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晚晚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翌日凌晨兩點多了,當她緩緩睜開雙眼的時候,映入她眼簾的,是那張再熟悉不過的硬朗英俊的面龐,那雙深邃又浩瀚的黑眸裡,竟佈滿了不安與擔憂。
“醒了。”
看着睜開眼睛來,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嚴晚晚,白季李內心的欣喜,是無法形容的,可是,他所有的欣喜,卻並未有一絲絲的表現在臉上,只是伸手過去,溫熱乾燥又粗糲的指腹,輕輕地摩挲過嚴晚晚顯得蒼白的小臉,微微勾起脣角,露出淡淡再溫柔不過的笑容,只外一大掌,則緊緊地包裹着嚴晚晚的小手。
“別亂動,我去叫醫生。”
話落,他鬆開嚴晚晚的手便要起身,去門口叫醫生,這樣別直接按呼叫鈴來的更快更直接。
“老公,..........”
只1;150850295305065不過,他還沒有站起來,嚴晚晚便直接一把又拉住了他,不讓他走。
白季李驀地回頭,看着病牀上的嚴晚晚,內心的狂喜與震動,讓他只愣愣地看着嚴晚晚,一時竟然忘記了說話。
嚴晚晚能拉住他,能叫他一聲“老公”,便證明她沒事了。
“老公,宸軒他怎麼樣了?”
白季李閉了閉眼,將眼底所有的情緒,盡數壓了下去,爾後,按下牀頭的呼叫鈴,才又在病牀前坐下,握住嚴晚晚的小手,放到脣邊,深深地親吻了一下她的手背,看向她,平靜地道,“宸軒現在在重症監護室裡,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他的話,一半是實話,一半是假話。
嚴宸軒剛剛被送進重症監護室裡沒錯,可是醫生說,他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要看接下來的48小時,他能不能挺過來。
他已經找段昊幫忙,聯合惠南市最出色的各外科專家來幫嚴宸軒會診救治了。
他相信,嚴宸軒一定會沒事的。
嚴晚晚眉心緊蹙一下,眼裡,明顯地劃一抹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來。
或許別人看不懂,可是,白季李卻看懂了。
那是自責,是愧疚,還有心疼與不安。
“宸軒傷的很嚴重,是不是?”
白季李伸手過去,輕撫她緊蹙起的眉頭,淡淡點頭道,“嗯,確實傷的有點重,但用不了多久肯定能好起來的。”
嚴晚晚看着他,對他的話,半信半疑,一邊想要支撐起身下牀一邊道,“老公,帶我去看看..........”宸軒。
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白季李便將她摁了回去,“好,你要去看宸軒,沒問題,但至少得讓醫生進來確認你沒有事情之後,你才能去。”
嚴晚晚看着他,還想說什麼,正好這時,醫生和護士推門而入。
既然醫生都來了,她便只能躺回去,乖乖聽白季李的話了。
“白局長,白太太。”醫生進來,先客氣地跟白季李和嚴晚晚打招呼。
白季李側頭掀眸看一眼進來的醫生護士,這才鬆開嚴晚晚,用眼神警告她一眼,先乖乖躺着配合醫生檢查。
嚴晚晚嘟嘴,耷拉起小臉看他一眼,沒說話。
“人剛剛醒的,從醒後的表現來看,倒是挺正常的,你們再詳細檢查一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接受了嚴晚晚那一眼嗔怪之後,白季李才又看向醫生,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對醫生道。
醫生一笑,點頭答應一個“好”字,走到病牀邊,開始給嚴晚晚做檢查。
雖然覺得自己沒什麼事情,但是爲了讓白季李安心,嚴晚晚聽話的配合着醫生,做詳細地檢查。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醫生給她做完了全面的檢查,確認她沒有什麼事情之後,白季李才終於鬆了口氣。
“白太太明天上午就可以出院了,回到家後,好好休息幾天,定時來醫院換藥就可以了。”醫生最後對白季李叮囑道。
白季李點頭,“好,有勞了。”
“哪裡,白局長白太太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了。”醫生笑笑,然後帶着護士離開。
白季李將人送到門口,待人都離開後,他關上門,直接將門反鎖上,可是,待他回頭的時候,嚴晚晚已經掀開被子從病牀上下來了。
“你也聽到了,醫生說我沒事了,現在可以帶我去看宸軒了吧?”嚴晚晚坐在病牀邊,小臉上第一次帶了一抹央求地看着白季李道。
白季李看着她,無奈地嘆息一聲,然後,大步過去,拿過自己放在沙發上的大衣披到她的身上,又摟過她,“走吧,現在帶你過去。”
車禍的事,他只是通知了嚴晉安,嚴晉安知道後才通知的嚴柏枝,並沒有通知藍嵐和白家的任何人,所以,還沒有人拿了嚴晚晚乾淨的衣服來醫院,只能暫時披着他的。
等天亮了,他再通知白老太太,讓白老太太和芳姐去盛世名流拿嚴晚晚的洗漱用品和換洗的衣物過來,至於藍嵐那邊,既然嚴晚晚沒什麼大事,就等嚴晚晚出了院,再跟她說吧。
看着白季李,嚴晚晚終於淺淺揚脣,露出一抹微笑來,然後,由白季李緊緊摟着,往外走去。
“老公,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發生了車禍的?”一邊往重症病房走,嚴晚晚一邊問道。
白季李摟緊她,低頭親吻她的發頂,低啞的嗓音格外輕柔地道,“昨天下午和你結束電話五分鐘之後。”
嚴晚晚錯愕,側頭看他一眼,只覺得有白季李在身邊,哪怕是天真的塌下來,她都不怕。
“車禍嚴重嗎?”一眼之後,嚴晚晚又平靜地問他。
“嗯。”白季李淡淡點頭,“五車連撞,肇事司機和另外一名司機死亡。”
嚴晚晚眉心一蹙,又看向他,“是意外?”
