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顏擡眼，對上陳明倫探究的神色，雖然那亮光只是一下子就隱入瞳孔深處不見了，但是楚傾顏還是沒有錯過，她的心顫了顫，好犀利的眸光。
她低垂下眼簾，手指捏着杯蓋，輕叩着杯沿，淡淡一笑，“這些產品的方子是祖上傳下來的，父輩沒有繼承下來，後來傳到了我的手上，便想着將它發揚光大，也算是不愧對祖先了。”
“原來如此。”陳明倫笑了笑，同時拿起茶杯輕啜着。
一旁被自家大哥拘束着不敢說話的陳明毅，這時忍不住開口嗆道，“祖上？那爲何我們陳家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產品？“
一副你就是糊弄人的語氣。
楚傾顏也不惱怒，“世上的東西多得去了，就算是見多識廣的人也不敢保證自己什麼都懂。這方子已經百年不曾面世了，所以大家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陳明倫點頭，“楚言說得在理，許是我們陳家就是做這一生意，所以對楚言這些產品很是感興趣。”
楚傾顏笑而不語。
見楚傾顏沒有接這話茬，陳明倫眸光冷了冷，才復又恢復了春風和煦的神態，“楚言，你方纔說想在江南闖出一片天地，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不過以着我從商多年的經驗來看，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看到陳明倫臉上浮現的爲難神色，楚傾顏在心裡冷笑了幾聲，就算我不讓你講，你也會想方設法拐彎抹角繞回來，還不如讓你痛痛一吐爲快，省得我還得和你兜圈子。
“大公子經驗比我豐富，還請多多指教。”
陳明倫略思索了下，纔開口道，“你的產品在江南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但是一上市就引起了男女老少的爭相購買，足以見它的潛力有多大，假以時日，定然能在江南站穩腳跟，只不過——”
“大公子直說無妨。”楚傾顏笑笑道。
“從商這麼多年來，我總結了想要取得成功的幾個要點，一是實力，二是機遇，最後一個便是合作對象。前面兩點你已經具備了，那麼咱們來說說最後一點。”
陳明倫看了楚傾顏一點，見她面露認真神色，眉眼一彎，繼續道。
“江南中，胭脂水粉行業前三的，吳家，趙家，還有我們陳家，我們有最爲保障的供貨渠道，以及多年的經驗，雖然花家在江南有着不可撼動的地位，但是在這一行業，她們也是近幾年纔開始摸索，能力還有所欠缺。”
“當得知楚言你是和花家合作的時候，我很是吃驚，後來知曉你剛來江南不久，便猜想你應該是對江南商業不太熟悉，纔會做了這樣一個決定，如今你也纔剛開始嘗試，何不選擇強強聯手？”
陳明倫笑意溫朗，像是在說着這茶不錯，可是話語話外都是在挑撥她與花家的關係，而且還拋出了橄欖枝。
楚傾顏抿了抿脣，這人話裡意思和方纔陳明毅相差無幾，只不過說得比陳明毅來得中聽，而且不讓人討厭，說真的，若不是她定力強，恐怕在他步步爲營的攻陷中倒戈了。
不是因爲他說的強強聯手而動心，而是因爲這人說話溫和帶着讓人不設防的笑意，很容易讓人信服，她終於能夠切身體會那些傳言對他的評價。
“陳大公子說的很有道理，只是在下已經答應了花少東家，着實不能做出這樣背信棄義事情，做生意講究的是誠信，若是今日在下能夠對花家作出毀約的事情，那麼是否也會讓人懷疑在下是那種唯利是圖的人，這樣就算和其他人合作，也會留下詬病，以後還有誰敢和在下做生意？“
楚傾顏擺出一副十足爲難的樣子，言語中也是嘆聲連連，彷彿自己沒有認清局勢，而錯失了這麼多的好機會。
陳明倫沒有意外她的回答，只是在聽了她的話後，眼神更加意味深長。
對於合作的事情，兩人心知肚明，於是接下來他們沒有再在上面談論，岔開話題談談花說說草後，楚傾顏便找了個緣由告辭了。
待楚傾顏離開後，做了一下午啞巴人的陳明毅跳了起來，神情十分的忿怒，“這個楚言也真的是太不識好歹了，咱們兩人說了這麼多，她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方纔大哥你就應該讓我把她抓起來，看她答不答應！”
陳明倫瞥了自家弟弟一眼，神色淡淡，“楚言是個人才，但是以硬碰硬不是方法，你該改改衝動的性子，香粉閣的事難道你還沒有長記性嗎？”
陳明毅有些委屈，“我們本來經營得好好的，若不是楚言幫了花家貓，咱們怎麼可能在半個月內輸得這麼慘？這次倒好，楚言那些產品一上市，不止香粉閣，其他店的生意更是沒有了，我都兩日吃不香睡不着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陳明倫撫平衣袖上的摺痕，慢條斯理地道，“我是讓你自怨自嘆的嗎？重要的是吸取人家的長處，你吃不香睡不着就對咱們的生意有幫助？“
陳明毅澀然，“大哥教訓得是，那楚言的事情你怎麼看？”
“方纔我並沒有打算說服她，聊這麼多，不過是想了解這個人，聞名不如見面，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罷了。“陳明倫笑容淺淡，眼裡浮起一抹輕嗤。
陳明毅立即來了興致，“大哥的意思是？”
陳明倫輕笑，語氣與方纔的和煦大不相同，有種涼薄的意味，“即然她不願意和花家解除合作關係，那麼我們就讓她合作不下去，到時候，就算咱們不出面，她也不得不和我們合作，今日我們釋放了足夠的誠意，想來今後她頭一個想到的就是我們，商人，重的永遠是利。“
聞言陳明毅眼前一亮，看來大哥已經是有了對策，他笑得自得，“那我就看看到時候她的嘴還會不會這麼硬。”
陳明倫沒有接話，安靜靠在椅背上，回想着方纔與楚傾顏的交談，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好久沒有在江南遇見這麼有趣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