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夫人……
張庸其實非常不想聽到這個名字。
麻煩。
天大的麻煩。
有這個女人蔘與的事，肯定沒好事。
她都居然敢直接叫日本人來做事。這個膽子，也是無法無天了。甚至都沒有掩飾一下。
試問還有誰。
完美解釋什麼叫做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然而……
他張庸寧願當沒聽說。
他肯定不能報告上去，說背後是汪夫人的指使。
處座肯定不想聽。
任何人都不想聽。
委座也不想。
只能暗暗的提醒孔凡鬆。
去打電話。
秘密打給孔凡鬆。
“少龍。”
“孔主任，說話方便嗎？”
“你說。”
“我有一個消息，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
“我已經抓到兩個假冒警察劫走押款車的日寇，其中一個招供，是汪夫人指使他們做的……”
“汪夫人？”
“對。但是，他沒有說具體名字。或許是其他人吧……”
“我知道了。”
“那我……”
“滅口吧！”
“好。”
“以後再抓到，都滅口。”
“明白。”
張庸心知肚明。
這裡面肯定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說不定是孔家和汪家，又暗中有什麼矛盾。然後汪夫人直接用日本人出面做事。
話說，日本人爲了拉攏汪精衛，也是下了很大力氣啊！
都派出自己的人，給汪家幹髒活了。這關係絕對夠鐵。
唉……
自己真是行走現在黑暗中的孤獨使者啊！
知道的秘辛越多，被滅口的可能性越大。
孔凡鬆可以輕輕鬆鬆的叫他滅日諜的口。如果有那麼一天，他會不會也叫別人滅自己的口？
答案是肯定的。不用質疑。
一定會。
自己只是一個小人物。
在那些大人物的眼裡，自己就是螻蟻。是工具。
當別人需要這個工具的時候，會拿出來使用。但是如果不需要了，就會扔到一邊吃灰。
如果是嫌棄這個工具礙事，就會處理掉。
無聲無息。
所以……
李伯齊真是他的引路人啊！
反反覆覆的強調，一定要有自己的線人，有自己的狡兔三窟。
當時自己單純的覺得，只要處座不對自己動手，自己應該就沒有危險。現在看來，除了處座，還有其他人。
可能很多人。不止一個。
孔凡鬆是一個。
那位夫人……
宣鐵吾……
李士珍……
甚至是憲兵司令部。
自己得罪的人並不少。時時刻刻都有危險。
哪怕是谷八峰，忽然翻臉對自己動手，也毫不奇怪。兄弟，就是用來出賣的。
何況不是兄弟。只是純粹的利益結合。
唯一能相信的，居然只有紅黨。紅黨不會做這樣的齷齪事。
雖然紅黨堅持原則，將他拒之門外。但是，很顯然，紅黨沒有暗中對付他的理由。不會對他不利。
感慨。
操蛋的果黨啊！
難怪最後敗亡。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幾乎不存在。焉能不敗？
“還有……”
“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好！”
張庸掛掉電話。
顯然，孔凡鬆沒有心情說其他。
估計是汪夫人的突然出現，讓他覺得事情嚴重，需要認真考慮如何應對。
搖頭。
放下話筒。
老蔣是一號。汪是二號。
龍爭虎鬥。
汪的最大弱點，就是沒有掌握黃埔系，沒有嫡系軍隊。
只能依靠別人。
但是別人怎麼可能靠得住？
老蔣有黃埔系這個基本盤。只要黃埔系不垮，他就不會垮。
然而，汪始終不服啊！
不服的結果就是出各種幺蛾子。最後甚至不惜去做漢奸。出賣國家民族利益……
