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命鶴嘴中說出來的三個字，赫然讓殘夢沉默。
命鶴與她擦肩而過，沒有任何的停留，面色陰冷。
“是因爲天道？”
殘夢開口問道。
以鶴頭的實力，也惟有被地球的天道察覺，纔可能將其殺死。
“不，是那個逆徒！”
命鶴的聲音冷冷的傳來，不帶一絲情感。
殘夢雙眼一瞪，臉色有些錯愕。
能被命鶴稱之爲弟子的，也唯有楊桉。
可是楊桉被派往地球，以他的實力，怎麼可能殺死鶴頭？
最重要的是，楊桉一直都在命鶴的操縱之下，向來算無遺策的命鶴，竟然也會翻陰溝裡。
這是否說明，他們的計劃之中，事關於楊桉這重要的一環出現了紕漏，楊桉叛離了命鶴的操控？
“他不應該會背叛我們纔對。”
“他是天道的人！”
“……”
殘夢頓時啞口無言，這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的原因。
突然感覺這件事被他們弄巧成拙，親手將楊桉送到了他本該去的地方。
“這是你的失誤，你該提前告知我們。”
殘夢想到了什麼，命鶴對他們隱瞞了這件事。
此話一出，命鶴的腳步陡然停下。
下一刻，一道無形的力量突然自殘夢的身軀之上炸開，將殘夢炸成了粉碎，鮮血四濺，血肉橫飛，甚至將巨樹的軀幹染成了黑紅。
“這只是一個猜測，也是爲什麼我要讓它跟着那個逆徒前去的原因，只是爲了證實這件事。
另外，我要做什麼，你們只需要聽着就好。”
命鶴的背影在火光之下瘋狂的扭曲搖曳着，冷然說道。
巨樹之上突然垂落下來無數的枝條，交織在一起，融化成大量的血肉，最終再次凝形成了殘夢的軀體。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命鶴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那接下來呢？你的弟子殺死了你的仚命，我們的計劃……”
“計劃照常進行，我會前往中洲，重鑄仚命！”
“那她呢？”
殘夢隨手一招，巨樹的主幹之上頓時出現了乾枯和崩裂，隱隱散發出一片空間的詭異氣息，同時也摻雜另一個人的氣息。
如果楊桉在這裡的話，通過氣息立刻就能感知到此人的身份——文音！
命鶴連頭都懶得轉過來看一眼，十分隨意的說道：
“殺了吧，早該如此，這最後一批弟子只不過是一條退路，真沒想到會有用上的時候。
那個逆徒既然有更重要的東西，想來這種事也無法再束縛他。”
不管是命鶴還是殘夢，他們之所以是一路人，就是因爲都有至關重要的工具。
工具，就是要拿來利用的。
……
川省，峨眉府。
看着手中殘留的七色微塵，楊桉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出乎他意料，在儲物法器之中基本大部分東西都找不到下落的情況下，七色微塵竟然還完好無損，令符也被他找到。
或許是因爲足夠微小，本就已經是微塵，所以能在所有事物都化爲飛灰的情況下還倖免於難保存下來，這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好消息。
先前避開的峨眉府衆修士已經被太上長老召回，宣佈了金仙上和天外邪魔同歸於盡的消息。
這個消息讓衆人都感到了震撼，前一刻還見到那渡劫大能生龍活虎，結果轉眼間就已經慷慨赴義，真可謂是世事無常。
對此，衆人也只能向其致以崇高的敬意，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從楊桉渡劫開始，到天外邪魔出現，最終連玉龍府的太上長老都戰死，這對於峨眉府來說就是一個大災難。
經歷過這場災難之中的人，其中低階修士最爲死傷慘重，就是一些元嬰化神修士也都受到了波及，帶着傷勢。
可即便如今的氣氛很悲痛，峨眉仙府的重建工作也依舊要立刻執行起來。
搬山填海，造物生靈，對於修士，尤其是大能修士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仙府消失間接在凡塵之中造成的影響也很好解決。
唯一難一點的也就是輪迴之地的重建，不過如今太上長老已是渡劫大能，將輪迴之地修復也能做到。
至多不過三日，曾經的峨眉仙府就能破鏡重圓，衆人紛紛在府主等人的帶領下行動起來，一個個化身成爲了土木修士。
在一片如火如荼的重建之中，楊桉則是找了一處偏僻的荒山，開闢了一個臨時的洞府。
