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不省人事的大人,另一個是哇哇大哭,不知所措的小孩,李爽急的滿頭大汗,叫了半天也沒再見其他人露面,這麼大的房子裡竟然只有她們娘倆。
找不到熱水,李爽只有連掐帶按,終於,不堪折磨的芳芳無奈的醒了過來,雙眼依然充滿着淚水,手無助的抓扯着。
李爽握着芳芳的小手,焦急的喊着:“芳芳,芳芳,你好點沒?”
“朝陽,你總算回來了!”意識還有些模糊的芳芳,雙眼迷離,聲音哽咽,她死死攥着李爽的手,好像揪住救命的稻草,紅紅的指尖因用力都顯得蒼白,指甲都快嵌到他的肉裡,將他整隻胳膊抱在懷裡。
溫溫柔柔,滑滑膩膩,芳芳的摩挲,使得李爽能清晰感覺到它的飽滿和堅挺,讓曾經無比熟悉的它們的他,心頭一熱,只是在聽到她口中的稱呼時,李爽的胸口一酸,忍不住沉聲說道:“是我,我是虎子!”
“啊!”芳芳努力睜大眼睛,在看清楚面前的人,真的不是自己丈夫的時候,那份失望的表情,再次讓李爽心口一痛。
“虎子?怎麼是你?他們,他們都走了沒?”芳芳驚異的看着李爽,掙扎着想要起身,卻因爲極度驚懼後造成的肌肉痙攣,使得她全身一點力氣沒有。
“別動,安心躺着,別擔心,人都走了。”李爽輕輕梳理着芳芳頭上零亂的髮絲,那份濃濃的關切與溫柔,在芳芳冰涼的心房裡注入一絲溫暖,讓她感覺到彷彿時光倒流,一瞬間她又回到了李家村自己的房間。但僅僅只是短暫的失神,她馬上清醒過來,像被火燙一樣,將頭縮離了那雙溫暖的大手的範圍,轉動着脖頸焦急的叫道:“妮妮,妮妮在哪裡?”
“媽媽,媽媽!”才六歲大的妮妮,就在芳芳的腳邊,無助的抽泣着。
“妮妮不哭,沒事了,壞人都走了。”芳芳將女兒拉近懷裡,柔聲安慰着。
“怎麼回事?”在芳芳的指點下,李爽倒了杯熱水,服侍她喝下,看着她面容已基本恢復正常,女兒妮妮也哭累睡在她懷裡,才問道。
“沒什麼,就是一些生意上的糾紛。”芳芳苦澀的笑了下。
“只是糾紛嗎?”李爽目光炯炯的盯着芳芳,追問道。
“不用擔心,朝陽會處理好的。”芳芳明顯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打岔道:“你,不是在市裡上班嗎?怎麼會在這裡?”
“局裡在周邊縣鄉搞宣傳活動,早上纔到!多久的事了?”李爽再次將話題轉到假種子事件上。
“哦,太不好意思啦,第一次上我家,就讓你碰到這樣的事情。工作還好嗎?在單位上習慣不?見着蘭蘭沒?”芳芳又將話題扯到一邊。
“我都好,蘭蘭也見到了!”李爽重重喘了口氣,悶聲答道。
“蘭蘭現在出落的漂亮吧!心動了沒?你們談的怎麼樣了?”芳芳狡黠的笑着,原來每當和李爽談到她不想回答的問題時,她都是這樣一句接着一句的問,往往過不了一會就將他帶着找不到原來的話題了。
“漂亮的很,心也動了,不過,她對我不感冒!”這種對話模式,讓李爽也泛起一種熟悉的感覺,他順着她的話說着。
“不會吧!每次和蘭蘭說起找對象的事情,她都拿你來和那些介紹給她的做對比,說你這樣也好,那樣也好。她心裡怎麼想,我做姐姐的還不清楚!一定是蘭蘭臉皮薄,不好意思主動,你不能稍微受點挫折就退縮,要拿出點男子漢的氣概出來。”芳芳輕輕拍着熟睡中女兒的背脊,攛掇着說道。
“好,我回去再找她談談。”李爽不想就這個話題多做探討,回答的非常乾脆,“你這裡…”
“你看看我光顧着和你說話,水都沒有倒一杯。”芳芳再次將李爽的話打斷,將女兒放到一邊,站了起來,嘴裡還不停的說着:“喝茶還是喝咖啡,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喝的就是人家坐月子裡的紅糖水,要不我現在去給你熬一點來?”
