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來得突然，以至於楊桉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愣了一下。
這些人影……
他看過去。
出現的十多個人影，和剛纔被他斬殺的那些一樣，根本看不到面容，渾身都是一片漆黑，就像是被陰影籠罩着。
同時楊桉也無法感知到他們身上的氣息，無法判斷他們的修爲和實力。
但這聲音傳入他的耳中，卻顯得有些怪異。
因爲這道聲音聽起來，有一種很彆扭的感覺，類似於模仿人類的聲音，顯得有些生硬，而且聲音傳來的方向，和這些人到來的方向，好像並不在一個位置。
金劍門？
他沒聽說過什麼金劍門。
這仚源之地中，竟然也有宗門存在嗎？這些人影難道就是這個下楛世界原本的生靈？
楊桉警惕的看向這些人影，對方也好像在警惕的看向他，雙方之間隔了十多米的距離，就沒有再貿然靠近。
既然可以聽到他們的話，那就代表可以交流。
楊桉想了想，注視着這十多道漆黑的人影，緩緩開口：
“你們是什麼人？”
“老夫是金劍門的門主，閣下貿然闖入我金劍門的領地，毀壞我金劍門的居所，殺了我金劍門的人，是否應該給老夫一個解釋？”
楊桉的詢問得到了迴應，但是他還是沒法判斷這個聲音是從哪一個人影的身上發出來的。
難道意識所處的頻段還是沒有對應上嗎？
想到這裡，楊桉讓弓娘再放鬆一些，讓自身的痛苦稍微減輕一點，嘗試一下。
弓娘乖乖的照做，他的意識也開始有了輕微的變化。
可是在他的眼中，隨着痛苦減輕，意識變化，這些原本清晰的黑色人影竟然開始變得有些虛幻模糊起來。
“閣下不給一個解釋，就打算逃……”
那聲音繼續傳來，有些憤怒，但說到一半又突然消失，同時楊桉眼中的這些人影也變得越來越模糊。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那些人影所處的位置，剎那間出現無形的攻擊，一如剛纔那般，好似劍氣一樣，紛紛向着楊桉襲來。
楊桉早有準備，一直堤防着這些傢伙，在察覺到這些攻擊的軌跡之後，很輕易就將其躲開，同時讓弓娘再度恢復剛纔的痛苦程度。
沒法再看到這些人，就說明那就是他們的真身，之前的頻段是對的，他們原本就是那個樣子。
當痛苦恢復，這些人影再度出現在楊桉眼中，楊桉不由得開始好奇。
在這些人的眼中，自己是什麼樣子？
“閣下若是不想給個解釋的話，就別怪我等不客氣。”
這些人影開始咄咄逼人起來，雙方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楊桉微微挑眉，下一刻，身影陡然自原地消失，同時一道黑光突然從另一處瞬間蔓延開來，將這些人影全部籠罩在內。
這些人的攻擊雖然都能傷到他，但是無法將他殺死，並沒有多大的威脅。
至於解釋，楊桉沒想解釋，他連這些傢伙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打算先了解清楚再說。
通暗秘咒發動，這些人影全都被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我想要你們解答我一些問題，做個交易如何？你們如實回答，我不殺伱們。”
人影沒有吭聲，楊桉就當他們默認了。
“第一個問題，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個問題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實則很重要。
他不確定這些傢伙是否知道這裡是仚源之地中的深層世界下楛，所以需要驗證一下。
但等了兩息，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看來這些傢伙並不識相。
楊桉微微冷哼，數道金光瞬間穿透其中一道人影，陡然炸開。
璀璨的金光瞬間將那人影吞沒，眨眼之間就灰飛煙滅。
蔓延開來的黑光之中，楊桉隱隱感受到一絲顫動，是這些傢伙在掙扎，想必現在已經目眥欲裂。
“再給你們三息時間，不回答我就再殺一個，一直殺完爲止。”
對於這些並不知道是什麼物種的傢伙，楊桉也不想講什麼客套，他現在要的是最快了解這裡的信息。
隨着進入這仚源之地，他越發預感這裡不簡單。
“時間到了！”
