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話筒。
木然站立。
深信這個世界真的是草臺班子。
什麼離譜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荒謬……
居然要自己主持復興社特務處的工作！
笑死！
自己纔多大？才吃了幾天飯？
二十出頭！
乳臭未乾！
指揮一羣老油條？
隨便拎一個門衛出來，資歷都要比自己老得多。
自己上面還有科長，還有處長！
情報科長、行動科長、電訊科長、財務科長……
一大堆科長呢！
哦，還有毛人鳳……
之前，毛人鳳還是自己上級呢！
難道自己可以指揮毛人鳳？可以對毛人鳳發號施令？
還有唐縱、鄭介民……
荒唐！
五千年目睹之怪現狀……
偏偏是戴老闆自己推薦，還是委座批准的。真是笑死。
戴老闆爲什麼會推薦自己？
他是失心瘋了？
還是打落牙齒含血吞？
亂七八糟……
胡思亂想……
就感覺賊不靠譜……
唉，還是先去看李伯齊吧。
希望李伯齊稍微正常點……
結果，纔剛剛轉身，凌燕就急匆匆的來了。
滿臉含笑。
如沐春風。
“張組長。”
“凌科長。”
“這是侍從室發來的電文。”
“什麼內容？”
“就是處座在嶺南期間，由你暫時主管復興社特務處的工作……”
“啊？還有電文？”
張庸好奇的將電報紙拿過來。
發現的確是侍從室發來的。落款就是林主任。
驚訝。原來還有行文的啊！
鹹使聞知？
還以爲打個電話就行了。
沒想到……
“當然有。不但是有電文給我們。還有電文給其他各個部門的。”
“唔……”
張庸再次確認，這個世界就是草臺班子。
這麼荒唐離譜的事，居然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公文上。還是用電報的形式，發給相關部門。
得，從此以後，他張庸的名字，也算是榜上有名了。
“恭喜。張組長。”
“凌科長，你覺得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
“我暫時主持工作，你們不覺得彆扭嗎？”
“自從你來咱們特務處，咱們的薪水直接翻了兩番。你說我彆扭嗎？”
“呃……”
張庸立刻被打敗了。
這還真是……
好吧，論撈錢，自己還真是有點手段。
還有抓日諜的本事，似乎也算過得去。
既然如此……
那就主持工作吧。
以後見到徐恩曾，哈哈……
無論是什麼身份，都能壓他一頭。
他要是不服氣。直接用督察專員的身份，督察他！
好像其他八個督察專員裡面，並沒有徐恩曾的份。也沒有陳家兄弟的份。
汪兆銘也沒有在其中……
簡直就是天助我也。將他們吃的死死的。
忽然看到李靜芷、
於是將話題拉回來，“那個破譯的怎麼樣了？”
“沒有頭緒。”李靜芷搖頭。
感覺備受打擊。
整個人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
張庸也不安慰。
這是常態。
破譯密碼都是這樣的。
失敗是99.9999%的。成功只有0.0001%……
如果無法承受經常性的失敗。就不適合破譯工作。孤獨、寂寞、苦悶。甚至可能毀掉一個人。
“有一點點頭緒。”凌燕在旁邊解釋。
“哦？”張庸好奇。
“我們判斷是古詩詞。應該是七絕。”
“七絕？”
“對。七絕。有四句的。有八句的。分別是28個字和56個字。”
“哦。你們辛苦了。”
張庸闇暗表示佩服。反正他自己是覺得很厲害。
好像電報碼對應的並不是28個字或者56個字。裡面應該是有一些特殊的變化的。
她們既然能摸到七絕的邊緣，剩下的，就是慢慢試探了。
運氣好，或許很快就能組合出來。
運氣不好，或許一輩子都沒機會。
“這是獎勵你們的。”
張庸唯一能做的。就是發錢。
正好，在揚州，搜刮了很多大洋。他也有一份。
準確來說，是復興社特務處也分到了一份。有三萬大洋。在揚州兌換成銀票了。
五張銀票。每張面值都是100銀元。