“嗯,意外。”白季李毫不遲疑地回答她,又繼續道,“肇事司機酒駕,再加上他的車年久失修,剎車失靈,才導致的這次事故。”
嚴晚晚一邊走,一邊深深地吸了口氣,只覺得一顆心涼涼的。
不爲別的,只爲人生命的脆弱!
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便不知道什麼災難會降臨到你的頭上,奪走你的生命。
所以,活着的每一秒,跟白季李在一起的每一秒,她都要好好珍惜。
“老公..........”再次看向白季李,嚴晚晚那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已然蒙上了一層瀲灩的水光。
“嗯。”白季李答應一聲,看着她,那深邃的黑眸裡,盡是似水怎麼般的溫柔光華。
“你害怕嗎?”
“怕,當然怕!”白季李停下腳下,一雙大掌扣上她削圓的雙肩,讓她轉身自己,一雙深沉幽黑的不像話的眸子,沉沉地看着她,“你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更是我的,所以你不可以讓自己有事,知道嗎?”
嚴晚晚仰頭看着他,心絃顫動,用力地點了點頭,答應道,“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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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季李和嚴晚晚到重症監護病房外的時候,嚴晉安和嚴柏枝都還守在那裡,看到白季李摟着嚴晚晚走了過來,嚴晉安眼裡劃過一抹欣慰,起身走了過去。
“晚晚,醒了,沒事了吧?”
嚴晚晚看着嚴晉安搖頭,立刻問道,“爺爺,宸軒他怎麼樣了?”
看着沒什麼大礙的嚴晚晚,嚴晉安鬆了口氣,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道,“沒事,宸軒會好起來的。”
不遠處,坐在椅子裡的嚴柏枝看着嚴晚晚,看到嚴晚晚一開口便急切地問嚴宸軒的情況,再加上交警大隊的隊長已經向他彙報清楚了情況,五車連撞,事故太突然,當時任憑誰都沒有辦法反應過來避開,又經過幾個小時的冷靜,他看嚴晚晚的眼神,已經平靜多了,沒有了怒意,也沒有了責備之意。
起身,他也走到嚴晚晚和白季李面前,帶着關切地問道,“你自己怎麼樣,沒事了吧?”
嚴晚晚看他一眼,沒有說話,可是眼裡的歉疚之意,卻難以掩飾。
“晚晚沒什麼事了,醫生說天亮之後晚晚就可以出院了,接下來的幾天注意休息就好。”嚴晚晚不說話,白季李替她回答道。
“我去看看宸軒。”
“宸軒有我和你爸陪着就好了,你才醒,去休息吧。”
說着,嚴晚晚就要往幾步遠處的重症病房走去,只不過,才擡腿,就被嚴晉安給攔住了。
嚴宸軒傷勢嚴重,身上好多地方都裹了紗布,嚴晚晚若是看到,只怕會更加自責了,所以,嚴晉安攔着,不想讓她過去。
“季李,你帶晚晚回病房休息吧。”
“爺爺,..........”
