說動他舅舅。
這件事。沒那麼容易……
阿爾傑想着，剛走到走廊轉彎處，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先生，跟那個白小升的談判出了一些問題……您不要動怒，這件事不是我的原因……”
阿爾傑頓時一愣，隨後就看到有人疾步而來，倆人差點撞上。
那人，正是他的舅舅瓦格先生。
只不過此刻，瓦格先生看起來臉色極爲難看。
阿爾傑一下子酒醒了，腦子卻前所未有的轉了起來。
自己的舅舅跟白小升談判，也失敗了？
似乎奧山那位商.務.部.門的一把手很生氣，甚至遷怒於自己舅舅？
自己舅舅看起來壓力很大啊！
那這件事……
似乎朝着一個“很不錯”的方向在發展。
阿爾傑一瞬間，融合了麗薩給出那許多計策，福靈心至，一下子做出了“創新”。
“阿爾傑？”瓦格也看到了阿爾傑，頓時一皺眉。
“瓦格舅舅，我找你有事！”阿爾傑當即認真道，又壓低聲音說，“我可以幫你，搞定那個華夏商團白小升！您要不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