“張組長就是大方。我都羨慕死靜芷了。”凌燕眉開眼笑。
“那就謝謝了。”張庸也不諱言。
這個凌燕不簡單。
簡單的女人，怎麼可能做到科長？
或許，她就是戴老闆的心腹。是專門用來試探自己的。
魑魅魍魎，諜影重重，誰知道誰呢？
但是，發錢肯定是所有人都喜歡的。
果然，電訊科所有人都洋溢着歡快的氣氛。各種恭維如潮涌來。
張庸來者不拒，一一接受。然後來見李伯齊。
李伯齊是個神人。身體素質似乎很強。現在意識已經完全清醒了。
不過，日諜那一刀，雖然沒有當場致命。卻讓他半個月之內沒辦法下牀。甚至無法有大的動作。
“組長，要不要我通知家屬……”
“我沒有家屬。”
“什麼？”
張庸一愣。
李伯齊沒有家屬？
老婆孩子都沒有？
不可能吧……
到他這個級別，老婆孩子也是很重要的一環啊！
沒有老婆，沒有孩子，處座怎麼控制你？伱這是典型的果官啊！就一個人，想幹啥就幹啥，無法無天。
難怪要被人懷疑……
“他們都遭遇意外，去世了。”李伯齊語調冷漠，“處座知道的。”
“哦。不好意思。”張庸表示道歉。
然後又有些同情。
腦海裡轉過一個古怪的念頭。
要不要給他介紹一個女人呢？
打住。
打住。
好像話題跑偏了。
“組長，侍從室讓我主持特務處的工作……”
“有什麼問題？”
“這不是荒謬嗎？我何德何能……”
“知道周偉龍和王世英爲什麼不在金陵嗎？”
“出去執行任務了啊！”
“外面有什麼任務比金陵的更重要？”
“沒有嗎？”
“他們只是不想被架在火上烤罷了。”
“啥意思啊？”
“金陵日諜猖獗，如果他們在，侍從室肯定會嚴令他們抓捕。但是，他們又抓不到，結果會怎麼樣？當然是被罵的狗血淋頭的。所以，他們就找個藉口出去了。於是將我調回來擋槍。現在我受傷，自然是你頂上。”
“可是，我……”
“你會抓日諜，這就足夠了。”
“好吧……”
張庸也沒十分抗拒。
抓日諜這個事，他還是能勝任的。
既然如此，就提前過過復興社特務處大老闆的癮。
在戴老闆之外，特務處又多了一個張老闆。哈哈。
哼，以後提到復興社特務處的時候，不要忘記了，曾經在某段時間，有個張老闆哦……
告辭。
準備出去幹活。
什麼老闆不老闆的，最終都要跑第一線。
集合隊伍。
迅速行動。首先，猛撲下關碼頭。
那邊現在真的是龍蛇混雜，什麼人都有。
火車站這邊，出站口還有常規的檢查。你要扛一個步槍，指定是過不去的。
可是，在江邊，就完全沒有檢查。也沒辦法檢查。因爲幾十裡江岸，在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上岸。根本防不勝防的。
說真的，就算是有日諜半夜弄一門九二步兵炮上來，可能都沒有人發現。
九二步兵炮纔多重？三個人就能拉着跑。
如果是60迫擊炮之類的，更加簡單。兩個人就能搞定。
難。
有什麼辦法？
沒辦法。只能是時不時來清掃一次。
發現就抓。
發現就抓。
果然，發現多個紅點。還有多個武器標誌。
“上！”
張庸指定目標。
衆人一擁而上。
第一個日諜反抗十分激烈，徒手居然沒抓住。
這個傢伙反應太快，身體也是極其靈活。滑溜的好像是泥鰍似的。三個特工都沒有按住。
是高手啊！
張庸在後面默默看着。
這個日諜的僞裝身份，就是一個普通的挑夫。
和其他的碼頭一樣，下關碼頭這裡，也需要大量的挑夫。負責裝卸貨物。
他們將貨物從船上搬下來。又或者是搬上去。
“嗒嗒嗒……”
“嗒嗒嗒……”
一陣湯姆森衝鋒槍的槍響。
那個強悍到日諜終於倒下。
然後，紅點消失。
死了？
張庸沒什麼反應。
死了就死了吧。反正，死活不論。
林主任明說了的。拘捕的，就地擊斃。現在就是。拘捕。擊斃。
找到武器標誌。
是在一堆亂七八糟的柴火當中。
這些柴火，都是長江裡面的漂流物。是用鉤子鉤上來的。
現在是夏天，長江經常有洪水。洪水裡面有很多的木頭之類的。膽子大的人，站在岸邊，用鉤子將木材拉上來。
很多在江邊討生活的人，就是靠這樣的方式，積累日常生活需要的柴火的。
所以，大家都是見怪不怪的。不會生疑。