三息很快過去，還是沒有任何的迴應傳來，楊桉微微探手，又是十數道金光出現，向着另一個人影而去。
但就在金光即將觸碰到那人影，剛纔的聲音頓時出現。
“閣下停手，老夫回答你！”
金光在人影面前兩寸之外停下，僅僅是散發出來的光芒，都已經開始扭曲那人影的軀體。
“這裡是金劍門，所在的地方是西域！”
在這些人影的眼中，楊桉就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外來者，也只有外來者纔會如此魯莽。
“西域？”
聽到這個詞，楊桉微微思索，嘴裡呢喃着。
“莫非是寶剎域？”
外洲分爲四域，西方大域便是寶剎域。
但是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可能。
這裡是仚源之地，怎麼能和外洲對得上呢，這裡又不是現實。
“你聽說過寶剎域嗎？”
但他還是沒忍住問道。
“未曾聽聞。”
人影回答道。
果然。
“那照你所說，這裡是西域，是不是還有東南北其他三域？”
“閣下所言是極，但天下共五域，除此之外，還有中域。”
“嗯？”
聽到人影的回答，楊桉頓時一震。
剛纔還覺得仚源之地應當和現實無法對應，結果現在突然好像又能對應上了。
外洲四域加中洲一地……
楊桉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呼吸也莫名有些急促起來。
“西域！這地方最大的勢力是不是叫大德寺？或者叫金縷閣？”
“大德寺？金縷閣？老夫未曾聽聞。”
讓楊桉失望的是，那人影矢口否認，並未聽聞過這兩個勢力之名。
但是緊接着這傢伙下一句話，卻是讓楊桉渾身一震。
“西域最大的勢力，是五大天宗之一的妙華天宗！”
五大天宗？！！
妙華天宗？！！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楊桉的腦海當中，就好似有一道雷霆閃過，心中的某種預感也越發的強烈起來。
難道……“其他四大天宗叫什麼名字？”
“東域有神日天宗，南域有南鬥天宗，北域有九黎天宗，中域則是聖地地仚道宗！”
一個個熟悉的天宗之名從那聲音中說出，楊桉的心臟也在弓孃的手中劇烈跳動起來，有些不受控制，眼前的這些人影再度變得有點模糊。
不好！
眼看着這些傢伙突然受到自身的心境影響，變得有些模糊，弓娘也在極力的壓制楊桉心臟上的痛苦，但還是晚了一步。
那些人影趁着這個機會，輕易的掙脫了通暗秘咒的束縛，飛速消失不見。
等到楊桉的意識頻段穩定下來，回到剛纔的畫面，那些傢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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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他纔剛得到如此重要的信息，結果讓這些傢伙逃脫了，還沒法追蹤。
不過楊桉現在也管不了這麼多，那些傢伙跑了就跑了吧。
最主要的是，他剛纔得知的這些信息，其中蘊含的信息量無比巨大。
這裡竟然也存在四域和中域，並且最大的勢力是五大天宗。
那可是存在於傳說之中的上古宗門，只存在於封閉的中洲之中。
那這裡是中洲？
不對！
如果這裡是中洲的話，怎麼還會存在中域。
從五大天宗分佈的信息來看，每個天宗都對應着現實當中的外洲四域，統治着這些區域，而中域則是對應着中洲，同樣也是聖地，且由五大天宗之一的地仚道宗統治。
五域……五大天宗……外洲四域……中洲……
楊桉心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之前自己無意中思考過的一個問題。
按照扶鳴之前的說法。
仚源之地對應的是原界的陽面，而仙源之地則是對應原界的陰面。
陽面已經脫離了原界，現實之中只有陰面還和原界共存。
會不會，現在的仚源之地其實就是陽面脫離原界之前的世界？
也就是說，仚源之地所處的時間線，因爲脫離了原界的原因，沒有變動，所以還處在五大天宗尚在之時？
那就是中洲和外洲還未分裂之時！
曾經楊桉是得知過有關於中洲與外洲的信息的。
傳聞很久遠之前，禁海出現，原界分裂，中洲與外洲隔離，中洲封閉，五大天宗也隨着中洲封閉紛紛避世不出，外洲被分裂成了四域。
這些他曾經知曉的傳言，突然和他剛纔得到的信息開始對應。