他要搞清楚先前沒來得及弄清的事情，那就是天道給他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和老怪物的一戰，兩界肉身融合帶來的實力提升固然重要，但吸收了那一滴金色雨珠纔是最終能殺死老怪物的關鍵因素。
那種力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才足以支撐他以所有手段造就恐怖的赤日。
直到進入了臨時洞府之中，佈下了禁制之後，楊桉這纔看向眼前一直停留的信息框。
“「【天衍道韻】：來自於未知存在；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故爲天衍；融合此物，可昭靈海，容百納引星辰；可衍天數，取天道孕法則；可凝仙命，登大乘化飛昇；此爲昇仙立命之道基。」”
仔仔細細沒有一處遺漏，楊桉反覆細看信息框之中的內容，隨後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他心中反覆的品味“天衍道韻”這四個字，又反覆的琢磨後續的內容。
其中的內容並不難理解，信息框之中解析出來的東西向來都是如此，通俗易懂。
這名爲天衍道韻的第一個作用，他已經實際體驗過了，總結起來就是可以擁有無限的靈韻可供驅使，百納之靈，星辰之韻。
其第二個作用，也很好理解，那便是可以幫助他感悟天道法則。
在這一點上，楊桉也思索過，或許在地球上，其他的修士突破合道度過天劫之後，也會得到類似的獎勵，只不過其作用只有一個，那就是感悟大道，並非如他這般好處頗多。
可楊桉卻沒明白這天衍道韻的第三個作用是什麼意思。
可凝仙命，登大乘化飛昇？
仙命是什麼？
以他的理解來看，就是成爲渡劫修士之後，後續踏入大乘和成仙的必要門檻。如果沒有仙命，就無法踏入大乘期，更無法窺探到往上的大道境界，無法飛昇成仙。
可是自他在原界的修行，兩界修行體系可以互相印證，那麼大乘對應的就是仙囼之上的境界，他也從未聽說過仙囼之後還需要這種門檻，更不知曉仙囼之後的境界是什麼。
就連他所修行的，來自於地仚法碑之中的功法《妙道解數》，他已經獲得了後續仙囼之內的功法內容，也並沒有半點關於類似仙命的記載，更沒有看到仙囼之後的功法。
這纔是讓他狐疑的地方。
如果說從仙囼與渡劫這兩個世界的同類修行階段開始出現差別，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但並不是楊桉值得懷疑的地方。
但要是說，《妙道解數》這部功法上的記載是殘缺的，或者是被人故意遺漏而未記載的，那就引人深思了。
畢竟這是來自於地仚法碑上的功法，不管是地仚法碑還是功法本身，皆是來自於命鶴那個老傢伙。
此前還未想到這一點，但在宰了老怪物之後，有關於命鶴的一切，都引起了楊桉的警覺，因爲他們現在是徹底對立的敵人，不得不防。
故而這也直接引發了楊桉的一個思考，那就是：倘若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命鶴老傢伙的算計之內，那麼地仚法碑和功法會不會也是算計之一？
自他殺死命鶴的軀殼，得到地仚法碑之後。
不管是關於中洲之事，還是其他的信息，亦或者他所掌握的光類禁器金陽，還有這一身大部分的術法手段，都是自地仚法碑之中的深層世界而得。
就連曾經命鶴門中已經死亡的野禁扶鳴等人，也都出現在了地仚法碑的深層世界之中。
甚至從原界來往這裡，也是通過命鶴老傢伙開啓地仚法碑深層世界的第六層，跨越時空的長河而來。
也就是說，從他得到地仚法碑之時開始，他所依仗的力量來源便與地仚法碑綁定在了一起。
這玩意，已經從一件寶貝在潛移默化之中變成了一顆定時炸彈，如果這是算計的話，那麼控制爆炸的權利依舊還掌握在命鶴的手中。
嘶——
想到這裡，楊桉微微吸了一口涼氣。
他也沒曾想能通過天衍道韻，想到這些更深層次的東西。
難道這也是來自於天道的饋贈，一種潛在性的提示？
而且以命鶴的角度來考慮的話，這很有可能是計劃好的其中一環。
可是《妙道解數》已經成爲了他在原界主修的功法，無法更換，他也不能……等等！
想到這一點，楊桉的腦海之中又突然冒出了一個問題。
原界的功法無法更換……無法更換！
那命鶴同樣修行了《妙道解數》，已經達到了仙囼境界，如果在仙囼之後存在功法記載部分缺失的話，他也會被困在仙囼，同樣對仙囼之後的功法一無所知。