那麼，這一大堆的柴火裡面，會隱藏有什麼呢？
“嘩啦啦……”
“嘩啦啦……”
堆積整齊的柴火很快被扒拉下來。
然後，張庸看到一門炮……
咦？什麼東西？
一門炮？
炮？
他逐漸目瞪口呆。
不會吧。真的有一門炮？暈！一門炮啊！
“組長！你看！”
“組長，你看！”
其他人也是驚呆了。
顯然，他們也沒有想到，柴火居然有一門炮！
見過手槍、步槍、衝鋒槍……
見過手雷、地雷、炸藥波……
但是從來都沒有見過一門炮！
張庸：……
瑪德。感覺好上頭！
日諜居然在柴火裡面隱藏了一門炮！
而且！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
就是一門九二步兵炮！
烏鴉嘴啊……
說步兵炮就步兵炮……
但是！
好像自己沒有說出來？
想想而已，就成真了？
日諜真是瘋了。居然將九二步兵炮都搞到金陵來了。
深呼吸。
冷靜。淡定。沒什麼大不了的。
就是一門不入流的九二步兵炮而已。最大射程才2800米。又不是大和號戰列艦……
“看看有沒有炮彈。”張庸指揮若定。
嗯，自己現在是張老闆。
什麼張老闆？復興社特務處的張老闆啊！
一門小小的九二步兵炮，怎麼能亂自己的道心呢？完全不放心上。
“嘩啦啦……”
“嘩啦啦……”
衆人將周圍的柴火全部扒拉到一旁。
很遺憾。沒有發現炮彈。
就一門孤零零的九二步兵炮。炮管很短。炮架卻很長。
“六琪。”
“到。”
“通知警備司令部，讓他們派人來將步兵炮拉回去。”
“是。”
吳六琪立刻去安排。
張庸帶着鍾陽等人，繼續搜捕其他的日諜。
既然九二步兵炮都有，說不定會有其他的。
其他什麼呢？
九二式重機槍？應該不會。
這個東西死沉死沉的。需要三個人才能扛得動。
日諜將重機槍搞來也沒什麼用啊！
說不定是擲彈筒？
胡思亂想。
逐漸迫近第二個紅點。
這個紅點不在岸上。在江邊。一艘漁船。
漁船不大。但是似乎吃水挺深的。還有武器標誌。說明漁船上隱藏有武器。
制定目標。
迅速撲上。
考慮到漁船周圍沒有隱蔽物，可能會被日諜察覺。所以，專門安排了狙擊手。
果然，漁夫日諜很快察覺到情況不對。立刻撐船逃遁。
隱約間，張庸感覺好像不太對勁。
這個漁夫日諜居然想跑？而不是立刻拿槍反擊？
他的漁船上不是有武器嗎？怎麼沒有掏槍射擊？
古怪……
但是這樣也好。
如果日諜反擊，可能會有人員傷亡。
眼看漁船就要離開岸邊，已經有人撲上去。用身體將漁船一頭壓住。
隨後，更多的人飛撲上去，將漁船壓住。
“噗通！”
“嘩啦啦……”
日諜迅速跳入水中。消失不見。
當然，地圖上還是有顯示的。顯示日諜正在向下遊潛游。逐漸遠離岸邊。
舉起手。
朝日諜所在的方向指了指。
在岸邊的土坎上，林楠生和黃楚，都舉起了狙擊步槍。
想跑？
不可能的。
當場擊斃。
其他人七手八腳的，努力將漁船拖回來。
同時，在漁船上面搜索。很快有所發現。
“組長，是炮彈！”
“組長，有炮彈！”
鍾陽興奮的將一發炮彈舉起來。
張庸立刻判斷出。這是70毫米炮彈。就是九二步兵炮使用的。
好傢伙。難怪漁船吃水這麼深。原來船上隱藏有炮彈啊！日諜也真是狡猾，居然將炮彈隱藏在漁船上。有情況隨時撤離。
估計日諜還想將九二步兵炮也隱藏在船上的。但是漁船承載不住它的分量。
好了。現在。步兵炮繳獲了。炮彈也繳獲了。
“啪！”
“啪!”
有槍響傳來。
隨後，地圖上的紅點消失。
嗯，是跳入水中的日諜被擊斃了。就冒頭換氣的瞬間。
說了要擊斃的，當然不能例外。
無論日諜潛水多久，都要冒頭換氣的。狙擊步槍早就盯住他了。
又搞定一個。
不知道步兵炮是哪部分日諜安排的，也不知道日諜是想要做什麼。反正現在，陰謀都破產了。
但是……
始終缺點什麼……
好像沒有繳獲到大洋啊。
就跟北方人吃飯沒有面食，南方人吃飯沒有大米，始終感覺缺點什麼。
於是……
繼續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