回來。
讓人滅口。
既然孔凡鬆說不能留，那就不能留。
處置日諜以後，張庸帶人回到026後勤倉庫。卻是忽然心血來潮，想要問段天生一些事情。
段天生的膝蓋都被錘爆了，只能趴在地上。雙手也戴着手銬。
倉庫改造的牢房裡，臭氣熏天。
看到張庸進來，段天生的眼神非常惡毒。宛若是一條打不死的毒蛇。
毫無疑問，只要這個傢伙還活着，他都會繼續痛恨張庸。也不可能屈服。都這樣了，屈服也沒用。他一心求死。
張庸卻是彷彿什麼都沒有看到。
“段天生，問你一件事。”張庸漫不經意的說道。
“伱覺得我會回答嗎？”段天生的語調好像鋼銼是的。每個字都蘊含着滔天的恨意。
“有關斧頭幫的。”
“我不知道。”
“王亞樵。”
“哼！”
段天生拒絕回答。
張庸也不催促。就在外面慢悠悠的看着。
沒事，你可以拒絕回答。我也不殺你。每天還有白粥鹹菜伺候。一直養着你。
反正你的雙腿都被錘爆了。我不信你能夠飛天。
張嘯林來了也沒有用。
何況，張嘯林也不知道段天生出什麼事了。
當時抓捕的時候，段天生是一個人出來的。多半沒有告訴其他人。
所以……
他的失蹤，就成了懸案。
然而，段天生最終沒有屈服。他決定頑抗到底。
反正，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
張庸只好告辭而去。
本來，他是想要問一件秘辛的。
這件事，就是汪精衛遇刺。應該是去年11月的事。
當時，張庸是在天津衛。沒有收到任何風聲。也沒有人告訴他。李伯齊也沒說。
彷彿根本沒有這回事。
直到汪夫人三個字出現，張庸才忽然想起。
是歷史軌跡發生改變了？
根本沒有遇刺事件發生？
不得要領。
算了。管它呢。那些大佬內部的紛爭，和自己無關。
從現在開始，管好自己的人，管好自己的錢，管好自己的槍，就是自己的全部工作。
亂世當中，有自己的勢力，纔有立足之本。
去看人員訓練。
他現在的麾下，都是烏合之衆。根本不懂什麼是特工。
必須針對性的訓練。
主要是拳腳、槍械、爆破等幾個大類別。
下毒什麼的，就不用了。他張庸還沒有墮落到需要用下毒的手段來解決目標。
電訊暫時也不需要。電臺什麼的太高級。暫時用不到。
對了。還有一個駕駛科目。可惜車輛不夠。無法訓練。
石秉道終於來了。
他交代了社會申聞那邊的事，來到了026後勤倉庫。
“什麼古怪的名字。”
“這個你不管。呶。這是你的經費。”
“這麼多？”
石秉道的雙手都被塞滿了。
都是銀票。
各種面值的都有。
花旗銀行、匯豐銀行、交通銀行……
將銀票交給石秉道，張庸還是很放心的。對方肯定不會貪污的。
那邊有紀律。每一分錢的去向，都要記錄的清清楚楚的。嚴禁糊塗賬。所以，那邊雖然很窮。但是，普通士兵的待遇，其實是比國軍大部分士兵要好的。甚至還強制士兵學習文化知識。
你說李雲龍不識字？那是不尊重事實。
從參加紅軍開始，就得學認字。做到團長還不識字，那是扯淡。
真以爲勝利是天上掉下來的？
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
“電話亭，後勤雜務。”張庸快人快語，“全部交給你。”
“都有哪些內容？”石秉道感覺壓力山大。
“除了抓捕日諜，其他的事情，都交給你。包括全部的衣食住行。”
“具體哪些？”
“除了抓日諜，其他都是你的事。這麼說吧，我隨時能帶人出去抓日諜。隊員隨時回來，都能吃上熱飯。如果有條件洗個熱水澡最好。抓回來的日諜，還有牢房可以關押。總之，除了抓日諜，其他的事情，我都不管。”
“這麼多的事情，我一個人做不來。”
“那就多找幾個。”
“你……”