作爲傳承者也是地仚道宗的補界人，曾經出身於地仚道宗，如今唯二剩下的兩個補界人之一，對於命鶴來說這根本就說不通！
此前據楊桉所知，無法更換主修功法的原因，是因爲更換功法，就會引發靈濁失衡，從而有身死道消的危機。
但現在看來，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而非全部。
亦或者，作爲五大天宗之首的傳承之物，這一個原因也只是《妙道解數》的其中之一，與其他原界功法有很大的差別。
從這一點來看，楊桉已經是可以百分百確定這是命鶴佈下的局，而真正能夠從螝道突破仙囼的核心，就掌握在命鶴的手中。
那麼，這個局的關鍵點是什麼？
楊桉的腦海之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很符合的詞——既得利益者。
假設仙囼之後真的存在門檻，那麼作爲一開始也是現如今僅存的傳承者之一，命鶴絕對是既得利益者。
就連同樣出身於地仚道宗的䴉都被他封印鎮壓，只有命鶴是唯一的受益者。
作爲既得利益者，維持現狀對他就是最有利的。
那麼維持現狀的基本要求，就是除了命鶴之外，其他同樣修行了《妙道解數》的人，無法知道仙囼之後的秘密，從而無法對命鶴產生威脅。
以此倒推，在已經肯定這是命鶴佈局之一的情況下，就足以證明仙囼之後的功法和核心就掌握在命鶴手中，且一定存在楊桉不知道的門檻。
再對應同類的修行體系，也就是說……仙囼之後，想要晉升，也需要有和仙命類似的東西！
仙命……命……命鶴……！！！
原本盤膝而坐陷入沉思的楊桉，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思路在這一瞬間被理清，腦海之中的疑惑也如抽絲剝繭般被解開。
命鶴二字，鶴便是命鶴本人，也是命鶴曾經作爲補界人之時的名字，但爲何會從鶴演變成命鶴？
是因爲他已經擁有了仙命！
他的仙命是什麼？
作爲命鶴的面具，也是和他一體雙生的存在，楊桉能想到的只有鶴頭那個老怪物。
甚至楊桉在深層世界之時所看到的，命鶴還未背叛地仚道宗，鶴頭也未出現，時間上基本吻合，這更能作爲有力的佐證。
也就是說，二者的存在，其一爲命，其二便是鶴。
老怪物就是命鶴的仙命！也是命鶴尋求仙囼之後突破的契機，或者說是一種資格。
楊桉忽然恍然大悟鶴頭爲何會隨他而來，又在他渡劫即將接受天衍道韻之時現身。
是因爲命鶴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也知道天道會出手，這也是將他送來地球的緣故。
命鶴已經擁有了原界修行體系的仙命，鶴頭就是爲了天衍道韻這一件能夠成就地球修行體系的仙命契機而來！
可現在命鶴的仙命，卻被他給宰了……
赫然之間，心中的謎題一下子解開，楊桉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暢快感，可同時也想到了更多的東西。
那就是，作爲既得利益者，命鶴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種方式保證自己是唯一的受益者，那就是從一開始就不對外傳承《妙道解數》這一功法。
只要不傳承出去，那麼就不會有人知道功法的秘密，也就沒人能夠威脅到命鶴。
可他爲什麼沒有這麼做？
楊桉能想到的唯一解釋，就是將功法傳承下去對命鶴來說更有利，或者說，他必須要這麼去做。
傳承這一功法，又阻礙被傳承者獲得核心秘密，命鶴從而能夠獲得更大的利益。
那麼這個利益是什麼？
莫非就是仙命？
聯想到同爲命鶴座下弟子的野禁扶鳴等人，死後依舊還存續於地仚法碑的深層世界之中。
而且不止他們，曾經的命鶴不管是軀殼還是本體，都不止命鶴門這些親傳弟子，這些信息楊桉是知道的。
可楊桉從未接觸過那些曾經作爲命鶴弟子之人，在他拜入命鶴門之時，那些人就已經銷聲匿跡。
如果說修行《妙道解數》，只有一個人能夠突破仙囼之後的境界，其餘人皆是這條成仙路上的枯骨，最終都會成爲那一個人的仙命，那麼命鶴的行爲就說得通了。
不管是將功法傳承出去，還是背叛地仚道宗，毀滅其他的同門，都說得通！
這是楊桉能想到的唯一解釋。
修行《妙道解數》能飛昇成仙的仙命，只有一個！！
甚至……一直以來都存在的原界修行規則之一，不能更換功法，若也是因爲如此。
那纔是原界陰暗之下埋藏的，真正大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