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是宮本家的人
閻廣坤的事，一定是哪裡出了變故。
否則，那邊的紅黨應該是有辦法將他弄出來的。但是怎麼又轉到上海灘了呢？
上海灘這邊的紅黨是暫時沒辦法救人嗎？
李伯齊爲什麼要插手？
疑惑。
不過，張庸懶得深究。
他的態度是一如既往的。能幹就幹。不能幹就拉倒。
絕不強求。
從來不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
具體到這個事情上也是，能救就救。救不了也沒辦法。
閻廣坤是紅色的人，就算是自己沒辦法，紅色也會有辦法的。紅色那邊，人才濟濟，無所不能。
“少龍，我們去哪裡？”
“你們都調查到了什麼情況？說來聽聽？”
“我們挖地三尺，將宅院的前後三任主人都找到了。但是，他們都說不清楚此事。”
“武器埋藏時間應該不超過一年。最後一任主人是誰。”
“最後一任主人叫孟豔華。是個女人。但是已經死了。”
“死了？”
“民政署和警察署那邊，都有死亡存檔。已經註銷戶籍。”
“沒有其他人了？”
“沒有。她一直孤身一人。沒有親戚。死了以後，還是鄰居幫忙發喪的。因爲遺產沒有人繼承，到底應該如何分配的問題，還鬧得沸沸揚揚，很多人都知道。”
“是嗎？”
張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既然調查得如此詳細，應該是沒什麼疑點了。
“有個事……”
李世羣忽然欲言又止。
張庸好奇的看着對方。
罕見啊！
這個傢伙，居然會欲言又止？
之前，李世羣這個傢伙好像從來都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吧。
如果不想說，他乾脆不會開口的。
今天有點奇怪啊……
“什麼事？”
“巡警曾經接到報告，說那個宅院曾經半夜鬧鬼……”
“沒有鬼。肯定是假扮的。可能就是埋藏武器的人。”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因爲沒有掌握到具體的情況，所以，這條線索，只能是暫時掛起來。”
“沒有其他了？”
“有個膽大的，曾經跟着所謂的鬼到了延平路一帶，然後發現鬼消失了。”
“你們去了延平路沒有？”
“去了。還清查了所有人的身份。沒有發現異常。”
“我去看看。”
張庸抖擻精神。
林蔚親自找上門，肯定得做做樣子。
這個延平路，是個疑點。
什麼鬧鬼，都是人爲的。
如果真的有人假冒什麼鬼神嚇人，估計也是住在延平路附近的人。或許就是幕後主使。
“好！”
谷八峰立刻行動。
他在前面帶着憲兵開路。一路風馳電掣。
很快到達延平路。這裡算是郊區。房屋不多。零零散散的。可能有一百幾十戶人家。
從建築風格來看，都屬於尋常人家。
就是沒啥錢。
“我們仔細查過了。一百三十七戶。總共五百三十二人。”
“好像人丁不是非常興旺？”
“都是外來戶。不是金陵本地人。都是外地逃難來的。有的祖上也闊綽過。但是後來家道中落，於是只能輾轉遷徙到這裡。大部分都是打零工過活的。”
“都覈對過了？沒有遺漏的？”
“沒有。所有人，我們都覈對過了。”
“包括沒有戶籍的？”
“這……”
谷八峰和李世羣面面相覷。
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
怎麼說呢？沒有戶籍，就是黑戶口。肯定沒辦法查啊。
沒有戶籍的，你也不能說他就是這裡的人。他跑了，也沒有人知道。當時的戶籍管理本身就是很鬆懈的。
如果伱不去主動登記的話，也沒什麼損失。
張庸同樣疑惑。
好像自己猜錯了。沒有紅點。
延平路範圍內，沒有紅點。換言之，就是沒有日諜。
怎麼辦？
進去看看。結果……
一個路牌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107電車路牌。
很古老。很破舊。
但是，確實是107電車路牌。
他情不自禁的擡頭。但是沒有看到電線。
疑惑。