“你可以向你的組織求援。我知道你們那邊有的是人才。”
“張庸你……”
“如果你們組織反對，可以派人來跟我談。我負責說服你的上級。”
“你……”
石秉道無語。
這個傢伙，又拿上級壓他。
然而，從大局角度來說，他確實無法拒絕。組織也不會拒絕。
建立電話亭，確實可以安排很多自己人。電話亭設置在各個街口的位置，可以很好的監控所有的街道。
如果敵人有什麼異動，可以立刻電話通知。
“你自己看着辦！”
“注意保密。”
張庸拋下兩句話，就帶着隊伍出發了。
故意不給石秉道拒絕的機會。雖然他判斷石秉道不會拒絕。
出發。
前往西南方郊外。
金三眼提供的一個地址在這裡。
到達目的地附近，意外發現，這裡居然是一個廢棄的汽修廠。
咦？
汽修廠？稀罕貨啊！
這個年代，汽車數量很少，維修工作基本上都是單位內部負責。
外面獨立自主的汽修廠是很少的。
一來是沒有足夠的維修貨源。養不活自己。二來是沒有足夠的技術人員。
在當時，懂得汽車維修的人，都是非常珍貴的。
需要專門培訓，不可能半路出家。
好像復興社特務處，總務處下面，就有專門的汽修股。就是負責修汽車的。
如果汽車壞了，必須開回去處裡維修。不能在外面修。在外面也沒有人修。
怎麼這裡會有一個汽修廠？
疑竇。
然後又廢棄了？
地方倒是挺大。
怎麼說呢？好像自己也可以搞一個。
賺不賺錢倒是無所謂。可以用汽修廠的名義做很多事。
汽修廠需要人吧？那就安插人。
汽修廠需要很多機械設備吧？那就買買買。
需要電話……
此外，自己在戰鬥中繳獲的汽車，多多少少都有些損傷。需要開回去修理。或者拆卸重組。
他現在不是嚴重缺乏車輛嗎？
單純購買的話，捨不得那麼多錢。還是依靠搶……
不對。是依靠繳獲比較快。
繳獲日諜的。
繳獲漢奸的。
然後送到這個汽修廠，改頭換面，就是自己的了。
人，有了。
武器，有了。
錢，也有一點點。
現在就差車輛了。
“有人嗎？”
“有人嗎？”
張庸大聲嚷嚷。
其實，地圖顯示，附近沒有人。
但是，爲了讓自己顯得“正常”一點，張庸還是要大聲嚷嚷一下。
果然，沒有人出來。
行。那就開始幹活。
按照金三眼的提示，找到藏寶的地點。
後面有個水井。寶藏就在水井邊。是埋在地下的。
開始挖掘。
果然，很快挖到一個陶罐。
說是陶罐，其實是很大那種。感覺可以拿來當水缸。但是口子很小。
小心翼翼的將陶罐的封蓋打開。看到裡面的大洋。
看來，金三眼確實沒說謊。
他的確是將部分的銀元，埋藏在這裡。輕易不會動用。
努力。將陶罐小心翼翼的扒拉出來。
確認，裡面都是銀元。
因爲陶罐可以防水，所以，銀元保存的很好。
陶罐又大，可以放的銀元非常多。一個陶罐裡面，就有超過三千銀元……
繼續挖……
挖到第二個陶罐……
第三個……
忽然，地圖邊緣有一個紅點快速進入。帶着武器。
他的身邊還有四個白點，也都帶着武器。不對。是其中三個帶着武器。另外一個沒有。被簇擁在中間。
張庸立刻提高警惕。
這個日諜是衝着自己來的嗎？
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出現一個日諜，他不能不防。
不久以後，日諜逐漸的靠近汽修廠。
張庸闇暗皺眉。
日諜真的是衝着自己來的。
狗日的。
他們到底是要做什麼？
想要襲擊自己？
似乎又不像……
擺擺手，命令所有人埋伏起來。
不久以後，目標出現了。是一輛黑色轎車。
再看清楚一看，張庸有些驚訝。
原來，居然是一輛斯蒂龐克。他對這個牌子很熟悉。
畢竟是陳納德坐的那種……
厲害了。
是哪位大佬到來？
居然坐斯蒂龐克？
難怪有四個保鏢跟着。還全部都帶着武器。
小心埋伏。
等着目標人物下車。