“晚晚,聽話,你自己都還是個病人,就別讓爺爺操心了。”
嚴晚晚看着嚴晉安,眉心輕蹙一下,想說什麼,卻終是低下頭去。
“走吧,我們先回去。”白季李摟着她,轉身回去。
嚴晚晚低垂着頭,沒有說話,也沒有再反對,只任由白季李摟着,轉身往回走。
“宸軒真的能挺過來嗎?”由白季李摟着,直到進了電梯,嚴晚晚才重新開口。
她不傻,白季李和嚴晉安都不讓她去看嚴宸軒,就足以說明一點,嚴宸軒真的傷的很重很重。
“你在自責?”白季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沉沉地看着她,又質問道,“你有什麼好自責的,難道車禍是你想要發生的,還是你故意導致車禍發生的?”
嚴晚晚擡眸看他,眉心微顫,卻無言以對。
“晚晚,這只是一場意外,誰都不希望的。”白季李無奈又心疼,低頭去吻她的額頭,“放心,宸軒一定會好起來的。”
“真的嗎?”
“嗯。”白季李點頭,“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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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藍嵐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早上天才矇矇亮,她的電話便打到了白季李的手機上。
此時的白季李,正在醫院裡摟着嚴晚晚睡覺,他的手機響了,倒是嚴晚晚先睜開眼睛,伸手將他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拿了過來。
一看,是藍嵐他來的,她果斷先接了。
只不過,白季李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在她還沒有開口的時候,又將手機奪了過去。
“喂,季李,晚晚呢?”白季李一拿到電話,那頭藍嵐火急火燎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嚴晚晚的手機落在車裡,被拖回了交警大隊,還沒來得及取回來,想必,藍嵐打不通嚴晚晚的電話,急瘋了吧。
閉着眼睛,白季李的薄脣還貼在嚴晚晚的發頂上,淡淡回答道,“晚晚在我身邊,沒什麼大事。”
“沒什麼大事?!”藍嵐一下子便反應過來了,“這麼說,昨天下午發生在少年宮附近的五車連撞的車禍,其中一輛就是晚晚的車?”
“媽,是發生車禍了,但我沒事。”
嚴晚晚躺在白季李的懷裡,仰頭看着他,因爲兩個人幾乎是零距離,所以,藍嵐急切的聲音,哪怕沒有開揚聲器,她也聽的一清二清。
所以,在藍嵐聲音才落下,白季李還沒有回答的時候,她便對着話筒開口道。
顯然,電話那頭的藍嵐聽到嚴晚晚正常的聲音,一顆懸着的心,立刻便放了下來。
但是,她卻不是100%放心,又和嚴晚晚說了幾句話,問了她醫院和病房號後,才掛了。
一直閉着眼睛的白季李聽到嚴晚晚掛斷了電話,眼睛這才睜開一條縫來看了一眼窗外,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又從嚴晚晚手裡拿過手機,找出軍委大院家裡的座機電話。
“你幹嘛?”
當他手指落下,正要撥出去的時候,嚴晚晚又把手機搶了過來。
“告訴老太太一聲,要不然到時候她又有得嘮叨。”
嚴晚晚不同意,捂着手機不給他,“我要不了幾個小時就出院了,還有必要非得讓媽他們來醫院跑一趟嗎?”
白季李笑,“你以爲我不說,到現在了他們還能不知道?”
嚴晚晚嘟嘴看着他,不說話。
看嚴晚晚不說話,白季李溫熱的指腹,輕輕摩挲過她顯得蒼白的小臉,低頭去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又道,“知道什麼叫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嗎?嗯——”
就白老首長那個臭脾氣,什麼事情,你越是瞞着他,他越是火大,你一開始跟他說清楚了,他心裡還舒坦。
嚴晚晚想想也是,白家一家子都是軍人出生,眼裡可是容不得半點沙子的。
所以,又主動乖乖把手機交到了白季李的手裡,叮囑道,“那你好好說,別嚇唬媽。”
白季李一笑,像是獎勵般,在她的眉心落下重重一吻後,才重新解鎖手機,將電話撥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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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嵐和白老太太幾乎是同一時間趕到醫院的,兩個人正好在住院樓的大門口碰到。
白老太太知道藍嵐也跟她一樣,是才知道嚴晚晚出車禍的事情,便在藍嵐的面前,狠狠數落了白季李一頓。
只要嚴晚晚沒事,藍嵐倒不會在意,也不可能當着白老太太的面,說白季李的什麼不是,而是寬慰白老太太道,“季李瞞着大家,估計也是不想讓大家操心,不怪他。”
“是呀,晚晚沒事就是不幸中的萬幸,要是晚晚有什麼事,我非饒不了這小子。”老太太仍舊有些氣呼呼,不是假氣,是真氣。
發生這麼嚴重的車禍,白季李竟然過了這麼久,才通知兩邊的家人,太不像話了。
藍嵐笑,“晚晚能嫁進你們白家,真是她的福氣,季李更是個好男人,對晚晚體貼的不得了,這一點,我明白,親家母你就別生氣了。”
白老太太笑着點頭,兩個人一路說着,不知不覺,便來到了病房外,看到嚴晚晚親自來給她們開門,除了額頭上有傷外,其它的地方確實是沒什麼事,兩個人才放心了。
“晚晚,既然醫生讓你好好休息,那這幾天,你就跟媽回大院住吧,媽給你做些好吃的,好好補補!”確定嚴晚晚沒事之後,白老太太趕緊拉着嚴晚晚的手道。
“不用!”只不過,老太太才說完,白季李便直接替嚴晚晚拒絕了,找了個冠冕當皇的理由道,“有南希在,家裡白天怎麼可能安靜得了。”
雖然白季李拒絕的最主要原因,還是想要過二人世界,但是,小南希精力充沛的很,嚴晚晚要是住到軍委大院去,估計小南希得整天纏着嚴晚晚玩,肯定是休息不好的。
再說,有白守成和白衍正在,嚴晚晚住的也不自在。
嚴晚晚看他一眼,“..........”