不對啊！這裡沒有架設電線啊！
沒有電線，電車就無法開行。可是，這裡爲什麼會有路牌呢？
“這是……”
“哦。這裡以前曾經有電車到達。後來電車公司將線路撤了。電線也收回去了。”
“最近的路站是在哪裡？”
“兩三百米之外吧。從延平路中間的巷子穿過去，很快的。但是中間有條河汊分隔。”
“巷子？河汊？帶我去。”
“好。”
谷八峰以爲發現了新線索，十分積極。
李世羣也是快速的跟上。
一行人來到延平路的中間，這裡果然有一條巷子穿過去。
順着巷子往前走，轉彎，下坡，又上坡。看到一條河汊。
不大。能徒涉。中間有座石橋。
從石橋上面走過去。再上坡。眼前的情況頓時不同。這邊的街道比那邊熱鬧多了。
一條河汊，一座石橋，分隔了鬧市區和郊區。
又是從狹窄的巷子裡面穿出去。發現這邊就是金平路。算是鬧市區。人來人往。相當的繁華。
張庸隨眼一看，就看到了107路電車的路牌。
得，基本上可以肯定，那些假冒鬼神的傢伙，就是從這裡下車，或者上車。
他們就是從背後的石橋，走到延平路，然後去“鬧鬼”的。
這幫傢伙，還真是不辭辛苦。跑那麼遠。
但是，線索到這裡。基本上也斷了。爲什麼？因爲107路電車線路好長，根本無法排查。
除非……
“你們吃粉不？”張庸忽然問道。
“什麼？”谷八峰沒反應過來。
張庸補充，“嗦粉。螺螄粉。”
“不要。”谷八峰斷然拒絕。同時後退兩步。
顯然，他是對螺螄粉的味道敬而遠之。
張庸轉頭看着李世羣。
李世羣搖頭。他也不要。他同樣聞不慣螺螄粉的味道。
張庸乾笑一下。他其實是故意的。他也吃不慣螺螄粉。
主要是在這裡等着非常無聊。他也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做。只好隨便找個話題。掩飾一下氣氛。
忽然，地圖邊緣出現一個紅點。有武器標誌。速度有點快。
日諜？和炮轟總統府有關嗎？張庸不知道。但，抓了再說。
如果有關，自然最好。
如果無關，一頓暴打。迫使對方承認自己有關。
嗯，審訊的精髓，他已經學到了。
無論是不是你乾的。一頓暴打以後，你都會乖乖的承認是你乾的……
目光落在李世羣的身上。由他出面最合適。
這傢伙絕對是高手。
屈打成招。顛倒黑白，指鹿爲馬……
於是說道：“留幾個精幹的。其他人都散開。有日諜來了。”
“真的？”谷八峰頓時精神上樓來了。
李世羣也目光陰沉。
張庸點點頭。表示現場不需要那麼多人。
雖然日諜有槍。但是，只要是埋伏，肯定可以先幹掉對方的。
不對。是活捉。
這個任務，交給李世羣。
人，我已經指給你了。如果你抓不到，就是你失職。
多失職幾次，你就是替罪羊。嘿嘿。
“儘量活捉。”張庸沉聲說道，“你們兩個，誰來？”
谷八峰和李世羣立刻互相對望一眼。
然後兩人默默點頭。
然後出拳。
結果……
谷八峰是剪刀。李世羣是拳頭。李世羣贏了。
張庸擺擺手。命令自己的手下，撤退到後面去。谷八峰也悻悻的命令自己的人撤退。留下李世羣的人準備動手。
等待。
不久以後，電車終於出現。
張庸從望遠鏡裡面看到了目標。是一個外表很普通的小夥子。
空手。武器可能是藏在身上。外觀完全看不出來。
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李世羣了。
張庸將目標指引給李世羣，確認沒錯，然後自己也躲起來了。
安全第一。
萬一流彈亂飛，豈不是很慘？
至於李世羣怎麼抓人。張庸就不管了。抓活的最好。抓不到活的……
就是你李世羣失職。
就是你李世羣無能。
紅點進入金平路。進入埋伏圈。
周圍有很多白點晃動。中間還有一個黃點。都是李世羣的人。
張庸默默留意那個黃點。發現他並沒有衝在最前面。而是落在了中間。
估計上級給他的任務就是潛伏。站穩腳跟。所以，他不着急表現自己。
十幾個白點一下子包圍上去……
必須承認，李世羣也是有本事的。埋伏的非常有講究。
然而……
“叭！” 就在這時候，變故發生。
有人開槍。不知道是誰。
槍聲比較怪異。張庸剎那間判斷，不是駁殼槍，也不是勃朗寧。
奇怪……
“啪！”
“啪！”
更多的槍聲響起。
