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有沒有資格
白家餐廳。
長長的餐桌上，鋪着乾淨的餐布，銀製的餐具泛着閃亮的光芒。
白家衆人落了座後，早有一個個的高帽廚師端着餐盤走上前來，將餐盤放在餐桌上。
餐盤裡是七分熟的牛排，烤的恰到好處。
伸出手，蘇慕兒左手拿叉，右手執刀，擡眸，看了一眼衆人，見衆人都將目光放在她身上，勾脣淡笑。
“不是都說餓了嗎？怎麼還不吃？”
素手切上牛排，蘇慕兒慢條斯理的叉了一小塊牛排，放進嘴裡，細細咀嚼。
“是啊，慕兒，看你瘦成這樣，你應該多吃一點，養些肉纔好看。”
白藝珍美眸輕轉，脣邊浮起絲絲笑容，玉手也優雅的切起牛排來。
擡脣回之一笑，蘇慕兒不說話，吃着牛排，不時擡眼看下週圍的幾個人。
“薇薇和弟妹呢？”
餐桌上年紀最大的應該是白家三姐妹的老大，白愛珍，此時她輕輕皺着眉，看了一眼，餐桌上少了兩個人，一個是白薇薇，另一個是白夫人。
“白夫人有些不舒服，說不想吃晚飯了，大小姐說今天公司有事，也不回來吃晚飯了。”
一旁走上個微胖的中年女人，沉了沉嗓子說道。
“嗯。”
點了點頭，白愛珍美眸一下掃過蘇慕兒，只見她面色坦然，心安理得的吃着自己面前的牛排，完全沒有感覺到餐桌上少了兩個人。
心中思忖着，薇薇明知今天她的姑姑會回家，她卻找理由不回家，還有弟妹，突然說不舒服，這不對勁兒。
還有在媒體前迎回妹妹的白赫，今晚也沒有出現。
看來大伯家，對這對母女倆的態度，似乎不太明朗啊。
“清婉，明日老爺子就要火化了，今晚你要守靈。”
纔回來就叫她母親去守，蘇慕兒的視線略掃過白愛珍，見她神色平常的看着母親，但渾身卻散發着不容拒絕的氣勢。
母親正要點頭，蘇慕兒卻搶了她的話。
“母親累了，今晚我來替她守吧。”
話一出，餐桌對面的白愛珍的眸光微微凝起，沉默的看着她，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
“你是外孫女兒，沒有資格去守靈。”
聽着，蘇慕兒餐桌下的素手，捏住了餐布，她很想往下一抽餐布，然後看着餐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兒摔到白愛珍的臉上。
她是外孫女兒，就不可以盡孝了是嗎？
側對面的白寶珍和白藝珍，脣邊揚起一抹輕鄙。
蘇慕兒是白老爺子的外孫女兒，她的確沒有資格去守靈，呵呵，回來了又怎樣，就算她們迎接進白家，她也是連靈堂都進不去的“外”孫女兒。
見她垂着眸子，沉默的不應聲，白家三姐妹出奇的開心。
寂靜在餐桌上持續了不久，忽然蘇慕兒揚起脣角，冷冷勾起一笑，星眸蕩起翼然銳利的光芒。
“我這個外孫女兒是沒有資格，可有資格的嫡系孫女兒，該她守靈的時候，卻在外面廝混。”
對面白家三姐妹的目光微微訝異，
蘇慕兒繼續冷嗤道。
“再者，白薇薇是小輩，而我母親作爲她的長輩，她不出現爲我母親接風洗塵，這是一個白家名媛的應有的禮儀嗎？”
“蘇慕兒，你怎麼說話呢？”
她的連發炮彈，讓白愛珍有些承接不住。才見她乖順的如同小貓兒，這會兒怎麼就張牙舞爪了呢？
“愛姨，我不過就事論事，如何說話，如何做人，我心裡自然清楚。”
白愛珍的臉色白了幾分，顯得臉上如同刷了白漆，殷紅的脣咬了下，美眸怒不可遏的瞪着蘇慕兒。
“今天這頓晚飯只有咱們五個人，我蘇慕兒也敞開天窗說亮話，大伯母既然病了，沒辦法守靈，而大伯在外地，趕不回來，那麼就叫他們的好女兒白薇薇來守，再不濟也輪不到我母親不是麼？”
“大小姐公司有事，要是能趕回來早回來了，二小姐你也體諒下大小姐呀。”
那個站在白愛珍身邊的微胖的中年女人，斜了蘇慕兒一眼，開口說着，語氣裡含着責怪。
“你也姓白麼？”
星眸側過，蘇慕兒淡淡的掃過中年女人，那淡漠的眼神兒，掃的中年女人心一驚。
“不……我……”
“那我們討論白家的喪事，你有什麼資格說話？”
淡緋色的脣線兒挑起個諷刺的弧度，蘇慕兒淡然的眸子裡，盡是嘲弄。
“蘇慕兒！你也適可而止一點，把你伶牙俐齒的嘴給我收起來。”
玉手往餐桌上一拍，白愛珍抿着紅脣，對着蘇慕兒，目光裡投去警告。
“叫囂的從來都不是我。”
冷淡的丟下一句，蘇慕兒豁然起身，牽起微微顫抖着的白清婉，往自己的房間裡走去。