白老太太則是沉了臉瞪白季李一眼,“小希可體貼的很,上次你大嫂感冒發燒了,可是南希一直守着,給你大嬸端茶送藥的,哪裡像你一樣!”
白季李聳眉,擡手摸了摸鼻子,“..........”
看到白季李吃癟,嚴晚晚不禁一笑,立刻答應道,“媽,我聽你的,回家裡住幾天,我還挺想南希的,有他陪着不無聊。”
嚴晚晚怎麼可能會不明白,白老太太除了真心爲她這個兒媳婦着想,更想多見見白季李這個兒子。
而且,如果她不去軍委大院的話,白季李勢必會天天在家守着她。
她可實在是不想因爲她的這一點小傷,耽誤白季李的工作。
“噯,還是我兒媳婦體貼。”老太太看着嚴晚晚一笑,又瞪一眼白季李道,“看到沒有,晚晚多懂事。”
白季李脣角微抽一下,似笑非笑地半勾起來,眼睛卻是看着嚴晚晚道,“那是我媳婦兒,能不懂事嘛!”
白老太太,“..........”
一旁的藍嵐看着這無比溫馨的場面,不禁揚脣笑了,對嚴晚晚道,“你去軍委大院住幾天也好,這們我也放心,省得天天往你那兒跑。”
她知道,白老太太是真心疼嚴晚晚的,不是在她的面前演戲,所以,即便是嚴晚晚之前受了再多的苦,可如今她能嫁進白家,便一切都值了。
“親家母,你就放心吧,我一定看着晚晚,讓她把傷養好。”
藍嵐一笑,對着白老太太點頭道,“放心,晚晚交給您呀,我最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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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嚴晚晚的病房裡說了一會兒話,藍嵐便找了一個藉口,先離開了。
白老太太不知道事故發生的時候,嚴宸軒也在嚴晚晚的車上,可是,藍嵐卻是清晨的時候,聽說了,車禍中受傷的,不止是嚴晚晚,還有當時在嚴晚晚車上的嚴宸軒,而且比嚴晚晚傷的重多了。
嚴心語不到半年前才跳樓自殺,現在,嚴宸軒又重傷,還是在嚴晚晚的車上。
不是藍嵐太閒了,沒事做,臆想嚴柏枝會把嚴宸軒受傷的責任,推到嚴晚晚的身上,而是她了嚴柏枝,就算是一場交通意外,嚴柏枝哪怕嘴巴上不說,可是心裡也一定會或多或少的把責任往嚴晚晚的身上推。
再者,楊依芸很快就要出獄了。
嚴宸軒出事,嚴柏枝再怎麼着也會顧及嚴晚晚是他的親生女兒,就算心裡不舒服,有怨氣,也不會拿嚴晚晚怎麼樣。
可是,楊依芸就完全不同了。
藍嵐想起上次在法庭,楊依芸最後被庭警帶走時,那張牙舞爪跟發了瘋似的說要殺了她的可怕模樣,心底仍舊發冷發寒。
如今,嚴宸軒再出事,而且和嚴晚晚扯上了關係,楊依芸只怕會更加痛恨她們母女了。
她和嚴晚晚在明,楊依芸在暗,更何況,楊依芸是心機那麼深沉又歹毒的女人。
所以,在楊依芸出獄之前,她必須去找嚴柏枝,把事情跟他說清楚,讓他管好楊依芸,別妄想去傷害嚴晚晚,或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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