張庸就知道糟糕了。日諜肯定抓不到活的了。
這是駁殼槍的聲音。是李世羣的手下。他的手下開火了。目標日諜肯定是死翹翹了。
唉……
果然，紅點很快消失。
“哎哎哎，你們幹什麼吃的？”谷八峰從旁邊着急的冒出來了。
被李世羣搶先，他本來就有些不爽。
現在李世羣沒抓到人。反而將人打死了。他肯定得出來踩一腳。
“他發現我們了。”李世羣陰沉着臉。
“你們……”谷八峰硬生生的將到嘴邊的話縮回去。
他本來想要罵對方傻啊，但是看到張庸朝自己擺手。於是硬生生的忍住。
當然，李世羣肯定是聽出來了。他自然也不好受。
明明安排的好好的。沒想到日諜反應這麼快。這對於他來說，的確有點拉不下面子。
明明十拿九穩的行動，居然失敗了？
“他們是日諜！不是紅黨！”谷八峰忍不住又嘟囔一句。
李世羣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
張庸沒反應。
谷八峰這句話並沒說錯。
李世羣的手下，長期抓的都是紅黨，沒什麼戰鬥力。
但是日諜完全不同。
並不是說所有的日諜，都接受過嚴格的訓練。但是，大部分的日諜，都是狂熱而有戰鬥力的。尤其是那些用中下層身份掩飾的日諜，身手很不錯，觀察能力也強，反應也超快。
從單兵戰鬥力的角度來說，日諜和地下黨，不是一個層次的。地下黨本身就不是以武力見長的。但是隨便一個日寇普通士兵，單兵戰鬥力都是很強的。如果是伍長、軍曹、曹長之類的，單兵戰鬥力更加恐怖。
“下次換我們憲兵來。”谷八峰完全不給李世羣面子。
他是憲兵系統。
憲兵系統和軍調局，是兩套系統。也是相互競爭關係。
李世羣陰沉着臉。沒說話。
“都別動！”
張庸緩緩的說道。
李世羣於是沒動。
此時此刻，張庸是唯一的權威。他也服從。
畢竟，是張庸準確的指認了日諜。目標完全沒錯。是他李世羣自己沒做好。
對於強者，他李世羣服輸。
張庸緩緩的上前去，先將日諜的武器拿起來。
朝李世羣招招手。
李世羣立刻上來。
看了手槍一眼，悻悻的說道：“是瓦爾特PPK手槍。德國人的。”
“這是一個有身份的日諜。”張庸眉頭緊鎖，緩緩的說道，“可能是日寇某個武士世家的。和之前鬧鬼的宮本家族一樣。都是厲害人物。”
“有可能。”李世羣頓時臉色緩和了一點。
如果目標只是一個尋常日諜，他沒有抓住。的確是臉上無光。
但是，如果日諜很有身份，是高手，那還好受一點。
之前假扮紅衣女鬼，鬧的金陵沸沸揚揚，人心惶惶的，就是日寇宮本家族的人。是名副其實的高手。國府出動那麼多人，都沒有抓到，最終又是張庸出馬，才成功將其擊斃。
沒想到，在這裡，在一輛毫不起眼的電車上，居然也隱藏有這樣的高手。
草率了……
日諜也是越來越囂張了。
“瑪德！”
李世羣惱火的用腳底踩着日諜的臉。
狠狠的搓來搓去，似乎要將日諜的臉都踩碎似的。
張庸有種荒謬的感覺。
這是李世羣嗎？這麼恨日諜？他不是親日派嗎？
不對。這個傢伙，或許並不是單純的親日。他只是想要滿足自己的野心。想要往上爬。
國府如果能給他好處，他就給國府賣命。日本人給他好處，他就給日本人賣命。甚至，如果紅色能夠給他足夠的利益，他重新投靠紅色也不是不可能的。這個傢伙，根本沒底線。
炮轟總統府這件事，可能汪靖衛並不知道。所以，汪精衛可能內心也不爽。你們日本人這麼蠻幹，是不是要將我也炸死？李世羣說不定也有複雜的想法。
事實上，這個傢伙到43年，覺得日寇快不行了，於是也準備另謀出路。結果被日本人知道了，於是日本人也不客氣，直接將他給毒死了。也算是得到報應了。
“等等……”
張庸忽然有所發現。
卻是李世羣的腳底，搓掉了日諜的麪皮。
“易容！”
谷八峰跟着叫起來。
李世羣鬆開腳。發現日諜的麪皮裂開了。
沒有血。乾巴巴的。顯然，可能是某種硬結的東西。做成麪皮的樣子。
非常逼真。之前都沒看出來。
從側面證明，這個日諜肯定很有身份。這種高級別的易容，一般人肯定做不到。
於是動手，將日諜臉上的易容物全部去掉。
“是宮本家的人。”
張庸看清楚了。並且得出肯定答案。
沒錯，是宮本家族的。臉頰有幾份相似。他對宮本家族的人印象太深了。