“你給我站住！”
聽得身後白愛珍咬牙切齒的聲音，還有旁邊小聲勸慰和氣的白藝珍，她清瘦的纖影毫不停留的拉着白清婉，絕情的走了。
回到房間，白清婉略含擔憂的眸子，映入她的眼簾。
“媽，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慕兒，雖然你愛姨有些咄咄逼人，但她畢竟說的也是事實，再加上你外公的靈沒人守該怎麼辦？”
哀嘆一口氣，白清婉的臉龐爬上幾分憔悴。
“媽，她們這是故意的，若是你今天去守靈了，以後她會爬上你頭去，一有什麼事兒，就叫你去幹，這樣你會吃虧的。”
她很清楚女人的小心眼兒，特別是漂亮女人的的心理。
白愛珍明顯是在爲二十年前的蘇子清耿耿於懷，現在蘇子清不在了，她心裡那口氣，就想撒在母親身上，但母親居然渾然不知。
唉，她這母親，這麼多年來，還是單純的可以。
“媽始終覺得，外公的事情應該放在第一位，其餘的不重要。”
眸光暗淡了下去，白清婉也意識到了白愛珍的針對，但她又能怎樣，一家子和氣應該是最重要的。
若不是她當年的倔強，他們一家三口，應該是幸福美滿的生活。
她再不願逞一時口快，破壞家人和氣。
“媽，我知道你再愧疚，但是這個情況不一樣，
我們初來乍到，一旦示弱了，往後的日子該如何過？你看看，今天一個僕從都可以教訓你的女兒，我要是不反擊，明日還不叫我吃虧？”
明白母親內心的猶豫，蘇慕兒一點一點的解釋給她。
這個白家，從進門的那一刻，就不歡迎她們母女，她們示好也沒有用，既然早就不能和氣生活，不如狠厲一點，讓白家人不敢小覷她們。
“好吧，這些事情你斟酌着辦吧，媽也老了，不想管這些事情，只是一件，你要保護好自己，媽在世上剩下的唯一依靠，就只有你了。”
白清婉伸手覆上蘇慕兒清瘦的小臉，清眸裡透過點點淚光，看着她的女兒。
粗糙的帶着繭子的手，摩挲過她的臉龐，蘇慕兒忽然心上疼了一下。
她定會讓母親有個幸福的晚年！
暗暗許下承諾，蘇慕兒眨去快盈出眼眶的淚，微笑的看着白清婉。
“知道了，媽，你快睡吧，我去看看外公。”
見母親欣喜的點點頭，蘇慕兒出了母親的房間，往記憶力的方向，朝外公的房間裡走去。
外公的靈堂就設在他的臥室，據說他最喜歡的就是他這間臥室，去世的前幾天，就跟大兒子白赫唸叨着，他希望在自己的臥室裡離開這個人世。
白赫遵循了他的意願，將靈堂設在他的臥室。
小心翼翼的邁着步子，蘇慕兒無聲的來到臥室門口。
門口掛着白色的布條，門虛掩着，裡面漏出微茫的火光。
靜默了一會兒，蘇慕兒推開了門，一陣陰冷的風襲來。
只見臥室正中央的牀上，擺放着一口檀木棺材，臥室開着冷氣，整個房間的溫度很低。
棺材兩旁放着兩排蠟燭，蠟燭微弱的火光明瞭又暗，閃爍着，讓整個房間忽明忽暗的。
臥室裡一個人也沒有，蘇慕兒心中暗歎。
這個老人和這些白家人生活了這麼多年，火化前，竟然沒有一個人陪伴在他的身邊。
耳畔忽然想起那日白老爺子臨終前說的話。
“我相信你……牆壁的畫框裡有……”
目光往上移，蘇慕兒看向中央牆壁上一幅油畫上，上面畫着一個穿着紅嫁衣的面靨如花的年輕女人，與母親的模樣有些相似。
這……應該是外婆吧。
聽說外婆生了母親就難產去世了，外婆臨走前，叫外公一定要疼愛剛出生的女兒，然後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自此之後，原本在商界叱吒風雲的白老爺子，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終日在白家的花園裡，逗着他的女兒開心。
這個老人，在把她母親當做懷念妻子的念想吧。
蘇慕兒伸出手，探向牆壁上的畫框，手指緩緩摸過每一寸，忽然摸到了一個暗釦，輕按下去，彈出了一個小小的密碼鎖。
密碼，她記得外公說的是母親的生日。
眸光暗了下去，母親的生日，不就是他妻子的忌日麼？
素手輕輕轉動着密碼鎖的軸，咔咔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很響。
“誰在靈堂？”
忽然從門後響起一道低沉醇厚的磁性男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