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文匯樓。
這裡是汴梁城較爲知名的客棧，雖然比不上福祥客棧那般貴氣堂皇，但勝在寂靜雅緻。
秦嗣源知道寧毅喜靜不喜動，因此便在回府見過他後，將他安排在這裡下榻。
夜色漸晚，寧毅坐在書桌前，拿着虛空玉佩跟剛剛認識的穿越者前輩聊着天。
聽說他選擇了修仙之路，而且是最溫和長壽的木系功法，聯盟總羣中那位叫‘美豔女鬼’的前輩立刻把他拉進了一個喚作‘修仙聯盟’的小羣。
雖然羣里人數較少，但氛圍和諧，大家說話也好聽，寧毅表示很喜歡。
沒過多久，房間的大門被推開，寧毅放下手中的虛空玉牌，笑着望向葉子勳。
“回來了？”
“嗯。”
葉子勳點點頭，從桌上拿起一顆紅彤彤的果子，坐在寧毅對面，一邊啃，一邊瞥着他道：“你今天見過秦相了？”
“見過了。”寧毅點點頭，“跟書中的劇情一樣，秦老請我去對付梁山泊。”
葉子詢問道：“那你打算去嗎？”
寧毅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這羣人睢眥必報，我殺了他們的人，他們必然會報復，我不想看到原著劇情中蘇家大院被屠殺的情節，自然要先一步把他們幹掉。”
與其千日防賊，不如把賊一鍋端了！
葉子勳點了點頭，對寧毅的態度表示贊同。
沉默片刻，葉子勳開口道：“不問問我周來的事嗎？”
寧毅瞥了他一眼，輕笑道：“好啊，他怎麼樣了？”
葉子勳嘴角一扯，無奈道：“我放過他了。”
寧毅點點頭：“哦。”
葉子勳皺眉道：“你不驚訝？”
寧毅聞言笑了起來：“三哥，別怪小弟話說得難聽，你本就是心軟之人，那秦王周來若真的只是單純被權欲之心所控，也就罷了，可他偏偏雄心壯志，而且看上去並非虛假。”
“你耳根子軟，被他用言語說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葉子勳滿頭黑線：“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爲什麼白天不說，還表現得這麼堅定……去皇宮逼皇帝廢掉他的秦王之位，這種亂來的主意，也是你出的吧？”
寧毅瞥了他一眼，悠悠道：“就是因爲太亂來，所以纔沒有發生嘛……”
“你……臭小子！”
葉子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寧毅笑道：“秦王周來，確實是個人傑，我下午與秦相交談，言及秦王，秦相讚不絕口，言談間甚至爲秦王不是太子而感到惋惜……”
“從這一點上看，周來說秦相站在他那邊，確實不是虛言。”
“人傑……”葉子勳翻了個白眼，“你是人傑，他也是人傑，我就不是了嗎，別小看你三哥，我當初也是神盾局七級特工來着。”
寧毅瞥了他一眼：“現在你知道爲什麼自己只是七級特工，而不是取代尼克·弗瑞，成爲神盾局的特工之王了吧？”
“……”
葉子勳一時語塞，鬱悶了一會，纔好奇地問道：“不過說真的，那傢伙刺殺……不，試探你，你就真的不想處置他嗎？”
寧毅攤攤手：“要說完全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不過……周來雖然不是個好的人民領袖，但卻是個很適合武朝的皇帝，有他在，秦老應該不會像原著劇情中那樣冤死，而我也不一定會弒君造反。”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一個雖然妥協，但卻很適合歷史潮流的選擇。”
“當然，如果他倒行逆施，真正成爲龍椅上那個權力野獸的話，我或許會做出像書中那樣的決定，但現在，我想先看看……”
說到這裡，寧毅頓了頓，嘆氣道：“我看過自己的未來，華夏軍崛起得壯烈，但也太過壯烈了，那些爲了理想，死在衝鋒道路上的一個個名字，令我心如刀絞。”
“他們本應比任何人都值得活着，卻在我的驅使下前仆後繼，飛蛾撲火……”
說到這裡，寧毅眼眸平靜似水，但水底卻潛藏着深沉的哀傷。
葉子勳默然道：“我記得，原文中有提到過，如果再來一次，你還是會這麼做。”
寧毅仔細想了想，點頭道：“如果沒有聯盟的話，是的。”
說着，寧毅頓了頓，望着葉子勳正色道：“三哥，我知道你爲什麼會留在我身邊，不是因爲什麼獨吞任務獎勵，而是因爲你喜歡寧毅這個角色，喜歡贅婿這個故事。”