斯蒂龐克緩緩的在一百多米外停下。
車門打開。副駕駛座位一個渾身古銅色的壯漢。一看就是在海上討生活的。
這個傢伙穿着一件厚厚的黑色皮衣。胸前是敞開的。腰間插着兩把勃朗寧手槍。身上還掛着一把花機關。還有一條子彈鏈。彷彿是乞丐版的蘭博。看起來挺嚇人的。
毫無疑問，這個傢伙絕對是海盜。
開車來汽修廠這裡，多半也是爲了將藏寶挖走。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張庸喜歡上那輛小汽車了。
斯蒂龐克啊！
一個海盜，居然有斯蒂龐克！
哪裡來的？
多半是搶來的。或者偷來的。
但是，無論是哪裡來的。到了我張庸的面前，就是我張庸的。
什麼？
不服氣？
那行。我讓湯姆森跟你說話。
湯姆森先生，正宗美國出品，口徑11.43毫米。持續火力100發……
然後……
又有人下車。
兩個海盜推搡着一個獨眼龍。
咦？
獨眼龍？五花大綁？
張庸一時間搞不懂了。怎麼中間還有人捆綁起來的？
難道是被日諜抓來的？
但是看那個被捆綁起來的獨眼龍，皮膚也是古銅色的，似乎也是在海上討生活的。應該也是海盜一份子。
怎麼回事？
是這個日諜抓到了仇敵？抓到了其他的海盜？
又或者是海盜內部發生紛爭？
搖頭。沒在意。
管它是什麼人。湯姆森面前，衆生平等。
眼神盯着那輛斯蒂龐克。
還好。
停放的位置比較遠。
如果開火的話，應該不會被流彈打中吧。
即使打中，應該損傷也不會很嚴重。開回去找人補補漆，應該還是豪車吧。
那就好。
五個海盜進入了汽修廠裡面。徑直朝後面的水井趕來。
可以確定了。他們就是來挖銀元的。
然而，對於周圍的危險，他們完全沒有察覺到。
那個被推搡着的獨眼龍，身體似乎比較虛弱。幾乎是被旁人架着前行。
張庸悄悄的擺擺手。
“上！”
周海立刻發出命令。
三十多個人，從周圍一涌而出。
“不許動！”
“舉起手！放下武器！”
“不許動！”
吆喝聲此起彼伏。
四個海盜頓時愣住了。全部僵硬。
包括帶頭的魁梧壯漢。都是驚愕的，慢慢的，鬆手，武器落地，然後舉起雙手。
沒有人有反抗的念頭。
因爲對方的人太多了。槍口也多。
幾十支黑洞洞的槍口對着他們。如果他們反抗的話……
不敢想什麼後果。
只有那個獨眼龍失去控制，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上！”
周海帶人向前，將所有武器全部收繳。
在黑洞洞的槍口面前，四個海盜都不敢有任何動作。最後被全部捆綁起來。
那個被捆綁起來的獨眼龍，也被拉起來。
但是沒有鬆綁。依然捆着。他身份不明。
“水……”
獨眼龍艱難的囁嚅着。
張庸擺擺手。立刻有人從水井裡面打水上來。用水瓢遞給獨眼龍。
可是，獨眼龍的雙手被束縛的死死的。
張庸注意到，束縛他用的不是一般的麻繩。好像就是傳說中的牛筋？
據說溼水以後的牛筋，是越掙扎越緊。非常惡毒。
“鬆綁！”
張庸下令。同時向後退。
安全起見。畢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小心爲上。
只要不給對方近身的機會，張庸自己就是安全的。
“咕嚕嚕……”
“咕嚕嚕……”
獨眼龍拿起水瓢，拼命的喝水。
張庸在距離他十幾米外看着。前面還擋着兩個“海”。
嘿嘿。安全措施做足。
獨眼龍喝完水，似乎恢復了精氣神。
他大踏步的走到魁梧海盜的面前，隨着魁梧海盜就是一拳。
一拳直接打在面門上。勢大力沉。
“嘭！”
魁梧海盜當場暈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