“芳芳正經點,逃避不是辦法!”李爽怒視着她,被刻意壓低的咆哮透露着一個成熟男人所特有的霸道,他不再是那個輕易被耍的團團轉的少年了,“今天的事態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最後他們主動退卻,接下來你們母女的平安能不能保證,都很難說。你就算不怕,也要替妮妮考慮一下,她一個小女孩,你也不想因爲這些人,這些事,讓她心裡留下什麼不好的陰影吧?”
李爽犀利的語言直至核心,無情的擊碎了芳芳的僞裝,她張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麼,但話還沒有出口,就變成了哽咽的哭泣。她用手使勁的捂着嘴,生怕聲音太大將女兒驚醒,“我,我該怎麼辦?他說是去市裡與公司交涉,離開家已經十天了,每次打電話給他,他說馬上就好,我也相信他。但從昨天開始,就聯繫不到他了,我就預感着事情不好,接着今天就發生了這些事情,我,我…”
芳芳越說越傷心,越說越悲慟,無力的蹲在地上,捂着嘴巴的手都顫動起來,迷茫、無助、絕望等情緒參雜在一起混合出的哭聲,任誰聽了都不禁心酸無比。
“別哭了!”李爽將芳芳揪起,扶到沙發上,雙手緊緊扣住她不停抽動的雙肩,像是要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
“你知道他具體賣了多少種子出去嗎?”
“不太清楚,”芳芳搖着頭,但很快她又惶恐的說道“十里八鄉的都在用他賣的種子,我想金額應該不少於一百多萬。”
“一百萬?”李爽聽到這個數字倒吸了口冷氣,他長這麼大,手連一疊一萬的鈔票都沒有摸過,更別說一百疊,那是連見都沒有見過。
曲山縣周邊的農戶,每年大概需要的多少種子錢,李爽知道一些,基本上每家都在一兩千元左右,如此算來,王朝陽這次怕虧了幾百上千戶的人家,每戶平均五人,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將她們母女兩人淹死。
李爽深吸口氣,給了芳芳一個放心的笑容,輕鬆道:“別擔心,一切有我。”
芳芳頭頂在李爽的胸口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堅定的好像能抵擋一切狂風暴雨的話語,讓她得到很大的安慰,哭泣的聲音漸漸小了。
“大峰,在哪裡?”李爽掏出電話撥了個號碼,說道。
“虎子哥,我在咱們村,什麼事?”大峰接到李爽的電話非常興奮。
“車在你手裡不?”
“在,我正要去市裡,需要我捎什麼東西嗎?”
“你知道王家鋪怎麼走嗎?”
“知道!”
“芳芳家呢?”
“沒去過,不過聽人說她家新修了個小洋樓,只要一進村子就看的見。”大峰的語氣輕鬆略帶調侃,他以爲李爽和蘭蘭的事情已經訂了,準備討好大姨子。
“那你馬上過來,別太張揚了。”
聽李爽口氣嚴肅,大峰心裡咯噔一下,“出什麼事了?”
“別問那麼多,過來再說。”
“叫大峰幹什麼?”芳芳緩過來不少,望着李爽的眼神充滿疑惑。
“簡單收拾下,你們出去躲兩天,等姓王的有了消息再回來。”
“不,我不離開,我一走,村裡人怎麼看我們,這不鐵定了朝陽跑掉的事實了!”
李爽沒理芳芳,低頭想了一下,撥通了蘭蘭的電話。他本想將芳芳送到李家村她孃家那邊,但兩個村子只隔不到二十里路,這件事情波及的人數又如此之多,難保他們不會追過去,自己在市區裡的房子雖然隱蔽,但畢竟孤兒寡母的,先看看蘭蘭哪裡能安排不,不成就顧及不了那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