“你是那位敘事者的書迷，所以在我與周來之間，你會下意識傾向於我，這是人之常情，不過，我畢竟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寧毅。”
“你也不必將我看作是他，我就是我，穿越者聯盟的寧毅，你的小兄弟。”
葉子勳沉默地望着他，忽然輕嘆道：“這些話，你憋了很久了吧？”
寧毅笑着拿起一個果子，點頭道：“是挺久了，不過今天才找到機會。”
葉子勳撇撇嘴：“行吧，那就這麼着吧……過兩天你去山東，我隨你一起。”
寧毅愣了一下，詫異道：“周來的事？”
葉子勳搖了搖頭，灑脫道：“這傢伙情況有點複雜，我境界不夠，處理不了，所以從聯盟搖了個能處理的大佬，明天早上，他就會來汴梁了……”
寧毅眨了眨眼，好奇道：“哪位大佬？” 葉子勳臉上露出笑容：“七天後你就知道了……哦對，這七天，他要求我們不能與周來見面。”
寧毅稍加沉吟，點頭道：“沒問題。”
……
……
翌日清晨，周來自睡夢中醒來。
坐在牀榻上，望着包紮完好的右手，周來神情恍惚，昨日之事恍若夢裡。
……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就被那位強大的劍仙廢去一切了。
還好，最差的情況並沒有發生，他如今還是秦王，武朝也還有他的一席之地。
不管怎麼說，葉子勳的強勢，他已經見識到了，既然雙方已有裂痕，卻又無法將對方除掉，那就只能盡全力彌補裂痕。
對於這一點，周來自認爲還是有所把握的。
他知道寧毅的政治傾向，也願意表現出他們想要看到的模樣，直到……獲得寧毅口中的那個資格。
想到這裡，周來臉色變得越發堅毅，他起身喚來侍女，在她們的侍奉下沐浴更衣。
待整理好衣冠，周來望向目光躲閃，臉色慚愧的貼身近衛。
“行了，昨日之事，就讓它過去吧！”
“……備車，去右相府！” www ☢TTkan ☢℃O
很快，車馬備齊，周來坐在馬車上，眉頭緊鎖，似乎在思索什麼。
在他的對面，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坐在那裡，宛若幽靈般，冷眼旁觀着他的一舉一動。
面對道人的注視，周來，乃至周圍的所有護衛，卻都像是看不到他一般，無視了道人，自顧自地做着自己本該做的事情。
就這樣，道人如同一道不存在的幽靈，緊緊跟隨在周來身邊，看着他在無人的馬車中調整情緒，堆起滿臉的笑容步入右相府，而後與右相秦嗣源，以及秦嗣源府中的大儒幕僚們說笑交談。
待離開右相府，周來回到馬車上，拉下簾子，在無人之處露出失望與煩躁的表情。
道人知道，這是因爲他沒有見到寧毅，也沒有從秦相那裡打聽到寧毅的住處。
不過很快，周來便調整好了情緒，命令車伕帶他入宮，面見了皇帝周喆。
一番虛假的父慈子孝後，周來又坐着馬車來到了工部，檢查起了他前些天交給匠作的圖紙進程，期間周來態度嚴肅，但又賞罰分明，毫不吝嗇。
這些工匠在他麾下，確實待遇更佳，地位也變得更高。
道人默默地在旁邊觀察着周來的一舉一動，不發一言，也沒有任何的干涉。
就這樣，七天的時間轉瞬即逝。
又一個清晨，道人站在秦王府的門口，望了眼剛剛走進馬車的秦王，而後默默轉身離去，就好像他當初默默來到秦王身邊一樣，沒有引起任何波折。
……
……
汴梁城外，一行車馬停在城外的土丘邊。
寧毅與葉子勳站在馬車旁，面前是前來送行的覺明和尚、堯祖年和成舟海等人。
待相府衆人離去，一輛車駕過來，秦嗣源從中走出，與寧毅到一旁說了幾句話。
等秦嗣源離開，寧毅腰間多了把金玉鑲嵌的短劍。
這是秦嗣源的貼身佩劍，象徵着密偵司的最高指揮權。
有這東西在身，包括山東在內的天下密偵司分部，都必須要聽他的指揮。
辭別了相府衆人，寧毅正欲打算離去，葉子勳卻笑嘻嘻地拉住了他。
下一秒，一道身穿道袍的身影憑空浮現，從小土丘上走了下來。
寧毅微微一怔，葉子勳卻笑着迎了上去。
“王大哥！”
“葉賢弟。”
那道人冷峻的臉上露出笑容，旋即轉頭望向寧毅：“立恆，終於見面了，我叫王處一，也在修仙聯盟的小羣裡，咱們這便算是網友面基了……”
“原來是玉陽真人！”
寧毅恍然大悟：“三哥請來的大佬……是您？”
王處一微微一笑，旋即轉頭望向葉子勳，輕聲道：“你請我做的事情，我已經有結論了。”
“秦王周來，他可以成爲皇帝……但不適合加入聯盟！”