這樣的發現，讓楊桉心中震撼，有些說不出話來。
如果真的和他猜測的一樣，那他現在所在的地方，五大天宗仍在，中洲和外洲也還未分裂，禁海也還未形成，雖然不一定是現實當中的五大天宗……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楊桉嘴裡呢喃着，雙眼之中的越發的充斥精光，但隨着情緒的起伏，意識又開始變得不穩定起來，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且這個世界好似越發的不穩定。
楊桉趕忙穩住自己的心緒，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般驚人的隱秘，扶鳴是否知曉？
他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扶鳴此前並沒有說過這件事，難道他也不知曉？還是說在刻意隱瞞？
同樣的，還有更多的疑問充斥楊桉的大腦。
他在下楛發現了這些信息，那麼同樣位於仚源之地其他層次的世界，譬如鏡我，滄濁，真幻。
這些不同層次的世界，需要不同程度的痛苦和意識頻段才能進入，又代表着什麼？
又爲什麼在真幻的時候還能看到扶鳴，而來到下楛之後，只有疑似扶鳴留下的一絲線索？
雖然得到了很重要的信息，但是楊桉還是沒辦法撥雲見日，解開這些疑問。
不行！還是得找人問問！
他當即做出了這個決定。
原本進入這裡是爲了尋找和參悟適合自己的仚源禁器，但是現在得到了這些信息，楊桉突然覺得這些信息更加重要。
如果他心中的猜測是真的話，五大天宗尚在，這裡就像是原界曾經完好之時的影子……不！應該用留影來形容更爲貼切。
好比這些都是曾經的影像，需要特殊的條件才能看到。
除了仚源禁器之外，說不定可以追根溯源，得到比仚源禁器更重要的東西！
那可能纔是仚源之地最大的隱秘！
剛纔那些自稱是金劍門的人跑了，周圍也沒看到什麼像樣的建築，所謂的金劍門是一點蹤影也沒能發現。
楊桉現在只能像是沒頭沒尾的蒼蠅，打算碰碰運氣。
他隨意選擇了一個方向，快速的飛身而去。
不多時，在穿過了一片廣袤的森林，楊桉停了下來。
周圍的世界變得有些不穩定起來，他的意識也分不清到底是清晰的還是朦朧的，只是覺得這個世界好似快要崩潰，正在向着臨界點一點一點逼近。
嗬嗬嗬……
這時，身旁突然傳來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聲音。
他走到了一顆大樹底下，在周圍都是一片死寂的情況下，仔細的傾聽着什麼。
這聲音聽上去，有點像是喘息聲，那種將死之人力竭的喘息聲，彷彿隨時都可能會死去。
但他只聽到了聲音，沒有看到任何的異樣。
看來又是頻段不對。
“弓娘……”
楊桉心中呼喚着弓娘。
“小比崽子，你似乎快要到極限了，如果再繼續下去的話，你的靈魂可能會出現永久性的損傷。”
弓娘這次意外的做出了迴應，語氣中充滿擔憂的對楊桉說道。
修士的不死性是針對肉身，而靈魂存在承受痛苦的極限，一旦肉身全部消失，靈魂就會變得無比脆弱，沒有任何的保護手段。
甚至包括修行一些對靈魂存在代價的功法術法，靈魂和精神上上的痛苦遠比肉身的痛苦表現得更加劇烈。
這也是爲什麼在楊桉滅掉敵人的肉身之後，弓娘能夠輕易將那些靈魂吞噬的原因。
楊桉也不例外，如果製造痛苦的時間過長，超過極限的話，靈魂就會出現永久性的損傷，除了大概率會永遠承受劇烈的痛苦，甚至會產生難以言喻的後果。
聽到弓孃的話，楊桉仔細的感知了一下自己現在的狀態，儘量的穩住自己的心緒和意識。
周圍的世界從不穩定又開始漸漸的清晰起來。
這大概就是扶鳴所說的，進入這個深層次世界的極限。
身爲僵神，他能來到下楛這一層次世界，但不代表他能長時間的在這裡逗留。
但聽着近在咫尺的聲音，他現在十分渴望瞭解這裡的一切，不想放棄，誰知道下次再來這裡需要間隔多久。
“再放鬆一點吧，我應該還能撐得住，如果情況不對，那就只能拜託你帶我回到灰度。”
對於弓娘，楊桉十分信任，只能這般說道。
弓娘默然，但還是默默的按照楊桉所說，微微的調整着對他製造的痛苦。
楊桉眼前的世界又開始變得不穩定起來，從清晰轉爲朦朧，但一個模糊的人影卻是漸漸出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