這麼說吧，到他八十歲，他都不會忘記。
“宮本……”
谷八峰的臉色也冷峻起來。
顯然，這件事絕對不簡單。居然連宮本家的高手都出現了。
“我去報告……”谷八峰轉身就跑。
“站住！”張庸喝道。
谷八峰立刻聽話的站住。轉過身來。
張庸擺擺手。表示不要着急。
“先等等。”張庸說道，“八字還沒有一撇，你報告什麼？”
“我這不是着急嘛……”谷八峰解釋，“少龍，你是不知道，我們這幾天壓力有多大。再沒消息，我叔叔的憲兵司令職位都可能保不住了。”
“那麼嚴重？”張庸看着李世羣。
李世羣跟着點點頭。
他也壓力山大。還是直接來自汪精衛的壓力。
丁墨村也去了廣州，在那邊活動，眼下三處就是他李世羣挑大樑。他什麼都沒查到，如何交差？
“你看我的眼睛……”谷八峰叫苦。
張庸點點頭。
確實，古大處長的眼睛佈滿血絲。
好吧，前幾天，他們的確累壞了。也沒有頭緒。瞎幾把忙，但是毫無效果。
他張庸現在就是他們的救命稻草。
所以，兩人都特別聽話。他張庸說什麼就是什麼。連李世羣都十分合作。
“繼續查吧！”張庸擺擺手，開始做領導。
領導只負責動嘴。
李世羣和谷八峰負責動手。負責跑腿。
但是有成績，有功勞，首先是他這個“領導”的。簡直是不要太爽。
偏偏是他們兩個，還毫無怨言。心甘情願。
然後又是荒謬，又是擔心。
媽耶，自己都只會李世羣做事了啊！
從某種意義上，李世羣也算是自己手下。哪怕是暫時的。
以後紅色如果追查起來，不得了。
可能都不用進去功德林。直接公審大會。然後拉出去，公開槍斃。
估計公審佈告上絕對少不了罪大惡極、惡貫滿盈、罪行累累等字眼……
真是……
太幸福了。
“看看是否有人記得，目標是從哪裡上車的。剩下的，你們自己想吧。”張庸言簡意賅。
不能多說。否則露餡。
傳統的偵查技能，李世羣可以說是爐火純青。
谷八峰雖然不太懂。但是，憲兵人多啊。整個金陵城，到處都是憲兵。非常容易電話溝通。
果然，不到十分鐘，李世羣的彙報就上來了。
“目標是從南山橫街上車的。當時和他一起的，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在黃石路下車。另外一個，在增槎路下車。”
“之前，他們三個人上車的時候，還擡着一個很大的藤條箱。似乎很重。到黃石路的時候，其中一個人吃力的提着藤條箱下車了。”
“還有一個情況，就是在水蔭街，有一個人上車，和他們三個閒聊。隨後，這個人在陽山集下車。”
李世羣查到的消息還真不少。
張庸點點頭。
唉，真是一個可怕的傢伙。傳統偵查技能非常嫺熟。
難怪紅黨連連遭受打擊。遇到這樣的敵人，確實很麻煩。聯想到以後的76號，這個傢伙真是將各種偵查技能發揮的淋漓盡致。被他抓捕的軍統成員，簡直是可以組建一個師。
王天木、陳恭澍都被他活捉。
“還有一個情況。就是107路電車的司機，也是在黃石路下車了。然後換一個司機。”
“哦？”
張庸神色一動。
這個消息似乎有點作用。司機也在黃石路下車？
好，好，好。
這個李世羣，工作能力真的強。
可怕。
要不要現在就幹掉他？
搖頭。
現在幹掉他有什麼用？
幹掉一個李世羣，會有張世羣、馬世羣。萬一來個更厲害的……
好歹李世羣還是自己熟悉的。可以利用。
換一個不熟悉的來，蝴蝶振翅，將歷史事件都搞亂了，他反而抓瞎。
現在這樣挺好。
讓李世羣去多抓日諜。多殺日本人。
哪怕是以後這傢伙叛變投敵，日寇那邊也會對他防範有加。
或許，這個傢伙就沒那麼如魚得水。76號也沒那麼恐怖了。
單純是從工作能力上來說，丁墨村是不如李世羣的。丁墨村大部分時間，都是用來處理和汪僞政府、日寇的各種日常關係。抓人的事，都是李世羣負責。李世羣纔是76號最可怕的人。
但是現在，自己可以將他暫時“廢掉”。讓他多積累一點日本人的“血債”。讓他以後受到日本人的猜忌。
呵呵。他張庸搞建設不行。但是搞破壞，絕對行。
擺擺手。
繼續出發。
去黃石路！
爲什麼去黃石路？因爲有個藤條箱啊！
如果藤條箱裡面有點什麼寶貝，嘿嘿……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