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條，殘敗。
雖然人還是那些人，只少了何美祺一個，但她就是有種衰敗的感覺。和方家最鼎盛時期比起來，整個的精氣神就完全不同。
她心裡明白，這就是一個家裡，有沒有女主人的區別了。
以前何美祺在的時候，傭人們什麼時候敢這樣！
當着方懷遠的面，聚在一起聊天磕牙……
他們一進來，方懷遠就從沙發上站起來，目不斜視，只望着何美祺，難掩驚喜：“美祺，你總算肯回來了！”
“爸。”芷柔喊了一聲。
“方先生。”雷熠也喊道。
方懷遠這才注意到芷柔和雷熠。
郎才女貌，一對璧人。
再想到芷崡的遭遇，更覺得刺眼無比。
他早就後悔了，當初再怎樣，也不該把芷柔趕出去的。
在自己手裡拿捏着，無論做什麼，都容易得多。
“芷柔，你還知道回來啊你！嗯？”他不敢得罪雷熠，只好把一肚子怨氣全部發泄到芷柔身上。二話不說，就先指責她一通，“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他還想擺父親的架子。
“懷遠！”何美祺叫住方懷遠，“這次回來，是說咱們的事的。和芷柔無關。她只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回來。”
方懷遠身子一震。
事到如今，他越發感覺到何美祺的可貴。
這一星期，家裡亂成什麼樣，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和方越下班回家，只能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家裡原本的三個女人，全都不在。
平時還不覺得，真少了那個人，他才知道，何美祺以前在家裡，默默地做了多少事。
但心裡終究氣不過，他吼道：“不放心？有什麼不放心的？你回自己家，誰還能吃了你啊？”
芷柔冷笑：“哥哥和姐姐可親口跟我說，母親會出事的。你要不要聽聽錄音啊？”
“你們兄妹之間的一些玩笑話，那怎麼能當真？”
方懷遠死咬住這一點。
“是嗎？那他們問我要一個億的資金，也是玩笑話咯？”
“這……”方懷遠語塞。
方氏企業的情況，他也已經察覺到，揪過方越一問，方越一看無法隱瞞下去，也只能實話實說。
方懷遠差點氣得腦溢血。
但終究是自己的心血，還是得想辦法挽救。
他這些天，一直在疲於奔命。
現在芷柔主動說到這個問題，他考慮着，能不能順着這個-話題說下去，拿芷崡當藉口，逼雷熠出手支援他們一下。
至少，先把這次的危機度過再說。
“懷遠。”何美祺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方懷遠，“你對我做過什麼事，方越芷崡對芷柔做過什麼事，你自己心裡清楚。咱們也別廢話了，好聚好散吧。”
方懷遠拿過那疊a4的紙，匆匆一掃，臉色已變。
離婚協議書！
放在以前的話，他還有可能答應。
如今麼，他又不傻！
“美祺，咱們好說也二十幾年的夫妻了，你真就這麼狠心？”他變了一副可憐的表情，道，“不行，我絕不同意！”
“非要鬧到法院去嗎？”何美祺毫無動容，“懷遠，我給你留面子，希望你也別讓我爲難。”
方懷遠又把何美祺擬定的離婚協議拿出來認真看了看。
就發現她提出的條件對於他來說非常優厚。
可以說，她爲了能離婚，幾乎願意做到淨身出戶的程度。
芷柔已經成年，甚至已經結婚，兩人也不存在爭奪孩子撫養權的問題，只有一些錢財上的糾紛，何美祺願意全部放棄，只拿走她原本的嫁妝。
但是她的那些嫁妝，早就已經被他暗暗轉移，用在方氏的發展上了，她還能剩下多少？
“美琪，我是真心願意和你過一輩子的。你也看到了，這個家裡，少了你，如今變成了什麼樣子？當初，我不懼天下人的指點嘲笑，堅持娶你。如今，方氏有難，你卻要和離婚，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嗎？”
方懷遠怎麼想，也覺得跟何美祺離婚弊大於利。
因此，又拿出當初的“恩情”來說嘴。
這一點，也是何美祺這麼多年一直對他隱忍的原因。
他很清楚何美祺的弱點在哪裡。
芷柔心裡暗叫不好。
她對於父母結婚的原因懵懵懂懂，但她知道，何美祺很看重這個，每次和她說起來，也是當年父親怎樣怎樣，現在她不能忘恩負義這套說法。
“爸，無論你對母親有多大恩，這麼多年，母親爲方家辛苦糙勞，也該還清了吧？而你呢，你侵吞外公家產的賬又該怎麼算？”
她忙把父親害得何家破產的事拿出來，堅定母親的信念。
何美祺暗自搖頭。
芷柔也太小心了！
這是生怕自己心軟呵……
“你胡說什麼！”方懷遠臉色劇變，“你個小孩子家，對當年的事知道多少，就敢信口雌黃？芷柔，這是我和你媽的事，你少管！”
方懷遠拿出大家長的威嚴。
可惜，他的這種態度已經嚇不到芷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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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柔望向雷熠。
她相信，雷熠手裡，一定有證據。
否則，他當初也不會這樣直白的告訴她。
雷熠很是享受芷柔的這種信賴，見她望着自己，從容悠閒的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喂，喬信嗎？你去公司的法務部，叫他們過來幾個律師。哦，越崑山別墅42號。”
方懷遠頓時慌了神。
雷熠的能力究竟有多大，他心裡沒底。
但他心虛卻是一定的。
“這……阿熠，你這是什麼意思？”方懷遠色厲內荏，硬着頭皮道，“你陷害芷崡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如今你又想給我栽贓？”
“方先生，稍安勿躁。等我的律師來了，一切便知。”
和這屋裡的其他人相比，雷熠的態度既淡定又冷漠，彷彿是個局外人一般。
說出的話，卻是站在芷柔一邊的。
“我沒做過的事，我不會承認的！”方懷遠又強調一遍。
“既然如此，你急什麼？”
方懷遠語塞。
一種無力感漸漸襲上心頭。
他第一次發現，他真的有點老了，再沒有年輕時的銳氣。
“你想離婚也行，我有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